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之得一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

　　謙之案：“寧”字，績語堂碑錄因避清帝諱改為“寧”，今據(jù)原碑文改正，下同。

　　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

　　嚴(yán)可均曰：“萬物”，各本作“萬物”?！　×_振玉曰：敦煌戊本無此句。

　　謙之案：景福本、范本“萬”亦作“萬”。又陳碧虛曰：“嚴(yán)君平本無‘萬物得之以生’，并下文‘萬物無以生將恐滅’十四字?！?br />
　　侯王得一以為天下正。

　　嚴(yán)可均曰：“天下正”，御注、王弼作“下貞”。　　范應(yīng)元曰：貞，正也。王弼、郭云同古本。一本“貞”作“正”，亦后人避諱也。河上本作“侯王”。

　　謙之案：傅、范本、柰卷作“王侯”，群書治要、孫盛老子疑問反訊、晉書裴楷傳、書鈔一四九引并作“貞”，嚴(yán)遵、河上、顧歡、景福、樓正、慶陽、磻溪、室町及玉篇“一”字下引均作“正”，遂州本作“政”。中都四子本此句作“以天下為正”。

　　王念孫曰：河上本“貞”作“正”，注云：“為天下平正?！蹦顚O案：爾雅曰：“正，長也?！眳问洗呵锞仄翱梢詾樘煜抡保咦⒃唬骸罢?，主也?！薄盀樘煜抡保q洪范言“為天下主”耳。下文“天無以清”，“地?zé)o以寧”，即承上文“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言之。又云“侯王無以貴高”，“貴高”二字正承“為天下正”言之，是“正”為君長之義，非平正之義也。王弼本“正”作“貞”，借字耳。

　　東條一堂曰：“為天下貞”，按“貞”一本作“正”，與注乖。下同。貞觀政要刑法第三十一引亦作“正”。

　　彭耜曰：“諸本貞作正，避廟諱?！?br />
　　易順鼎曰：“貞”或作“正”，古字通用。王氏讀書雜志謂此“貞”為借字，似未盡然。易“貞勝者也”，韓注引老子曰：“王侯得一以為天下貞?！蓖蹂鲋芤茁岳骸爸铺煜轮畡诱?，貞夫一者也。”邢?注引老子亦作“貞”。文選王元長曲水詩序注引亦作“貞”。是“貞”為本字。

　　勞健曰：“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貞”字景龍、景福作“正”，開元、傅、范與諸王本皆作“貞”。范注：“貞，正也。一本作正，后人避諱也?！卑吹啦赜?、御疏本原作“正”，疏云：“本或作貞字，貞即正也?！遍_元石刻乃改從“貞”，范云“后人避諱”，非也。又此章凡“侯王”字，傅、范亦作“王侯”，非也。諸唐本、諸王本、河上本皆作“侯王”，與“貞”字自諧句中韻。

　　謙之案：作“貞”是也。易系辭曰：“天下之動，貞夫一者也?！庇衷唬骸把灾缕湟灰?。”老子此章言“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下，傅、范及釋文下有“其致之一也”，與易義均合。又柰卷及大阪圖書館舊鈔本，均作“天下貞”，狩野直喜謂：“河上公本亦有作‘貞’者，蓋自宋刻避帝諱改‘貞’作‘正’。”今證之以景龍碑文，知“貞”“正”二字古通用，而避諱之說亦非。

　　天無以清，將恐裂；地?zé)o以寧，將恐發(fā)；

　　謙之案：碑文與羅卷此均作“無”，不作“無”，為變例。武內(nèi)法京敦乙本作“無”。又莊子至樂篇：“天無為以之清，地?zé)o為以之寧?！闭Z意本此。

　　劉師培曰：“發(fā)”讀為“廢”。說文：“廢，屋頓也?！被茨献佑[冥訓(xùn)“四極廢”，高注：“廢，頓也?！弊髠鞫ㄈ辍皬U于爐炭”，杜注：“廢，墜也?！鳖D墜之義，與傾圮同?？职l(fā)者，猶言將崩圮也，即地傾之義?！鞍l(fā)”為“廢”字之省形。

　　蔣錫昌曰：劉說是。莊子列御寇“先生既來，曾不發(fā)藥乎”，釋文：“發(fā)，司馬本作廢?！绷凶狱S帝篇引作“廢”。又繕性“非藏其智而不發(fā)也”，御覽逸民部引作“廢”。左傳哀十一年疏引竹書紀(jì)年云：“梁惠王廢逢忌之藪以賜民?！睗h書地理志引作“發(fā)”。均其證也。“發(fā)”“廢”雙聲，故可通用。此言天無以清將恐裂，地?zé)o以寧將恐廢也。

　　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　　畢沅曰：“竭”，河上公、王弼并作“歇”，案應(yīng)作“竭”。

　　謙之案：河上公、王弼并作“竭”，上句作“歇”，畢誤校?！靶保f文：“息也。一曰氣越泄也?！睆V雅釋詁二：“歇，泄也?！逼甙l(fā)：“精神越泄，百病咸生?！薄敖摺苯铻椤翱省?，“渴，盡也，從水，曼聲?！睜栄裴屧b：“涸，渴也?！苯?jīng)傳多以“竭”為之，是竭有涸盡之義。周語“伊、洛竭而夏亡”，注：“涸也?！被茨险f林：“淵泉不能竭?！北窘?jīng)：“竭澤而漁。”河上注此：“言谷當(dāng)有盈縮虛實，不可但欲盈滿無已時，將恐枯竭不為谷。”“竭”與“渴”同義，不必改字。

　　萬物無以生，將恐滅；

　　羅振玉曰：敦煌本無此句?！　『钔鯚o以貴高，將恐蹶。

　　武內(nèi)義雄曰：景、遂、敦三本“侯王”與上文合，下又同。景、遂二本“貴高”，敦本無“高”字，然下文“貴高”并稱，有“高”字是。

　　羅振玉曰：敦煌本“貞”下有“而”字。

　　謙之案：此句疑有誤文。諸河、王本、顧歡本、磻溪、景福、樓正、室町、柰卷句同此。范本作“王侯無以為貞，將恐溪”，高翿作“侯王無以貞而貴高，將恐蹶”，傅奕作“王侯無以為貞而貴高，將恐溪”，彭耜，趙孟俯同傅本，惟“王侯”作“侯王”。嚴(yán)遵同彭本，惟“無以為貞”作“無以為正”。皆川愿老子繹解又與嚴(yán)遵同。

　　劉師培曰：案上文“天無以清”，“地?zé)o以寧”，“神無以靈”，“谷無以盈”，“萬物無以生”，均承上“以清”、“以寧”、“以盈”、“以生”言，惟此句“無以貴高”與上“以為天下貞”不相應(yīng)，疑“貴”即“貞”字之訛。“貴”、“貞”形近，后人據(jù)此節(jié)王注有“清不足貴”諸文，遂改“貞”為“貴”，又疑“貴高”并文，與下“貴高”二語相應(yīng)，遂于“貴”下增“高”字，實則“貴”當(dāng)作“貞”，“高”乃衍文也。

　　易順鼎曰：當(dāng)作“侯王無以貞，將恐蹶”，“貞”誤為“貴”。后人見下文“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二句，以為承上文而言，妄于“貴”下又加“高”字，遂致踵訛襲謬，而義理不可通矣。

　　謙之案：“將恐溪”，諸王本“溪”作“蹶”。說文：“蹶，僵也，從足，厥聲。一曰跳也，亦讀若??！睆V韻：“蹶，失腳也，僵也，亦作溪?！睆V雅釋詁三：“溪，敗也?！眳斡[慎行“小人之行，不溪于山”，注：“溪躓顛頓也。”荀子成相“國乃溪”，注：“顛覆也?！薄昂钔鯚o以貞，將恐溪”，言侯王無以為貞，將恐顛覆失其位也。治要引作“溪”，夏竦古文四聲韻卷五引古老子亦作“溪”。

　　故貴以賤為本，高以下為基。

　　嚴(yán)可均曰：“高以下為基”，御注脫“為”字，河上“高”下有“必”字。

　　宇惠曰：齊策“貴以”“高以”上并有“雖”字。

　　謙之案：景福、室町、柰卷、顧歡諸本及淮南道應(yīng)訓(xùn)、群書治要、意林引二“以”上均有“必”字?；茨显烙?xùn)：“是故貴者必以賤為號，而高者必以下為基。”語亦本此。

　　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轂，

　　嚴(yán)可均曰：“不轂”，王弼作“不谷”。河上云：“不轂，喻不能如車轂為眾輻所湊?！彼氖隆安惠灐币嗳?。

　　謙之案：“侯王”，傅、范作“王侯”，文選雪賦注引作“王公”?！白灾^”，景福本“謂”作“曰”，彭耜、范應(yīng)元、趙孟俯、室町、柰卷及治要引作“稱”。

　　易順鼎曰：按“自謂”當(dāng)作“自稱”。四十二章云：“人之所惡，唯孤、寡、不谷，而王公以為稱?！眲t此亦必作“稱”也?；茨细咦⒄鳌胺Q”，文選邱希范與陳伯之書注引此作“王侯自稱孤、寡、不谷”，皆其證?！　『轭U烜曰：德經(jīng)“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轂”，案禮記曲禮“于內(nèi)自稱曰不谷”，鄭注：“谷，善也。”左氏僖四年傳“豈不谷是為”，杜預(yù)注：“孤、寡、不轂，諸侯謙辭?！弊纸宰鳌肮取?。列子天瑞篇“鹯之為布轂”，釋文：“轂，本又作谷?！贝恕拜灐睘椤肮取敝枳郑由献⒆x為“車轂”之轂，失之。

　　徐鼒曰：老子法：本章“是以侯王自謂孤、寡、不轂”，河上章句云：“不轂，喻不能如車轂為眾輻所湊?！薄暗阑闭隆叭酥鶒?，唯孤、寡、不轂，而王公以為稱”，章句云：“孤、寡、不轂，不祥之名?！秉堉^“不祥”說是，“不能如車轂”之說乃是望文生義，非古訓(xùn)也?！拜灐迸c“谷”通。詩正月“蔌蔌方有谷”，后漢書蔡邕傳作“速速方轂”。列子天瑞篇“鹯之為布轂”，釋文云：“本又作谷。”呂覽觀表篇“衛(wèi)右宰谷臣”，文選劉孝標(biāo)廣絕交論注作“轂臣”。蓋音近假借之字也。按“轂”之言善也，鄭注曲禮用之，言己之不善，謙詞也。又“谷”之言祿也，高誘注淮南人間訓(xùn)用之，猶言不祿也，亦謙詞也。又王弼本亦作“谷”。

　　謙之案：孤、寡、不谷，謙辭是也。呂覽君守篇“君名孤、寡，而不可障壅”，高注：“孤、寡，人君之謙辭也?！北尽安还取弊鳌安惠灐?，“轂”，此借為“谷”。后漢書蔡邕傳“速速方轂”，注：“轂，祿也。”按谷亦祿也，知“不轂”即“不谷”。惟谷雖訓(xùn)祿，而不谷非即不祿義，此為方言，猶言仆也。章炳麟曰：“自稱曰仆，本是臣仆，亦兼短義。王侯謙以自稱不谷，‘不谷’即‘仆’之合音。淮南人間訓(xùn)注：‘不谷，不祿也?！藶橥纳?xùn)，古人死言不祿，不應(yīng)以此自稱?！闭f詳于新方言。

　　此其以賤為本耶非？

　　嚴(yán)可均曰：“非”，各本作“非乎”。

　　謙之案：“此其”，御注、邢玄、慶陽、磻溪、樓正、景福、顧歡、彭耜、高翿、趙孟俯均同此石。傅、范作“是其”，嚴(yán)遵作“唯斯”，諸河、王本作“此非”。范應(yīng)元曰：“王弼同古本，河上公作‘此非以賤為本邪，非乎’，今從古本?！敝端娡醣尽胺恰弊鳌捌洹?。又“耶”字，敦煌本、嚴(yán)遵本作“與”，顧歡、傅、范作“也”，遂州本同此石?！胺恰保蹲鳌胺菤e”，景福作“悲乎”，敦煌本作“非也”。

　　謙之案：作“其”是也。此經(jīng)文中用楚方言。蔣錫昌曰：“按史記高祖紀(jì)‘其以沛為朕湯沐邑’，集解引風(fēng)俗通：‘其者，楚言也。’老子楚人，當(dāng)用楚言。五十八章‘其無正’，猶言‘無正’也。七十七章‘其不欲見賢’，猶不欲見賢也?！瞧湟再v為本也，非歟’，猶言是以賤為本也非歟也?！?br />
　　故致數(shù)車無車?！　?yán)可均曰：御注、王弼作“數(shù)輿無輿”，蘇靈芝書上“輿”作“與”，誤也?！　≈t之案：兩“車”字，河上、顧歡、景福、室町、柰卷同此石，嚴(yán)遵、敦煌本作“輿”。嚴(yán)“致數(shù)輿”作“造輿于”，敦本句末有“也”字。法京敦乙本上之“車”作“與”，下之“車”作“譽(yù)”，與蘇靈芝御注本同。遂州、傅、范上下均作“譽(yù)”。范應(yīng)元曰：“王弼同古本，河上公作‘?dāng)?shù)車無車’?！苯癜钢T王本作“輿”，道藏王本作“譽(yù)”，與范說同。又道藏王本與道藏宋張?zhí)貐R刻四家注本引王弼注亦作“故致數(shù)譽(yù)，乃無譽(yù)也”。案作“譽(yù)”是也。兩“車”或“輿”，皆“譽(yù)”之訛，“譽(yù)”“與”古通，“譽(yù)”書為“與”，誤為“輿”、為“車”，蘇靈芝書與法京敦乙本皆其證也?！皵?shù)車無車”，諸說紛紜。李道純曰：“諸家解不通，予謂數(shù)車之各件，無一名車者，喻我是一身，無一名我也。成玄英曰：‘輿，車也，箱、輻、轂、輞，假合而成，徒有車名，數(shù)即無實。五物四大，為幻亦然。所以身既浮處，貴將安寄？’”李贄曰：“今夫輪、輻、蓋、軫、衡、軛、轂、?，合而成車，人但見有此數(shù)者，曷嘗有車哉？然而名之曰車，而不曰輪、輻、蓋、軫、衡、軛、轂、?也。”謙之案：二李皆佛說也，現(xiàn)存巴利文之彌蘭王問經(jīng)與東晉失譯之那先比丘經(jīng)，即為明證。　　“那先問王：‘言名車，何所為車者？軸為車耶？’王言：‘軸不為車。’那先言：‘輞為車耶？’王言：‘輞不為車?！窍妊裕骸棡檐囈俊跹裕骸棽粸檐??！窍妊裕骸灋檐囈?？’王言：‘轂不為車。’那先言：‘轅為車耶？’王言：‘轅不為車?！窍妊裕骸棡檐囈?？’王言：‘軛不為車?！窍妊裕骸洖檐囈?？’王言：‘輿不為車?！窍妊裕骸笧檐囈?？’王言：‘扛不為車。’那先言：‘蓋為車耶？’王言：‘蓋不為車?！窍妊裕骸暇凼侵T材木，著一面寧為車耶？’王言：‘合聚是諸材木，著一面不為車也?！窍妊裕骸倭畈缓暇凼侵T材木，寧為車耶？’王言：‘不合聚是諸材木，不為車。’那先言：‘音聲為車耶？’王言：‘音聲不為車?！窍妊裕骸嗡鶠檐囌?？’王便默然不語。那先言：‘佛說之，如合聚是諸材木，用為車，因得車。人亦如是。合聚頭、面、耳、鼻、口、頸、項、肩、臂、骨肉、手足、肝、腑、心、脾、腎、腸、胃、顏色、聲響、喘息、苦樂、善惡，合聚名為人?！跹裕骸圃?！善哉！’”　　自佛教流入中國，于是而有“數(shù)車無車”之說。作“車”、作“輿”，義雖可通，然非老子之言也甚明。

　　高延第曰：“至譽(yù)無譽(yù)”，河上本作“致數(shù)車無車”，王弼本、淮南子道應(yīng)訓(xùn)作“致數(shù)輿無輿”，各為曲說，與本文誼不相附。陸氏釋文出“譽(yù)”字，注：“毀譽(yù)也?！笔窃咀鳌白u(yù)”。由“譽(yù)”訛為“輿”，由“輿”訛為“車”，后人反謂釋文為誤，非也。莊子至樂篇“至譽(yù)無譽(yù)”，下又云“天無為以之清，地?zé)o為以之寧”云云，正引此章語，尤可證。

　　羅運(yùn)賢曰：案“譽(yù)”，毀譽(yù)也。吳澄本“輿”作“譽(yù)”，焦氏考異“輿”古本作“譽(yù)”，蓋“譽(yù)”字于義始通。疑此文本作“致數(shù)與無與”，與“譽(yù)”古通（射義鄭注“譽(yù)或為與”）。數(shù)，計也；數(shù)譽(yù)無譽(yù)，言計譽(yù)反無譽(yù)也。侯王自謂孤、寡、不谷，此不計譽(yù)矣，而譽(yù)自歸之，然則計譽(yù)無譽(yù)甚明?；茨险f山訓(xùn)“求美則不得美，不求美則美矣”，注：“心自求美則不得美名也，而自損則有美名也，故老子曰‘致數(shù)輿無輿’也?！保ㄎ碾m作“輿”而以美名為釋，知其讀為譽(yù)也。）頗識此意。

　　不欲琭琭如玉，落落如石。

　　嚴(yán)可均曰：“落落”，王弼作“珞珞”。

　　羅振玉曰：敦煌本作“祿祿”、“落落”。

　　謙之案：“琭琭”，景福本作“淥淥”，嚴(yán)遵、傅奕本作“碌碌”?！奥渎洹?，御注、遂州、邢玄、慶陽、磻溪、樓正、室町、柰卷、嚴(yán)遵、河上、顧歡、彭、范、趙同此石，景福作“硌硌”。又二“如”字，傅、范并作“若”。畢沅曰：案古無“琭”、“碌”、“珞”三字，“硌”應(yīng)作“落”。廣韻以“公等錄錄”為“○○”。說文解字云：“○，隨從也?！睆V韻是應(yīng)用之歟？洪頤烜曰：案“琭琭”猶錄錄。廣雅釋訓(xùn)：“逯逯，眾也?！闭f文：“○，隨從也?！辈⑼ㄓ米?。王本：“貴物以多而見賤。落落，石堅貌。石本賤物，以堅而自貞，是以兩不欲也?！标套哟呵飪?nèi)篇問下：“堅哉石乎！落落，視之則堅，無以為久，是以速亡也。”即此義。

　　高延第曰：“琭琭”，史記平原君傳作“錄錄”，后漢馮衍傳作“碌碌”，注：“碌碌為人所貴，落落為人所賤?！焙由献⒁浴艾f琭喻少，落落喻多”，王弼以為一琭琭珞珞，體盡于形”。王逸九思注：“硌硌，長而多有貌也?！币陨现T解，皆與本文義不合。且證以毛遂譏十九人曰：“公等錄錄，因人成事者也?！笔捄问兰遥骸颁涗浳从衅婀?jié)。”（注：“錄錄猶鹿鹿?！保┸鲪倽h紀(jì)王仲翁譏蕭望之曰：“不◆碌碌，反抱關(guān)木?！薄　『鬂h書馬援傳：“今更陸陸，欲往◆之?！眲t諸解尤不可通。按說文：“○，隨從也?！保ㄑ詾槿怂凼?。）索隱王劭曰：“錄，借字耳。說文云：‘○○，隨從之貌?！睆V韻“○”下引毛遂曰：“公等○○，可謂因人成事耳。”史記亦作“錄”。則琭、碌、錄、鹿、陸皆“○”之假借，以隨從之義釋之，與以上諸人譏刺之語，并可意會。后人徒見下有“玉”“石”字，遂以從玉從石為正，各為異說，不悟其不可通耳?！奥洹薄ⅰ扮蟆?、“硌”亦傳寫之異，今從后漢書耿弇傳“落落難合”，注“疏闊貌”，言其◆異，與人不相入，與隨從之義正相反也?！　≈t之案：“琭琭”，或作“碌碌”，或作“淥淥”，又作“祿祿”，又作“鹿鹿”。“落落”，或作“珞珞”，或作“硌硌”，蓋皆一聲之轉(zhuǎn)與傳寫之異，古人通用。其義則后漢書馮衍傳注曾言之，謂：“可貴可賤，皆非道真。玉貌珞珞，為人所貴，石形落落，為人所賤，賤既失矣，貴亦未得。言當(dāng)處才不才之間。”此蓋以莊子義釋老。

　　「音韻」此章江氏韻讀：清、寧、靈、盈、生、貞韻（耕部），裂、發(fā)、歇、竭、滅、溪韻（祭部），邪、乎、車韻（魚部，邪音余），琭、玉韻（侯部），落、石韻（魚部，落，盧入聲，石，蜍入聲）。謙之案：邪、乎同屬魚部，“車”“輿”皆“譽(yù)”之誤，邪、乎、譽(yù)為韻。又發(fā)，古音歇，歇，高本漢本一作“泄”，裂、發(fā)、泄、竭、滅、蹶為韻。又“天無以清，將恐裂”下五句，實以清、寧、靈、盈、生、貞與裂、發(fā)、歇、竭、滅、溪為句中兩韻互協(xié)。此外“不谷”之谷，亦與下琭、玉同屬六屋入聲，為隔句遙韻。姚文田曰：“落落如石”，落、石韻，此與上句皆句中自諧。

　　右景龍碑不分章，一百三十三字，敦煌本一百三十二字，河上本一百三十五字，王本一百三十四字，傅本一百三十九字，范本一百三十六字。河上本題“法本第三十九”，王本題“三十九章”，范本題“昔之得一章第三十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