我決定把信留著，等他回來。

“‘就這樣過了四個星期。第五個周末，我感覺很不好，我肯定那個吸血鬼王已經(jīng)把他殺了。有一次我甚至想到我的愛人化作吸血鬼回來找我。

“‘到了第六和第七個星期，我開始感到絕望。第八個星期，我在已婚婦女中聽到的許多跡象使我突然明白，我有孩子了。我悄悄把手放在肚子上，感到了巴塞洛繆的愛，我相信他不可能忘了我。

“‘我知道我得在讓家庭蒙羞之前，在父親發(fā)火之前，離開村子。我給我姐姐伊娃寫信，告訴她我的情況，求她來接我。又過了五個星期，她來信了。她說，我要步行離開村子，走到大約五公里遠的下一個村子，然后搭馬車或汽車到特爾戈維什泰。在那里，我可以找車去布加勒斯特。從布加勒斯特我坐火車到匈牙利邊界。她丈夫會于九月二十號在T市的入境辦公室見我。

“‘我把自己僅有的幾樣?xùn)|西放到一個小包里，包括為坐火車而準(zhǔn)備的好鞋子，還有巴塞洛繆丟下的信，他的銀戒指。伊娃在布達佩斯火車站等我，她穿著一件套裝，戴著一頂漂亮的帽子，我覺得她看上去像個女王。我們相互擁抱，親吻了很久。我的孩子在布達佩斯最好的醫(yī)院出生了。我想給她取名叫伊娃，可伊娃說，她想親自給她取名，她叫她埃琳娜。

“‘我一直等到孩子出生后才寫信給他，因為我想告訴他我們有了一個真正的孩子，而不只是告訴他我懷孕了。埃琳娜一個月大時，我叫我的姐夫幫我找到巴塞洛繆所在的牛津大學(xué)的地址，我自己在信封上寫下那些古怪的字。我姐夫用德語幫我寫了信封，我自己簽了名。我告訴他，不管發(fā)生什么事，我一輩子都愛著他。

“‘接著我又等，這次等了很久很久。埃琳娜已經(jīng)開始學(xué)走路了，巴塞洛繆寄來一封信。信不是從英國來的，而是從美國來的，寫的是德語。我姐夫用很溫和的語氣給我翻譯了這封信，可我看得出來，他很誠實，沒有改動信的內(nèi)容。巴塞洛繆在信里說他收到我寄到他原先在牛津的家的信。他禮貌地告訴我，他從未聽說過我也沒見過我，他從沒到過羅馬尼亞，所以我說的那個孩子不可能是他的。聽到這樣一個傷心的故事，他感到難過，他祝愿我生活得更好。信不長，語氣和藹，沒有刺耳的話，但沒有任何地方表明他認(rèn)得我。

“‘我在親戚的幫助下把埃琳娜養(yǎng)大，她成了個又漂亮又聰明的姑娘。我知道這是因為她有著巴塞洛繆的血液。我把她父親的情況告訴她——我從未對她說過假話。也許我告訴她的不夠，但她還太小，不知道愛情會讓人們變得盲目，變成傻瓜。她上了大學(xué)，我很為她驕傲。她告訴我，她聽說她父親在美國是個大學(xué)者。我希望有一天她能見到他，可我不知道他就在你去的那個學(xué)校?！惖哪赣H幾乎是責(zé)備地轉(zhuǎn)向她女兒，補了這一句。就這樣，她的故事突然打住了。

“開始，我們?nèi)顺聊刈谧琅?。過了一會兒，海倫轉(zhuǎn)向我，無奈地對著那札擺在我們面前的信打了個手勢。我明白了，我一直在想著同樣的事情?！秊槭裁床话哑渲幸恍┬偶慕o羅西，來證明他在羅馬尼亞和她在一起待過呢？’

“‘我想過那樣做，但他的信讓我明白，他的心已經(jīng)完全變了。我知道，寄信改變不了任何事情，只會給我?guī)砀嗟耐纯?，而且我還會丟掉一些我所能保存的他的東西?！?/p>

“海倫想要挑戰(zhàn)，雖然她母親不是這樣?！疄槭裁春芫靡郧八话堰@些信給我呢？’她的問題很尖銳。她馬上對母親提出這個問題，老人搖搖頭?！f，’海倫表情僵硬地向我轉(zhuǎn)述?！牢液尬腋赣H，她在等某個愛他的人出現(xiàn)?！铱梢约由弦痪?，就像她現(xiàn)在還愛著他一樣。

“過了一會兒，海倫母親用她一貫溫和的口吻問我，她怎么能幫我找到羅西。

“‘告訴她，她已經(jīng)幫了我了，我們一離開我就看這些信，看看它們能不能幫我們更進一步?！?/p>

“‘請問問她，她是否了解吸血鬼，是否可以幫幫我們？’

“海倫把問題翻譯后，她母親別過臉去，劃了個十字?！f，你必須記住，吸血鬼會變形，可以變成很多樣子出現(xiàn)在你面前?！?/p>

“我想確切地知道這意味著什么，可海倫的母親已經(jīng)開始用一只顫抖的手給我們盛飯。

“晚上，我們在大路邊道別，讓我吃驚的是，她抓住我的手，把一樣又小又硬的東西塞到我手里。

“我張開手指，看到一個銀戒指，上面有個小小的徽章。我一下明白了，那是羅西的，她要通過我還給他。我看到老人的臉上有一滴淚。書上說，人間沒有一滴淚這樣的東西，那只是古老的比喻。也許是沒有，因為她的一滴淚伴著我的一滴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