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話時那自信的樣子讓我禁不住想反駁他。
“你的意思是你可以彈奏任何樂器嗎?”我問道。
“我當(dāng)然可以,你也可以做到。我們之間唯一的不同就是我意識到了這一點。真正的作家可以用打字機、鋼筆、鉛筆或者任何一樣?xùn)|西來寫作。你不會因此而稱他為“鉛筆作家”,對吧?因為你知道這些不過是書寫的工具而已。作品是來自作家內(nèi)心的,鉛筆不過是個工具。你的問題就在于:你一直試圖用貝司講述自己的故事,而不是通過它講述。”
我很贊同他的話,但當(dāng)時只是努力裝著不相信的樣子,拼命尋找他話中的漏洞。但我越琢磨他的話,就越對他這個人感興趣,從而也就忘了去找什么漏洞。
他看事物的視角很獨特。起先他只是一位不速之客,讓我有點不快。但隨后我好像是突然地就想從他那兒得到更多,想聽他說話。他若是能幫我成為一名更出色的貝司手,我會很樂意接受他的幫助。
“你知道成為一名貝司手意味著什么嗎?”他問我。
這個問題很怪,我不知道如何回答,于是就沒做聲。
“貝司是一種高尚的樂器?!彼隙ǖ馈?/p>
“什么意思?”
“它的地位被貶低了,也得不到應(yīng)有的重視,其實它在樂隊中是最重要的。貝司是一個樂隊的基石,其他樂器的演奏都要以它為基礎(chǔ),但是很少有人意識到這一點?!?/p>
我當(dāng)時不停地掙扎,不知是該聽信他的話,還是繼續(xù)負隅頑抗,以保持自己對形勢的控制。但最終我還是屈服了。
“大樓的地基是最牢固的部分,”他繼續(xù)說道,“但從未有人走進一棟大樓,然后說:‘啊,這個地基打得真牢!’除非這個地基不夠牢,否則是沒人會注意到它的。人們會在地基上面到處走,卻從不會主動談起地基。一位真正貝司手的人生也是如此?!?/p>
“哇!這種想法真酷!我從沒這么想過?!?/p>
“為什么不試試呢?”他反問。
我對于自己的行為大為失望,因為還不想表現(xiàn)出自己對他的話感興趣。于是我又接著故作鎮(zhèn)定,答道:“我也不知道。也許是因為從沒有人這么教過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