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代軍隊中經(jīng)常舉行樂舞體育活動。唐代把雜技、魔術(shù)和體育總稱為百戲或散樂，因而樂舞活動通常和體育活動混在一起。張說在幽州（今北京市）出席軍宴，作《幽州夜飲》詩說："正有高堂宴，能忘遲暮心？軍中宜劍舞，塞上重笳音。"（《張燕公集》卷2）李筌的兵書《太白陰經(jīng)》卷5有《宴設(shè)音樂篇》，說："君子以飲食宴樂，用宣主君之惠，暢吏士之心。古人出師，必犒以牛酒，頒賞有序，肴席有差，以激勵于眾。酒酣，拔劍起舞，鳴笳角抵，伐鼓叫呼，以增其氣。"所用樂器有"大鼓、杖鼓（羯鼓，胡族打擊樂器，桶狀，兩手俱擊）、腰鼓（胡鼓，兩頭大，中間細(xì)，用瓦或木制作）"、"笛、拍板（木板樂器，按音節(jié)拍擊）"；活動項目有"《破陣樂》"。

　　《破陣樂》最初叫做《秦王破陣樂》，是唐太宗稱帝前以秦王身份掃蕩群雄，民間創(chuàng)作的歌舞，無疑比較粗糙，但慷慨激昂，氣勢雄渾，將士們在軍營中排練演出，以鼓舞士氣。唐太宗稱帝后，《秦王破陣樂》經(jīng)樂工、文人加工改編，列為雅樂、武舞，用于國家舉辦大典時演出。貞觀元年（627）正月初三，唐太宗在宮廷舉行春節(jié)宴會，奏《秦王破陣樂》助興，對群臣說："朕昔在藩?。ǚQ帝前當(dāng)藩王時），屢有征伐，世間遂有此歌，豈意今日登于雅樂。然其發(fā)揚(yáng)蹈厲，雖異文容，功業(yè)由之，致有今日，所以被于樂章，示不忘本也。"（《唐會要》卷33《破陣樂》）《秦王破陣樂》這時還僅僅是樂曲。貞觀七年（633）正月初七，唐太宗制定舞圖，把它改成舞蹈，由于身份不再是秦王，稱為《破陣樂舞》。舞圖規(guī)定："左圓右方（演員在兩側(cè)排成方圓陣勢），先偏后伍（偏伍是春秋戰(zhàn)國時車戰(zhàn)的編制單位，后泛指軍隊），魚麗鵝貫（像魚群、雁行一樣連續(xù)前進(jìn)），箕張翼舒（陣勢像簸箕、翅膀一樣張開），交錯屈伸，首尾回互，以象戰(zhàn)陣之形。"（《舊唐書》卷28《音樂志一》）起居郎呂才按照圖樣，組織一百二十八名（此據(jù)《新唐書》卷21《禮樂志十一》，其余多數(shù)典籍說是一百二十名）演員排練。演員們披甲執(zhí)戟，隊陣共有三次變化，每次分為四個戰(zhàn)陣，伴隨著樂曲的節(jié)奏彼此穿插往來，時快時慢，表演擊刺等動作。文臣魏徵、虞世南、褚亮、李百藥改制歌詞?，F(xiàn)在能看到的歌詞有兩種。一種是唐文宗大和三年（829）八月由太常禮院奏上的，說："受律（軍令）辭元首，相將討叛臣。咸歌《破陣樂》，共賞太平人。"（《唐會要》卷33《凱樂》）這短短的四句只有不斷重復(fù)才能配合大型舞蹈，因而不可能是魏徵等人的原作。另一種是張說的《破陣樂詞二首》，說："漢兵出頓金微（阿爾泰山），照日明光鐵衣。百里火燔焰焰，千行云騎騑騑（fēi，馬行不止）。蹙（應(yīng)為'蹴'）踏遼河自竭，鼓噪燕山可飛。正屬四方朝賀，端知萬舞皇威。""少年膽氣凌云，共許驍雄出群。匹馬城南挑戰(zhàn)，單刀薊北從軍。一鼓鮮卑送款，五餌單于解紛。誓欲成名報國，羞將開國論勛。"（《張燕公集》卷5）張說在唐玄宗開元初年（713）奉詔作雅樂歌詞，"然雜用貞觀舊詞"。（《舊唐書》卷30《音樂志三》）但從這兩首歌詞反映的地點和民族來看，不是貞觀時期內(nèi)戰(zhàn)的情況，因而可以斷定不是魏徵等人的原作。經(jīng)過呂才幾天的排練，正月十五日，在宮城北門玄武門正式演出，請三品以上的文武官員、州刺史和外族酋長觀看。這個樂舞規(guī)模宏大，氣勢磅礴，演出時"雷大鼓，雜以龜茲（qiūcí，今新疆庫車地區(qū)）之樂，聲震百里，動蕩山谷"。（《舊唐書》卷29《音樂志二》）"觀者見其抑揚(yáng)蹈厲，莫不扼腕踴躍，凜然震竦"。（《舊唐書》卷28《音樂志一》）這時，《破陣樂舞》改名為《七德舞》，取典《左傳》宣公十二年所說武有七德，即禁暴、戢（jí，收斂、收藏）兵、保大、定功、安民、和眾、豐財?！镀脐嚇贰反_定為雅樂、武舞，經(jīng)過加工，肯定比原始狀況精致，但不至于面目全非，因此，當(dāng)初軍中的演出情況可以想見其仿佛，后來軍中繼續(xù)施用，也不會太專業(yè)化。附帶介紹一下，唐高宗繼位之初，看到這個舞蹈就想起已故的父皇，不勝凄愴，目不忍睹，于永徽二年（651）十一月予以取消。顯慶元年（656）正月，改名為《神功破陣樂》，不再屬于雅樂。龍朔元年（661）三月，唐高宗準(zhǔn)備征遼，在東都洛陽的屯營中排練舞蹈，于洛城門演出，采用《破陣樂》的一些素材，制成《一戎大定樂》，由一百四十名演員演出，身披五色文甲，手持長槊，歌詞有"八紘（hóng，四面八方極遠(yuǎn)處）同軌（車同軌，秦始皇統(tǒng)一車軌的措施，指天下一統(tǒng)）樂（快樂）"句，象征"平遼東而邊隅大定"。（《通典》卷146《樂典六》）麟德二年（665）十月，規(guī)定《神功破陣樂》為八佾（yì），即排為八隊，每隊八人，比原來規(guī)?？s小一半，而且僅僅是空頭支票，只排練不演出。儀鳳三年（678）七月，唐高宗在九成宮咸亨殿宴請文武大臣。音樂聲起，太常寺少卿韋萬石有所感觸，奏稱："《破陣樂舞》者，是皇祚發(fā)跡所由，宣揚(yáng)宗祖盛烈，傳之于后，永永無窮。自天皇（唐高宗）臨馭四海，寢而不作。……今《破陣樂》久廢，群下無所稱述。"（《舊唐書》卷28《音樂志一》）唐高宗于是感慨噓唏，下令恢復(fù)演出，時隔將近三十年，《破陣樂》又能以雅樂資格在國家大典上亮相。唐玄宗時，又派生出《小破陣樂》，由四位演員身披金色甲胄進(jìn)行表演。

　　軍中的其它樂舞活動，還能從零星資料中爬梳出一些情況。唐高宗派薛仁貴赴西域抗擊九姓突厥。突厥擁眾十多萬，其驍健數(shù)十人前來挑戰(zhàn)，薛仁貴連發(fā)三箭，射殺三人，其余下馬投降。軍中傳唱歌曲："將軍三箭定天山，戰(zhàn)士長歌入漢關(guān)。"（《舊唐書》卷83《薛仁貴傳》）岑參《輪臺（北庭都護(hù)府治所庭州，今新疆吉木薩爾）歌奉送封大夫（封常清）出師西征》詩說："上將擁旄西出征，平明（黎明）吹笛大軍行。"（陳鐵民、侯忠義《岑參集校注》卷2，上海古籍出版社，1981）是說出師時吹笛以作號令，以壯軍威。又，《獻(xiàn)封大夫破播仙（今新疆且末）凱歌六章》詩說："鳴笳疊鼓擁回軍，破國平蕃昔未聞"；"日落轅門（軍營大門）鼓角鳴，千群面縛出蕃城。"（《岑參集校注》卷2）是說破敵大勝，鼓角奏凱，押解俘虜返回軍營。這里說到"凱歌"，唐代正規(guī)的凱歌規(guī)定用鐃（náo）吹二部，樂工用笛、篳篥、簫、笳、鐃、鼓演奏《破陣樂》、《應(yīng)圣期》、《賀朝歡》、《君臣同慶樂》四曲，歌工隨曲唱詞。（《唐會要》卷33《凱樂》）又，《使交河郡（即西州，治所高昌在今新疆吐魯番），郡在火山腳，其地苦熱，無雨雪，獻(xiàn)封大夫》詩說："昨者新破胡，安西兵馬回。……軍中日無事，醉舞傾金罍（léi，酒杯）。"（《岑參集校注》卷2）是說剛剛打過勝仗，將士們白天在軍營中慶功，一邊觀看歌舞一邊品嘗美酒。又，《奉陪封大夫宴》詩說："西邊虜盡平，何處更專征！幕下人無事，軍中政已成。座參殊俗語，樂雜異方聲。"（《岑參集校注》卷2）是說邊陲煙塵不起，各族友好相處，宴會上廣泛聽到不同民族的語言和音樂。又，《奉陪封大夫九日登高》詩說："橫笛驚征雁，嬌歌落塞云。邊頭幸無事，醉舞荷吾君。"（《岑參集校注》卷2）是說在祥和的氣氛下登高飲酒，歡度重陽節(jié)，笛聲嘹亮，驚動南飛大雁，歌聲婉轉(zhuǎn)，阻遏天上行云。又，《玉門關(guān)蓋將軍歌》詩說："軍中無事但歡娛"，兩位美女，"朱唇翠眉"，"清歌一曲世所無，今日喜聞《鳳將雛》"。（《岑參集校注》卷2）是說封常清現(xiàn)象具有普遍性，甘肅的蓋將軍也是這樣。祖詠《望薊門（幽州）》詩說："燕臺一望客心驚，簫鼓喧喧漢將營。"（《全唐詩》卷131）是說軍營中簫鼓交錯鳴奏，觸目驚心。杜甫《后出塞》之二說："悲笳數(shù)聲動，壯士慘不驕。"（《錢注杜詩》卷3）是說夜晚鳴笳靜營，士兵悄然無聲。王昌齡《從軍行七首》之一說："烽火城西百尺樓，黃昏獨(dú)坐海風(fēng)秋。更吹羌笛《關(guān)山月》，無那（無奈）金閨萬里愁。"之二說："琵琶起舞換新聲，總是關(guān)山舊別情。撩亂邊愁聽不盡，高高秋月照長城。"（《全唐詩》卷143）之一說戍守邊疆的士兵思念家人，用笛子吹奏凄惻纏綿的《關(guān)山月》樂曲，設(shè)想妻子也在惦記自己。之二說士兵聽到琵琶聲伴奏舞蹈，思家心切，夜不成眠，眼睜睜地看著天上的月亮緩緩移動。李益《從軍北征》詩說："天山雪后海風(fēng)寒，橫笛偏吹《行路難》。磧（沙漠，指戈壁）里征人三十萬，一時回向月中看。"（《全唐詩》卷283）是說遠(yuǎn)在西域的士兵聽到橫笛吹出樂府雜曲，勾引起思鄉(xiāng)情懷。又，《夜上西城聽〈梁州曲〉二首》說："行人夜上西城宿，聽唱《梁州》雙管逐。此時秋月滿關(guān)山，何處關(guān)山無此曲。""鴻雁新從北地來，聞聲一半?yún)s飛回。金河戍卒腸應(yīng)斷，更在秋風(fēng)百尺臺。"（《全唐詩》卷283）是說秋夜有人在簫笛的伴奏下唱起《梁州曲》，戍邊士兵覺得候鳥尚能隨時令遷徙，自己歸家無望，痛苦萬分。又，《夜宴觀石將軍舞》詩說："微月東南上戍樓，琵琶起舞錦纏頭。更聞橫笛《關(guān)山》遠(yuǎn)，白草胡沙西塞秋。"（《全唐詩》卷283）高適《燕歌行》詩說："戰(zhàn)士軍前半死生，美人帳下猶歌舞。"（《全唐詩》卷213）是說軍官和士兵苦樂懸殊，士兵出生入死，生命沒有保障，而軍官卻在欣賞隨軍女伎的輕歌曼舞，優(yōu)哉游哉；絹帛沒有用來獎賞立功士兵，卻賞給舞女（纏頭：歌舞人表演節(jié)目，由主人提供錦緞纏頭，表演結(jié)束，主人即以為贈）。以上這些樂舞活動，有的磅礴激越，使人凌厲奮發(fā)，有的凄涼悲切，使人斗志渙散?！短钻幗?jīng)》卷5《宴設(shè)音樂篇》說："弦竹哀怨凄愴，征夫感而泣下，銳氣沮喪，復(fù)安得而用哉？"因此，這類樂舞不是軍隊中的正規(guī)活動，而是將士私下的活動，反映軍旅生活的一個側(cè)面。軍隊的正規(guī)歌舞活動是："拔劍起舞，鳴笳角抵，伐鼓叫呼，以增其氣。"至于軍隊中的體育活動，《太白陰經(jīng)》卷5《宴設(shè)音樂篇》提到"舞劍渾脫、角抵"、"投石、拔距、蹴鞠"，下面依次作一些具體的闡釋：

　　其一，"舞劍渾脫"。渾脫一說是譯音，即囊袋，是舞曲名，由波斯傳入的潑寒胡戲演變而成舞蹈；一說是唐太宗內(nèi)兄長孫無忌的氈帽，人多仿制，舞蹈時戴在頭上，稱為渾脫舞。武則天末年，有人把劍器舞和渾脫舞合而為一，叫做劍器渾脫。杜甫《觀公孫大娘弟子舞劍器行》詩說："公孫氏舞劍器渾脫，瀏漓頓挫，獨(dú)出冠時"；"火霍（huò，光亮閃爍的樣子）如羿射九日落，矯如群帝驂（cān，駕馬）龍翔，來如雷電收震怒，罷如江海凝清光。"（《錢注杜詩》卷7）詩句描繪公孫氏舞劍，急劇時劍光閃爍，目不暇接，如同羿射九日，紛紛隕落；舞姿矯健，酣暢自如，好像諸神駕龍翱翔云天；徐緩時猶如雷霆停止，萬籟俱寂；收舞時漸趨平靜，劍在手中不動，好像月亮照著江海，清光凝成一團(tuán)白色。軍中開展這項活動，技藝不一定比得上公孫氏，但動作套數(shù)應(yīng)該大致相當(dāng)。

　　其二，"角抵"。角抵即摔跤。唐僖宗光啟年間（885-888），左神策軍四軍軍使王卞出鎮(zhèn)振武（勝州，今內(nèi)蒙古托克托南），軍中設(shè)宴，表演樂舞，然后角抵。一個鄰州來的壯漢，連續(xù)摔倒三人。席間一位秀才宣稱"撲得此人"，主帥和諸客以為他說大話，但他堅持請求比賽。秀才先進(jìn)入廚房，握著左拳出來。壯漢對他輕蔑地笑了笑，說："此一指必倒矣。"兩人逐漸靠近，秀才突然展開左手對準(zhǔn)壯漢，壯漢立即自行倒下。主帥弄不清其中的蹊蹺，問秀才使的什么怪招，秀才說："頃年客游，曾于道店逢此人，才近食案，踉蹌而倒。有同伴曰：'怕醬，見之輒倒。'某聞而志之。適詣設(shè)廚，求得少醬，握在手中。此人見之，果自倒。"（《太平廣記》卷500《振武角抵人》）

　　其三，"投石、拔距"?！稘h書》卷70《甘延壽傳》說：甘延壽"投石、拔距，絕于等倫"。漢人應(yīng)劭注云："投石，以石投人也。"是說二十斤重的石頭，本該以機(jī)械裝置發(fā)射出去，但甘延壽臂力甚大，能投出去。唐人顏師古注云："拔距者，有人連坐相把據(jù)地，距以為堅而能拔取之。"即訓(xùn)練"手掣之力"。文淵閣《四庫全書》本《太白陰經(jīng)》此處作"超距"。《史記》卷73《王翦傳》說："王翦使人問軍中戲乎，對曰：'方投石超距。'"唐人司馬貞《索引》說："超距猶跳躍也。"其四，"蹴鞠"。蹴鞠即足球或馬球運(yùn)動。馬球又叫打球或擊球，人分兩隊，各騎馬上，手持長柄鐮刀形木杖，在球場馳騁往來，將拳頭大小的木球撥進(jìn)對方的小球門中，計數(shù)以決勝負(fù)。蔡孚《打球篇》詩的序言說："打球者，往之蹴鞠古戲也，黃帝所作兵勢以練武士，知有材也。"（《全唐詩》卷75）這是西漢學(xué)者劉向《別錄》中的說法，為唐人所接受。閻寬《溫湯御球賦》指出：天寶六載（747）初冬，唐玄宗在臨潼組織將士進(jìn)行馬球表演，詔令說："伊蹴鞠之戲者，蓋用兵之技也，武由是存，義不可舍。"閻寬認(rèn)為此舉具有國防和治安雙重意義，"可以震疊戎狄，康寧宇縣"；并以"漢祖（劉邦）未悟，果有白登之圍；唐堯闕修，載勞丹浦之戰(zhàn)"的歷史教訓(xùn)，來加以說明。（《全唐文》卷375）韓愈《汴泗交流贈張仆射》一詩說：武寧節(jié)度使張建封駐守徐州，組織士兵在方圓千步、平坦如砥的球場上進(jìn)行馬球比賽。"分曹決勝約前定，百馬攢蹄近相映。球驚杖奮合且離，紅牛纓紱黃金羈。側(cè)身轉(zhuǎn)臂著馬腹，霹靂（杖）應(yīng)手神珠（球）馳。超遙散漫兩閑暇，揮霍紛紜爭變化。發(fā)難得巧義氣粗，歡聲四合壯士呼。"（《全唐詩》卷338）張建封《酬韓校書愈打球歌》說舉行馬球活動，旨在練兵習(xí)武。"人不約，心自一；馬不鞭，蹄自疾。"自己是書生出身，負(fù)有武職重任，平素不練武，"不知戎事竟何成！"（《全唐詩》卷275）楊巨源《觀打球有作》一詩說舉行馬球活動，"動地三軍唱好聲"，"欲令四海氛煙靜，杖底纖塵不敢生。"（《全唐詩》卷333）張祜（hù）《觀宋州田大夫打球》詩說："自言無戰(zhàn)伐，髀（bì，大腿）肉已曾生。"（《全唐詩》卷510）東漢末年，劉備勢力微弱，依附荊州劉表多年，一次入廁，見大腿長肉發(fā)胖，不禁慨然流淚。劉表問何故，劉備答道："吾常身不離鞍，髀肉皆消。今不復(fù)騎，髀里肉生。日月若馳，老將至矣，而功業(yè)不建，是以悲耳！"（《三國志》卷32《先主傳》注引《九州春秋》）張詩借這個典故說明宋州節(jié)度使打球，目的在于居閑不閑，磨礪志氣，勤惰也就昭然若揭了。因此，皇帝常把球類運(yùn)動作為參考條件，來衡量軍將的優(yōu)劣。唐憲宗曾問趙宗儒："人言卿在荊州，球場草生，何也？"趙宗儒答道："雖然草生，不妨球子往來。"（李肇《唐國史補(bǔ)》卷中）唐憲宗這才放心。

　　除了《太白陰經(jīng)》提到的這些項目，還可以考出其它一些項目。

　　其五，拔河。拔河古稱牽鉤，相傳春秋時期楚將伐吳，以為教戰(zhàn)，后來相沿不改，成為襄漢地區(qū)的體育活動項目，又由軍事體育演變?yōu)槠碜ＸS收的活動。唐代的拔河運(yùn)動和現(xiàn)在大致相同，不同之處是在大繩子上系著數(shù)百個小繩套，參賽者掛在胸前，以決勝負(fù)。唐玄宗多次舉辦拔河活動，寫《觀拔河俗戲》詩說："俗傳此戲必致年豐，故命北軍以求歲稔"；"壯徒恒賈（gǔ，賣）勇（馀勇可賈，即有馀力可以使出），拔拒抵長河。欲練英雄志，須明勝負(fù)多。"（《全唐詩》卷3）薛勝《拔河賦》指出：唐玄宗"令壯士千人，分為二隊，名拔河于內(nèi)，實耀武于外"。獲勝的士兵表示："予，王之爪牙，承王之寵光。"將領(lǐng)表示："拔百城以賈勇，豈乃牽一隊而為剛！"這使得在場的蕃客受驚失措，再拜稱觴，說："君雄若此，臣國其亡！"（《全唐文》卷618）這又體現(xiàn)了拔河運(yùn)動的壯國威、震外邦的意義。

　　其六，角逐。角逐即賽跑。唐代宗寶應(yīng)元年（762），諸節(jié)度使軍隊和回紇援軍在河南共同討伐安史叛亂余孽史朝義。回紇蠻橫驕恣，欺凌唐軍，平盧軍將李正己不服氣，和一位回紇軍將約定"角逐"，"后者批之（打耳光）"。眾多將士聚集觀看，李正己領(lǐng)先獲勝，于是踐約，對這位輸家"擒其領(lǐng)而批其頰"，打得他"屎液俱下"。眾人歡呼跳躍，大長志氣，回紇軍隊"由是不敢暴"。（《太平廣記》卷192《李正己》）賽跑活動最簡單，可猜想軍中平素經(jīng)常舉行。

　　其七，田獵。折沖府冬季檢閱練兵活動，結(jié)束后聽任將士打獵，獵物歸個人所有。軍將們往往是打獵高手。王維《觀獵》詩說："風(fēng)勁角弓鳴，將軍獵渭城。草枯鷹眼疾，雪盡馬蹄輕。忽過新豐市，還歸細(xì)柳營?；乜瓷涞裉帲Ю锬涸破?。"（《王右丞集箋注》卷8）右武衛(wèi)將軍李客師，"性好馳獵，四時從禽，無暫止息"。京師一帶，鳥獸都認(rèn)識他，見他出來，嚇得慌忙逃命。因此，農(nóng)民把他叫做"鳥賊"。（《舊唐書》卷67《李靖傳附李客師傳》）岑參《玉門關(guān)蓋將軍歌》說："騎將獵向城南隅，臘日射殺千年狐。"（《岑參集校注》卷2）成德節(jié)度使王武俊同賓客一起打獵，"一日射雞兔九十五"。（《新唐書》卷211《王武俊傳》）

　　其八，翹關(guān)。翹關(guān)即舉重。這項活動器具長一丈七尺，徑三寸半，軍士抓舉十次，手所持處離正確的"關(guān)"，差距不超過一尺，即為合格。

　　其九，負(fù)重。軍士背負(fù)五斛（一斛為十斗）糧食，行走二十步（一步六尺），即為合格。

　　軍中體育活動不會局限于以上這些內(nèi)容，但通過這些內(nèi)容可以知其大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