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還進(jìn)行了禮節(jié)性的拜訪:蒂茜看望了丈夫的第一個妻子;鄺泗看望了幾代同堂的大家庭。在薩克拉門托,蒂茜在工廠的第一個星期就看出鄺泗對家庭是忠誠的,他每個月都給家里寄錢??墒撬麖膩頉]有提起過有一個妻子。只是在準(zhǔn)備這次旅行的時候他才告訴她關(guān)于這個女人的事情?!拔译x家來金山以前就娶了楊氏,”他說,“但你給我生了兒子。你是我真正的妻子。你是我的美國妻子?!钡佘缦嘈潘?。
出于對外國人奇怪的習(xí)俗和感情的尊重,楊氏被打發(fā)到鄰居家。蒂茜走進(jìn)涼爽陰暗的屋子時,一個滿臉皺紋的老太婆仰臉看著她和她打招呼,她的腦袋像小鳥一樣歪在一邊,從眼角斜看著她。過了一會蒂茜才意識到這個老婦人根本不是一個老奶奶,而是他丈夫的老婆。楊氏和蒂茜不能用語言溝通,但當(dāng)她們飲茶時,兩個女人開始互相理解了。楊氏還是一個小姑娘的時候就離開了自己的村子,一生都在服侍自己的婆婆。楊氏只知道莊戶人家的辛勤勞作,長相遠(yuǎn)比四十歲老得多。她滿臉皺紋,手腳僵硬,腰彎背駝,她的子宮從來也沒有接受過生兒子的種子。雖然蒂茜在骨子里是同情這個女人的,但她還是保持著無動于衷的冷靜,依照傳統(tǒng),她只是一個妾,但她卻是真正的大老婆。難道不是她給丈夫生了兩個兒子嗎?她挺胸坐在那里。她的雙手摸著身上剪裁的很合體的長袍。她是這里真正的妻子。蒂茜保證說楊氏每個月的補(bǔ)貼將一直延續(xù)到她去世。
鄺泗正體驗著各種各樣的經(jīng)歷?;氐剿贻p時的村子,一切和他所期待的完全不同。大哥死于鴉片。二哥和三哥在弟弟與蒂茜結(jié)婚后回到了村里。二哥鄺禮娶了一個沒有名分的姑娘,有一個兒子和兩個女兒。三哥鄺忠也娶了一個沒有名分的姑娘--這姑娘是旁邊婁家村 的--有一個兒子。鄺泗的妹妹琳嫁給了鐵陳村 的珍國。老五鄺庸是鄺當(dāng)回國后出生的,他還年輕,他雄心勃勃,充滿渴望。鄺泗為他做了安排,需要一步一步來。
鄺泗四處尋找多年前幫他到金山去的那對夫婦,不料老人已經(jīng)去世,他的妻子正在生病。這么多年來,一年一年的春節(jié)過去,其他人都按照習(xí)俗還清債務(wù),鄺泗還沒有還債。出于內(nèi)疚和同情,他保證要把這寡婦當(dāng)作自己的親生母親一樣奉養(yǎng)。多年來這件事成了村里飯后茶余的談資--善舉,易手的錢的數(shù)量,大度,真誠。似乎整個鄉(xiāng)村都知道鄺泗給了老太太兩千美元--這是真的嗎?對一個生病女人的一點善意將成為傳說的種子,這傳說將受到愛心的澆灌和一相情愿的想法的呵護(hù)。這就像一棵巨大的毛竹在生長--又快又壯--金山老四的傳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