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周文育傳

白話南史 作者:唐·李延壽


  周文育字景德,義興陽羨人。他從小父親去世,家中十分貧困,原居住在新安壽昌縣,姓項,名猛奴。十一歲時,能來回在水中游幾里路遠,跳起六尺的高度,和孩子們一起玩耍,眾人都難以比得上他。義興人周薈當時任壽昌浦口的戍主,見了以后很感驚奇,就喊他過來說話。周文育對周薈說:“我母親年老,家中貧困,兄弟和姐姐都已長大,家里受困于賦稅和徭役?!敝芩C聽后,很替他難過,便跟隨文育到他家去看望,并且向文育的母親請求將文育給自己當養(yǎng)子,文育的母親便答應(yīng)給了他。當周薈任職期滿后,他就帶著文育回到都城,拜見了太子詹事周舍,請求給文育起個名字,周舍便給他起名為文育,字景德。周薈并讓哥哥的兒子弘讓教給文育識字和計算。弘讓擅寫隸書,便寫了蔡邕的《勸學(xué)》文和古詩來送給文育,文育不太懂,便對弘讓說:“誰會學(xué)這些東西,謀取富貴只有用大槊吧!”周弘讓認為文育氣壯,便教給他騎馬射箭的本領(lǐng),文育大為高興。

  司州刺史陳慶之和周薈是同郡人,一向關(guān)系很好,便上奏朝廷委任周薈當前軍軍主。陳慶之讓周薈帶領(lǐng)五百人前往新蔡、懸瓠慰勞白水蠻人。白水蠻人打算抓住周薈然后歸附魏國,事情被發(fā)覺,周薈和周文育領(lǐng)兵抗拒。當時賊眾人數(shù)很多,一天之中作戰(zhàn)幾十回,周文育在前面沖鋒陷陣,勇冠全軍。作戰(zhàn)中,周薈死于陣上,周文育飛奔向前收取他的尸體,敵人不敢進逼。到天黑時,各自領(lǐng)兵離去。周文育身受九處創(chuàng)傷,傷愈之后,他告辭請求送周薈回去安葬。陳慶之很贊賞他的節(jié)操,厚加饋贈后送他回去。

  安葬周薈之后,正值盧安興出任南江督護,他請求朝廷讓周文育和他同行。文育屢次出征立功,被任命為南海縣令。盧安興死后,周文育和杜僧明攻打廣州,被陳武帝擊敗,陳武帝赦免了他。

  后來監(jiān)州王勱讓文育任長流參軍,深受信任。當王勱被人替換時,周文育打算和王勱一起北下。到達大庾嶺時,到一位占卜的人那里占卜,占卜的人對文育說:“您北下不過能當一名令、長,南入則可以當公侯?!敝芪挠f:“有錢用就行,誰還想當公侯?!辈啡擞謱λf:“您不一會就會突然得到二千兩銀子,如果不相信,請以這件事作為驗證?!碑斖?,他們住在旅舍里,有位商人請求和周文育賭博,周文育贏了他,得到二千兩銀子。天亮?xí)r,周文育向王勱告辭,王勱問他是什么原因,文育將有關(guān)情況如實告訴了,王勱便送他走了。陳霸先(武帝)聽說周文育又回來了,大喜,分出一部分人馬交給他。

  陳霸先征討侯景時,周文育和杜僧明為前軍。他們戰(zhàn)勝了蘭裕,救援歐陽危頁,都立有戰(zhàn)功。陳霸先在南野與蔡路養(yǎng)交戰(zhàn),周文育被蔡路養(yǎng)所圍困時,四面敵軍重重包圍,利箭飛石有如雨下,他所騎的馬死去。周文育便用右手和敵人搏斗,左手解開馬鞍,突圍而出。他和杜僧明等相遇后,合力又齊頭并進,于是大敗敵軍。陳霸先上表請求任命周文育為府司馬。

  李遷仕占領(lǐng)了大皋,派他的將軍杜平虜進入氵贛石魚梁建城壘。陳霸先命令周文育攻打他。杜平虜棄城逃跑,周文育占領(lǐng)了該城。李遷仕得知杜平虜戰(zhàn)敗,將老弱殘兵留在大皋,全部挑選精兵親自率領(lǐng)來攻打周文育。周文育和他作戰(zhàn),李遷仕略略后退,兩軍相持不下。正值陳霸先派杜僧明趕來救援,已另行擊敗李遷仕的水軍,李遷仕軍隊大敗逃散,他們不敢再去大皋,直跑到新淦。梁元帝任命周文育為義州刺史。李遷仕又和劉孝尚合謀對抗義軍,陳霸先派周文育和侯安都、杜僧明、徐度、杜棱到白口修建城壘對抗。周文育多次領(lǐng)兵出戰(zhàn),終于活捉了李遷仕。

  陳霸先從南康出發(fā),派周文育領(lǐng)兵五千,開通江路。侯景的部將王伯酉鬼據(jù)守豫章,周文育攻打之后將他趕走了,于是占據(jù)了該城。他因?qū)伊?zhàn)功被封為東遷縣侯。陳霸先的軍隊到達白茅灣后,任命周文育和杜僧明為軍隊先鋒。到達姑孰時,周文育等和侯景的部將侯子鑒交戰(zhàn),打敗了他。侯景被討平后,周文育被改封為南移縣侯,屢遷至散騎常侍。

  陳霸先殺了王僧辯,命令周文育總督眾軍,和陳文帝在吳興會合,圍攻并戰(zhàn)敗杜龕。又渡江攻打會稽太守張彪,占領(lǐng)了他的郡城。當陳文帝受到張彪偷襲時,文育的軍隊駐扎在城北的香巖寺,文帝連夜跑到周文育那里。張彪又來進攻,周文育同他苦戰(zhàn)一場,終于討平張彪。

  陳霸先因侯王真擁兵占領(lǐng)江州,命令文育攻打他。周文育仍任南豫州刺史,領(lǐng)兵攻打盆城。周文育還未攻下盆城,徐嗣徽又領(lǐng)著齊兵渡江,占據(jù)蕪湖,朝廷詔令調(diào)周文育回都城。徐嗣徽等便在青墩直到七磯排列戰(zhàn)艦,以斷絕周文育的退路。當晚,周文育的軍隊大聲喊叫著出發(fā),徐嗣徽等人無法制止他們。天亮?xí)r,周文育的軍隊反攻徐嗣徽,徐嗣徽部下驍將鮑砰獨自乘坐一條小艦斷后,周文育乘著一艘單舴艋船,跳進鮑砰的小艦中,斬了鮑砰,并牽著這條小艦回去,敵眾大驚失色。于是他們將船留在蕪湖,從丹陽步行而上。當時陳霸先在白城抵擋徐嗣徽,正好和周文育會合。將要交戰(zhàn)時,風(fēng)很大,陳霸先說:“箭不逆風(fēng)?!敝芪挠f:“事態(tài)緊急了,當立即決戰(zhàn),何必用古法?!北愠殚蒙像R前進,眾軍都緊緊跟隨他,風(fēng)向也很快的轉(zhuǎn)了,他們殺死了幾百人。徐嗣徽等人將營壘移到莫府山,周文育也將軍隊轉(zhuǎn)移和敵軍對峙。多次作戰(zhàn),周文育的戰(zhàn)功最大,晉封他爵位為壽昌縣公,并賜給鼓吹一部。

  當廣州刺史蕭勃領(lǐng)兵越過南嶺時,朝廷詔令周文育總督眾軍討伐。這時新吳洞主余孝頃起兵響應(yīng)蕭勃,派他的弟弟余孝勱鎮(zhèn)守郡城,自己從豫章出兵,占領(lǐng)了石頭城。蕭勃派他的兒子蕭孜領(lǐng)兵和余孝頃會合,又另派將軍歐陽危頁駐守苦竹灘,傅泰據(jù)守土庶口城,以對抗官軍。當時官軍船少,余孝頃有舴艋小舟三百艘,戰(zhàn)艦一百多艘在上牢的地方,周文育派軍主將焦僧度、羊柬帶軍隊秘密地前往偷襲,全部將船繳獲歸來,于是仍在豫章設(shè)水柵。

  這時官軍糧食已盡,準備退回,周文育不答應(yīng),他派人走小道送信給周迪,和他相約結(jié)為兄弟,并陳說利害關(guān)系。周迪得到信以后很高興,答應(yīng)送給周文育糧食。于是周文育先分送老小,乘坐原船沿江而下,燒掉在豫章所建起來的柵壘,假裝退卻。余孝頃望見以后,大喜,于是毫不戒備。周文育從小道一夜抵達芊韶。芊韶的上游是歐陽危頁、蕭勃,下游是傅泰、余孝頃,周文育占據(jù)當中,筑城壘大宴將士,賊眾大驚。歐陽危頁便退入泥溪,建城壘自防。周文育派嚴威將軍周鐵武和長史陸山才襲擊歐陽危頁,抓住了他。于是,周文育大舉陳設(shè)兵馬甲仗,和歐陽危頁一起乘著船飲宴,在傅泰據(jù)守的城下巡游,并進而攻打傅泰,攻下城池。

  蕭勃當時在南康,聽到消息后,眾人都兩股戰(zhàn)栗。蕭勃的部將譚世遠斬了蕭勃準備歸降,被人殺害。譚世遠的軍主夏侯明徹帶著蕭勃的首級來歸降。蕭孜、余孝頃仍占領(lǐng)著石頭城,陳霸先派侯安都去協(xié)助周文育進攻,蕭孜投降了周文育,余孝頃后退跑到新吳,廣州被討平。周文育回到豫章,因功而被授予開府儀同三司。

  王琳擁著重兵占據(jù)上游,朝廷詔令侯安都為西道都督,周文育為南道都督,一同在武昌會合。在沌口和王琳作戰(zhàn)時,周文育被王琳捉住了,后來得以逃回,向朝廷請罪,朝廷下詔不追究,并恢復(fù)他的官爵。當周迪打敗余孝頃后,余孝頃的兒子公..、弟弟余孝勱仍占據(jù)舊柵壘,在南面搗亂,陳霸先又派周文育和周迪、黃法氍等前往征討。豫章內(nèi)史熊曇朗也帶領(lǐng)部眾前來會合。周文育派吳明徹為水軍,配合周迪運糧,自己率領(lǐng)眾軍進入象牙江,在金口建城。余公..假裝投降,陰謀抓住周文育,事情被察覺,周文育將他囚禁起來送往京都,將他的部眾分別交給各軍管轄。于是,他們放棄船只變?yōu)椴奖?,進占三陂。

  王琳派將軍曹慶來救余孝勱,又分別派遣主帥常眾愛和周文育對抗,自己統(tǒng)率部隊攻打周迪、吳明徹的軍隊。周迪等被打敗,周文育退兵據(jù)守金口。熊曇朗因為他打仗失利,便想謀害周文育以接應(yīng)常眾愛。周文育的監(jiān)軍孫白象頗知這件事,勸周文育先下手殺掉熊曇朗。周文育說:“不行。我的舊兵人少,客軍人多,如果殺了曇朗,人心都會驚慌,立即就會敗亡了,不如推心安撫他?!痹缦龋艿媳淮驍?,棄船逃走,不知下落。當收到周迪送來的信以后,周文育大喜,拿來給熊曇朗看,熊曇朗便在座中殺害了他。陳武帝聽到這消息以后,即日為他舉行哀禮,追贈為侍中、司空,謚為忠愍。

  起先周文育占據(jù)三陂的時候,有流星墜下地來,響聲如雷,地陷下一丈見方,當中有碎炭幾斗。又軍鎮(zhèn)中忽然聽見小孩子的啼哭聲,全鎮(zhèn)都大驚,細聽哭聲來自地下,軍隊挖掘之后,找到一具棺材,長三尺,周文育很感到厭惡。不久周迪兵敗,周文育被殺。天嘉二年(561),朝廷有詔書將周文育配祭于陳武帝的享廟中。周文育的兒子周寶安繼承了他。

  周文育本族的族兄周景曜,因為周文育而官至新安太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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