邶一之三。邶·鄘·衛(wèi)、三國名。在禹貢冀州、西阻太行、北逾衡漳、東南跨河、以及兗州桑土之野。及商之季、而紂都焉。武王克商、分自紂城朝歌而北、謂之邶、南謂之鄘、東謂之衛(wèi)、以封諸侯。邶·鄘不詳其始封。衛(wèi)則武王弟康叔之國也。衛(wèi)本都河北朝歌之東、淇水之北、百泉之南。其後不知何時幷得邶·鄘之地。至懿公爲(wèi)狄所滅、戴公東徙渡河、野處漕邑。文王又徙居于楚丘。朝歌故城、在今衛(wèi)州衛(wèi)縣西二十二里、所謂殷墟。衛(wèi)故都、卽今衛(wèi)縣。漕·楚丘、皆在滑州。大抵今懷衛(wèi)·澶相·滑濮等州、開封大名府界、皆衛(wèi)境也。但邶·鄘地旣入衛(wèi)。其詩皆爲(wèi)衛(wèi)事、而猶繫其故國之名、則不可曉。而舊說、以此下十三國皆爲(wèi)變風(fēng)焉。
汎〈芳梵反〉彼栢舟、亦汎其流。耿耿〈古幸反〉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音翺〉以遊。比也。汎、流貌。栢、木名。耿耿、小明憂之貌也。隱、痛也。微、猶非也?！饗D人不得於其夫。故以栢舟自比。言以栢爲(wèi)舟。堅緻牢實、而不以乘載。無所依薄、但汎然於水中而已。故其隱憂之深如此。非爲(wèi)無酒可以敖遊而解之也。列女傳以此爲(wèi)婦人之詩。今考其辭氣卑順柔弱、且居變風(fēng)之首、而與下篇相類。豈亦莊姜之詩也歟。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音孺〉。亦有兄弟、不可以據(jù)。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賦也。鑒、鏡。茹、度。據(jù)、依。愬、告也?！鹧晕倚臄髓b、而不能度物。雖有兄弟、而又不可依以爲(wèi)重。故往告之、而反遭其怒也。
○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音捲〉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賦也。棣棣、富而閑習(xí)之貌。選、簡擇也?！鹧允赊D(zhuǎn)、而我心不可轉(zhuǎn)。席可卷而我心不可卷。威儀無一不善。又不可得而簡擇取舎。皆自反而無闕之意。
○憂心悄悄〈七小反〉、慍于羣小。覯〈音垢〉閔旣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音闢〉有摽〈音殍〉?！鹳x也。悄悄、憂貌。慍、怒意。羣小、衆(zhòng)妾也。言見怒於衆(zhòng)妾也。覯、見。閔、病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
○日居月諸、胡迭〈音垤〉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音緩〉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比也。居·諸、語辭。迭、更。微、虧也。匪澣衣、謂垢汗不濯之衣。奮飛、如鳥奮翼而飛去也?！鹧匀债?dāng)常明、月則有時而虧。猶正嫡當(dāng)尊衆(zhòng)妾當(dāng)卑。今衆(zhòng)妾反勝正嫡。是日月更迭而虧。是以憂之、至於煩寃憒眊。如衣不澣之衣。恨不能奮起而飛去也。
栢舟五章章六句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比也。綠、蒼勝黃之閒色。黃、中央土之正色。閒色賤而以爲(wèi)衣。正色貴而以爲(wèi)裏。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鹎f公惑於嬖妾。夫人莊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言綠衣黃裏、以比賤妾尊顯、而正嫡幽微。使我憂之、不能自已也。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比也。上曰衣、下曰裳。記曰、衣、正色、裳、閒色。今以綠爲(wèi)衣、而黃者自裏、轉(zhuǎn)而爲(wèi)裳。其失所益甚矣。亡之爲(wèi)言、忘也。
○綠兮絲兮、女〈音汝〉所治〈平聲〉兮。我思古人、俾無訧〈音尤。葉于其反〉兮。比也。女、指其君子而言也。治、謂理而織之也。俾、使。訧、過也。○言綠方爲(wèi)絲、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然則我將如之何哉。亦思古人有嘗遭此而善處之者、以自勵焉。使不至於有過而已。
○絺兮綌兮、淒〈音妻〉其以風(fēng)〈葉爲(wèi)愔反〉。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比也。淒、寒風(fēng)也。○絺綌而遇寒風(fēng)。猶己之過時而見棄也。故思古人之善處此者、眞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
綠衣四章章四句。莊姜事、見春秋傳。此詩無所考。姑從序說、下三篇同。
燕燕于飛、差〈初宜反〉池其羽。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興也。燕、鳦也。謂之燕燕者、重言之也。差池、不齊之貌。之子、指戴嬀也。歸、大歸也?！鹎f姜無子。以陳女戴嬀之子完、爲(wèi)己子。莊公卒、完卽位。嬖人之子州吁弒之。故戴嬀大歸于陳、而莊姜送之、作此詩也。
○燕燕于飛、頡〈與絜同〉之頏〈與杭同〉之。之子于歸。遠(yuǎn)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興也。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將、送也。佇立、久立也。
○燕燕于飛、下上〈上聲〉其音。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興也。鳴而上、曰上音。鳴而下、曰下音。送于南者、陳在衛(wèi)南。
○仲氏任〈平聲〉只〈音紙〉、其心塞淵〈葉一均反〉。終溫且惠。淑愼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賦也。仲氏、戴嬀字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語辭。塞、實。淵、深。終、竟。溫、和。惠、順。淑、善也。先君、謂莊公也。勖、勉也。寡人、寡德之人。莊姜自稱也。○言戴嬀之賢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楊氏曰、州吁之暴、桓公之死、戴嬀之去、皆夫人失位、不見答於先君所致也。而戴嬀、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眞可謂溫且惠矣。
燕燕四章章六句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葉果五反〉。○賦也。日居月諸、呼而訴之也。之人、指莊公也。逝、發(fā)語辭。古處、未詳。或云、以古道相處也。胡·寧、皆何也?！鹎f姜不見答於莊公。故呼日月而訴之。言日月之照臨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處。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而何爲(wèi)其獨(dú)不我顧也。見棄如此、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此詩之所以爲(wèi)厚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呼報反〉。胡能有定。寧不我報。賦也。冒、覆也。報、答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賦也。日、旦必出東方。月、望亦出東方。德音、美其辭。無良、醜其實也。俾也可忘、言何獨(dú)使我爲(wèi)可忘者耶。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賦也。畜、養(yǎng)。卒、終也。不得其夫、而歎父母養(yǎng)我之不終。蓋憂患疾痛之極、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述、循也。言不循義理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此詩、當(dāng)在燕燕之前。下篇放此。
終風(fēng)且暴、顧我則笑〈葉音燥〉。謔〈許約反〉浪笑敖〈音傲〉。中心是悼。比也。終風(fēng)、終日風(fēng)也。暴、疾也。謔、戯言也。浪、放蕩也。悼、傷也?！鹎f公之爲(wèi)人、狂蕩暴疾。莊姜蓋不忍斥言之。故但以終風(fēng)且暴爲(wèi)比。言雖其狂暴如此、然亦有顧我則笑之時。但皆出於戯慢之意、而無愛敬之誠、則又使我不敢言、而心獨(dú)傷之耳。蓋莊公暴慢無常、而莊姜正靜自守。所以忤其意而不見答也。
○終風(fēng)且霾〈與理同〉、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比也。霾、雨土蒙霧也?；?、順也。悠悠、思之長也。○終風(fēng)且霾、以比莊公之狂惑也。雖云狂惑、然亦或惠然而肯來。但又有莫往莫來之時、則使我悠悠而思之。望其君子之深、厚之至也。
○終風(fēng)且曀〈與縊同〉、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音帝同〉。○比也。陰而風(fēng)、曰曀。有、又也。不日有曀、言旣曀矣、不旋日而又曀也。亦比人之狂惑暫開而復(fù)蔽也。願、思也。嚏、鼽嚏也。人氣感傷閉鬱、又爲(wèi)風(fēng)霧所襲、則有是疾也。
○曀曀其陰、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懷。比也。曀曀、陰貌。虺虺、靁將發(fā)而未震之聲。以比人之狂惑愈深而未已也。懷、思也。
終風(fēng)四章章四句。說、見上。
擊鼓其鏜〈與湯同〉、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dú)南行。賦也。鏜、擊鼓聲也。踴躍、坐作擊刺之狀也。兵、謂戈戟之屬。土、土功也。國、國中也。漕、衛(wèi)邑名。○衛(wèi)人從軍者、自言其所爲(wèi)。因言、衛(wèi)國之民、或役土功於國、或築城於漕。而我獨(dú)南行、有鋒鏑死亡之憂。?？嘤壬跻?。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與充同〉。○賦也。孫、氏。子仲、字。時軍師也。平、和也。合二國之好也。舊說、以此爲(wèi)春秋隱公四年、州吁自立之時、宋衛(wèi)陳蔡伐鄭之事。恐或然也。以、猶與也。言不與我而歸也。
○爰居爰處、爰喪〈息浪反〉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賦也。爰、於也。於是居、於是處、於是喪其馬、而求之於林下。見其失伍離次無鬭志也。
○死生契〈與挈同〉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賦也。契闊、隔遠(yuǎn)之意。成說、謂成其約誓之言?！饛囊壅摺⒛钇涫壹?。因言、始爲(wèi)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闊不相忘棄。又相與執(zhí)手、而期以偕老也。
○于〈音吁。下同〉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音荀〉兮、不我信〈師人反〉兮。賦也。于嗟、嘆辭也。闊、契闊也。活、生。洵、信也。信、與申同。○言昔者契闊之約如此、而今不得活。偕老之信如此、而今不得伸。意必死亡。不復(fù)得與其室家遂前約之信也。
擊鼓五章章四句
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與腰同〉、母氏劬勞〈葉音僚〉。○比也。南風(fēng)、謂之凱風(fēng)。長養(yǎng)萬物者也。棘、小木。叢生多刺、難長、而心又其稚弱、而未成者也。夭夭、少好貌。劬勞、病苦也?！鹦l(wèi)之淫風(fēng)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詩、以凱風(fēng)比母、棘心、比子之幼時。蓋曰、母生衆(zhòng)子、幼而育之。其劬勞甚矣。本其始而言、以起自責(zé)之端也。
○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興也。聖、叡。令、善也。棘可以爲(wèi)薪、則成矣。然非美材。故以興子之壯大而無善也。復(fù)以聖善稱其母、而自謂無令人。其自責(zé)也深矣。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葉後五反〉。有子七人、母氏勞苦。興也?？?、衛(wèi)邑?！鹬T子自責(zé)言、寒泉在浚之下、猶能有所滋益於浚、而有子七人、反不能事母、而使母至於勞苦乎。於是乃若微指其事、而痛自刻責(zé)、以感動其母心也。母以淫風(fēng)流行、不能自守、而諸子自責(zé)。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勞苦爲(wèi)詞。婉詞幾諫、不顯其親之惡?？芍^孝矣。下章放此。
○睍〈與演同〉睆〈與莞同〉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興也。睍睆、淸和圓轉(zhuǎn)之意?！鹧渣S鳥猶能好其音以悅?cè)?。而我七子?dú)不能慰悅母心哉。
凱風(fēng)四章章四句
雄雉于飛。泄泄〈與異同〉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興也。雉、野雞。雄者有冠長尾、身有文采、善鬭。泄泄、飛之緩也。懷、思。詒、遺。阻、隔也?！饗D人以其君子從役于外、故言、雄雉之飛、舒緩自得如此、而我之所思者、乃從役於外、而自遺阻隔也。
○雄雉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興也。下上其音、言其飛鳴自得也。展、誠也。言誠、又言實、所以甚言此君子之勞我心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葉新齎反〉。道之云遠(yuǎn)、曷云能來〈葉陵之反〉。○賦也。悠悠、思之長也。見日月之往來、而思其君子從役之久也。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下孟反。葉戸郎反〉。不忮〈與至同〉不求、何用不臧。○賦也。百、猶凡也。忮、害。求、貪。臧、善也?！鹧苑矤柧印⒇M不知德行乎。若能不忮害、又不貪求、則何所爲(wèi)而不善哉。憂其遠(yuǎn)行之犯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濟(jì)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與器同〉。○比也。匏、瓠也。匏之苦者、不可食。特可佩以渡水而已。然今尚有葉、則亦未可用之時也。濟(jì)、渡處也。行渡水曰涉。以衣而涉、曰厲。褰衣而涉、曰揭。○此刺淫亂之詩。言匏未可用。而渡處方深。行者當(dāng)量其淺深、而後可渡。以比男女之際、亦當(dāng)量度禮義而行也。
○有瀰〈與米同〉濟(jì)盈、有鷕〈以小反〉雉鳴。濟(jì)盈不濡軌〈與晷同。葉居有反〉、雉鳴求其牡。比也。瀰、水滿貌。鷕、雌雉聲。軌、車轍也。飛、曰雌雄。走、曰牝牡?！鸱驖?jì)盈必濡其轍。雉鳴當(dāng)求其雄。此常理也。今濟(jì)盈、而曰不濡軌、雉鳴而反求其牡。以比淫亂之人不度禮義、非其配耦、而犯禮以相求也。
○雝雝鳴鴈〈葉魚旴反〉、旭〈許玉反〉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賦也。雝雝、聲之和也。鴈、鳥名。似鵝畏寒。秋南、春北。旭、日初出貌?；瓒Y、納采用鴈。親迎以昏、而納采請期以旦。歸妻以冰泮、而納采請期、迨冰未泮之時?！鹧怨湃酥痘橐?、其求之不暴而節(jié)之以禮如此。以深刺淫亂之人也。
○招招〈音韶〉舟子〈葉獎里反〉、人涉卬〈與昴同〉否〈葉蒲美反〉。人涉卬否、卬須我友〈葉羽軌反〉。○比也。招招、號召之貌。舟子、舟人主濟(jì)渡者。卬、我也。○舟人招人以渡。人皆從之。而我獨(dú)否者、待我友之招、而後從之也。以比男女必待其配耦、而相從、而刺此人之不然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習(xí)習(xí)谷風(fēng)、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葉暖五反〉。采葑〈與封同〉采菲〈與匪同〉、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葉想止反〉。○比也。習(xí)習(xí)、和舒也。東風(fēng)、謂之谷風(fēng)。葑、蔓菁也。菲、似葍、莖麤葉厚而長。有毛。下體、根也。葑菲、根莖皆可食、而其根則有時而美惡。德音、美譽(yù)也?！饗D人爲(wèi)夫所棄。故作此詩、以敘其悲怨之情。言陰陽和、而後雨澤降。如夫婦和、而後家道成。故爲(wèi)夫婦者當(dāng)黽勉以同心而不宜至於有怒。又言、采葑菲者、不可以其根之惡、而棄其莖之美、如爲(wèi)夫婦者、不可以其顏色之衰、而棄其德音之善。但德音之不違、則可以與爾同死矣。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yuǎn)伊邇、薄送我畿〈音祈〉。誰謂荼〈音徒〉苦、其甘如薺〈音泚〉。宴爾新昏、如兄如弟〈待禮反〉。○賦而比也。遲遲、舒行貌。違、相背也。畿、門內(nèi)也。茶、苦菜。蓼屬也。詳見良耜。薺、甘菜。宴、樂也。新昏、夫所更娶之妻也?！鹧晕抑粭墶⑿徐兜缆?、遲遲不進(jìn)。蓋其足欲前、而心有所不忍。如相背然。而故夫之送我、乃不遠(yuǎn)而甚邇。亦至其門內(nèi)而止耳。又言、茶雖甚苦、反甘如薺。以比己之見棄其苦有甚於茶、而其夫方且宴樂其新昏、如兄如弟而不見恤。蓋婦人從一而終。今雖見棄、猶有望夫之情、厚之至也。
○涇以渭濁、湜湜〈音殖〉其沚〈音止〉。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fā)我笱〈與茍同〉。我躬不閱、遑恤我後〈胡口反〉。○比也。涇·渭、二水名。涇水、出今原州百泉縣筓頭山、東南至永興軍高陵入渭。渭水、出渭州渭源縣鳥鼠山、至同州憑翊縣入河。湜湜、淸貌。沚、水渚也。屑、潔。以、與。逝、之也。梁、堰石障水而空其中、以通魚之往來者也。笱、以竹爲(wèi)器、而承梁之空、以取魚者也。閱、容也?！饹軡?、渭淸。然涇未屬渭之時、雖濁、而未甚見。由二水?dāng)?、而淸濁益分。然其別出之者、流或稍緩、則猶有淸處。婦人以自比、其容貌之衰久矣。又以新昏形、之益見憔悴。然其心則固猶有可取者。但以故夫之安於新昏、故不以我爲(wèi)潔而與之耳。又言、毋逝我之梁、毋發(fā)我之笱。以比欲戒新昏。毋居我之處、毋行我之事。而又自思、我身且不見容、何暇恤我已去之後哉。知不能禁、而絶意之辭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音蒲〉匐〈幅卜反〉救〈葉居尤反〉之。興也。方、桴。舟、船也。潛行曰泳、浮水曰游。匍匐、手足並行。急遽之甚也?！饗D人自陳其治家勤勞之事。言我隨事、盡其心力、而爲(wèi)之。深則方舟、淺則泳游。不計其有與亡、而勉強(qiáng)以求之。又周睦其鄰里郷黨、莫不盡其道也。
○不我能慉〈與畜同〉、反以我爲(wèi)讎。旣阻我德、賈〈音古〉用不售〈與壽同。葉市周反〉。昔育恐育鞠〈與菊同〉、及爾顚覆〈與福同〉。旣生旣育、比予于毒。賦也。慉、養(yǎng)。阻、卻。鞠、窮也?！鸪猩险卵?。我於女家勤勞如此、而女?dāng)晃茵B(yǎng)、而反以我爲(wèi)仇讎。惟其心旣拒卻我之善。故雖勤勞如此、而不見取。如賈之不見售也。因念其昔時、相與爲(wèi)生、惟恐其生理窮盡、而及爾皆至於顚覆。今旣遂其生矣。乃反比我於毒而棄之乎。張子曰、育恐、謂生於恐懼之中。育鞠、謂生於困窮之際。亦通。
○我有旨蓄〈勅六反〉、亦以御〈音語〉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音光〉有潰〈音繪〉、旣詒我肄〈音異〉。不念昔者、伊余來塈。興也。旨、美。蓄、聚。御、當(dāng)也。洸、武貌。潰、怒色也。肄、勞。塈、息也?！鹩盅?、我之所以蓄聚美菜者、蓋欲以禦冬月乏無之時。至於春夏、則不食之矣。今君子安於新昏、而厭棄我。是但使我禦其窮苦之時、至於安樂、則棄之也。又言、於我極其武怒、而盡遺我以勤勞之事。曾不念昔者我之來息時也。追言其始見君子之時、接禮之厚。怨之深也。
谷風(fēng)六章章八句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爲(wèi)乎中露。賦也。式、發(fā)語辭。微、猶衰也。再言之者、言衰之甚也。微、猶非也。中露、露中也。言有霑濡之辱、而無所芘覆也?！鹋f說、以爲(wèi)、黎侯失國、而寓於衛(wèi)。其臣勸之曰、衰微甚矣。何不歸哉。我若非以君之故、則亦胡爲(wèi)而辱於此哉。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爲(wèi)乎泥中。賦也。泥中、言有陷溺之難、而不見拯救也。
式微二章章四句。此無所考。姑從序說。
旄丘之葛〈葉居謁反〉兮、何誕〈音憚〉之節(jié)兮。叔兮伯〈葉音逼〉兮、何多日也。興也。前高後下、曰旄丘。誕、闊也。叔·伯、衛(wèi)之諸臣也?！鹋f說、黎之臣子自言、久寓於衛(wèi)、時物變矣。故登旄丘之上、見其葛長大、而節(jié)疎闊、因託以起興曰、旄丘之葛、何其節(jié)之闊也。衛(wèi)之諸臣、何其多日而不見救也。此詩本責(zé)衛(wèi)君、而但斥其臣?？梢娖鋬?yōu)柔而不迫也。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葉舉里反〉也、必有以也。賦也。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因上章何多日也、而言、何其安處而不來。意必有與國相俟而倶來耳。又言、何其久而不來。意其或有他故、而不得來耳。詩之曲盡人情如此。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賦也。大夫、狐蒼裘。蒙戎、亂貌。言弊也。○又自言、客久而裘弊矣。豈我之車不東告於女乎。但叔兮伯兮、不與我同心。雖往告之、而不肯來耳。至是始微諷切之?；蛟?、狐裘蒙戎、指衛(wèi)大夫、而譏其憒亂之意。匪車不東、言非其車不肯東來救我也。但其人不肯與倶來耳。今按、黎國在衛(wèi)西。前說近是。
○瑣〈音鎖〉兮尾兮、流離之子〈葉獎里反〉。叔兮伯兮、褎〈音又〉如充耳。賦也?，崱⒓?xì)。尾、末也。流離、漂散也。褎、多笑貌。充耳、塞耳也。耳聾之人、恆多笑?！鹧岳柚?、流離瑣尾若此。其可憐也。而衛(wèi)之諸臣褎然、如塞耳而無聞何哉。至是然後盡其辭焉。流離患難之餘、而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其人亦可知矣。
旄丘四章章四句。說同上篇。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上聲〉。○賦也。簡、簡易不恭之意。萬者、舞之總名。武用干戚、文用羽籥也。日之方中、在前上處、言當(dāng)明顯之處?！鹳t者不得志、而仕於伶官。有輕世肆志之心焉。故其言如此。若自譽(yù)、而自嘲也。
○碩人俁俁〈音語〉、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zhí)轡如組〈音祖〉。○賦也。碩、大也。俁俁、大貌。轡、今之韁也。組、織絲爲(wèi)之。言其柔也。御能使馬、則轡柔如組矣。○又自譽(yù)其才之無所不備。亦上章之意也。
○左手執(zhí)籥〈音藥〉、右手秉翟〈音笛。葉直角反〉。赫如渥〈音握〉赭〈音者。葉陟畧反〉、公言錫爵。賦也。執(zhí)籥秉翟者、文舞也?；a如笛而六孔?；蛟?、三孔。翟、雉羽也。赫、赤貌。渥、厚漬也。赭、赤色也。言其顏色之充盛也。公言錫爵、卽儀禮燕飮而獻(xiàn)工之禮也。以碩人而得此、則亦辱矣。乃反以其賚予之親洽爲(wèi)榮、而誇美之。亦玩世不恭之意也。
○山有榛〈音臻〉、隰有苓〈音零〉。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興也。榛、似栗而小。下濕曰隰。苓、一名大苦、葉似地黃。卽今甘草也。西方美人、託言以指西周之盛王。如離騒亦以美人目其君也。又曰西方之人者、歎其遠(yuǎn)而不得見之辭也?！鹳t者不得志於衰世之下國、而思盛際之顯王。故其言如此、而意遠(yuǎn)矣。
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舊三章章六句。今改定。○張子曰、爲(wèi)祿仕而抱關(guān)擊柝、則猶恭其職也。爲(wèi)伶官、則雜於侏儒俳優(yōu)之閒、不恭甚矣。其得謂之賢者、雖其跡如此、而其中固有以過人。又能卷而懷之。是亦可以爲(wèi)賢矣。東方朔似之。
毖〈音秘〉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wèi)、靡日不思〈葉新齋反〉。孌〈音臠〉彼諸姬、聊與之謀〈葉謨悲反〉。○興也。毖、泉始出之貌。泉水、卽今衛(wèi)州共城之百泉也。淇水、出相州林慮縣東流。泉水、自西北而東南來注之。孌、好貌。諸姬、謂姪娣也。○衛(wèi)女嫁於諸侯、父母終、思?xì)w寧而不得。故作此詩。言毖然之泉水、亦流於淇矣。我之有懷於衛(wèi)、則亦無日而不思矣。是以卽諸姬、而與之謀、爲(wèi)歸衛(wèi)之計、如下兩章之云也。
○出宿于泲〈音濟(jì)〉、飮餞〈音踐〉于禰〈音你〉。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葉獎里反〉。○賦也。泲、地名。飮餞者、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畢、處者送之。飮於其側(cè)、而後行也。禰、亦地名。皆自衛(wèi)來時、所經(jīng)之處也。諸姑伯姊、卽所謂諸姬也?！鹧允技迊頃r、則固已遠(yuǎn)其父母兄弟矣。況今父母旣終、而復(fù)可歸哉。是以問於諸姑伯姊、而謀其可否云耳。鄭氏曰、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沒則使大夫?qū)庫缎值堋?/em>
○出宿于干〈葉居焉反〉、飮餞于言。載脂載舝〈音轄。葉下介反〉、還〈音旋〉車言邁、遄〈市專反〉臻于衛(wèi)。不瑕有害。賦也。干·言、地名。適衛(wèi)所經(jīng)之地也。脂、以脂膏塗其舝、使滑澤也。舝、車軸也。不駕則脫之、設(shè)之而後行也。還、回旋也。旋其嫁來之車也。遄、疾。臻、至也。瑕、何古音相近。通用?！鹧匀缡莿t其至衛(wèi)疾矣。然豈不害於義理乎。疑之而不敢遂之辭也。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葉它涓反〉。思須與漕〈葉徂侯反〉、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賦也。肥泉、水名。須·漕、衛(wèi)邑也。悠悠、思之長也。寫、除也?！饠桓覛w。然其思衛(wèi)地、不能忘也。安得出遊於彼、而寫其憂哉。
泉水四章章六句。楊氏曰、衛(wèi)女思?xì)w、發(fā)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也。聖人著之於經(jīng)、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寧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矣。
出自北門〈葉眉貧反〉、憂心殷殷。終窶〈音巨〉且貧、莫知我艱〈葉居銀反〉。已焉哉〈葉將其反。下同〉、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比也。北門、背陽向陰。殷殷、憂也。窶者、貧而無以爲(wèi)禮也。○衛(wèi)之賢者、處亂世、事暗君、不得其志。故因出北門、而賦以自比。又歎其貧窶人莫知之、而歸之於天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音琵〉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音責(zé)。葉竹棘反〉我。已焉哉、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賦也。王事、王命使?fàn)?wèi)之事也。適、之也。政事、其國之政事也。一、猶皆也。埤、厚。室、家。讁、責(zé)也。○王事旣適我矣。政事又一切以埤益我。其勞如此、而窶貧又甚。室人至無以自安、而交徧讁我、則其困於內(nèi)外極矣。
○王事敦〈葉都囘反〉我、政事一埤遺〈去聲。葉夷回反〉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徂回反〉我。已焉哉、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賦也。敦、猶投擲也。遺·加·摧、沮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楊氏曰、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衛(wèi)之忠臣、至於窶貧、而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矣。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投遺之、而不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之辭。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於天。所以爲(wèi)忠臣也。
北風(fēng)其涼、雨〈去聲〉雪其雱〈音滂〉?；荻?em>〈去聲〉我、攜手同行〈葉戸郎反〉。其虛其邪〈音徐。下同〉、旣亟只〈音紙〉且〈音疽。下同〉。○比也。北風(fēng)、寒涼之風(fēng)也。涼、寒氣也。雱、雪盛貌。惠、愛。行、去也。虛、寬貌。邪、一作徐。緩也。亟、急也。只且、語助辭?！鹧员憋L(fēng)雨雪、以比國家危亂將至、而氣象愁慘也。故欲與其相好之人、去而避之。且曰、是尚可以寬徐乎。彼其禍亂之迫已甚、而去不可不速矣。
○北風(fēng)其喈〈音皆。葉居奚反〉、雨雪其霏〈音非〉?；荻梦摇y手同歸。其虛其邪、旣亟只且。比也。喈、疾聲也。霏、雨雪分散之狀。歸者、去而不反之辭也。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旣亟只且。比也。狐、獸名。似犬。黃赤色。烏、鵶。黑色。皆不祥之物。人所惡見者也。所見無非此物、則國將危亂可知。同行·同歸、猶賤者也。同車、則貴者亦去矣。
北風(fēng)三章。章六句
靜女其姝〈音樞〉、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音騒〉首踟〈音也〉躕〈音廚〉。○賦也。靜者、閒雅之意。姝、美色也。城隅、幽僻之處。不見者、期而不至也。踟躕、猶躑躅也。此淫奔期會之詩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音同〉管〈葉古兗反〉。彤管有煒〈音偉〉、說〈音悅〉懌〈音亦〉女美。賦也。孌、好貌。於是則見之矣。彤管、未詳何物。蓋相贈、以結(jié)殷勤之意耳。煒、赤貌。言旣得此物、而又悅懌此女之美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音汝〉之爲(wèi)美、美人之貽〈與異同〉。○賦也。牧、外野也。歸、亦貽也。荑、芽之始生者。洵、信也。女、指荑而言也?！鹧造o女又贈我以荑、而其荑亦美且異。然非此荑之爲(wèi)美。特以美人之所贈、故其物亦美耳。
靜女三章章四句
新臺有泚〈音此〉、河水瀰瀰〈音米〉。燕婉之求、蘧〈音蕖〉篨〈音除〉不鮮〈斯淺反。葉想止反〉。○賦也。泚、鮮明也。瀰瀰、盛也。燕、安。婉、順也。蘧篨、不能俯、疾之醜者也。蓋蘧篨本竹席之名。人或編以爲(wèi)囷。其狀如人之擁腫而不能俯者。故又因以名此疾也。鮮、少也。○舊說以爲(wèi)、衛(wèi)宣公爲(wèi)其子伋娶於齊。而聞其美、欲自娶之。乃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此詩以刺之。言齊女、本求與伋爲(wèi)燕婉之好、而反得宣公醜惡之人也。
○新臺有灑〈音璀。葉先典反〉、河水浼浼〈音每。葉美辨反〉。燕婉之求、蘧篨不殄。賦也。灑、高峻也。浼浼、平也。殄、絶也。言其病不已也。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興也。鴻、鴈之大者。離、麗也。戚施、不能仰。亦醜疾也?！鹧栽O(shè)魚網(wǎng)而反得鴻。以興求燕婉、而反得醜疾之人、所得非所求也。
新臺三章章四句。凡宣姜事、首尾見春秋傳。然於詩、則皆未有考也。諸篇放此。
二子乘舟、汎汎〈芳劒反〉其景〈葉舉兩反〉。願言思子、中心養(yǎng)養(yǎng)。賦也。二子、謂伋·壽也。乘舟、渡河如齊也。景、古影字。養(yǎng)養(yǎng)、猶漾漾。憂不知所定之貌。○舊說以爲(wèi)、宣公納伋之妻、是爲(wèi)宣姜。生壽及朔。朔與宣姜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jié)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之、而作是詩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賦也。逝、往也。不瑕、疑辭。義見泉水。此則見其不歸、而疑之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倶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蚋缸酉鄽?、兄弟相戮、亦獨(dú)何哉。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鄘一之四。說見上篇。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音萏〉彼兩髦、實維我儀〈葉牛何反〉。之死矢靡他〈音拖〉。母也天〈葉鐵因反〉只〈音紙。下同〉、不諒人只。興也。中河、中於河也。髧、髮垂貌。兩髦者、翦髮夾囟。子事父母之飾。親死然後去之。此蓋指共伯也。我、共姜自我也。儀、匹。之、至。矢、誓。靡、無也。只、語助辭。諒、信也。○舊說以爲(wèi)、衛(wèi)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共姜作此以自誓。言柏舟則在彼中河、兩髦則實我之匹。雖至於死、誓無他心。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時獨(dú)母在。或非父意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cè)。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音忒〉。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興也。特、亦匹也。慝、邪也。以是爲(wèi)慝、則其絶之甚矣。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不可埽〈葉蘇后反〉也。中冓〈音姤〉之言、不可道〈葉徒厚反〉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興也。茨、蒺藜也。蔓生、細(xì)葉。子有三角、刺人。中冓、謂舍之交積材木也。道、言。醜、惡也?！鹋f說以爲(wèi)、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宣姜。故詩人作此詩、以刺之。言其閨中之事、皆醜惡而不可言。理或然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興也。襄、除也。詳、詳言之也。言之長者、不欲言。而託以語長難竟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興也。束、束而去之也。讀、誦言也。辱、猶醜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楊氏曰、公子頑通乎君母。閨中之言、至不可讀。其汙甚矣。聖人何取焉、而著之於經(jīng)也。蓋自古淫亂之君、自以爲(wèi)、密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聖人所以著之於經(jīng)、使後世爲(wèi)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隱而不彰也。其爲(wèi)訓(xùn)戒深矣。
君子偕老、副筓六珈〈音加。葉居河反〉。委委〈音威〉佗佗〈音駝〉、如山如河、象服是宜〈葉牛何反〉。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賦也。君子、夫也。偕老、言偕生而偕死也。女子之生、以身事人、則當(dāng)與之同生、與之同死。故夫死、稱未亡人。言亦待死而已。不當(dāng)復(fù)有他適之志也。副、祭服之首飾。編髮爲(wèi)之。筓、衡筓也。垂于副之兩旁當(dāng)耳、其下以紞懸瑱。珈之言、加也。以玉加於筓而爲(wèi)飾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安重也。如河、弘廣也。象服、法度之服也。淑、善也?！鹧苑蛉水?dāng)與君子偕老。故其服飾之盛如此、而雍容自得、安重寬廣、又有以宜其象服。今宣姜之不善、乃如此。雖有是服、亦將如之何哉。言不稱也。
○玼〈音此〉兮玼兮、其之翟〈葉去聲〉也。鬒〈音軫〉髮如雲(yún)、不屑髢〈音第〉也。玉之瑱〈葉殿反〉也、象之揥〈敕帝反〉也、揚(yáng)且〈音疽〉之皙〈音錫。葉征例反〉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賦也。玼、鮮盛貌。翟、衣。祭服。刻繒爲(wèi)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爲(wèi)飾也。鬒、黑也。如雲(yún)、言多而美也。屑、潔也。髢、髲髢也。人少髮則以髢益之。髮自美、則不潔於髢而用之也?，櫋⑷?。象、象骨也。揥、所以摘髮也。揚(yáng)、眉上廣也。且、助語辭。皙、白也。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美、見者驚猶鬼神也。
○瑳〈上聲〉兮瑳兮、其之展〈音戰(zhàn)。葉諸延反〉也。蒙彼縐〈音皺〉絺、是紲〈音屑〉袢〈音半。葉汾乾反〉也。子之淸揚(yáng)、揚(yáng)且之顏〈葉魚堅反〉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音院。葉亍權(quán)反〉也。賦也?，?、亦鮮盛貌。展、衣也。以禮見於君、及見賓客之服也。蒙、覆也。縐絺、絺之蹙蹙者。當(dāng)暑之服也。紲袢、束縛意。以展衣蒙絺綌、而爲(wèi)之紲袢。所以自歛飭也。或曰、蒙、謂加絺綌於褻衣之上。所謂表而出之也。淸、視淸明也。揚(yáng)、眉上廣也。顏、額角豐滿也。展、誠也。美女曰媛。見其徒有美色、而無人君之德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東萊呂氏曰、首章之末云、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責(zé)之也。二章之末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問之也。三章之末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惜之也。辭益婉而意益深矣。
爰采唐矣、沬〈音妹〉之郷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葉諸良反〉、要〈音腰〉我乎上宮〈葉居王反〉、送我乎淇之上〈葉辰羊反〉矣。賦也。唐、蒙菜也。一名兎絲。沬、衛(wèi)邑也。書所謂妹邦者也。孟、長也。姜、齊女。言貴族也。桑中·上宮·淇上、又沬郷之中、小地名也。要、猶迎也?！鹦l(wèi)俗淫亂、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故此人自言、將采唐於沬、而與其所思之人、相期會迎送如此也。
○爰采麥〈葉訖力反〉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賦也。麥、穀名。秋種夏熟者。弋、春秋或作姒。蓋杞女、夏后氏之後。亦貴族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賦也。葑、蔓菁也。庸、未聞。疑亦貴族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樂記曰、鄭衛(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也。桑閒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按桑閒、卽此篇。故小序亦用樂記之語。
鶉〈音純〉之奔奔、鵲之彊彊〈音姜〉。人之無良、我以爲(wèi)兄〈葉虛王反〉。○興也。鶉、■(酓鳥)屬。奔奔·彊彊、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人、謂公子頑。良、善也?！鹦l(wèi)人刺宣姜與頑、非匹耦而相從也。故爲(wèi)惠公之言、以刺之曰、人之無良、鶉鵲之不若、而我反以爲(wèi)兄何哉。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葉逋珉反〉。人之無良、我以爲(wèi)君。興也。人、謂宣姜。君、小君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蜻h(yuǎn)言焉、或切言焉。遠(yuǎn)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衛(wèi)詩至此、而人道盡、大理滅矣。中國無以異於夷狄、人類無以異於禽獸、而國隨以亡矣。胡氏曰、楊時有言。詩載此篇、以見衛(wèi)爲(wèi)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因以是說考於歷代、凡淫亂者、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國而亡其家者。然後知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有獻(xiàn)議乞於經(jīng)筵、不以國風(fēng)進(jìn)講者。殊失聖經(jīng)之旨矣。
定〈音訂〉之方中、作于楚宮。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音醫(yī)〉桐梓漆。爰伐琴瑟。賦也。定、北方之宿。營室星也。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於是時、可以營制宮室。故謂之營室。楚宮、楚丘之宮也。揆、度也。樹八尺之臬、而度其日之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叅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楚室、猶楚宮?；ノ囊詤f(xié)韻耳。榛栗、二木。其實榛小栗大、皆可供籩實。椅、梓實桐皮。桐、梧桐也。梓、楸之疎理。白色而生子者。漆、木有液黏、黑可飾器物。四木皆琴瑟之材也。爰、於也?！鹦l(wèi)爲(wèi)狄所滅。文公徙居楚丘。營立宮室。國人悅之、而作是詩、以美之。蘇氏曰、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凡此類也。
○升彼虛〈音嶇。葉起呂反〉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葉居良反〉。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賦也。虛、故城也。楚、楚丘也。堂、楚丘之旁邑也。景、測景以正方面也。與旣景迺岡之景同?；蛟?、景、山名。見商頌。京、高丘也。桑、木名。葉可飼蠶者。觀之以察其土宜也。允、信。臧、善也。○此章本其始之望景觀卜而言、以至於終、而果獲其善也。
○靈雨旣零、命彼倌〈音官〉人。星言夙駕、說〈音稅〉于桑田〈葉徒因反〉。匪直也人、秉心塞淵〈葉一均反〉。騋〈音來〉牝三千〈葉倉新反〉。○賦也。靈、善。零、落也。倌人、主駕者也。星、見星也。說、舍止也。秉、操。塞、實。淵、深也。馬七尺以上爲(wèi)騋?！鹧苑酱簳r雨旣降而農(nóng)桑之務(wù)作。文公於是命主駕者晨起駕車、亟往而勞勸之。然非獨(dú)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誠實而淵深也。蓋其所畜之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於三千之衆(zhòng)矣。蓋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爲(wèi)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記曰、問國君之富、數(shù)馬以對。今言騋牝之衆(zhòng)。如此、則生息之蕃可見、而衛(wèi)國之富亦可知矣。此章又要其終而言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按春秋傳、衛(wèi)懿公九年冬、狄入衛(wèi)。懿公及狄人戰(zhàn)于熒澤、而敗死焉。宋桓公迎衛(wèi)之遺民、渡河而南、立宣姜子申、以廬於漕。是爲(wèi)戴公。是年卒。立其弟燬、是爲(wèi)文公。於是齊桓公合諸侯、以城楚丘而遷衛(wèi)焉。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wù)材訓(xùn)農(nóng)、通商惠工、敬敎勸學(xué)、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蝃〈音帝〉蝀〈音凍〉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父母兄弟。比也。蝃蝀、虹也。日與雨交、倐?cè)怀少|(zhì)。似有血?dú)庵?。乃陰陽之氣、不?dāng)交而交者。蓋天地之淫氣也。在東者、莫虹也。虹隨日所映。故朝西而莫東也?！鸫舜桃贾姟Ｑ晕[蝀在東、而人不敢指、以比淫奔之惡。人不可道。況女子有行、當(dāng)遠(yuǎn)其父母兄弟。豈可不顧此而冒行乎。
○朝隮〈音賷〉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yuǎn)兄弟父母〈葉滿補(bǔ)反〉。○比也。隮、升也。周禮十惲、九曰隮。注以爲(wèi)虹。蓋忽然而見、如自下而升也。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爲(wèi)終朝。言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止矣。蓋淫慝之氣、有害於陰陽之和也。今俗謂虹能蔵雨。信然。
○乃如之人也、懷昬姻也、大無信〈葉斯人反〉也。不知命〈葉彌幷反〉也。賦也。乃如之人、指淫奔者而言?；橐觥⒅^男女之欲。程子曰、女子以不自失爲(wèi)信。命、正理也?！鹧源艘贾恕⒌寄钅信?。是不能自守其貞信之節(jié)、而不知天理之正也。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dāng)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以道制欲、則能順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去聲〉鼠有皮〈葉蒲何反〉。人而無儀〈葉牛何反〉。人而無儀、不死何爲(wèi)〈葉我何反〉。○興也。相、視也。鼠、蟲之可賤惡者?！鹧砸暠耸蟆⒍q必有皮?？梢匀硕鵁o儀乎。人而無儀、則其不死亦何爲(wèi)哉。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葉羽已反。又音始〉。○興也。止、容止也。俟、待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葉想止反〉。○興也。體、支體也。遄、速也。
相鼠三章。章四句
孑孑〈音結(jié)〉干旄、在浚〈音峻〉之郊〈葉音高〉。素絲紕〈音避〉之。良馬四之。彼姝〈音樞〉者子、何以畀〈音庇〉之。賦也。孑孑、特出之貌。干旄、以旄牛尾、注於旗干之首、而建之車後也?？?、衛(wèi)邑名。邑外謂之郊。紕、織組也。蓋以素絲織組而維之也。四之、兩服兩驂、凡四馬以載之也。姝、美也。子、指所見之人也。畀、與也。○言衛(wèi)大夫乘此車馬、建此旌旄、以見賢者。彼其所見之賢者、將何以畀之、而答其禮意之勤乎。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音祖〉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音與〉之。賦也。旟、州里所建鳥隼之旗也。上設(shè)旌旄、其下繫斿。斿、下屬縿。皆畫鳥隼也。下邑曰都。五之、五馬。言其盛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音谷〉之。賦也。析羽爲(wèi)旌。干旌、蓋析翟羽、設(shè)於旗干之首也。城、都城也。祝、屬也。六之、六馬。極其盛而言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此上三詩、小序皆以爲(wèi)、文公時詩。蓋見其列於定中·載馳之閒故爾。他無所考也。然衛(wèi)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今破滅之餘、人心危懼、正其有以懲創(chuàng)往事、而興起善端之時也。故其爲(wèi)詩如此。蓋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者。小序之言、疑亦有所本云。
載馳載驅(qū)〈葉袪尤反〉、歸唁衛(wèi)侯。驅(qū)馬悠悠、言至于漕〈葉徂侯反〉。大夫跋涉。我心則憂。賦也。載、則也。吊失國曰唁。悠悠、遠(yuǎn)而未至之貌。草行曰跋、水行曰涉?！鹦疇?wèi)許穆公夫人。閔衛(wèi)之亡、馳驅(qū)而歸、將以唁衛(wèi)公於漕邑。未至、而許之大夫有奔走跋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爲(wèi)憂也。旣而終不果歸。乃作此詩、以自言其意爾。
○旣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遠(yuǎn)。旣不我嘉、不能旋濟(jì)。視爾不臧、我思不閟。賦也。嘉·臧、皆善也。遠(yuǎn)、猶忘也。濟(jì)、渡也。自許歸衛(wèi)、必有所渡之水也。閟、閉也、止也。言思之不止也?！鹧源蠓驍痢⒍灰晕覛w爲(wèi)善、則我亦不能旋反、而濟(jì)以至於衛(wèi)矣。雖視爾不以我爲(wèi)善、然我之所思、終不能自已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音盲。葉謨郎反〉。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葉戸郎反〉。許人尤之、衆(zhòng)穉〈音彘〉且狂。賦也。偏高曰、阿丘。蝱、貝母也。主療鬱結(jié)之疾。善懷、多憂思也。猶漢書云岸善崩也。行、道。尤、過也?！鹩盅浴⒁云鋽贿m衛(wèi)、而思終不止也。故其在塗、或升高、以舒憂想之情、或采蝱、以療鬱結(jié)之疾。蓋女子所以善懷者、亦各有道、而許國之衆(zhòng)人以爲(wèi)過。則亦少不更事、而狂妄之人爾。許人守禮。非穉且狂也。但以其不知己情之切至、而言若是爾。然而卒不敢違焉、則亦豈眞以爲(wèi)穉且狂哉。
○我行其野、芃芃〈音蓬〉其麥〈葉訖力反〉。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葉于其反〉。百爾所思〈葉新齎反〉、不如我所之。賦也。芃芃、麥?zhǔn)㈤L貌。控、持而告之也。因、如因魏莊子之因。極、至也。大夫、卽跋涉之大夫。君子、謂許國之衆(zhòng)人也?！鹩盅詺w途在野、而涉芃芃之麥。又自傷許國之小、而力不能救。故思欲爲(wèi)之控告于大邦。而又未知其將何所因、而何所至乎。大夫君子、無以我爲(wèi)有過。雖爾所以處此百方、然不如使我得自盡其心之爲(wèi)愈也。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事見春秋傳。舊說、此詩五章、一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五章八句。蘇氏合二章三章以爲(wèi)一章。按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而取其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之意。與蘇說合。今從之。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沒則不得歸寧者、義也。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衛(wèi)一之五
瞻彼淇奧〈音與郁同〉、綠竹猗猗〈音醫(yī)。葉於何反〉。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平聲〉、如琢如磨。瑟兮僩〈音限〉兮、赫兮咺〈況晩反〉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音喧。葉況遠(yuǎn)反〉兮。興也。淇、水名。奧、隈也。綠、色也。淇上多竹。漢世猶然。所謂淇園之竹是也。猗猗、始生柔弱而美盛也。匪、斐通。文章著見之貌也。君子、指武公也。治骨角者、旣切以刀斧、而復(fù)磋以鑢錫。治玉石者、旣琢以槌鑿、而復(fù)磨以沙石。言其德之脩飭、有進(jìn)而無已也。瑟、矜莊貌。僩、威嚴(yán)貌。咺、宣著貌。諼、忘也。○衛(wèi)人美武公之德、而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其學(xué)問自脩之進(jìn)益也。大學(xué)傳曰、如切如磋者、道學(xué)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奧、綠竹靑靑〈音精〉。有匪君子、充耳琇瑩〈音莒〉、會〈音怪〉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興也。靑靑、堅剛茂盛之貌。充耳、瑱也?，L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會、縫也。弁、皮弁也。以玉飾皮弁之縫中。如星之明也?！鹨灾裰畧詣偯?、興其服飾之尊嚴(yán)、而見其德之稱也。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音責(zé)。葉側(cè)歷反〉。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音倚〉重〈平聲〉較〈音角〉兮、善戲謔兮、不爲(wèi)虐兮。興也。簀、棧也。竹之密比。似之則盛之至也。金·錫、言其鍜錬之精純。圭·璧、言其生質(zhì)之溫潤。寬、宏裕也。綽、開大也。猗、歎辭也。重較、卿士之車也。較、兩輢上出軾者。謂車兩傍也。善戲謔兮、不爲(wèi)虐者、言其樂易而有節(jié)也?！鹨灾裰潦?、興其德之成就、而又言其寬廣而自如、和易而中節(jié)也。蓋寬·綽、無歛束之意。戲謔、非莊厲之時。皆常情所忽、而易致過差之地也。然猶可觀而必有節(jié)焉、則其動容周旋之閒、無適而非禮亦可見矣。禮曰、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張、文武不爲(wèi)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此之謂也。
淇奧三章章九句。按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以戒我。遂作懿戒之詩、以自警。而賓之初筵、亦武公悔過之作、則其有文章而能聽規(guī)諫、以禮自防也、可知矣。衛(wèi)之他君、蓋無足以及此者。故序以此詩爲(wèi)美武公。而今從之也。
考槃在澗〈葉居賢反〉。碩人之寬〈葉區(qū)權(quán)反〉、獨(dú)寐寤言、永矢弗諼〈音喧〉。○賦也?？?、成也。槃、盤桓之意。言成其隱處之室也。陳氏曰、考、扣也。槃、器名。蓋扣之以節(jié)歌。如鼓盆拊缶之爲(wèi)樂也。二說未知孰是。山夾水曰澗。碩、大。寬、廣。永、長。矢、誓。諼、忘也?！鹪娙嗣蕾t者隱處澗谷之閒、而碩大寬廣無戚戚之意。雖獨(dú)寐而寤言、猶自誓其不忘此樂也。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音科〉、獨(dú)寐寤歌、永矢弗過〈音戈〉。○賦也。曲陵曰阿。薖、義未詳?；蛟啤⒁鄬挻笾庖?。永矢弗過、自誓所願不踰於此。若將終身之意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dú)寐寤宿、永矢弗告〈音谷〉。○賦也。高平曰陸。軸、盤桓不行之意。寤宿、已覺而猶臥也。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也。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其頎〈音祈〉、衣〈去聲〉錦褧〈音熲〉衣。齊侯之子、衛(wèi)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賦也。碩人、指莊姜也。頎、長貌。錦、文衣也。褧、禪也。錦衣而加褧焉、爲(wèi)其文之太著也。東宮、太子所居之宮。齊太子得臣也。繫太子言之者、明與同母、言所生之貴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パ灾?。諸侯之女嫁於諸侯、則尊同。故歷言之?！鹎f姜事見邶風(fēng)綠衣等篇。春秋傳曰、莊姜美而無子。衛(wèi)人爲(wèi)之賦碩人。卽謂此詩。而其首章、極稱其族類之貴、以見其爲(wèi)正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歎莊公之昏惑也。
○手如柔荑〈音啼〉、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音囚〉蠐〈音齊〉、齒如瓠〈音互〉犀。螓〈音秦〉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盻〈葉匹見反〉兮。賦也。芽之始生曰荑。言柔而白也。凝脂、脂寒而凝者。亦言白也。領(lǐng)、頸也。蝤蠐、木蟲之白而長者。瓠犀、瓠中之子。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如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蛾、蠶蛾也。其眉細(xì)而長曲。倩、口輔之美也。盻、黑白分明也。○此章言其容貌之美。猶前章之意也。
○碩人敖敖〈音翺〉、說〈音稅〉于農(nóng)郊〈葉音高〉。四牡有驕〈音曉。葉音高〉、朱幩鑣鑣〈音標(biāo)〉、翟茀〈音弗〉以朝〈音潮。葉直豪反〉。大夫夙退、無使君勞。賦也。敖敖、長貌。說、舍也。農(nóng)郊、近郊也。四牡、車之四馬。驕、壯貌。幩、鑣飾也。鑣者、馬衘外鐵。人君以朱纏之也。鑣鑣、盛也。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婦人之車、前後設(shè)蔽。夙、早也。玉藻曰、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鸫搜郧f姜自齊來嫁、舍止近郊。乘是車馬之盛、以入君之朝。國人樂得以爲(wèi)莊公之配。故謂、諸大夫朝於君者、冝早退。無使君勞於政事、不得與夫人相親。而歎今之不然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音括。葉戸劣反〉。施罛〈音孤〉濊濊〈呼活反。葉許月反〉、鱣〈音邅〉鮪〈音洧〉發(fā)發(fā)〈音撥。葉方月反〉、葭〈音加〉菼〈他覽反〉揭揭〈音孑〉。庶姜孼孼、庶士有朅〈音挈〉。○賦也。河、在齊西衛(wèi)東、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罨?、流貌。施、設(shè)也。罛、魚。罟也。濊濊、罟入水聲也。鱣、魚似龍、黃色銳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大者千餘斤。鮪、似鱣而小。色青黑。發(fā)發(fā)、盛貌。菼、薍也。亦謂之荻。揭揭、長也。庶姜、謂姪娣。孼孼、盛飾也。庶士、謂媵臣。朅、武貌。○言齊地廣饒、而夫人之來、士女佼好、禮儀盛備如此。亦首章之意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氓之蚩蚩〈音癡〉、抱布貿(mào)〈音茂〉絲〈葉新齊反〉。匪來貿(mào)絲、來卽我謀〈葉謨悲反〉。送子涉淇、至于頓丘〈葉袪奇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葉謨悲反〉。將〈音槍〉子無怒、秋以爲(wèi)期。賦也。氓、民也。蓋男子而不知其誰何之稱也。蚩蚩、無知之貌。蓋怨而鄙之也。布、幣。貿(mào)、買也。貿(mào)絲、蓋初夏之時也。頓丘、地名。愆、過也。將、願也、請也?！鸫艘鶍D爲(wèi)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旣與之謀而遂往、又責(zé)所無以難其事、再爲(wèi)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餘而不免於見棄。蓋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以時而悟。是以無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刹唤湓铡?/em>
○乘彼垝〈音鬼〉垣〈音袁〉、以望復(fù)關(guān)〈葉圭員反〉。不見復(fù)關(guān)、泣涕漣漣〈音連〉。旣見復(fù)關(guān)、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遷。賦也。垝、毀。垣、牆也。復(fù)關(guān)、男子之所居也。不敢顯言其人。故託言之耳。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也。賄、財。遷、徙也?！鹋c之期矣。故及期而乘垝垣以臨之。旣見之矣。於是問其卜筮所得卦兆之體、若無兇咎之言、則以爾之車來迎。當(dāng)以我之賄往遷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葉知林反〉。于嗟女兮、無與士耽〈葉持林反〉。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比而興也。沃若、潤澤貌。鳩、鶻鳩也。似山雀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葚、桑實也。鳩食葚多、則致醉。耽相樂也。說、解也。○言桑之潤澤以比己之容色光麗。然又念其不可恃此而從欲忘反。故遂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士猶可說、而女不可說者、婦人被棄之後、深自愧悔之辭。主言、婦人無外事、唯以眞信爲(wèi)節(jié)。一失其正、則餘無足觀爾。不可便謂士之耽惑實無所妨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葉于貧反〉。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音傷〉、漸〈音火〉車帷裳。女也不爽〈葉師莊反〉、士貳其行〈去聲。葉戸郎反〉。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比也。隕、落。徂、往也。湯湯、水盛貌。漸、漬也。帷裳、車飾。亦名童容。婦人之車則有之。爽、差。極、至也?！鹧陨ＶS落、以比已之容色凋謝。遂言、自我往之爾家、而値爾之貧。於是見棄復(fù)、乘車而渡水以歸、復(fù)自言其過不在此、而在彼也。
○三歲爲(wèi)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葉直豪反〉矣。言旣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音戯〉其笑〈葉音燥〉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靡、不。夙、早。興、起也。咥、笑貌?！鹧晕胰龤q爲(wèi)婦、盡心、竭力、不以室家之務(wù)爲(wèi)勞。早起夜臥、無有朝旦之暇。與爾始相謀約之言旣遂、而爾遽以暴戾加我。兄弟見我之歸、不知其然。但咥然其笑而已。蓋淫奔從人、不爲(wèi)兄弟所齒。故其見棄而歸、亦不爲(wèi)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歸咎哉。但自痛悼而已。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葉魚戰(zhàn)反〉、隰則有泮〈音畔。葉匹見反〉?？偨侵?、言笑晏晏〈葉伊佃反〉。信誓旦旦〈葉得絹反〉、不思其反〈葉孚絇反〉。反是不思〈葉新齎反〉、亦已焉哉〈葉將黎反〉。○賦而興也。及、與也。泮、涯也。高下之判也?？偨恰⑴游丛S嫁、則未筓、但結(jié)髮爲(wèi)飾也。晏晏、和柔也。旦旦、明也?！鹧晕遗c汝本期偕老。不知、老而見棄如此。徒使我怨也。淇則有岸矣、隰則有泮矣、而我總角之時、與爾宴樂言笑、成此信誓。曾不思、其反復(fù)以至於此也。此則興也。旣不思其反復(fù)而至此矣、則亦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傳曰、思其終也、思其復(fù)也、思其反之謂也。
氓六章章十句
籊籊〈音笛〉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遠(yuǎn)莫致之。賦也?；G籊、長而殺也。竹、衛(wèi)物。淇、衛(wèi)地也。○衛(wèi)女嫁於諸侯、思?xì)w寧而不可得。故作此詩。言思以竹竿釣于淇水。而遠(yuǎn)不可至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葉羽軌反〉。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兄弟父母〈葉滿彼反〉。○賦也。泉源、卽百泉也。在衛(wèi)之西北、而東南流入淇。故曰、在左。淇、在衛(wèi)之西南、而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鹚级谛l(wèi)、而自歎其不如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上聲〉、佩玉之儺〈乃可反〉。○賦也?，?、鮮白色。笑而見齒、其色瑳然。猶所謂粲然皆笑也。儺、行有度也。○承上章言。二水在衛(wèi)、而自恨其不得。笑語遊戲於其閒也。
○淇水滺滺〈音由〉、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賦也。滺滺、流貌。檜、木名。似柏。楫、所以行舟也?！鹋c泉水之卒章同意。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音丸〉蘭之支、童子佩觿〈音畦〉。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其季反〉兮。興也。芄蘭、草。一名蘿摩。蔓生。斷之有白汁?？舌?。支、枝同。觿、錐也。以象骨爲(wèi)之。所以解結(jié)。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知猶智也。言其才能不足以知於我也。容·遂、舒緩放肆之貌。悸、帶下垂之貌。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興也。韘、決也。以象骨爲(wèi)之。著右手大指、所以鈎弦闓體。鄭氏曰、沓也。卽大射所謂朱極三是也。以朱韋爲(wèi)之。用以彄沓右手食指·將指·無名指也。甲、長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長於我也。
芄蘭二章章六句。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qiáng)解。
誰謂河廣。一葦〈音偉〉杭之。誰謂宋遠(yuǎn)。跂〈音企〉予望〈葉武方反〉之。賦也。葦、蒹葭之屬。杭、度也。衛(wèi)在河北、宋在河南?！鹦?wèi)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wèi)。襄公卽位、夫人思之、而義不可往。蓋嗣君承父之重、與祖爲(wèi)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反。故作此詩。言誰謂河廣。但以一葦加之、則可以渡矣。誰謂宋國遠(yuǎn)乎。但一跂足而望、則可以見矣。明非宋遠(yuǎn)而不可至也。乃義不可而不得往耳。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yuǎn)。曾不崇朝。賦也。小船曰刀。不容刀、言小也。崇、終也。行不終朝而至、言近也。
河廣二章章四句。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yǎng)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爲(wèi)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衛(wèi)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於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wèi)之政敎淫僻、風(fēng)俗傷敗。然而女子乃有知禮而畏義如此者、則以先王之化猶有存焉故也。
伯兮朅〈音挈〉兮、邦之桀兮。伯也執(zhí)殳〈音殊〉、爲(wèi)〈去聲〉王前驅(qū)。賦也。伯、婦人目其夫之字也。朅、武貌。桀、才過人也。殳、長丈二而無刃。○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方執(zhí)殳、而爲(wèi)王前驅(qū)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音的〉爲(wèi)容。賦也。蓬、草名。其華如柳絮。聚而飛如亂髮也。膏、所以澤髮者。沐、滌首去垢也。適、主也?！鹧晕殷寔y如此。非無膏沐可以爲(wèi)容。所以不爲(wèi)者、君子行役、無所主而爲(wèi)之故也。傳曰、女爲(wèi)說己容。
○其雨其雨、杲杲〈古老反〉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比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詞?！鸺狡鋵⒂辍⒍饺蝗粘?。以比望其君子之歸而不歸也。是以不堪憂思之苦、而寧甘心於首疾也。
○焉〈音煙〉得諼〈音萱〉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痗〈音妹〉。○賦也。諼、忘也。諼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背、北堂也。痗、病也?！鹧匝傻猛鼞n之草、樹之北堂、以忘吾憂乎。然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爾。心痗則其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勞歸士、皆敘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其民悅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wù)。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zāi)。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在己。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閔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爲(wèi)人情不出乎此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比也。狐者、妖媚之獸。綏綏、獨(dú)行求匹之貌。石絶水曰梁。在梁、則可以裳矣。○國亂民散、喪其妃耦。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故託言、有狐獨(dú)行。而憂其無裳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葉丁計反〉。○比也。厲、深水、可涉處也。帶、所以申束衣也。在厲、則可以帶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cè)。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葉蒲北反〉。○比也。濟(jì)乎水、則可以服矣。
有狐三章章四句
投我以木瓜〈葉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去聲〉也。比也。木瓜、楙木也。實如小瓜。酢可食。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鹧匀擞匈浳乙晕⑽?、我當(dāng)報之以重寶。而猶未足以爲(wèi)報也。但欲其長以爲(wèi)好而不忘耳。疑亦男女相贈答之辭、如靜女之類。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也。比也?，帯⒚烙褚?。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久。葉舉里反〉。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也。比也。玖、亦玉名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wèi)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張子曰、衛(wèi)國地濱大河。其地土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zhì)柔弱。其地肥饒、不費(fèi)耕耨。故其人心怠惰。其人情性如此、則其聲音亦淫靡。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鄭詩放此。
王一之六。王、謂周東都、洛邑王城、畿內(nèi)方六百里之地。在禹貢豫州大華外方之閒。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也。周室之初、文王居豐、武王居鎬。至成王、周公始營洛邑、爲(wèi)時會諸侯之所。以其土中四方來者、道里均故也。自是謂豐鎬爲(wèi)西都、而洛邑爲(wèi)東都。至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后及太子宜臼。宜臼奔申。申侯怒、與犬戎攻宗周、弒幽王于戲。晉文侯·鄭武侯、迎宜臼于申而立之。是爲(wèi)乎王。徙居?xùn)|都王城。於是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其詩不爲(wèi)雅而爲(wèi)風(fēng)。然其王號未替也。故不曰周而曰王。其地、則今河南府及懷孟等州是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葉鐡因反〉、此何人哉。賦而興也。黍、穀名。苗、似蘆高丈餘。穗、黑色。實、圓重。離離、垂貌。稷、亦穀也。一名穄。似黍而小。或曰、粟也。邁、行也。靡靡、猶遲遲也。搖搖、無所定也。悠悠、遠(yuǎn)貌。蒼天者、據(jù)遠(yuǎn)而視之、蒼蒼然也?！鹬軘麞|遷、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爲(wèi)禾黍。閔周室之顚覆、徬徨不忍去。故賦其所見黍之離離、與稷之苗、以興行之靡靡心之搖搖。旣嘆時人莫識己意、又傷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追怨之深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音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賦而興也。穗、秀也。稷穗下垂、如心之醉。故以起興。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音咽。葉於悉反〉。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賦而興也。噎、憂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稷之實、如心之噎。故以起興。
黍離三章章十句。元城劉氏曰、常人之情、於憂樂之事、初遇之則其心變焉。次遇之則其變少衰。三遇之則其心如常矣。至於君子忠厚之情、則不然。其行役往來、固非一見也。初見稷之苗矣、又見稷之穗矣、又見稷之實矣。而所感之心、終始如一。不少變而愈深。此則詩人之意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葉將黎反〉。雞棲〈音西〉于塒〈音時〉、日之夕矣、羊牛下來〈葉陵之反〉。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葉新齎反〉。○賦也。君子、婦人目其夫之辭。鑿牆而棲曰塒。日夕則羊先歸、而牛次之?！鸫蠓蚓靡塾谕?。其室家思而賦之曰、君子行役。不知其反還之期。且今亦何所至哉。雞則棲于塒矣。日則夕矣、牛羊則下來矣。是則畜產(chǎn)出入、尚有旦暮之節(jié)。而行役之君子、乃無休息之時。使我如何而不思也哉。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音括。葉戸劣反〉。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音聒。葉古劣反〉。君子于役、茍無飢渴〈葉巨列反〉。○賦也。佸、會。桀、杙。括、至。茍、且也。○君子行役之久、不可計以日月。而又不知其何時可以來會也。又庶幾其免於飢渴而已矣。此憂之深、而思之切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音黃〉、右招我由房。其樂〈音洛〉只〈音止〉且〈音疽〉。○賦也。陽陽、得志之貌?；?、笙竿管中金葉也。蓋笙竿皆以竹管植於匏中、而竅其管底之側(cè)、以薄金葉障之。吹則鼓之而出聲。所謂簧也。故笙竿皆謂之簧。笙、十三簧、或十九簧。竿、十六簧也。由、從也。房、東房也。只且、語助辭?！鸫嗽娨梢嗲捌獘D人所作。蓋其夫旣歸、不以行役爲(wèi)勞、而安於貧賤以自樂。其家人又識其意、而深嘆美之。皆可謂、賢矣。豈非先王之澤哉?；蛟?、序說亦通。宜更詳之。
○君子陶陶、左執(zhí)翿〈音桃〉、右招我由敖〈音翺〉。其樂只且。賦也。陶陶、和樂之貌。翿、舞者所持羽旄之屬。敖、舞位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揚(yáng)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記〉之子、不與我戍申。懷〈葉胡威反〉哉懷哉、曷月予還〈音旋〉歸哉。興也。揚(yáng)、悠揚(yáng)也。水緩流之貌。彼其之子、戍人指其室家而言也。戍、屯兵以守也。申、姜姓之國。平王之母家也。在今鄧州信陽軍之境。懷、思。曷、何也?！鹌酵跻陨陣?、數(shù)被侵伐、故遣畿內(nèi)之民戍之。而戍者怨思作此詩也。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
○揚(yáng)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興也。楚、木也。甫、卽呂也。亦姜姓。書呂刑、禮記作甫刑。而孔氏以爲(wèi)呂侯後爲(wèi)甫侯、是也。當(dāng)時蓋以申故而幷戍之。今未知其國之所在。計亦不遠(yuǎn)於申·許也。
○揚(yáng)之水、不流束蒲〈葉滂古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興也。蒲、蒲柳。春秋傳云、董澤之蒲。杜氏云、蒲、楊柳?？梢誀?wèi)箭者、是也。許、國名。亦姜姓。今潁昌府許昌縣是也。
揚(yáng)之水三章章六句。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弒幽王。則申侯者、王法必誅不赦之賊、而平王與其臣庶、不共戴天之讎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己爲(wèi)有德、而不知其弒父爲(wèi)可怨。至使復(fù)讎討賊之師、反爲(wèi)報施酬恩之舉、則其忘親逆理、而得罪於天已甚矣。又況先王之制、諸侯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天子郷遂之民、供貢賦衛(wèi)王室而已。今平王不能行其威令於天下、無以保其母家。乃勞天下之民、遠(yuǎn)爲(wèi)諸侯戍守。故周人之戍申者、又以非其職而怨思焉、則其衰懦微弱、而得罪於民、又可見矣。嗚呼詩亡而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
中谷有蓷〈吐雷反〉、暵〈音罕〉其乾矣。有女仳〈音痞〉離、嘅其嘆〈音灘〉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興也。蓷、鵻也。葉似萑、方莖白華。華生節(jié)閒。卽今益母草也。暵、燥。仳、別也。嘅、歎聲。艱難、窮厄也?！饍茨牮囸~、室家相棄、婦人覽物起興、而自述其悲歎之詞也。
○中谷有蓷、暵其脩〈葉式竹反〉矣。有女仳離、條其歗〈葉息六反〉矣。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興也。脩、長也?；蛟弧⑶?。如脯之謂脩也。條、條然歗貌。歗、蹙口出聲也。悲恨之深、不止於嘆矣。淑、善也。古者謂死喪饑饉、皆曰不淑。蓋以吉慶爲(wèi)善事、兇禍爲(wèi)不善事、雖今人語猶然也?！鹪显?、兇年而遽相棄背。蓋衰薄之甚者、而詩人乃曰、遇斯人之艱難、遇斯人之不淑。而無怨懟過甚之詞焉。厚之至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張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興也。暵濕者、旱甚、則草之生於濕者、亦不免也。啜、泣貌。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末如之何。窮之甚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范氏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yǎng)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兇年不免於離散矣。伊尹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故讀詩者、於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周之政荒民散、而將無以爲(wèi)國、於此亦可見矣。
有兎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爲(wèi)〈葉吾禾反〉。我生之後、逢此百罹〈葉良何反〉。尚寐無吪。比也。兎、性陰狡。爰爰、緩意。雉、性耿介。離、麗。羅、網(wǎng)。尚、猶。罹、憂也。尚、庶幾也。吪、動也?！鹬苁宜ノⅰ⒅T侯背叛。君子不樂其生、而作此詩。言張羅、本以取兎。今兎狡得脫、而雉以耿介、反離于羅。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也。爲(wèi)此詩者、蓋猶及見西周之盛。故曰、方我生之初、天下尚無事。及我生之後、而逢時之多難如此。然旣無如之何、則但庶幾寐而不動以死耳。或曰、興也。以兎爰興無爲(wèi)、以雉離興百罹也。下章放此。
○有兎爰爰、雉離于罦〈音孚。葉歩廟反〉。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葉一笑反〉。尚寐無覺〈音敎。葉居笑反〉。○比也。罦、覆車也?？梢匝趦?。造、亦爲(wèi)也。覺、寤也。
○有兎爰爰、雉離于罿〈音衝〉。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兇。尚寐無聦。比也。罿、罬也。卽罦也。或曰、施羅於車上也。庸、用。聦、聞也。無所聞則亦死耳。
兎爰三章。章七句
緜緜葛藟〈音壘〉、在河之滸〈音虎〉。終遠(yuǎn)〈去聲〉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葉果五反〉。○興也。緜緜、長而不絶之貌。岸上曰滸?！鹗浪ッ裆?、有去其郷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嘆。言緜緜葛藟、則在河之滸矣。今乃終遠(yuǎn)兄弟、而謂他人爲(wèi)己父。己雖謂彼爲(wèi)父、而彼亦不我顧、則其窮也甚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音俟。葉矣始二音〉。終遠(yuǎn)兄弟、謂他人母〈葉滿彼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葉羽已反〉。○興也。水涯曰涘。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有、識有也。春秋傳曰、不有寡君。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音脣〉。終遠(yuǎn)兄弟、謂他人昆〈葉古勻反〉。謂他人昆、亦莫我聞〈葉微勻反〉。○興也。夷上灑下曰漘。漘爲(wèi)言、脣也。昆、兄也。聞、相聞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彼采葛〈葉居謁反〉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賦也。采葛、所以爲(wèi)絺綌。蓋淫奔者託以行也。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
○彼采蕭〈葉疎鳩反〉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賦也。蕭、荻也。白葉莖麤、科生有香氣。祭則焫以報氣。故采之。曰三秋、則不止三月矣。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本與艾葉〉兮。賦也。艾、蒿屬。乾之可灸。故采之。曰三歲、則不止三秋矣。
采葛三章章三句
大車檻檻、毳〈尺銳反〉衣如菼〈吐敢反〉。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賦也。大車、大夫車。檻檻、車行聲也。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之始生也。毳衣之屬、衣繪而裳繡。五色皆備。其青者如菼。爾、淫奔者相命之詞也。子、大夫也。不敢、不敢奔也?！鹬芩ゴ蠓颡q有能以刑政治其私邑者。故淫奔者畏而歌之如此。然其去二南之化則遠(yuǎn)矣。此可以觀世變也。
○大車啍啍〈音呑〉、毳衣如璊〈音門〉。豈不爾思、畏子不奔。賦也。啍啍、重遲之貌。璊、玉赤色。五色備則有赤。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葉戸橘反〉。謂予不信、有如皦〈音皎〉日。賦也。穀、生。穴、壙。皦、白也?！鹈裰啾颊摺⑽菲浯蠓?、自以終身不得如其志也。故曰、生不得相奔以同室、庶幾死得合葬以同穴而已。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約誓之辭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音倉〉其來施施〈葉蛇〉。○賦也。麻、穀名。子可食。皮可績爲(wèi)布者。子磋、男子之字也。將、願也。施施、喜悅之意?！饗D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故疑丘中有麻之處、復(fù)有與之私而留之者。今安得其施施然而來乎。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賦也。子國、亦男子字也。來食、就我而食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葉獎里反〉。彼留之子、貽我佩玖〈葉舉里反〉。○賦也。之子、幷指前二人也。貽我佩玖、冀其有以贈己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汎〈芳梵反〉彼栢舟、亦汎其流。耿耿〈古幸反〉不寐、如有隱憂。微我無酒、以敖〈音翺〉以遊。比也。汎、流貌。栢、木名。耿耿、小明憂之貌也。隱、痛也。微、猶非也?！饗D人不得於其夫。故以栢舟自比。言以栢爲(wèi)舟。堅緻牢實、而不以乘載。無所依薄、但汎然於水中而已。故其隱憂之深如此。非爲(wèi)無酒可以敖遊而解之也。列女傳以此爲(wèi)婦人之詩。今考其辭氣卑順柔弱、且居變風(fēng)之首、而與下篇相類。豈亦莊姜之詩也歟。
○我心匪鑒、不可以茹〈音孺〉。亦有兄弟、不可以據(jù)。薄言往愬、逢彼之怒。賦也。鑒、鏡。茹、度。據(jù)、依。愬、告也?！鹧晕倚臄髓b、而不能度物。雖有兄弟、而又不可依以爲(wèi)重。故往告之、而反遭其怒也。
○我心匪石、不可轉(zhuǎn)也。我心匪席、不可卷〈音捲〉也。威儀棣棣、不可選也。賦也。棣棣、富而閑習(xí)之貌。選、簡擇也?！鹧允赊D(zhuǎn)、而我心不可轉(zhuǎn)。席可卷而我心不可卷。威儀無一不善。又不可得而簡擇取舎。皆自反而無闕之意。
○憂心悄悄〈七小反〉、慍于羣小。覯〈音垢〉閔旣多、受侮不少。靜言思之、寤辟〈音闢〉有摽〈音殍〉?！鹳x也。悄悄、憂貌。慍、怒意。羣小、衆(zhòng)妾也。言見怒於衆(zhòng)妾也。覯、見。閔、病也。辟、拊心也。摽、拊心貌。
○日居月諸、胡迭〈音垤〉而微。心之憂矣、如匪澣〈音緩〉衣。靜言思之、不能奮飛。比也。居·諸、語辭。迭、更。微、虧也。匪澣衣、謂垢汗不濯之衣。奮飛、如鳥奮翼而飛去也?！鹧匀债?dāng)常明、月則有時而虧。猶正嫡當(dāng)尊衆(zhòng)妾當(dāng)卑。今衆(zhòng)妾反勝正嫡。是日月更迭而虧。是以憂之、至於煩寃憒眊。如衣不澣之衣。恨不能奮起而飛去也。
栢舟五章章六句
綠兮衣兮、綠衣黃裏。心之憂矣、曷維其已。比也。綠、蒼勝黃之閒色。黃、中央土之正色。閒色賤而以爲(wèi)衣。正色貴而以爲(wèi)裏。言皆失其所也。已、止也?！鹎f公惑於嬖妾。夫人莊姜賢而失位。故作此詩。言綠衣黃裏、以比賤妾尊顯、而正嫡幽微。使我憂之、不能自已也。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比也。上曰衣、下曰裳。記曰、衣、正色、裳、閒色。今以綠爲(wèi)衣、而黃者自裏、轉(zhuǎn)而爲(wèi)裳。其失所益甚矣。亡之爲(wèi)言、忘也。
○綠兮絲兮、女〈音汝〉所治〈平聲〉兮。我思古人、俾無訧〈音尤。葉于其反〉兮。比也。女、指其君子而言也。治、謂理而織之也。俾、使。訧、過也。○言綠方爲(wèi)絲、而女又治之。以比妾方少艾、而女又嬖之也。然則我將如之何哉。亦思古人有嘗遭此而善處之者、以自勵焉。使不至於有過而已。
○絺兮綌兮、淒〈音妻〉其以風(fēng)〈葉爲(wèi)愔反〉。我思古人、實獲我心。比也。淒、寒風(fēng)也。○絺綌而遇寒風(fēng)。猶己之過時而見棄也。故思古人之善處此者、眞能先得我心之所求也。
綠衣四章章四句。莊姜事、見春秋傳。此詩無所考。姑從序說、下三篇同。
燕燕于飛、差〈初宜反〉池其羽。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野。瞻望弗及、泣涕如雨。興也。燕、鳦也。謂之燕燕者、重言之也。差池、不齊之貌。之子、指戴嬀也。歸、大歸也?！鹎f姜無子。以陳女戴嬀之子完、爲(wèi)己子。莊公卒、完卽位。嬖人之子州吁弒之。故戴嬀大歸于陳、而莊姜送之、作此詩也。
○燕燕于飛、頡〈與絜同〉之頏〈與杭同〉之。之子于歸。遠(yuǎn)于將之。瞻望弗及、佇立以泣。興也。飛而上、曰頡。飛而下、曰頏。將、送也。佇立、久立也。
○燕燕于飛、下上〈上聲〉其音。之子于歸。遠(yuǎn)送于南。瞻望弗及、實勞我心。興也。鳴而上、曰上音。鳴而下、曰下音。送于南者、陳在衛(wèi)南。
○仲氏任〈平聲〉只〈音紙〉、其心塞淵〈葉一均反〉。終溫且惠。淑愼其身。先君之思、以勖寡人。賦也。仲氏、戴嬀字也。以恩相信、曰任。只、語辭。塞、實。淵、深。終、竟。溫、和。惠、順。淑、善也。先君、謂莊公也。勖、勉也。寡人、寡德之人。莊姜自稱也。○言戴嬀之賢如此。又以先君之思勉我、使我常念之而不失其守也。楊氏曰、州吁之暴、桓公之死、戴嬀之去、皆夫人失位、不見答於先君所致也。而戴嬀、猶以先君之思勉其夫人。眞可謂溫且惠矣。
燕燕四章章六句
日居月諸、照臨下土。乃如之人兮、逝不古處。胡能有定。寧不我顧〈葉果五反〉。○賦也。日居月諸、呼而訴之也。之人、指莊公也。逝、發(fā)語辭。古處、未詳。或云、以古道相處也。胡·寧、皆何也?！鹎f姜不見答於莊公。故呼日月而訴之。言日月之照臨下土久矣。今乃有如是之人、而不以古道相處。是其心志回惑。亦何能有定哉。而何爲(wèi)其獨(dú)不我顧也。見棄如此、而猶有望之之意焉。此詩之所以爲(wèi)厚也。
○日居月諸、下土是冒。乃如之人兮、逝不相好〈呼報反〉。胡能有定。寧不我報。賦也。冒、覆也。報、答也。
○日居月諸、出自東方。乃如之人兮、德音無良。胡能有定。俾也可忘。賦也。日、旦必出東方。月、望亦出東方。德音、美其辭。無良、醜其實也。俾也可忘、言何獨(dú)使我爲(wèi)可忘者耶。
○日居月諸、東方自出。父兮母兮、畜我不卒。胡能有定。報我不述。賦也。畜、養(yǎng)。卒、終也。不得其夫、而歎父母養(yǎng)我之不終。蓋憂患疾痛之極、必呼父母、人之至情也。述、循也。言不循義理也。
日月四章章六句。此詩、當(dāng)在燕燕之前。下篇放此。
終風(fēng)且暴、顧我則笑〈葉音燥〉。謔〈許約反〉浪笑敖〈音傲〉。中心是悼。比也。終風(fēng)、終日風(fēng)也。暴、疾也。謔、戯言也。浪、放蕩也。悼、傷也?！鹎f公之爲(wèi)人、狂蕩暴疾。莊姜蓋不忍斥言之。故但以終風(fēng)且暴爲(wèi)比。言雖其狂暴如此、然亦有顧我則笑之時。但皆出於戯慢之意、而無愛敬之誠、則又使我不敢言、而心獨(dú)傷之耳。蓋莊公暴慢無常、而莊姜正靜自守。所以忤其意而不見答也。
○終風(fēng)且霾〈與理同〉、惠然肯來。莫往莫來、悠悠我思。比也。霾、雨土蒙霧也?；?、順也。悠悠、思之長也。○終風(fēng)且霾、以比莊公之狂惑也。雖云狂惑、然亦或惠然而肯來。但又有莫往莫來之時、則使我悠悠而思之。望其君子之深、厚之至也。
○終風(fēng)且曀〈與縊同〉、不日有曀。寤言不寐、願言則嚏〈音帝同〉。○比也。陰而風(fēng)、曰曀。有、又也。不日有曀、言旣曀矣、不旋日而又曀也。亦比人之狂惑暫開而復(fù)蔽也。願、思也。嚏、鼽嚏也。人氣感傷閉鬱、又爲(wèi)風(fēng)霧所襲、則有是疾也。
○曀曀其陰、虺虺其靁。寤言不寐、願言則懷。比也。曀曀、陰貌。虺虺、靁將發(fā)而未震之聲。以比人之狂惑愈深而未已也。懷、思也。
終風(fēng)四章章四句。說、見上。
擊鼓其鏜〈與湯同〉、踴躍用兵。土國城漕。我獨(dú)南行。賦也。鏜、擊鼓聲也。踴躍、坐作擊刺之狀也。兵、謂戈戟之屬。土、土功也。國、國中也。漕、衛(wèi)邑名。○衛(wèi)人從軍者、自言其所爲(wèi)。因言、衛(wèi)國之民、或役土功於國、或築城於漕。而我獨(dú)南行、有鋒鏑死亡之憂。?？嘤壬跻?。
○從孫子仲、平陳與宋。不我以歸。憂心有忡〈與充同〉。○賦也。孫、氏。子仲、字。時軍師也。平、和也。合二國之好也。舊說、以此爲(wèi)春秋隱公四年、州吁自立之時、宋衛(wèi)陳蔡伐鄭之事。恐或然也。以、猶與也。言不與我而歸也。
○爰居爰處、爰喪〈息浪反〉其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賦也。爰、於也。於是居、於是處、於是喪其馬、而求之於林下。見其失伍離次無鬭志也。
○死生契〈與挈同〉闊、與子成說。執(zhí)子之手、與子偕老。賦也。契闊、隔遠(yuǎn)之意。成說、謂成其約誓之言?！饛囊壅摺⒛钇涫壹?。因言、始爲(wèi)室家之時、期以死生契闊不相忘棄。又相與執(zhí)手、而期以偕老也。
○于〈音吁。下同〉嗟闊兮、不我活兮。于嗟洵〈音荀〉兮、不我信〈師人反〉兮。賦也。于嗟、嘆辭也。闊、契闊也。活、生。洵、信也。信、與申同。○言昔者契闊之約如此、而今不得活。偕老之信如此、而今不得伸。意必死亡。不復(fù)得與其室家遂前約之信也。
擊鼓五章章四句
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與腰同〉、母氏劬勞〈葉音僚〉。○比也。南風(fēng)、謂之凱風(fēng)。長養(yǎng)萬物者也。棘、小木。叢生多刺、難長、而心又其稚弱、而未成者也。夭夭、少好貌。劬勞、病苦也?！鹦l(wèi)之淫風(fēng)流行、雖有七子之母、猶不能安其室。故其子作此詩、以凱風(fēng)比母、棘心、比子之幼時。蓋曰、母生衆(zhòng)子、幼而育之。其劬勞甚矣。本其始而言、以起自責(zé)之端也。
○凱風(fēng)自南、吹彼棘薪。母氏聖善、我無令人。○興也。聖、叡。令、善也。棘可以爲(wèi)薪、則成矣。然非美材。故以興子之壯大而無善也。復(fù)以聖善稱其母、而自謂無令人。其自責(zé)也深矣。
○爰有寒泉、在浚之下〈葉後五反〉。有子七人、母氏勞苦。興也?？?、衛(wèi)邑?！鹬T子自責(zé)言、寒泉在浚之下、猶能有所滋益於浚、而有子七人、反不能事母、而使母至於勞苦乎。於是乃若微指其事、而痛自刻責(zé)、以感動其母心也。母以淫風(fēng)流行、不能自守、而諸子自責(zé)。但以不能事母、使母勞苦爲(wèi)詞。婉詞幾諫、不顯其親之惡?？芍^孝矣。下章放此。
○睍〈與演同〉睆〈與莞同〉黃鳥、載好其音。有子七人、莫慰母心。興也。睍睆、淸和圓轉(zhuǎn)之意?！鹧渣S鳥猶能好其音以悅?cè)?。而我七子?dú)不能慰悅母心哉。
凱風(fēng)四章章四句
雄雉于飛。泄泄〈與異同〉其羽。我之懷矣、自詒伊阻。興也。雉、野雞。雄者有冠長尾、身有文采、善鬭。泄泄、飛之緩也。懷、思。詒、遺。阻、隔也?！饗D人以其君子從役于外、故言、雄雉之飛、舒緩自得如此、而我之所思者、乃從役於外、而自遺阻隔也。
○雄雉于飛。下上〈時掌反〉其音。展矣君子、實勞我心。興也。下上其音、言其飛鳴自得也。展、誠也。言誠、又言實、所以甚言此君子之勞我心也。
○瞻彼日月、悠悠我思〈葉新齎反〉。道之云遠(yuǎn)、曷云能來〈葉陵之反〉。○賦也。悠悠、思之長也。見日月之往來、而思其君子從役之久也。
○百爾君子、不知德行〈下孟反。葉戸郎反〉。不忮〈與至同〉不求、何用不臧。○賦也。百、猶凡也。忮、害。求、貪。臧、善也?！鹧苑矤柧印⒇M不知德行乎。若能不忮害、又不貪求、則何所爲(wèi)而不善哉。憂其遠(yuǎn)行之犯患、冀其善處而得全也。
雄雉四章章四句
匏有苦葉、濟(jì)有深涉。深則厲、淺則揭〈與器同〉。○比也。匏、瓠也。匏之苦者、不可食。特可佩以渡水而已。然今尚有葉、則亦未可用之時也。濟(jì)、渡處也。行渡水曰涉。以衣而涉、曰厲。褰衣而涉、曰揭。○此刺淫亂之詩。言匏未可用。而渡處方深。行者當(dāng)量其淺深、而後可渡。以比男女之際、亦當(dāng)量度禮義而行也。
○有瀰〈與米同〉濟(jì)盈、有鷕〈以小反〉雉鳴。濟(jì)盈不濡軌〈與晷同。葉居有反〉、雉鳴求其牡。比也。瀰、水滿貌。鷕、雌雉聲。軌、車轍也。飛、曰雌雄。走、曰牝牡?！鸱驖?jì)盈必濡其轍。雉鳴當(dāng)求其雄。此常理也。今濟(jì)盈、而曰不濡軌、雉鳴而反求其牡。以比淫亂之人不度禮義、非其配耦、而犯禮以相求也。
○雝雝鳴鴈〈葉魚旴反〉、旭〈許玉反〉日始旦。士如歸妻、迨冰未泮。賦也。雝雝、聲之和也。鴈、鳥名。似鵝畏寒。秋南、春北。旭、日初出貌?；瓒Y、納采用鴈。親迎以昏、而納采請期以旦。歸妻以冰泮、而納采請期、迨冰未泮之時?！鹧怨湃酥痘橐?、其求之不暴而節(jié)之以禮如此。以深刺淫亂之人也。
○招招〈音韶〉舟子〈葉獎里反〉、人涉卬〈與昴同〉否〈葉蒲美反〉。人涉卬否、卬須我友〈葉羽軌反〉。○比也。招招、號召之貌。舟子、舟人主濟(jì)渡者。卬、我也。○舟人招人以渡。人皆從之。而我獨(dú)否者、待我友之招、而後從之也。以比男女必待其配耦、而相從、而刺此人之不然也。
匏有苦葉四章章四句
習(xí)習(xí)谷風(fēng)、以陰以雨。黽勉同心、不宜有怒〈葉暖五反〉。采葑〈與封同〉采菲〈與匪同〉、無以下體。德音莫違、及爾同死〈葉想止反〉。○比也。習(xí)習(xí)、和舒也。東風(fēng)、謂之谷風(fēng)。葑、蔓菁也。菲、似葍、莖麤葉厚而長。有毛。下體、根也。葑菲、根莖皆可食、而其根則有時而美惡。德音、美譽(yù)也?！饗D人爲(wèi)夫所棄。故作此詩、以敘其悲怨之情。言陰陽和、而後雨澤降。如夫婦和、而後家道成。故爲(wèi)夫婦者當(dāng)黽勉以同心而不宜至於有怒。又言、采葑菲者、不可以其根之惡、而棄其莖之美、如爲(wèi)夫婦者、不可以其顏色之衰、而棄其德音之善。但德音之不違、則可以與爾同死矣。
○行道遲遲、中心有違。不遠(yuǎn)伊邇、薄送我畿〈音祈〉。誰謂荼〈音徒〉苦、其甘如薺〈音泚〉。宴爾新昏、如兄如弟〈待禮反〉。○賦而比也。遲遲、舒行貌。違、相背也。畿、門內(nèi)也。茶、苦菜。蓼屬也。詳見良耜。薺、甘菜。宴、樂也。新昏、夫所更娶之妻也?！鹧晕抑粭墶⑿徐兜缆?、遲遲不進(jìn)。蓋其足欲前、而心有所不忍。如相背然。而故夫之送我、乃不遠(yuǎn)而甚邇。亦至其門內(nèi)而止耳。又言、茶雖甚苦、反甘如薺。以比己之見棄其苦有甚於茶、而其夫方且宴樂其新昏、如兄如弟而不見恤。蓋婦人從一而終。今雖見棄、猶有望夫之情、厚之至也。
○涇以渭濁、湜湜〈音殖〉其沚〈音止〉。宴爾新昏、不我屑以。毋逝我梁、毋發(fā)我笱〈與茍同〉。我躬不閱、遑恤我後〈胡口反〉。○比也。涇·渭、二水名。涇水、出今原州百泉縣筓頭山、東南至永興軍高陵入渭。渭水、出渭州渭源縣鳥鼠山、至同州憑翊縣入河。湜湜、淸貌。沚、水渚也。屑、潔。以、與。逝、之也。梁、堰石障水而空其中、以通魚之往來者也。笱、以竹爲(wèi)器、而承梁之空、以取魚者也。閱、容也?！饹軡?、渭淸。然涇未屬渭之時、雖濁、而未甚見。由二水?dāng)?、而淸濁益分。然其別出之者、流或稍緩、則猶有淸處。婦人以自比、其容貌之衰久矣。又以新昏形、之益見憔悴。然其心則固猶有可取者。但以故夫之安於新昏、故不以我爲(wèi)潔而與之耳。又言、毋逝我之梁、毋發(fā)我之笱。以比欲戒新昏。毋居我之處、毋行我之事。而又自思、我身且不見容、何暇恤我已去之後哉。知不能禁、而絶意之辭也。
○就其深矣、方之舟之。就其淺矣、泳之游之。何有何亡、黽勉求之。凡民有喪、匍〈音蒲〉匐〈幅卜反〉救〈葉居尤反〉之。興也。方、桴。舟、船也。潛行曰泳、浮水曰游。匍匐、手足並行。急遽之甚也?！饗D人自陳其治家勤勞之事。言我隨事、盡其心力、而爲(wèi)之。深則方舟、淺則泳游。不計其有與亡、而勉強(qiáng)以求之。又周睦其鄰里郷黨、莫不盡其道也。
○不我能慉〈與畜同〉、反以我爲(wèi)讎。旣阻我德、賈〈音古〉用不售〈與壽同。葉市周反〉。昔育恐育鞠〈與菊同〉、及爾顚覆〈與福同〉。旣生旣育、比予于毒。賦也。慉、養(yǎng)。阻、卻。鞠、窮也?！鸪猩险卵?。我於女家勤勞如此、而女?dāng)晃茵B(yǎng)、而反以我爲(wèi)仇讎。惟其心旣拒卻我之善。故雖勤勞如此、而不見取。如賈之不見售也。因念其昔時、相與爲(wèi)生、惟恐其生理窮盡、而及爾皆至於顚覆。今旣遂其生矣。乃反比我於毒而棄之乎。張子曰、育恐、謂生於恐懼之中。育鞠、謂生於困窮之際。亦通。
○我有旨蓄〈勅六反〉、亦以御〈音語〉冬。宴爾新昏、以我御窮。有洸〈音光〉有潰〈音繪〉、旣詒我肄〈音異〉。不念昔者、伊余來塈。興也。旨、美。蓄、聚。御、當(dāng)也。洸、武貌。潰、怒色也。肄、勞。塈、息也?！鹩盅?、我之所以蓄聚美菜者、蓋欲以禦冬月乏無之時。至於春夏、則不食之矣。今君子安於新昏、而厭棄我。是但使我禦其窮苦之時、至於安樂、則棄之也。又言、於我極其武怒、而盡遺我以勤勞之事。曾不念昔者我之來息時也。追言其始見君子之時、接禮之厚。怨之深也。
谷風(fēng)六章章八句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故、胡爲(wèi)乎中露。賦也。式、發(fā)語辭。微、猶衰也。再言之者、言衰之甚也。微、猶非也。中露、露中也。言有霑濡之辱、而無所芘覆也?！鹋f說、以爲(wèi)、黎侯失國、而寓於衛(wèi)。其臣勸之曰、衰微甚矣。何不歸哉。我若非以君之故、則亦胡爲(wèi)而辱於此哉。
○式微式微。胡不歸。微君之躬、胡爲(wèi)乎泥中。賦也。泥中、言有陷溺之難、而不見拯救也。
式微二章章四句。此無所考。姑從序說。
旄丘之葛〈葉居謁反〉兮、何誕〈音憚〉之節(jié)兮。叔兮伯〈葉音逼〉兮、何多日也。興也。前高後下、曰旄丘。誕、闊也。叔·伯、衛(wèi)之諸臣也?！鹋f說、黎之臣子自言、久寓於衛(wèi)、時物變矣。故登旄丘之上、見其葛長大、而節(jié)疎闊、因託以起興曰、旄丘之葛、何其節(jié)之闊也。衛(wèi)之諸臣、何其多日而不見救也。此詩本責(zé)衛(wèi)君、而但斥其臣?？梢娖鋬?yōu)柔而不迫也。
○何其處也、必有與也。何其久〈葉舉里反〉也、必有以也。賦也。處、安處也。與、與國也。以、他故也。○因上章何多日也、而言、何其安處而不來。意必有與國相俟而倶來耳。又言、何其久而不來。意其或有他故、而不得來耳。詩之曲盡人情如此。
○狐裘蒙戎、匪車不東。叔兮伯兮、靡所與同。賦也。大夫、狐蒼裘。蒙戎、亂貌。言弊也。○又自言、客久而裘弊矣。豈我之車不東告於女乎。但叔兮伯兮、不與我同心。雖往告之、而不肯來耳。至是始微諷切之?；蛟?、狐裘蒙戎、指衛(wèi)大夫、而譏其憒亂之意。匪車不東、言非其車不肯東來救我也。但其人不肯與倶來耳。今按、黎國在衛(wèi)西。前說近是。
○瑣〈音鎖〉兮尾兮、流離之子〈葉獎里反〉。叔兮伯兮、褎〈音又〉如充耳。賦也?，崱⒓?xì)。尾、末也。流離、漂散也。褎、多笑貌。充耳、塞耳也。耳聾之人、恆多笑?！鹧岳柚?、流離瑣尾若此。其可憐也。而衛(wèi)之諸臣褎然、如塞耳而無聞何哉。至是然後盡其辭焉。流離患難之餘、而其言之有序、而不迫如此。其人亦可知矣。
旄丘四章章四句。說同上篇。
簡兮簡兮、方將萬舞。日之方中、在前上處〈上聲〉。○賦也。簡、簡易不恭之意。萬者、舞之總名。武用干戚、文用羽籥也。日之方中、在前上處、言當(dāng)明顯之處?！鹳t者不得志、而仕於伶官。有輕世肆志之心焉。故其言如此。若自譽(yù)、而自嘲也。
○碩人俁俁〈音語〉、公庭萬舞。有力如虎、執(zhí)轡如組〈音祖〉。○賦也。碩、大也。俁俁、大貌。轡、今之韁也。組、織絲爲(wèi)之。言其柔也。御能使馬、則轡柔如組矣。○又自譽(yù)其才之無所不備。亦上章之意也。
○左手執(zhí)籥〈音藥〉、右手秉翟〈音笛。葉直角反〉。赫如渥〈音握〉赭〈音者。葉陟畧反〉、公言錫爵。賦也。執(zhí)籥秉翟者、文舞也?；a如笛而六孔?；蛟?、三孔。翟、雉羽也。赫、赤貌。渥、厚漬也。赭、赤色也。言其顏色之充盛也。公言錫爵、卽儀禮燕飮而獻(xiàn)工之禮也。以碩人而得此、則亦辱矣。乃反以其賚予之親洽爲(wèi)榮、而誇美之。亦玩世不恭之意也。
○山有榛〈音臻〉、隰有苓〈音零〉。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興也。榛、似栗而小。下濕曰隰。苓、一名大苦、葉似地黃。卽今甘草也。西方美人、託言以指西周之盛王。如離騒亦以美人目其君也。又曰西方之人者、歎其遠(yuǎn)而不得見之辭也?！鹳t者不得志於衰世之下國、而思盛際之顯王。故其言如此、而意遠(yuǎn)矣。
簡兮四章三章章四句。一章六句。舊三章章六句。今改定。○張子曰、爲(wèi)祿仕而抱關(guān)擊柝、則猶恭其職也。爲(wèi)伶官、則雜於侏儒俳優(yōu)之閒、不恭甚矣。其得謂之賢者、雖其跡如此、而其中固有以過人。又能卷而懷之。是亦可以爲(wèi)賢矣。東方朔似之。
毖〈音秘〉彼泉水、亦流于淇。有懷于衛(wèi)、靡日不思〈葉新齋反〉。孌〈音臠〉彼諸姬、聊與之謀〈葉謨悲反〉。○興也。毖、泉始出之貌。泉水、卽今衛(wèi)州共城之百泉也。淇水、出相州林慮縣東流。泉水、自西北而東南來注之。孌、好貌。諸姬、謂姪娣也。○衛(wèi)女嫁於諸侯、父母終、思?xì)w寧而不得。故作此詩。言毖然之泉水、亦流於淇矣。我之有懷於衛(wèi)、則亦無日而不思矣。是以卽諸姬、而與之謀、爲(wèi)歸衛(wèi)之計、如下兩章之云也。
○出宿于泲〈音濟(jì)〉、飮餞〈音踐〉于禰〈音你〉。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父母兄弟。問我諸姑、遂及伯姊〈葉獎里反〉。○賦也。泲、地名。飮餞者、古之行者、必有祖道之祭。祭畢、處者送之。飮於其側(cè)、而後行也。禰、亦地名。皆自衛(wèi)來時、所經(jīng)之處也。諸姑伯姊、卽所謂諸姬也?！鹧允技迊頃r、則固已遠(yuǎn)其父母兄弟矣。況今父母旣終、而復(fù)可歸哉。是以問於諸姑伯姊、而謀其可否云耳。鄭氏曰、國君夫人、父母在則歸寧。沒則使大夫?qū)庫缎值堋?/em>
○出宿于干〈葉居焉反〉、飮餞于言。載脂載舝〈音轄。葉下介反〉、還〈音旋〉車言邁、遄〈市專反〉臻于衛(wèi)。不瑕有害。賦也。干·言、地名。適衛(wèi)所經(jīng)之地也。脂、以脂膏塗其舝、使滑澤也。舝、車軸也。不駕則脫之、設(shè)之而後行也。還、回旋也。旋其嫁來之車也。遄、疾。臻、至也。瑕、何古音相近。通用?！鹧匀缡莿t其至衛(wèi)疾矣。然豈不害於義理乎。疑之而不敢遂之辭也。
○我思肥泉、茲之永歎〈葉它涓反〉。思須與漕〈葉徂侯反〉、我心悠悠。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賦也。肥泉、水名。須·漕、衛(wèi)邑也。悠悠、思之長也。寫、除也?！饠桓覛w。然其思衛(wèi)地、不能忘也。安得出遊於彼、而寫其憂哉。
泉水四章章六句。楊氏曰、衛(wèi)女思?xì)w、發(fā)乎情也。其卒也不歸、止乎禮義也。聖人著之於經(jīng)、以示後世。使知適異國者、父母終、無歸寧之義、則能自克者、知所處矣。
出自北門〈葉眉貧反〉、憂心殷殷。終窶〈音巨〉且貧、莫知我艱〈葉居銀反〉。已焉哉〈葉將其反。下同〉、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比也。北門、背陽向陰。殷殷、憂也。窶者、貧而無以爲(wèi)禮也。○衛(wèi)之賢者、處亂世、事暗君、不得其志。故因出北門、而賦以自比。又歎其貧窶人莫知之、而歸之於天也。
○王事適我、政事一埤〈音琵〉益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讁〈音責(zé)。葉竹棘反〉我。已焉哉、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賦也。王事、王命使?fàn)?wèi)之事也。適、之也。政事、其國之政事也。一、猶皆也。埤、厚。室、家。讁、責(zé)也。○王事旣適我矣。政事又一切以埤益我。其勞如此、而窶貧又甚。室人至無以自安、而交徧讁我、則其困於內(nèi)外極矣。
○王事敦〈葉都囘反〉我、政事一埤遺〈去聲。葉夷回反〉我。我入自外、室人交徧摧〈徂回反〉我。已焉哉、天實爲(wèi)之。謂之何哉。賦也。敦、猶投擲也。遺·加·摧、沮也。
北門三章章七句。楊氏曰、忠信重祿所以勸士也。衛(wèi)之忠臣、至於窶貧、而莫知其艱、則無勸士之道矣。仕之所以不得志也。先王視臣如手足。豈有以事投遺之、而不知其艱哉。然不擇事而安之、無懟憾之辭。知其無可奈何、而歸之於天。所以爲(wèi)忠臣也。
北風(fēng)其涼、雨〈去聲〉雪其雱〈音滂〉?；荻?em>〈去聲〉我、攜手同行〈葉戸郎反〉。其虛其邪〈音徐。下同〉、旣亟只〈音紙〉且〈音疽。下同〉。○比也。北風(fēng)、寒涼之風(fēng)也。涼、寒氣也。雱、雪盛貌。惠、愛。行、去也。虛、寬貌。邪、一作徐。緩也。亟、急也。只且、語助辭?！鹧员憋L(fēng)雨雪、以比國家危亂將至、而氣象愁慘也。故欲與其相好之人、去而避之。且曰、是尚可以寬徐乎。彼其禍亂之迫已甚、而去不可不速矣。
○北風(fēng)其喈〈音皆。葉居奚反〉、雨雪其霏〈音非〉?；荻梦摇y手同歸。其虛其邪、旣亟只且。比也。喈、疾聲也。霏、雨雪分散之狀。歸者、去而不反之辭也。
○莫赤匪狐、莫黑匪烏。惠而好我、攜手同車。其虛其邪、旣亟只且。比也。狐、獸名。似犬。黃赤色。烏、鵶。黑色。皆不祥之物。人所惡見者也。所見無非此物、則國將危亂可知。同行·同歸、猶賤者也。同車、則貴者亦去矣。
北風(fēng)三章。章六句
靜女其姝〈音樞〉、俟我於城隅。愛而不見、搔〈音騒〉首踟〈音也〉躕〈音廚〉。○賦也。靜者、閒雅之意。姝、美色也。城隅、幽僻之處。不見者、期而不至也。踟躕、猶躑躅也。此淫奔期會之詩也。
○靜女其孌、貽我彤〈音同〉管〈葉古兗反〉。彤管有煒〈音偉〉、說〈音悅〉懌〈音亦〉女美。賦也。孌、好貌。於是則見之矣。彤管、未詳何物。蓋相贈、以結(jié)殷勤之意耳。煒、赤貌。言旣得此物、而又悅懌此女之美也。
○自牧歸荑、洵美且異。匪女〈音汝〉之爲(wèi)美、美人之貽〈與異同〉。○賦也。牧、外野也。歸、亦貽也。荑、芽之始生者。洵、信也。女、指荑而言也?！鹧造o女又贈我以荑、而其荑亦美且異。然非此荑之爲(wèi)美。特以美人之所贈、故其物亦美耳。
靜女三章章四句
新臺有泚〈音此〉、河水瀰瀰〈音米〉。燕婉之求、蘧〈音蕖〉篨〈音除〉不鮮〈斯淺反。葉想止反〉。○賦也。泚、鮮明也。瀰瀰、盛也。燕、安。婉、順也。蘧篨、不能俯、疾之醜者也。蓋蘧篨本竹席之名。人或編以爲(wèi)囷。其狀如人之擁腫而不能俯者。故又因以名此疾也。鮮、少也。○舊說以爲(wèi)、衛(wèi)宣公爲(wèi)其子伋娶於齊。而聞其美、欲自娶之。乃作新臺於河上、而要之。國人惡之、而作此詩以刺之。言齊女、本求與伋爲(wèi)燕婉之好、而反得宣公醜惡之人也。
○新臺有灑〈音璀。葉先典反〉、河水浼浼〈音每。葉美辨反〉。燕婉之求、蘧篨不殄。賦也。灑、高峻也。浼浼、平也。殄、絶也。言其病不已也。
○魚網(wǎng)之設(shè)、鴻則離之。燕婉之求、得此戚施。興也。鴻、鴈之大者。離、麗也。戚施、不能仰。亦醜疾也?！鹧栽O(shè)魚網(wǎng)而反得鴻。以興求燕婉、而反得醜疾之人、所得非所求也。
新臺三章章四句。凡宣姜事、首尾見春秋傳。然於詩、則皆未有考也。諸篇放此。
二子乘舟、汎汎〈芳劒反〉其景〈葉舉兩反〉。願言思子、中心養(yǎng)養(yǎng)。賦也。二子、謂伋·壽也。乘舟、渡河如齊也。景、古影字。養(yǎng)養(yǎng)、猶漾漾。憂不知所定之貌。○舊說以爲(wèi)、宣公納伋之妻、是爲(wèi)宣姜。生壽及朔。朔與宣姜愬伋於公。公令伋之齊、使賊先待於隘、而殺之。壽知之、以告伋。伋曰、君命也。不可以逃。壽竊其節(jié)而先往。賊殺之。伋至曰、君命殺我。壽有何罪。賊又殺之。國人傷之、而作是詩也。
○二子乘舟、汎汎其逝。願言思子、不瑕有害。賦也。逝、往也。不瑕、疑辭。義見泉水。此則見其不歸、而疑之也。
二子乘舟二章。章四句。太史公曰、余讀世家言、至於宣公之子以婦見誅、弟壽爭死以相讓。此與晉太子申生不敢明驪姬之過同、倶惡傷父之志。然卒死亡。何其悲也?；蚋缸酉鄽?、兄弟相戮、亦獨(dú)何哉。
邶十九篇七十二章。三百六十三句
鄘一之四。說見上篇。
汎彼柏舟、在彼中河。髧〈音萏〉彼兩髦、實維我儀〈葉牛何反〉。之死矢靡他〈音拖〉。母也天〈葉鐵因反〉只〈音紙。下同〉、不諒人只。興也。中河、中於河也。髧、髮垂貌。兩髦者、翦髮夾囟。子事父母之飾。親死然後去之。此蓋指共伯也。我、共姜自我也。儀、匹。之、至。矢、誓。靡、無也。只、語助辭。諒、信也。○舊說以爲(wèi)、衛(wèi)世子共伯蚤死。其妻共姜守義。父母欲奪而嫁之。故共姜作此以自誓。言柏舟則在彼中河、兩髦則實我之匹。雖至於死、誓無他心。母之於我、覆育之恩如天罔極、而何其不諒我之心乎。不及父者、疑時獨(dú)母在。或非父意耳。
○汎彼柏舟、在彼河側(cè)。髧彼兩髦、實維我特。之死矢靡慝〈音忒〉。母也天只、不諒人只。興也。特、亦匹也。慝、邪也。以是爲(wèi)慝、則其絶之甚矣。
柏舟二章章七句
牆有茨、不可埽〈葉蘇后反〉也。中冓〈音姤〉之言、不可道〈葉徒厚反〉也。所可道也、言之醜也。興也。茨、蒺藜也。蔓生、細(xì)葉。子有三角、刺人。中冓、謂舍之交積材木也。道、言。醜、惡也?！鹋f說以爲(wèi)、宣公卒。惠公幼。其庶兄頑、烝於宣姜。故詩人作此詩、以刺之。言其閨中之事、皆醜惡而不可言。理或然也。
牆有茨、不可襄也。中冓之言、不可詳也。所可詳也、言之長也。興也。襄、除也。詳、詳言之也。言之長者、不欲言。而託以語長難竟也。
牆有茨、不可束也。中冓之言、不可讀也。所可讀也、言之辱也。興也。束、束而去之也。讀、誦言也。辱、猶醜也。
牆有茨三章。章六句。楊氏曰、公子頑通乎君母。閨中之言、至不可讀。其汙甚矣。聖人何取焉、而著之於經(jīng)也。蓋自古淫亂之君、自以爲(wèi)、密於閨門之中、世無得而知者。故自肆而不反。聖人所以著之於經(jīng)、使後世爲(wèi)惡者、知雖閨中之言、亦無隱而不彰也。其爲(wèi)訓(xùn)戒深矣。
君子偕老、副筓六珈〈音加。葉居河反〉。委委〈音威〉佗佗〈音駝〉、如山如河、象服是宜〈葉牛何反〉。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賦也。君子、夫也。偕老、言偕生而偕死也。女子之生、以身事人、則當(dāng)與之同生、與之同死。故夫死、稱未亡人。言亦待死而已。不當(dāng)復(fù)有他適之志也。副、祭服之首飾。編髮爲(wèi)之。筓、衡筓也。垂于副之兩旁當(dāng)耳、其下以紞懸瑱。珈之言、加也。以玉加於筓而爲(wèi)飾也。委委佗佗、雍容自得之貌。如山、安重也。如河、弘廣也。象服、法度之服也。淑、善也?！鹧苑蛉水?dāng)與君子偕老。故其服飾之盛如此、而雍容自得、安重寬廣、又有以宜其象服。今宣姜之不善、乃如此。雖有是服、亦將如之何哉。言不稱也。
○玼〈音此〉兮玼兮、其之翟〈葉去聲〉也。鬒〈音軫〉髮如雲(yún)、不屑髢〈音第〉也。玉之瑱〈葉殿反〉也、象之揥〈敕帝反〉也、揚(yáng)且〈音疽〉之皙〈音錫。葉征例反〉也。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賦也。玼、鮮盛貌。翟、衣。祭服。刻繒爲(wèi)翟雉之形、而彩畫之以爲(wèi)飾也。鬒、黑也。如雲(yún)、言多而美也。屑、潔也。髢、髲髢也。人少髮則以髢益之。髮自美、則不潔於髢而用之也?，櫋⑷?。象、象骨也。揥、所以摘髮也。揚(yáng)、眉上廣也。且、助語辭。皙、白也。胡然而天、胡然而帝、言其服飾容貌之美、見者驚猶鬼神也。
○瑳〈上聲〉兮瑳兮、其之展〈音戰(zhàn)。葉諸延反〉也。蒙彼縐〈音皺〉絺、是紲〈音屑〉袢〈音半。葉汾乾反〉也。子之淸揚(yáng)、揚(yáng)且之顏〈葉魚堅反〉也。展如之人兮、邦之媛〈音院。葉亍權(quán)反〉也。賦也?，?、亦鮮盛貌。展、衣也。以禮見於君、及見賓客之服也。蒙、覆也。縐絺、絺之蹙蹙者。當(dāng)暑之服也。紲袢、束縛意。以展衣蒙絺綌、而爲(wèi)之紲袢。所以自歛飭也。或曰、蒙、謂加絺綌於褻衣之上。所謂表而出之也。淸、視淸明也。揚(yáng)、眉上廣也。顏、額角豐滿也。展、誠也。美女曰媛。見其徒有美色、而無人君之德也。
君子偕老三章一章七句一章九句一章八句。東萊呂氏曰、首章之末云、子之不淑、云如之何、責(zé)之也。二章之末云、胡然而天也、胡然而帝也、問之也。三章之末云、展如之人兮、邦之媛也、惜之也。辭益婉而意益深矣。
爰采唐矣、沬〈音妹〉之郷矣。云誰之思、美孟姜矣。期我乎桑中〈葉諸良反〉、要〈音腰〉我乎上宮〈葉居王反〉、送我乎淇之上〈葉辰羊反〉矣。賦也。唐、蒙菜也。一名兎絲。沬、衛(wèi)邑也。書所謂妹邦者也。孟、長也。姜、齊女。言貴族也。桑中·上宮·淇上、又沬郷之中、小地名也。要、猶迎也?！鹦l(wèi)俗淫亂、世族在位、相竊妻妾。故此人自言、將采唐於沬、而與其所思之人、相期會迎送如此也。
○爰采麥〈葉訖力反〉矣、沬之北矣。云誰之思、美孟弋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賦也。麥、穀名。秋種夏熟者。弋、春秋或作姒。蓋杞女、夏后氏之後。亦貴族也。
○爰采葑矣、沬之東矣。云誰之思、美孟庸矣。期我乎桑中、要我乎上宮、送我乎淇之上矣。賦也。葑、蔓菁也。庸、未聞。疑亦貴族也。
桑中三章。章七句。樂記曰、鄭衛(wèi)之音、亂世之音也。比於慢也。桑閒濮上之音、亡國之音也。其政散其民流、誣上行私、而不可止也。按桑閒、卽此篇。故小序亦用樂記之語。
鶉〈音純〉之奔奔、鵲之彊彊〈音姜〉。人之無良、我以爲(wèi)兄〈葉虛王反〉。○興也。鶉、■(酓鳥)屬。奔奔·彊彊、居有常匹、飛則相隨之貌。人、謂公子頑。良、善也?！鹦l(wèi)人刺宣姜與頑、非匹耦而相從也。故爲(wèi)惠公之言、以刺之曰、人之無良、鶉鵲之不若、而我反以爲(wèi)兄何哉。
○鵲之彊彊、鶉之奔奔〈葉逋珉反〉。人之無良、我以爲(wèi)君。興也。人、謂宣姜。君、小君也。
鶉之奔奔二章。章四句。范氏曰、宣姜之惡、不可勝道也。國人疾而刺之?；蜻h(yuǎn)言焉、或切言焉。遠(yuǎn)言之者、君子偕老是也。切言之者、鶉之奔奔是也。衛(wèi)詩至此、而人道盡、大理滅矣。中國無以異於夷狄、人類無以異於禽獸、而國隨以亡矣。胡氏曰、楊時有言。詩載此篇、以見衛(wèi)爲(wèi)狄所滅之因也。故在定之方中之前。因以是說考於歷代、凡淫亂者、未有不至於殺身敗國而亡其家者。然後知古詩垂戒之大。而近世有獻(xiàn)議乞於經(jīng)筵、不以國風(fēng)進(jìn)講者。殊失聖經(jīng)之旨矣。
定〈音訂〉之方中、作于楚宮。揆之以日、作于楚室。樹之榛栗、椅〈音醫(yī)〉桐梓漆。爰伐琴瑟。賦也。定、北方之宿。營室星也。此星昏而正中。夏正十月也。於是時、可以營制宮室。故謂之營室。楚宮、楚丘之宮也。揆、度也。樹八尺之臬、而度其日之出入之景、以定東西。又叅日中之景、以正南北也。楚室、猶楚宮?；ノ囊詤f(xié)韻耳。榛栗、二木。其實榛小栗大、皆可供籩實。椅、梓實桐皮。桐、梧桐也。梓、楸之疎理。白色而生子者。漆、木有液黏、黑可飾器物。四木皆琴瑟之材也。爰、於也?！鹦l(wèi)爲(wèi)狄所滅。文公徙居楚丘。營立宮室。國人悅之、而作是詩、以美之。蘇氏曰、種木者求用於十年之後、其不求近功、凡此類也。
○升彼虛〈音嶇。葉起呂反〉矣、以望楚矣。望楚與堂、景山與京〈葉居良反〉。降觀于桑。卜云其吉。終焉允臧。賦也。虛、故城也。楚、楚丘也。堂、楚丘之旁邑也。景、測景以正方面也。與旣景迺岡之景同?；蛟?、景、山名。見商頌。京、高丘也。桑、木名。葉可飼蠶者。觀之以察其土宜也。允、信。臧、善也。○此章本其始之望景觀卜而言、以至於終、而果獲其善也。
○靈雨旣零、命彼倌〈音官〉人。星言夙駕、說〈音稅〉于桑田〈葉徒因反〉。匪直也人、秉心塞淵〈葉一均反〉。騋〈音來〉牝三千〈葉倉新反〉。○賦也。靈、善。零、落也。倌人、主駕者也。星、見星也。說、舍止也。秉、操。塞、實。淵、深也。馬七尺以上爲(wèi)騋?！鹧苑酱簳r雨旣降而農(nóng)桑之務(wù)作。文公於是命主駕者晨起駕車、亟往而勞勸之。然非獨(dú)此人所以操其心者、誠實而淵深也。蓋其所畜之馬、七尺而牝者、亦已至於三千之衆(zhòng)矣。蓋人操心、誠實而淵深、則無所爲(wèi)而不成。其致此富盛宜矣。記曰、問國君之富、數(shù)馬以對。今言騋牝之衆(zhòng)。如此、則生息之蕃可見、而衛(wèi)國之富亦可知矣。此章又要其終而言也。
定之方中三章章七句。按春秋傳、衛(wèi)懿公九年冬、狄入衛(wèi)。懿公及狄人戰(zhàn)于熒澤、而敗死焉。宋桓公迎衛(wèi)之遺民、渡河而南、立宣姜子申、以廬於漕。是爲(wèi)戴公。是年卒。立其弟燬、是爲(wèi)文公。於是齊桓公合諸侯、以城楚丘而遷衛(wèi)焉。文公大布之衣、大帛之冠、務(wù)材訓(xùn)農(nóng)、通商惠工、敬敎勸學(xué)、授方任能。元年革車三十乘、季年乃三百乘。
蝃〈音帝〉蝀〈音凍〉在東、莫之敢指。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父母兄弟。比也。蝃蝀、虹也。日與雨交、倐?cè)怀少|(zhì)。似有血?dú)庵?。乃陰陽之氣、不?dāng)交而交者。蓋天地之淫氣也。在東者、莫虹也。虹隨日所映。故朝西而莫東也?！鸫舜桃贾姟Ｑ晕[蝀在東、而人不敢指、以比淫奔之惡。人不可道。況女子有行、當(dāng)遠(yuǎn)其父母兄弟。豈可不顧此而冒行乎。
○朝隮〈音賷〉于西、崇朝其雨。女子有行、遠(yuǎn)兄弟父母〈葉滿補(bǔ)反〉。○比也。隮、升也。周禮十惲、九曰隮。注以爲(wèi)虹。蓋忽然而見、如自下而升也。崇、終也。從旦至食時爲(wèi)終朝。言方雨而虹見、則其雨終朝而止矣。蓋淫慝之氣、有害於陰陽之和也。今俗謂虹能蔵雨。信然。
○乃如之人也、懷昬姻也、大無信〈葉斯人反〉也。不知命〈葉彌幷反〉也。賦也。乃如之人、指淫奔者而言?；橐觥⒅^男女之欲。程子曰、女子以不自失爲(wèi)信。命、正理也?！鹧源艘贾恕⒌寄钅信?。是不能自守其貞信之節(jié)、而不知天理之正也。程子曰、人雖不能無欲、然當(dāng)有以制之。無以制之、而惟欲之從、則人道廢而入於禽獸矣。以道制欲、則能順命。
蝃蝀三章章四句
相〈去聲〉鼠有皮〈葉蒲何反〉。人而無儀〈葉牛何反〉。人而無儀、不死何爲(wèi)〈葉我何反〉。○興也。相、視也。鼠、蟲之可賤惡者?！鹧砸暠耸蟆⒍q必有皮?？梢匀硕鵁o儀乎。人而無儀、則其不死亦何爲(wèi)哉。
○相鼠有齒。人而無止。人而無止、不死何俟〈葉羽已反。又音始〉。○興也。止、容止也。俟、待也。
○相鼠有體。人而無禮。人而無禮、胡不遄死〈葉想止反〉。○興也。體、支體也。遄、速也。
相鼠三章。章四句
孑孑〈音結(jié)〉干旄、在浚〈音峻〉之郊〈葉音高〉。素絲紕〈音避〉之。良馬四之。彼姝〈音樞〉者子、何以畀〈音庇〉之。賦也。孑孑、特出之貌。干旄、以旄牛尾、注於旗干之首、而建之車後也?？?、衛(wèi)邑名。邑外謂之郊。紕、織組也。蓋以素絲織組而維之也。四之、兩服兩驂、凡四馬以載之也。姝、美也。子、指所見之人也。畀、與也。○言衛(wèi)大夫乘此車馬、建此旌旄、以見賢者。彼其所見之賢者、將何以畀之、而答其禮意之勤乎。
○孑孑干旟、在浚之都。素絲組〈音祖〉之。良馬五之。彼姝者子、何以予〈音與〉之。賦也。旟、州里所建鳥隼之旗也。上設(shè)旌旄、其下繫斿。斿、下屬縿。皆畫鳥隼也。下邑曰都。五之、五馬。言其盛也。
○孑孑干旌、在浚之城。素絲祝之。良馬六之。彼姝者子、何以告〈音谷〉之。賦也。析羽爲(wèi)旌。干旌、蓋析翟羽、設(shè)於旗干之首也。城、都城也。祝、屬也。六之、六馬。極其盛而言也。
干旄三章。章六句。此上三詩、小序皆以爲(wèi)、文公時詩。蓋見其列於定中·載馳之閒故爾。他無所考也。然衛(wèi)本以淫亂無禮不樂善道、而亡其國。今破滅之餘、人心危懼、正其有以懲創(chuàng)往事、而興起善端之時也。故其爲(wèi)詩如此。蓋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者。小序之言、疑亦有所本云。
載馳載驅(qū)〈葉袪尤反〉、歸唁衛(wèi)侯。驅(qū)馬悠悠、言至于漕〈葉徂侯反〉。大夫跋涉。我心則憂。賦也。載、則也。吊失國曰唁。悠悠、遠(yuǎn)而未至之貌。草行曰跋、水行曰涉?！鹦疇?wèi)許穆公夫人。閔衛(wèi)之亡、馳驅(qū)而歸、將以唁衛(wèi)公於漕邑。未至、而許之大夫有奔走跋涉而來者。夫人知其必將以不可歸之義來告。故心以爲(wèi)憂也。旣而終不果歸。乃作此詩、以自言其意爾。
○旣不我嘉、不能旋反。視爾不臧、我思不遠(yuǎn)。旣不我嘉、不能旋濟(jì)。視爾不臧、我思不閟。賦也。嘉·臧、皆善也。遠(yuǎn)、猶忘也。濟(jì)、渡也。自許歸衛(wèi)、必有所渡之水也。閟、閉也、止也。言思之不止也?！鹧源蠓驍痢⒍灰晕覛w爲(wèi)善、則我亦不能旋反、而濟(jì)以至於衛(wèi)矣。雖視爾不以我爲(wèi)善、然我之所思、終不能自已也。
○陟彼阿丘、言采其蝱〈音盲。葉謨郎反〉。女子善懷、亦各有行〈葉戸郎反〉。許人尤之、衆(zhòng)穉〈音彘〉且狂。賦也。偏高曰、阿丘。蝱、貝母也。主療鬱結(jié)之疾。善懷、多憂思也。猶漢書云岸善崩也。行、道。尤、過也?！鹩盅浴⒁云鋽贿m衛(wèi)、而思終不止也。故其在塗、或升高、以舒憂想之情、或采蝱、以療鬱結(jié)之疾。蓋女子所以善懷者、亦各有道、而許國之衆(zhòng)人以爲(wèi)過。則亦少不更事、而狂妄之人爾。許人守禮。非穉且狂也。但以其不知己情之切至、而言若是爾。然而卒不敢違焉、則亦豈眞以爲(wèi)穉且狂哉。
○我行其野、芃芃〈音蓬〉其麥〈葉訖力反〉。控于大邦、誰因誰極。大夫君子、無我有尤〈葉于其反〉。百爾所思〈葉新齎反〉、不如我所之。賦也。芃芃、麥?zhǔn)㈤L貌。控、持而告之也。因、如因魏莊子之因。極、至也。大夫、卽跋涉之大夫。君子、謂許國之衆(zhòng)人也?！鹩盅詺w途在野、而涉芃芃之麥。又自傷許國之小、而力不能救。故思欲爲(wèi)之控告于大邦。而又未知其將何所因、而何所至乎。大夫君子、無以我爲(wèi)有過。雖爾所以處此百方、然不如使我得自盡其心之爲(wèi)愈也。
載馳四章二章章六句。二章章八句。事見春秋傳。舊說、此詩五章、一章六句、二章三章四句、四章六句、五章八句。蘇氏合二章三章以爲(wèi)一章。按春秋傳、叔孫豹賦載馳之四章、而取其控于大邦、誰因誰極之意。與蘇說合。今從之。范氏曰、先王制禮、父母沒則不得歸寧者、義也。雖國滅君死、不得往赴焉、義重於亡故也。
鄘國十篇二十九章百七十六句
衛(wèi)一之五
瞻彼淇奧〈音與郁同〉、綠竹猗猗〈音醫(yī)。葉於何反〉。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平聲〉、如琢如磨。瑟兮僩〈音限〉兮、赫兮咺〈況晩反〉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音喧。葉況遠(yuǎn)反〉兮。興也。淇、水名。奧、隈也。綠、色也。淇上多竹。漢世猶然。所謂淇園之竹是也。猗猗、始生柔弱而美盛也。匪、斐通。文章著見之貌也。君子、指武公也。治骨角者、旣切以刀斧、而復(fù)磋以鑢錫。治玉石者、旣琢以槌鑿、而復(fù)磨以沙石。言其德之脩飭、有進(jìn)而無已也。瑟、矜莊貌。僩、威嚴(yán)貌。咺、宣著貌。諼、忘也。○衛(wèi)人美武公之德、而以綠竹始生之美盛、興其學(xué)問自脩之進(jìn)益也。大學(xué)傳曰、如切如磋者、道學(xué)也。如琢如磨者、自脩也。瑟兮僩兮者、恂慄也。赫兮咺兮者、威儀也。有斐君子、終不可諼兮者、道盛德至善、民之不能忘也。
○瞻彼淇奧、綠竹靑靑〈音精〉。有匪君子、充耳琇瑩〈音莒〉、會〈音怪〉弁如星。瑟兮僩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終不可諼兮。興也。靑靑、堅剛茂盛之貌。充耳、瑱也?，L瑩、美石也。天子玉瑱、諸侯以石。會、縫也。弁、皮弁也。以玉飾皮弁之縫中。如星之明也?！鹨灾裰畧詣偯?、興其服飾之尊嚴(yán)、而見其德之稱也。
○瞻彼淇奧、綠竹如簀〈音責(zé)。葉側(cè)歷反〉。有匪君子、如金如錫、如圭如璧。寬兮綽兮、猗〈音倚〉重〈平聲〉較〈音角〉兮、善戲謔兮、不爲(wèi)虐兮。興也。簀、棧也。竹之密比。似之則盛之至也。金·錫、言其鍜錬之精純。圭·璧、言其生質(zhì)之溫潤。寬、宏裕也。綽、開大也。猗、歎辭也。重較、卿士之車也。較、兩輢上出軾者。謂車兩傍也。善戲謔兮、不爲(wèi)虐者、言其樂易而有節(jié)也?！鹨灾裰潦?、興其德之成就、而又言其寬廣而自如、和易而中節(jié)也。蓋寬·綽、無歛束之意。戲謔、非莊厲之時。皆常情所忽、而易致過差之地也。然猶可觀而必有節(jié)焉、則其動容周旋之閒、無適而非禮亦可見矣。禮曰、張而不弛、文武不能也。弛而不張、文武不爲(wèi)也。一張一弛、文武之道也、此之謂也。
淇奧三章章九句。按國語武公年九十有五、猶箴儆于國曰、自卿以下、至于師長士、茍在朝者、無謂我老耄而舍我。必恪恭於朝、以戒我。遂作懿戒之詩、以自警。而賓之初筵、亦武公悔過之作、則其有文章而能聽規(guī)諫、以禮自防也、可知矣。衛(wèi)之他君、蓋無足以及此者。故序以此詩爲(wèi)美武公。而今從之也。
考槃在澗〈葉居賢反〉。碩人之寬〈葉區(qū)權(quán)反〉、獨(dú)寐寤言、永矢弗諼〈音喧〉。○賦也?？?、成也。槃、盤桓之意。言成其隱處之室也。陳氏曰、考、扣也。槃、器名。蓋扣之以節(jié)歌。如鼓盆拊缶之爲(wèi)樂也。二說未知孰是。山夾水曰澗。碩、大。寬、廣。永、長。矢、誓。諼、忘也?！鹪娙嗣蕾t者隱處澗谷之閒、而碩大寬廣無戚戚之意。雖獨(dú)寐而寤言、猶自誓其不忘此樂也。
○考槃在阿。碩人之薖〈音科〉、獨(dú)寐寤歌、永矢弗過〈音戈〉。○賦也。曲陵曰阿。薖、義未詳?；蛟啤⒁鄬挻笾庖?。永矢弗過、自誓所願不踰於此。若將終身之意也。
○考槃在陸。碩人之軸、獨(dú)寐寤宿、永矢弗告〈音谷〉。○賦也。高平曰陸。軸、盤桓不行之意。寤宿、已覺而猶臥也。弗告者、不以此樂告人也。
考槃三章章四句
碩人其頎〈音祈〉、衣〈去聲〉錦褧〈音熲〉衣。齊侯之子、衛(wèi)侯之妻、東宮之妹、邢侯之姨、譚公維私。賦也。碩人、指莊姜也。頎、長貌。錦、文衣也。褧、禪也。錦衣而加褧焉、爲(wèi)其文之太著也。東宮、太子所居之宮。齊太子得臣也。繫太子言之者、明與同母、言所生之貴也。女子後生曰妹。妻之姊妹曰姨。姊妹之夫曰私。邢侯·譚公、皆莊姜姊妹之夫?；パ灾?。諸侯之女嫁於諸侯、則尊同。故歷言之?！鹎f姜事見邶風(fēng)綠衣等篇。春秋傳曰、莊姜美而無子。衛(wèi)人爲(wèi)之賦碩人。卽謂此詩。而其首章、極稱其族類之貴、以見其爲(wèi)正嫡小君。所宜親厚、而重歎莊公之昏惑也。
○手如柔荑〈音啼〉、膚如凝脂、領(lǐng)如蝤〈音囚〉蠐〈音齊〉、齒如瓠〈音互〉犀。螓〈音秦〉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盻〈葉匹見反〉兮。賦也。芽之始生曰荑。言柔而白也。凝脂、脂寒而凝者。亦言白也。領(lǐng)、頸也。蝤蠐、木蟲之白而長者。瓠犀、瓠中之子。方正潔白、而比次整齊也。螓、如蟬而小、其額廣而方正。蛾、蠶蛾也。其眉細(xì)而長曲。倩、口輔之美也。盻、黑白分明也。○此章言其容貌之美。猶前章之意也。
○碩人敖敖〈音翺〉、說〈音稅〉于農(nóng)郊〈葉音高〉。四牡有驕〈音曉。葉音高〉、朱幩鑣鑣〈音標(biāo)〉、翟茀〈音弗〉以朝〈音潮。葉直豪反〉。大夫夙退、無使君勞。賦也。敖敖、長貌。說、舍也。農(nóng)郊、近郊也。四牡、車之四馬。驕、壯貌。幩、鑣飾也。鑣者、馬衘外鐵。人君以朱纏之也。鑣鑣、盛也。翟、翟車也。夫人以翟羽飾車。茀、蔽也。婦人之車、前後設(shè)蔽。夙、早也。玉藻曰、君日出而視朝。退適路寢聽政。使人視大夫、大夫退然後適小寢釋服?！鸫搜郧f姜自齊來嫁、舍止近郊。乘是車馬之盛、以入君之朝。國人樂得以爲(wèi)莊公之配。故謂、諸大夫朝於君者、冝早退。無使君勞於政事、不得與夫人相親。而歎今之不然也。
○河水洋洋、北流活活〈音括。葉戸劣反〉。施罛〈音孤〉濊濊〈呼活反。葉許月反〉、鱣〈音邅〉鮪〈音洧〉發(fā)發(fā)〈音撥。葉方月反〉、葭〈音加〉菼〈他覽反〉揭揭〈音孑〉。庶姜孼孼、庶士有朅〈音挈〉。○賦也。河、在齊西衛(wèi)東、北流入海。洋洋、盛大貌?；罨?、流貌。施、設(shè)也。罛、魚。罟也。濊濊、罟入水聲也。鱣、魚似龍、黃色銳頭、口在頷下、背上腹下皆有甲。大者千餘斤。鮪、似鱣而小。色青黑。發(fā)發(fā)、盛貌。菼、薍也。亦謂之荻。揭揭、長也。庶姜、謂姪娣。孼孼、盛飾也。庶士、謂媵臣。朅、武貌。○言齊地廣饒、而夫人之來、士女佼好、禮儀盛備如此。亦首章之意也。
碩人四章章七句
氓之蚩蚩〈音癡〉、抱布貿(mào)〈音茂〉絲〈葉新齊反〉。匪來貿(mào)絲、來卽我謀〈葉謨悲反〉。送子涉淇、至于頓丘〈葉袪奇反〉。匪我愆期、子無良媒〈葉謨悲反〉。將〈音槍〉子無怒、秋以爲(wèi)期。賦也。氓、民也。蓋男子而不知其誰何之稱也。蚩蚩、無知之貌。蓋怨而鄙之也。布、幣。貿(mào)、買也。貿(mào)絲、蓋初夏之時也。頓丘、地名。愆、過也。將、願也、請也?！鸫艘鶍D爲(wèi)人所棄、而自敘其事、以道其悔恨之意也。夫旣與之謀而遂往、又責(zé)所無以難其事、再爲(wèi)之約、以堅其志。此其計亦狡矣、以御蚩蚩之氓。宜其有餘而不免於見棄。蓋一失其身人所賤惡、始雖以欲而迷、後必以時而悟。是以無往而不困耳。士君子立身、一敗而萬事瓦裂者、何以異此?？刹唤湓铡?/em>
○乘彼垝〈音鬼〉垣〈音袁〉、以望復(fù)關(guān)〈葉圭員反〉。不見復(fù)關(guān)、泣涕漣漣〈音連〉。旣見復(fù)關(guān)、載笑載言。爾卜爾筮、體無咎言。以爾車來、以我賄〈呼罪反〉遷。賦也。垝、毀。垣、牆也。復(fù)關(guān)、男子之所居也。不敢顯言其人。故託言之耳。龜曰卜、蓍曰筮。體、兆卦之體也。賄、財。遷、徙也?！鹋c之期矣。故及期而乘垝垣以臨之。旣見之矣。於是問其卜筮所得卦兆之體、若無兇咎之言、則以爾之車來迎。當(dāng)以我之賄往遷也。
○桑之未落、其葉沃若。于〈音吁。下同〉嗟鳩兮、無食桑葚〈音甚。葉知林反〉。于嗟女兮、無與士耽〈葉持林反〉。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比而興也。沃若、潤澤貌。鳩、鶻鳩也。似山雀而小。短尾青黑色。多聲。葚、桑實也。鳩食葚多、則致醉。耽相樂也。說、解也。○言桑之潤澤以比己之容色光麗。然又念其不可恃此而從欲忘反。故遂戒鳩無食桑葚、以興下句戒女無與士耽也。士猶可說、而女不可說者、婦人被棄之後、深自愧悔之辭。主言、婦人無外事、唯以眞信爲(wèi)節(jié)。一失其正、則餘無足觀爾。不可便謂士之耽惑實無所妨也。
○桑之落矣、其黃而隕〈葉于貧反〉。自我徂爾、三歲食貧。淇水湯湯〈音傷〉、漸〈音火〉車帷裳。女也不爽〈葉師莊反〉、士貳其行〈去聲。葉戸郎反〉。士也罔極、二三其德。比也。隕、落。徂、往也。湯湯、水盛貌。漸、漬也。帷裳、車飾。亦名童容。婦人之車則有之。爽、差。極、至也?！鹧陨ＶS落、以比已之容色凋謝。遂言、自我往之爾家、而値爾之貧。於是見棄復(fù)、乘車而渡水以歸、復(fù)自言其過不在此、而在彼也。
○三歲爲(wèi)婦、靡室勞矣。夙興夜寐、靡有朝〈葉直豪反〉矣。言旣遂矣、至于暴矣。兄弟不知、咥〈音戯〉其笑〈葉音燥〉矣。靜言思之、躬自悼矣。賦也。靡、不。夙、早。興、起也。咥、笑貌?！鹧晕胰龤q爲(wèi)婦、盡心、竭力、不以室家之務(wù)爲(wèi)勞。早起夜臥、無有朝旦之暇。與爾始相謀約之言旣遂、而爾遽以暴戾加我。兄弟見我之歸、不知其然。但咥然其笑而已。蓋淫奔從人、不爲(wèi)兄弟所齒。故其見棄而歸、亦不爲(wèi)兄弟所恤、理固有必然者、亦何所歸咎哉。但自痛悼而已。
○及爾偕老、老使我怨。淇則有岸〈葉魚戰(zhàn)反〉、隰則有泮〈音畔。葉匹見反〉?？偨侵?、言笑晏晏〈葉伊佃反〉。信誓旦旦〈葉得絹反〉、不思其反〈葉孚絇反〉。反是不思〈葉新齎反〉、亦已焉哉〈葉將黎反〉。○賦而興也。及、與也。泮、涯也。高下之判也?？偨恰⑴游丛S嫁、則未筓、但結(jié)髮爲(wèi)飾也。晏晏、和柔也。旦旦、明也?！鹧晕遗c汝本期偕老。不知、老而見棄如此。徒使我怨也。淇則有岸矣、隰則有泮矣、而我總角之時、與爾宴樂言笑、成此信誓。曾不思、其反復(fù)以至於此也。此則興也。旣不思其反復(fù)而至此矣、則亦如之何哉。亦已而已矣。傳曰、思其終也、思其復(fù)也、思其反之謂也。
氓六章章十句
籊籊〈音笛〉竹竿、以釣于淇。豈不爾思、遠(yuǎn)莫致之。賦也?；G籊、長而殺也。竹、衛(wèi)物。淇、衛(wèi)地也。○衛(wèi)女嫁於諸侯、思?xì)w寧而不可得。故作此詩。言思以竹竿釣于淇水。而遠(yuǎn)不可至也。
○泉源在左、淇水在右〈葉羽軌反〉。女子有行、遠(yuǎn)〈去聲〉兄弟父母〈葉滿彼反〉。○賦也。泉源、卽百泉也。在衛(wèi)之西北、而東南流入淇。故曰、在左。淇、在衛(wèi)之西南、而東流與泉源合。故曰、在右?！鹚级谛l(wèi)、而自歎其不如也。
○淇水在右、泉源在左。巧笑之瑳〈上聲〉、佩玉之儺〈乃可反〉。○賦也?，?、鮮白色。笑而見齒、其色瑳然。猶所謂粲然皆笑也。儺、行有度也。○承上章言。二水在衛(wèi)、而自恨其不得。笑語遊戲於其閒也。
○淇水滺滺〈音由〉、檜楫松舟。駕言出遊、以寫我憂。○賦也。滺滺、流貌。檜、木名。似柏。楫、所以行舟也?！鹋c泉水之卒章同意。
竹竿四章章四句
芄〈音丸〉蘭之支、童子佩觿〈音畦〉。雖則佩觿、能不我知。容兮遂兮、垂帶悸〈其季反〉兮。興也。芄蘭、草。一名蘿摩。蔓生。斷之有白汁?？舌?。支、枝同。觿、錐也。以象骨爲(wèi)之。所以解結(jié)。成人之佩。非童子之飾也。知猶智也。言其才能不足以知於我也。容·遂、舒緩放肆之貌。悸、帶下垂之貌。
○芄蘭之葉、童子佩韘。雖則佩韘、能不我甲。容兮遂兮、垂帶悸兮。興也。韘、決也。以象骨爲(wèi)之。著右手大指、所以鈎弦闓體。鄭氏曰、沓也。卽大射所謂朱極三是也。以朱韋爲(wèi)之。用以彄沓右手食指·將指·無名指也。甲、長也。言其才能不足以長於我也。
芄蘭二章章六句。此詩不知所謂。不敢強(qiáng)解。
誰謂河廣。一葦〈音偉〉杭之。誰謂宋遠(yuǎn)。跂〈音企〉予望〈葉武方反〉之。賦也。葦、蒹葭之屬。杭、度也。衛(wèi)在河北、宋在河南?！鹦?wèi)宋桓公夫人、生襄公而出歸于衛(wèi)。襄公卽位、夫人思之、而義不可往。蓋嗣君承父之重、與祖爲(wèi)體。母出與廟絶。不可以私反。故作此詩。言誰謂河廣。但以一葦加之、則可以渡矣。誰謂宋國遠(yuǎn)乎。但一跂足而望、則可以見矣。明非宋遠(yuǎn)而不可至也。乃義不可而不得往耳。
○誰謂河廣。曾不容刀。誰謂宋遠(yuǎn)。曾不崇朝。賦也。小船曰刀。不容刀、言小也。崇、終也。行不終朝而至、言近也。
河廣二章章四句。范氏曰、夫人之不往、義也。天下豈有無母之人歟。有千乘之國、而不得養(yǎng)其母、則人之不幸也。爲(wèi)襄公者、將若之何。生則致其孝、沒則盡其禮而已。衛(wèi)有婦人之詩、自共姜至於襄公之母六人焉、皆止於禮義、而不敢過也。夫以衛(wèi)之政敎淫僻、風(fēng)俗傷敗。然而女子乃有知禮而畏義如此者、則以先王之化猶有存焉故也。
伯兮朅〈音挈〉兮、邦之桀兮。伯也執(zhí)殳〈音殊〉、爲(wèi)〈去聲〉王前驅(qū)。賦也。伯、婦人目其夫之字也。朅、武貌。桀、才過人也。殳、長丈二而無刃。○婦人以夫久從征役、而作是詩。言其君子之才之美如是。今方執(zhí)殳、而爲(wèi)王前驅(qū)也。
○自伯之東、首如飛蓬。豈無膏沐、誰適〈音的〉爲(wèi)容。賦也。蓬、草名。其華如柳絮。聚而飛如亂髮也。膏、所以澤髮者。沐、滌首去垢也。適、主也?！鹧晕殷寔y如此。非無膏沐可以爲(wèi)容。所以不爲(wèi)者、君子行役、無所主而爲(wèi)之故也。傳曰、女爲(wèi)說己容。
○其雨其雨、杲杲〈古老反〉出日。願言思伯、甘心首疾。比也。其者、冀其將然之詞?！鸺狡鋵⒂辍⒍饺蝗粘?。以比望其君子之歸而不歸也。是以不堪憂思之苦、而寧甘心於首疾也。
○焉〈音煙〉得諼〈音萱〉草、言樹之背〈音佩〉。願言思伯、使我心痗〈音妹〉。○賦也。諼、忘也。諼草、合歡。食之令人忘憂者。背、北堂也。痗、病也?！鹧匝傻猛鼞n之草、樹之北堂、以忘吾憂乎。然終不忍忘也。是以寧不求此草、而但願言思伯。雖至於心痗、而不辭爾。心痗則其病益深。非特首疾而已也。
伯兮四章章四句。范氏曰、居而相離則思。期而不至則憂。此人之情也。文王之遣戍役、周公之勞歸士、皆敘其室家之情、男女之思、以閔之。故其民悅而忘死。聖人能通天下之志。是以能成天下之務(wù)。兵者、毒民於死者也。孤人之子、寡人之妻。傷天地之和、召水旱之災(zāi)。故聖王重之。如不得已而行、則告以歸期。念其勤勞、哀傷慘怛。不啻在己。是以治世之詩、則言其君上閔恤之情、亂世之詩、則錄其室家怨思之苦。以爲(wèi)人情不出乎此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梁。心之憂矣、之子無裳。比也。狐者、妖媚之獸。綏綏、獨(dú)行求匹之貌。石絶水曰梁。在梁、則可以裳矣。○國亂民散、喪其妃耦。有寡婦、見鰥夫、而欲嫁之。故託言、有狐獨(dú)行。而憂其無裳也。
○有狐綏綏、在彼淇厲。心之憂矣、之子無帶〈葉丁計反〉。○比也。厲、深水、可涉處也。帶、所以申束衣也。在厲、則可以帶矣。
○有狐綏綏、在彼淇側(cè)。心之憂矣、之子無服〈葉蒲北反〉。○比也。濟(jì)乎水、則可以服矣。
有狐三章章四句
投我以木瓜〈葉攻乎反〉、報之以瓊琚〈音居〉。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去聲〉也。比也。木瓜、楙木也。實如小瓜。酢可食。瓊、玉之美者。琚、佩玉名?！鹧匀擞匈浳乙晕⑽?、我當(dāng)報之以重寶。而猶未足以爲(wèi)報也。但欲其長以爲(wèi)好而不忘耳。疑亦男女相贈答之辭、如靜女之類。
○投我以木桃、報之以瓊瑤。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也。比也?，帯⒚烙褚?。
○投我以木李、報之以瓊玖〈音久。葉舉里反〉。匪報也、永以爲(wèi)好也。比也。玖、亦玉名也。
木瓜三章章四句
衛(wèi)國十篇三十四章二百三句。張子曰、衛(wèi)國地濱大河。其地土薄。故其人氣輕浮。其地平下。故其人質(zhì)柔弱。其地肥饒、不費(fèi)耕耨。故其人心怠惰。其人情性如此、則其聲音亦淫靡。故聞其樂、使人懈慢、而有邪僻之心也。鄭詩放此。
王一之六。王、謂周東都、洛邑王城、畿內(nèi)方六百里之地。在禹貢豫州大華外方之閒。北得河陽、漸冀州之南也。周室之初、文王居豐、武王居鎬。至成王、周公始營洛邑、爲(wèi)時會諸侯之所。以其土中四方來者、道里均故也。自是謂豐鎬爲(wèi)西都、而洛邑爲(wèi)東都。至幽王嬖褒姒生伯服、廢申后及太子宜臼。宜臼奔申。申侯怒、與犬戎攻宗周、弒幽王于戲。晉文侯·鄭武侯、迎宜臼于申而立之。是爲(wèi)乎王。徙居?xùn)|都王城。於是王室遂卑、與諸侯無異。故其詩不爲(wèi)雅而爲(wèi)風(fēng)。然其王號未替也。故不曰周而曰王。其地、則今河南府及懷孟等州是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苗。行邁靡靡、中心搖搖。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葉鐡因反〉、此何人哉。賦而興也。黍、穀名。苗、似蘆高丈餘。穗、黑色。實、圓重。離離、垂貌。稷、亦穀也。一名穄。似黍而小。或曰、粟也。邁、行也。靡靡、猶遲遲也。搖搖、無所定也。悠悠、遠(yuǎn)貌。蒼天者、據(jù)遠(yuǎn)而視之、蒼蒼然也?！鹬軘麞|遷、大夫行役、至于宗周、過故宗廟宮室、盡爲(wèi)禾黍。閔周室之顚覆、徬徨不忍去。故賦其所見黍之離離、與稷之苗、以興行之靡靡心之搖搖。旣嘆時人莫識己意、又傷所以致此者、果何人哉。追怨之深也。
○彼黍離離、彼稷之穗〈音遂〉。行邁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賦而興也。穗、秀也。稷穗下垂、如心之醉。故以起興。
○彼黍離離、彼稷之實。行邁靡靡、中心如噎〈音咽。葉於悉反〉。知我者、謂我心憂。不知我者、謂我何求。悠悠蒼天、此何人哉。賦而興也。噎、憂深不能喘息。如噎之然。稷之實、如心之噎。故以起興。
黍離三章章十句。元城劉氏曰、常人之情、於憂樂之事、初遇之則其心變焉。次遇之則其變少衰。三遇之則其心如常矣。至於君子忠厚之情、則不然。其行役往來、固非一見也。初見稷之苗矣、又見稷之穗矣、又見稷之實矣。而所感之心、終始如一。不少變而愈深。此則詩人之意也。
君子于役、不知其期、曷至哉〈葉將黎反〉。雞棲〈音西〉于塒〈音時〉、日之夕矣、羊牛下來〈葉陵之反〉。君子于役、如之何勿思〈葉新齎反〉。○賦也。君子、婦人目其夫之辭。鑿牆而棲曰塒。日夕則羊先歸、而牛次之?！鸫蠓蚓靡塾谕?。其室家思而賦之曰、君子行役。不知其反還之期。且今亦何所至哉。雞則棲于塒矣。日則夕矣、牛羊則下來矣。是則畜產(chǎn)出入、尚有旦暮之節(jié)。而行役之君子、乃無休息之時。使我如何而不思也哉。
○君子于役、不日不月、曷其有佸〈音括。葉戸劣反〉。雞棲于桀、日之夕矣、羊牛下括〈音聒。葉古劣反〉。君子于役、茍無飢渴〈葉巨列反〉。○賦也。佸、會。桀、杙。括、至。茍、且也。○君子行役之久、不可計以日月。而又不知其何時可以來會也。又庶幾其免於飢渴而已矣。此憂之深、而思之切也。
君子于役二章。章八句
君子陽陽、左執(zhí)簧〈音黃〉、右招我由房。其樂〈音洛〉只〈音止〉且〈音疽〉。○賦也。陽陽、得志之貌?；?、笙竿管中金葉也。蓋笙竿皆以竹管植於匏中、而竅其管底之側(cè)、以薄金葉障之。吹則鼓之而出聲。所謂簧也。故笙竿皆謂之簧。笙、十三簧、或十九簧。竿、十六簧也。由、從也。房、東房也。只且、語助辭?！鸫嗽娨梢嗲捌獘D人所作。蓋其夫旣歸、不以行役爲(wèi)勞、而安於貧賤以自樂。其家人又識其意、而深嘆美之。皆可謂、賢矣。豈非先王之澤哉?；蛟?、序說亦通。宜更詳之。
○君子陶陶、左執(zhí)翿〈音桃〉、右招我由敖〈音翺〉。其樂只且。賦也。陶陶、和樂之貌。翿、舞者所持羽旄之屬。敖、舞位也。
君子陽陽二章章四句
揚(yáng)之水、不流束薪。彼其〈音記〉之子、不與我戍申。懷〈葉胡威反〉哉懷哉、曷月予還〈音旋〉歸哉。興也。揚(yáng)、悠揚(yáng)也。水緩流之貌。彼其之子、戍人指其室家而言也。戍、屯兵以守也。申、姜姓之國。平王之母家也。在今鄧州信陽軍之境。懷、思。曷、何也?！鹌酵跻陨陣?、數(shù)被侵伐、故遣畿內(nèi)之民戍之。而戍者怨思作此詩也。興取之·不二字。如小星之例。
○揚(yáng)之水、不流束楚。彼其之子、不與我戍甫。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興也。楚、木也。甫、卽呂也。亦姜姓。書呂刑、禮記作甫刑。而孔氏以爲(wèi)呂侯後爲(wèi)甫侯、是也。當(dāng)時蓋以申故而幷戍之。今未知其國之所在。計亦不遠(yuǎn)於申·許也。
○揚(yáng)之水、不流束蒲〈葉滂古反〉。彼其之子、不與我戍許。懷哉懷哉、曷月予還歸哉。興也。蒲、蒲柳。春秋傳云、董澤之蒲。杜氏云、蒲、楊柳?？梢誀?wèi)箭者、是也。許、國名。亦姜姓。今潁昌府許昌縣是也。
揚(yáng)之水三章章六句。申侯與犬戎攻宗周、而弒幽王。則申侯者、王法必誅不赦之賊、而平王與其臣庶、不共戴天之讎也。今平王知有母、而不知有父、知其立己爲(wèi)有德、而不知其弒父爲(wèi)可怨。至使復(fù)讎討賊之師、反爲(wèi)報施酬恩之舉、則其忘親逆理、而得罪於天已甚矣。又況先王之制、諸侯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討之。王室有故、則方伯連帥、以諸侯之師救之。天子郷遂之民、供貢賦衛(wèi)王室而已。今平王不能行其威令於天下、無以保其母家。乃勞天下之民、遠(yuǎn)爲(wèi)諸侯戍守。故周人之戍申者、又以非其職而怨思焉、則其衰懦微弱、而得罪於民、又可見矣。嗚呼詩亡而後春秋作。其不以此也哉。
中谷有蓷〈吐雷反〉、暵〈音罕〉其乾矣。有女仳〈音痞〉離、嘅其嘆〈音灘〉矣。嘅其嘆矣、遇人之艱難矣。興也。蓷、鵻也。葉似萑、方莖白華。華生節(jié)閒。卽今益母草也。暵、燥。仳、別也。嘅、歎聲。艱難、窮厄也?！饍茨牮囸~、室家相棄、婦人覽物起興、而自述其悲歎之詞也。
○中谷有蓷、暵其脩〈葉式竹反〉矣。有女仳離、條其歗〈葉息六反〉矣。條其嘯矣、遇人之不淑矣。興也。脩、長也?；蛟弧⑶?。如脯之謂脩也。條、條然歗貌。歗、蹙口出聲也。悲恨之深、不止於嘆矣。淑、善也。古者謂死喪饑饉、皆曰不淑。蓋以吉慶爲(wèi)善事、兇禍爲(wèi)不善事、雖今人語猶然也?！鹪显?、兇年而遽相棄背。蓋衰薄之甚者、而詩人乃曰、遇斯人之艱難、遇斯人之不淑。而無怨懟過甚之詞焉。厚之至也。
○中谷有蓷、暵其濕矣。有女仳離、啜〈張劣反〉其泣矣。啜其泣矣、何嗟及矣。興也。暵濕者、旱甚、則草之生於濕者、亦不免也。啜、泣貌。何嗟及矣、言事已至此。末如之何。窮之甚也。
中谷有蓷三章。章六句。范氏曰、世治、則室家相保者、上之所養(yǎng)也。世亂、則室家相棄者、上之所殘也。其使之也、勤、其取之也厚、則夫婦日以衰薄、而兇年不免於離散矣。伊尹曰、匹夫匹婦、不獲自盡、民主罔與成厥功。故讀詩者、於一物失所、而知王政之惡。一女見棄、而知人民之困。周之政荒民散、而將無以爲(wèi)國、於此亦可見矣。
有兎爰爰、雉離于羅。我生之初、尚無爲(wèi)〈葉吾禾反〉。我生之後、逢此百罹〈葉良何反〉。尚寐無吪。比也。兎、性陰狡。爰爰、緩意。雉、性耿介。離、麗。羅、網(wǎng)。尚、猶。罹、憂也。尚、庶幾也。吪、動也?！鹬苁宜ノⅰ⒅T侯背叛。君子不樂其生、而作此詩。言張羅、本以取兎。今兎狡得脫、而雉以耿介、反離于羅。以比小人致亂、而以巧計幸免、君子無辜、而以忠直受禍也。爲(wèi)此詩者、蓋猶及見西周之盛。故曰、方我生之初、天下尚無事。及我生之後、而逢時之多難如此。然旣無如之何、則但庶幾寐而不動以死耳。或曰、興也。以兎爰興無爲(wèi)、以雉離興百罹也。下章放此。
○有兎爰爰、雉離于罦〈音孚。葉歩廟反〉。我生之初、尚無造。我生之後、逢此百憂〈葉一笑反〉。尚寐無覺〈音敎。葉居笑反〉。○比也。罦、覆車也?？梢匝趦?。造、亦爲(wèi)也。覺、寤也。
○有兎爰爰、雉離于罿〈音衝〉。我生之初、尚無庸。我生之後、逢此百兇。尚寐無聦。比也。罿、罬也。卽罦也。或曰、施羅於車上也。庸、用。聦、聞也。無所聞則亦死耳。
兎爰三章。章七句
緜緜葛藟〈音壘〉、在河之滸〈音虎〉。終遠(yuǎn)〈去聲〉兄弟、謂他人父。謂他人父、亦莫我顧〈葉果五反〉。○興也。緜緜、長而不絶之貌。岸上曰滸?！鹗浪ッ裆?、有去其郷里家族、而流離失所者、作此詩以自嘆。言緜緜葛藟、則在河之滸矣。今乃終遠(yuǎn)兄弟、而謂他人爲(wèi)己父。己雖謂彼爲(wèi)父、而彼亦不我顧、則其窮也甚矣。
○緜緜葛藟、在河之涘〈音俟。葉矣始二音〉。終遠(yuǎn)兄弟、謂他人母〈葉滿彼反〉。謂他人母、亦莫我有〈葉羽已反〉。○興也。水涯曰涘。謂他人父者、其妻則母也。有、識有也。春秋傳曰、不有寡君。
○緜緜葛藟、在河之漘〈音脣〉。終遠(yuǎn)兄弟、謂他人昆〈葉古勻反〉。謂他人昆、亦莫我聞〈葉微勻反〉。○興也。夷上灑下曰漘。漘爲(wèi)言、脣也。昆、兄也。聞、相聞也。
葛藟三章。章六句
彼采葛〈葉居謁反〉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賦也。采葛、所以爲(wèi)絺綌。蓋淫奔者託以行也。故因以指其人、而言思念之深。未久而似久也。
○彼采蕭〈葉疎鳩反〉兮。一日不見、如三秋兮。賦也。蕭、荻也。白葉莖麤、科生有香氣。祭則焫以報氣。故采之。曰三秋、則不止三月矣。
○彼采艾兮。一日不見、如三歲〈本與艾葉〉兮。賦也。艾、蒿屬。乾之可灸。故采之。曰三歲、則不止三秋矣。
采葛三章章三句
大車檻檻、毳〈尺銳反〉衣如菼〈吐敢反〉。豈不爾思、畏子不敢。賦也。大車、大夫車。檻檻、車行聲也。毳衣、天子大夫之服。菼、蘆之始生也。毳衣之屬、衣繪而裳繡。五色皆備。其青者如菼。爾、淫奔者相命之詞也。子、大夫也。不敢、不敢奔也?！鹬芩ゴ蠓颡q有能以刑政治其私邑者。故淫奔者畏而歌之如此。然其去二南之化則遠(yuǎn)矣。此可以觀世變也。
○大車啍啍〈音呑〉、毳衣如璊〈音門〉。豈不爾思、畏子不奔。賦也。啍啍、重遲之貌。璊、玉赤色。五色備則有赤。
○穀則異室、死則同穴〈葉戸橘反〉。謂予不信、有如皦〈音皎〉日。賦也。穀、生。穴、壙。皦、白也?！鹈裰啾颊摺⑽菲浯蠓?、自以終身不得如其志也。故曰、生不得相奔以同室、庶幾死得合葬以同穴而已。謂予不信、有如皦日。約誓之辭也。
大車三章章四句
丘中有麻、彼留子嗟。彼留子嗟、將〈音倉〉其來施施〈葉蛇〉。○賦也。麻、穀名。子可食。皮可績爲(wèi)布者。子磋、男子之字也。將、願也。施施、喜悅之意?！饗D人望其所與私者而不來。故疑丘中有麻之處、復(fù)有與之私而留之者。今安得其施施然而來乎。
○丘中有麥、彼留子國。彼留子國、將其來食。賦也。子國、亦男子字也。來食、就我而食也。
○丘中有李、彼留之子〈葉獎里反〉。彼留之子、貽我佩玖〈葉舉里反〉。○賦也。之子、幷指前二人也。貽我佩玖、冀其有以贈己也。
丘中有麻三章章四句
王國十篇二十八章百六十二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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