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思活動起來,連面團都漂浮在半空中。腦海里出現(xiàn)一張西北部年邁手藝人的影像,也許在華盛頓湖,也許在華盛頓雙橋島。可能還有一處海灘,我們在那里挖蛤蜊,帶著將來會有的孩子出發(fā)去圣瓊斯,瞠目結(jié)舌地瞪著虎鯨和鐵皮鼓大小的橙紫色海星。我們開始在西雅圖安家落戶,完全隨心所欲,而且不用關(guān)心我們的父母或祖先曾經(jīng)如何。我們會成為最酷的一對老家伙,會在聽完交響樂之后滿鎮(zhèn)子溜達。女的披一條長披風(fēng),男的戴一頂簡單的便帽。一位是作家,另一位是她了不起的丈夫,他的一系列小啤酒廠遍布西北部。我們的孩子可以上最棒的學(xué)校,享受我們有過的一些特權(quán)。就在西雅圖。完全沒有留下任何壓力。
“只是有一件事……”他囁嚅著說。
我看著他,我熟悉那種表情。我興奮的觸角開始冷卻回縮。
“我們必須要搬家。還有一個月。搬到……蒙大拿。”
那時候,說實話,我完全不清楚蒙大拿在哪里,也許就是那些四四方方州中的一個--就像北達科他?我甚至不太知道華盛頓州在哪里,更何況蒙大拿了!
我的心往下沉。我親愛的西雅圖,我可愛的朋友們,我的筆友會,我在這里無比地自得其樂。周圍是那些鯨魚出沒的海水,我全然自行把握著真正的自我本質(zhì)。我不想搬離這座城市,我不希望在更嚴格的自然環(huán)境中尋找真正的自我本質(zhì)!
“我們必須要搬到那兒?”我問。
然后,我想起來,就在上一周,我突然有一個糟糕的念頭,就像我祖母每天晚上做的那樣,跪在床邊,祈求親愛的上帝(那時候,我覺得上帝類似于耶穌,類似于無形無狀的愛),請求他賦予我全職寫作的機會。我哭得像個孩子,傾訴道:“我煩透了總是干這些活兒,煩透了什么地方都去不了。我希望有時間寫書。我希望有孩子。我希望有一些東西,能讓我呆在家陪著孩子們。我想出書。”
“也不能說那完全就是鄉(xiāng)下。那是在一座滑雪小鎮(zhèn)上。”他說--反正他是個饑渴的滑雪好手,而我是個伊利諾伊州女孩。
我的心繼續(xù)往下沉,滑雪跟我毫無關(guān)系。我一直在說,我永遠不會變成什么煙酒不忌的嬉皮士,跑到什么滑雪小鎮(zhèn)上而視信托基金如無物。我喜歡這座城市,也喜歡這里的自然風(fēng)光。我只是不需要后院里的什么大自然。我希望自己的后院里有一些咖啡屋、電影院、美術(shù)畫廊和獨立書店。西雅圖是這些東西的完美結(jié)合。我在這里有一幢房子和一座花園。這就是我想去的鄉(xiāng)下。
但是,叛逆的冒險家不會對這樣的事情說不的……不會在剛剛祈求過上帝之后還裝著沒有準備好旅程。就是這個意思,所以我們才自稱為“兩只熱氣球”。
“好吧……”我說。
那個晚上,他甚至也提到了這個。他抬起眉毛,聲音也提高了八度:“兩只熱氣球?。 ?/p>
當時我沒說出口的是,我還以為要安定一段時間呢!
一個月之后,我們住在了一個四四方方的大州中,這個州的總?cè)丝谶€不足芝加哥市的三分之一,這就是那個叫做蒙大拿的地方。
這就是我現(xiàn)在安坐的地方,還是同一天,只不過到了晚上。院子里全都是剛剛種下的漂亮盆栽。孩子們在自己的房間里看暑假讀物,正在奇怪爸爸去了什么地方。差不多15年了。從我們搬到這個公平之州的那一天算起,差不多15年過去了。
有什么東西告訴我,今晚的晚餐應(yīng)該一切從簡,應(yīng)該讓影碟機充當一下保姆,而自己會躲到那間圣室里,直到時候不早了,直到寫到第二天。到那個時候,這個婚姻謎團也許才有望揭開謎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