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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類醫(yī)生的休克(7)

休克主義:災難資本主義的興起 作者:(加)娜奧米·克萊恩


以一種思想帝國主義的形式而言,它稱得上無恥。不過,有一個問題:它不管用。1957年芝加哥大學在給國務院資助者的報告上說,“該計劃的核心目的”是訓練一代的學生,“使他們變成智利經(jīng)濟事務的思想領導者”。但那些芝加哥男孩并沒有把他們的國家?guī)蚬饷?-事實上,這些國家落在后面。

在60年代初期,南錐的主要經(jīng)濟辯論并非放任資本主義對抗發(fā)展主義,而是如何把發(fā)展主義帶向下一階段。馬克思主義者主張大規(guī)模國有化和激進的土地改革;溫和派認為關鍵在于拉丁美洲國家間更廣泛的經(jīng)濟合作,目標是把該地區(qū)轉變成強大的貿(mào)易集團,與歐洲和北美并立。在南錐的投票所和街上,這些國家迅速靠向左邊。

1962年,巴西在古拉特(Joao Goulart)總統(tǒng)帶領下,明確地往這個方向邁進。這位經(jīng)濟國家主義者致力于土地重分配、提高工資,并實施一套大膽的計劃,強迫外國跨國公司再投資一定比率的獲利到巴西經(jīng)濟,而不能帶出巴西并分配給紐約和倫敦的股東。在阿根廷,軍事政府禁止庇隆的政黨競選,企圖封殺類似巴西的要求,但這些作為只有激化年青一代的庇隆追隨者。

在芝加哥學派實驗的中心智利,思想戰(zhàn)的挫敗最為明顯。到1970年那次改寫智利歷史的選舉時,這個國家已經(jīng)向左靠攏到三個主要政黨都支持把該國最大的收入來源收歸國有:由美國大礦業(yè)公司控制的銅礦。換句話說,昂貴的智利計劃已徹底失敗。在這場意識形態(tài)戰(zhàn)士向左派敵人發(fā)動的思想戰(zhàn)爭,芝加哥男孩未能達成任務。不但經(jīng)濟辯論繼續(xù)向左傾,而且芝加哥男孩淪落到十分邊緣,甚至在智利的選舉完全缺席。

事情可能到此結束,智利計劃只是一個無關緊要的歷史注腳,但后來發(fā)生的事讓芝加哥男孩終于出人頭地:尼克松當選美國總統(tǒng)。尼克松“有一套富于想象力、且大體上有效的外交政策”,弗里德曼熱烈推崇他。而他最有想象力的地方莫過于智利。

尼克松給了芝加哥男孩和他們的教授長期以來夢想的東西:一個機會以證明他們的資本主義烏托邦不只是地下室研討會里的理論--從零開始重新建造一個國家的機會。民主政治在智利對芝加哥男孩并不友善;獨裁統(tǒng)治將證明是更好的搭檔。

阿連德(Salvador Allende)的人民團結聯(lián)盟(Poupular Unity)1970年贏得智利的選舉,他們在競選中承諾政府將接管許多由外國和地方企業(yè)經(jīng)營的產(chǎn)業(yè)。阿連德是拉丁美洲崛起的新類型革命家:和切·格瓦拉(Che Guevara)一樣,他是一位醫(yī)生,不同的是,他展現(xiàn)的是自由派的學者風格,而非浪漫的游擊分子。他可以像卡斯特羅(Fidel Castro)一樣發(fā)表慷慨激昂的演說,但他是堅定的民主主義者,深信智利的社會主義改革必須透過選票達成,而非槍桿子。當尼克松聽說阿連德當選總統(tǒng),他對中情局局長赫姆斯(Richard Helms)下達一個后來變成名言的命令:“讓經(jīng)濟尖叫(make the economy scream)?!敝抢倪x舉在芝加哥大學經(jīng)濟學系引發(fā)熱烈反響。阿連德勝選時,哈伯格正好在智利。他寫了一封信給美國的同僚,描述這件事是“悲劇”,并告訴他們“軍事政變的想法在極右派圈子里也偶爾被提起”。

雖然阿連德保證會協(xié)商公平的條件,以補償損失財產(chǎn)與投資的公司,美國跨國公司仍然擔心阿連德代表一個席卷拉丁美洲的趨勢,而且有許多公司不愿接受損失這個占營運比率日益升高的收入來源。到1968年,美國的對外投資總額有20%在拉丁美洲,美國公司在該地區(qū)設有5436家子公司。這些投資帶來的利潤相當驚人。礦業(yè)公司在之前15年間投資智利的銅礦業(yè)--這是全球最大的銅礦業(yè)--就高達十億美元,但他們已匯回美國72億美元。

阿連德一贏得選戰(zhàn),在他還沒就職前,美國企業(yè)就已向他的政府宣戰(zhàn)?;顒拥暮诵氖强偛吭O在華盛頓的智利特別委員會(Ad Hoc Committee on Chile),由投資智利的美國大礦業(yè)公司,及幕后領導該委員會的國際電話電報公司(ITT)所組成;ITT持有智利即將被國有化的電話公司70%股權。普瑞納(Purina)、美國銀行(Bank of America)和輝瑞化學(Pfizer Chemical )也在不同階段派出代表。

委員會的唯一目的是“用經(jīng)濟崩潰對抗他”,迫使阿連德取消國有化。他們提出許多讓阿連德感受痛楚的構想。根據(jù)解密的會議記錄,這些公司計劃阻攔美國對智利的貸款,并“暗中要求美國民間銀行也這么做。建議外國銀行也考慮比照辦理。未來六個月延遲向智利采購。動用美國的銅庫存而不向智利購買。在智利制造美元短缺的情況”。考慮的做法還更多。

阿連德指派他的好友勒特里爾(Orlando Letelier)出任駐華府大使,要他負責和計劃聯(lián)合抵制阿連德政府的公司談判條件。喜歡熱鬧、性格外向的勒特里爾留著70年代典型的胡髭,天生有一副好嗓子,在外交圈甚受歡迎。他兒子弗朗西斯柯最喜愛的回憶是,聽他父親在華盛頓家中招待友人時彈吉他,同時豪放地唱民歌。但盡管有勒特里爾的魅力和技巧,談判從一開始就毫無成功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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