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士大夫?qū)Ψ鸾痰拇驌粜袨?/strong>
一些僧徒作惡多端,蔑視法律,甚至賣弄權勢,多所干涉。士大夫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nèi)給予了打擊。士大夫在理論上批判佛教,單單憑借自己的一張嘴、一支筆,就可以做到,要對佛教徒進行打擊,非憑借國家的行政、刑法能力不可。士大夫打擊惡劣僧徒,現(xiàn)象大致相同,而性質(zhì)則有別。這里,我先將各類現(xiàn)象擺出來。
武則天當政時期,培植了一些自己的私人勢力,京兆人馮小寶亦在其列。武則天"欲隱其跡,便于出入禁中,乃度為僧",并改名為薛懷義。薛懷義有恃無恐,他的下屬犯了法,也無人敢問。右臺御史馮思勖履行職責,多次依據(jù)法律,進行彈劾。薛懷義懷恨在心,在路上遇見馮思勖,竟然命隨從上去狠打一通,幾乎要了他的命。薛懷義后來不愿入宮,常住在白馬寺中,刺血畫佛像,選了一千名強壯丁男度為僧人。這引起侍御史周矩的疑惑,就以奸謀罪奏請?zhí)幚?。周?quot;窮其狀以聞,諸僧悉配遠州",但終究為薛懷義構陷,自己下獄免官。(《舊唐書》卷183《薛懷義傳》)左相蘇良嗣在朝堂遇見薛懷義,薛懷義偃蹇不為禮。蘇良嗣怒不可遏,"命左右捽曳,批其頰數(shù)十"。(《資治通鑒》卷203,武則天垂拱二年條)
唐中宗時,胡僧慧範交游權貴,參與宮廷斗爭,以功加銀青光祿大夫,賜爵上庸縣公。唐中宗多次輕騎微行幸其居室?;笍┕犐媳碚摶酃爤?zhí)左道撓亂時政,請予正法,唐中宗不予理睬。后來,慧範勢傾內(nèi)外,侍御史魏傳弓發(fā)其奸贓四十馀萬,請?zhí)幰詷O法。唐中宗不得已,削黜慧範的官爵,放還于家。(《資治通鑒》卷208,唐中宗神龍元年、景龍元年條)到唐睿宗時,慧範又仗著太平公主的勢力侵奪民田,御史大夫薛謙光、殿中侍御史慕容珣又上疏彈劾,進行斗爭。(《資治通鑒》卷209,唐睿宗景云二年條)
李紳對于僧徒一向十分蔑視,很少往來,"或允相見,必問難鋒起,祗應不供者,多咄叱而出"。(《宋高僧傳》卷11《唐揚州慧照寺崇演傳》)他看到元稹所寫勸說僧人不要釣魚的詩,很不以為然,笑著說:"僧有魚罟之事,必投入鏡湖!""后有犯者,堅而不恕焉。"有個老僧謁見他,向他宣傳因果報應。他問:"阿師從何處來?"老僧答道:"貧道從來處來。"李紳將他痛打二十下,說:"任從去處去!"(《云溪友議》卷上)
李膺奉佛,但對于故投羅網(wǎng)的僧人毫不寬恕。他曾處理僧人結黨屠牛捕魚事:"違西天之禁戒,犯中國之條章。不思流水之心,輒舉庖丁之刃。既集徒侶,須務極刑,各決三十,用示伽藍。"李翱處理僧人打架事:"夫說法則不曾敷(趺)坐而坐,相打則偏袒右肩左肩。領來向佛前而作偈語,各笞去衣十五,以勵三千大千。"又斷僧通狀說:"七歲童子,二十受戒,君王不朝,父母不拜,口稱貧道,有錢放債。量決十下,牒出東界。"陸長源處理僧常滿、智真數(shù)人同在娼妓處飲酒并烹宰雞鵝等事:"口說如來之教,在處貪財;身著無價之衣,終朝食肉??嘈形赐热~,自謂頭陀;神通何有凈名,入諸媱舍。犯爾嚴禁,黷我明刑。仍集遠近僧,痛杖三十處死。"韓滉處理僧云晏五人聚集賭錢喧爭事:"正法何曾持具(具足戒),空門不積馀財。白日既能賭博,通宵必醉樽罍。強說天堂難到,又言地獄長開。并付江神收管,波中便是泉臺。"(《云溪友議》卷下。按:"以勵"原作"以例","七歲"原作"上歲",據(jù)《全唐文紀事》卷103引此條校改。)這些都是以國家的專政手段來打擊違法亂紀、倨慢不遜的僧徒。韓滉當檢校禮部尚書兼御史大夫、潤州刺史、鎮(zhèn)海軍節(jié)度使時,京師爆發(fā)了涇原兵變,唐德宗出逃,一時形勢吃緊。韓滉"毀撤上元縣佛寺、道觀四十馀所,修塢壁,建業(yè)抵京峴,樓雉相屬,以佛殿材于石頭城繕置館第數(shù)十"。并"以佛寺銅鐘鑄弩牙兵器"。"時滉以國家多難,恐有永嘉渡江之事,以為備預,以迎鑾駕,亦申儆自守也。"(《舊唐書》卷129《韓滉傳》)這便是打擊佛教,維護國家利益了。
對于妖僧危害人民的迷信活動,浙西觀察使李德裕奏請打擊。唐敬宗寶歷二年(826),亳州盛傳出了一種包治百病的"圣水",于是接連數(shù)月遠近各地前來求水者絡繹不絕,其中有幾十家雇一人前來取水的。妖僧以每斗水三貫錢的價格牟取暴利。取水的人又往所謂"圣水"中加進去另外的水轉(zhuǎn)賣給別人。病人斷食葷血十多天,期待著"圣水"解除病痛,飲后病情反倒加重。李德裕上疏說:"昨點兩浙、福建百姓渡江者,日三五十人。臣于蒜山渡已加捉搦。若不絕其根本,終無益黎氓。……乞下本道觀察使令狐楚,速令填塞,以絕妖源。"(《舊唐書》卷174《李德裕傳》)無益黎氓,歸根結底,還是有害國家,所以朝廷很快就批準了。
由于士大夫?qū)ι说牟环ㄐ袨檫M行監(jiān)督和斗爭,一些庸僧對士大夫極為仇恨?!兑蛟掍洝肪?說:"庸僧以名系功德使,不懼臺省府縣,以士流好窺其所為,視衣冠過于仇讎。"僧文淑公然聚眾宣講淫穢鄙褻的內(nèi)容,危害很大,多次被杖背流放到邊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