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多哥坐在兵部的凳子上,不住地看著墻上的鐘。弘應(yīng)天坐在另一頭,低頭喝茶。
游克文踱著步說:“事情呢,我了解,很簡單,不就是一把銹得不能使的刀嗎?多大的事?跑的跑,死的死,還費了不少子彈,唉,日子還過不過了?你放心,我叫你來,不難為你。你把匕首的事說清楚,就走人。大家都不用跑了,平安無事?!?/p>
石多哥盯著座鐘,手緊捏著褲兜里的鑰匙,閉上眼睛,琢磨對策。
游克文覺得一番話有了成效,拍了拍石多哥的肩,返身坐下,和弘應(yīng)天會意地相視一笑。游克文朝外喊:“趙二毛子!”
趙二毛子拎著粗棍子跑進(jìn)來:“有!”
游克文道:“上糖果、點心。”
“???”趙二毛子本想一棍子掄過去。
“啊個屁,快?!庇慰宋牡?。
趙二毛子進(jìn)里屋端出一碟點心,放在茶幾上,白了石多哥一眼,悻悻離去。
游克文道:“多哥,不急,慢慢想,我和弘大師陪著你?!?/p>
石多哥睜開眼,點點頭。
游克文問:“想明白了?”
石多哥看了一眼弘應(yīng)天,面帶難色地說:“問他吧?!?/p>
“問我?多哥,什么意思?”弘應(yīng)天笑道。
“弘先生,那我可說了?”
“我聽著?!?/p>
石多哥平靜地說:“弘先生,您揣著明白裝糊涂,您收買萬福,逼他說那青銅匕首是假的,卻被穆先生看出真相,萬福叔怕得罪你,舍下那么大的家業(yè)都不要了,不得不逃跑……”
“哎?石多哥……”
“別打斷,我還沒說完呢!你怕自己窩藏匕首不安全,一天到晚往城外竄,假借幫官兵尋墓,實際是想找地方藏寶貝。”
弘應(yīng)天啪地一下放下茶碗,怒聲道:“石多哥!你把我說成啥了,我何苦如此?”
石多哥說:“簡單,你怕司令惦記,一心想獨吞?!?/p>
弘應(yīng)天霍地站起來:“哎呀呀石多哥,你長本事了!”
石多哥問:“弘先生,你怕啥?”
弘應(yīng)天對游克文道:“司令!您看,這小子!”
游克文低頭聽著,不吭聲。
石多哥繼續(xù)道:“這些話我一直不肯說,你們逼我說,那我只有說,弘先生,我沒法子,得罪了。以前您對我好,我記著,以前您跟我說,有啥事只跟您一人說,我也做到了,挖墓那事連穆先生都蒙在鼓里呢?!?/p>
“他不知道什么?”
“一百多官兵砍樹,挖大坑,最后一看是假的,這事是不是你干的?”
“是我干的,當(dāng)時……”
石多哥打斷他:“砍樹的前一天,您偷偷叫我陪您去老石碑那里看地形,但已經(jīng)看中的點和官兵挖的點就不是一個點。有沒有這回事?”
“有這事,但不奇怪。事實證明我的判斷沒有錯嘛。”弘應(yīng)天說。
“不對吧,您是怕挖不出來沒面子。”石多哥說。
“我看出來了,你小子想害我?”弘應(yīng)天盯著他問。
“不是我想害您,是您紙里包不住火,想把我家人捎上,兔子急了還咬人呢,我這個大活人……”石多哥理直氣壯地說。
“司令!”弘應(yīng)天急了。
游克文擺擺手道:“行了,你們不必爭吵?!?/p>
弘應(yīng)天道:“這小子信口雌黃,想毀了我一世英名!”
“英名?呸!你也好意思!”石多哥大聲道。
游克文沖弘應(yīng)天擺手道:“弘先生,坐?!?/p>
弘應(yīng)天坐下,端起茶,啪地又放下。
游克文看著石多哥,問:“青銅匕首是真是假尚需慢慢揣摩,既然它失而復(fù)得,兵部也不再追究,我問你,你們?nèi)胰伺苁裁???/p>
“怕遭他暗害?!?/p>
“哦,是這樣?”游克文瞟了一眼弘應(yīng)天。
“當(dāng)然是?!笔喔绲?。
游克文再看石多哥,問:“一家人去哪了?”
“去西安府親戚家了?!?/p>
“你怎么沒走?”
“我還想在這念書呢?!?/p>
“他們怎么出去的?”
“給了崗哨錢唄。”石多哥答。
“這里距離西安府尚有二百多里路,靖鎮(zhèn)周邊有我的流動哨,半途還有馬匪長矛會,你們一家人有那么容易上路嗎?再說,他們怎么忍心拋下你?嗯?”
寺廟傳來鐘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