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記卷一百二十八 龜策列傳第六十八〔1〕 吳樹平 注譯 馮曉林太史公曰：自古圣王將建國受命，興動事業(yè)，何嘗不寶卜筮以助善?！?〕唐、虞以上，〔3〕不可記已?！?〕自三代之興，〔5〕各據(jù)禎祥?！?〕涂山之兆從而夏啟世，〔7〕飛燕之卜順故殷興，〔8〕百谷之筮吉故周王?！?〕王者決定諸疑，參以卜筮，斷以蓍龜，〔10〕不易之道也?！?1〕 【注釋】〔1〕“龜策列傳”，一般認(rèn)為此篇不是司馬遷所作，出自褚少孫之手?！墩x》云：“《史記》至元、成間十篇有錄無書，而褚少孫補(bǔ)《景》、《武紀(jì)》、《將相年表》、《禮書》、《樂書》、《律書》、《三王世家》、《蒯成侯》、《日者》、《龜策列傳》。《日者》、《龜策》言辭最鄙陋，非太史公之本意也。”但也有學(xué)者認(rèn)為《龜策列傳》不是褚少孫所撰，李楨就說：“觀其寄意微妙，夫豈少孫所能？”說詳《畹蘭齋文集》卷一。按此篇從首句至“豈不信哉”一句，當(dāng)是司馬遷手筆，“褚先生曰”以下文字乃褚少孫所作?！?〕“卜筮”，古人認(rèn)為烏龜、蓍草為靈物，因而人們用來預(yù)測事物的吉兇。燒灼龜甲，龜甲出現(xiàn)裂紋，根據(jù)裂紋判斷吉兇，稱之為“卜”。而排列蓍草，觀察所呈狀況，稱之為“筮”。殷、周時期，盛行卜筮。〔3〕“唐虞”，指遠(yuǎn)古部落陶唐氏和有虞氏，前者部落首領(lǐng)為堯，后者部落首領(lǐng)為舜。〔4〕“已”，語氣詞，用法同“矣”，有時還可“已矣”連用，加重語氣?！?〕“三代”，夏、商、周?！?〕“禎祥”，吉祥。〔7〕“涂山”，涂山氏所居地。因系傳說，“涂山”之地已無法指實?；蛑^在今浙江紹興西北，或謂在今安徽蚌埠市之西，或謂在今四川重慶之東，均不可信。相傳禹娶涂山氏女為妻?！皬摹?，順吉?！皢ⅰ?，禹與涂山氏女所生。“世”，承繼?！?〕“飛燕”，本書《殷本紀(jì)》記載，帝嚳次妃有娀氏之女簡狄，與人行浴，見到燕子卵，吞了下去，孕育了契。契長大后佐禹治水有功，擔(dān)任司徒，封于商，成為商的始祖。〔9〕“百谷”，泛指多種谷物。據(jù)本書《周本紀(jì)》記載，帝嚳的元妃姜嫄在野外踏上了巨人腳跡，孕育了棄。棄小時就喜歡種植麻、谷子。長大后，帝堯舉棄為農(nóng)師，有功天下，被封于邰，號后稷，成為周的始祖?！巴酢?，用作動詞，音wàng，稱王。〔10〕“蓍”，一種多年生草，高二三尺，葉互生，細(xì)長，呈羽狀，秋季開白或淡紅花，占筮只用其莖。〔11〕“易”，改變，變易。
蠻夷氐羌雖無君臣之序，〔1〕亦有決疑之卜?；蛞越鹗蛞圆菽?，〔2〕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zhàn)伐攻擊，推兵求勝，〔3〕各信其神，以知來事。
【注釋】〔1〕“蠻夷氐羌”，指周邊各少數(shù)民族。“蠻”分布在我國南方，“夷”分布在東方、南方和西南方，“氐”、“羌”均分布在西方。〔2〕“草”，《集解》引徐廣曰：“一作‘革’?！薄?〕“推兵求勝”，意謂使軍隊向前推進(jìn)，求得勝利。
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為龜藏則不靈，蓍久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寶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后，〔1〕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圣王遭事無不定，決疑無不見，〔3〕其設(shè)稽神求問之道者，〔4〕以為后世衰微，愚不師智，〔5〕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6〕道散而無垠，〔7〕故推歸之至微，〔8〕要絜于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10〕圣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兇，別然否，多中于人?！?1〕 【注釋】〔1〕“大小先后”，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左氏傳》‘耆短龜長’，即‘大小’之義?！抖Y記》‘先卜后筮’，即‘先后’之義?！薄?〕“要”，概括，歸結(jié)?！皻w”，歸旨，目的。“等”，同樣，相同。〔3〕“見”，通“現(xiàn)”，出現(xiàn)?！?〕“稽”，叩首?！盎瘛?，叩拜神靈?！?〕“師”，效法?！坝薏粠熤恰保薇康娜瞬恍Х斆鞯娜??！?〕“百室”，猶言百家。〔7〕“垠”，邊際，界限?！?〕“至微”，極精微要妙?！巴茪w之至微”，意謂把事情推演歸結(jié)到極為精深奧妙的境界?！?〕“絜”，音xié，衡量，度量。如賈誼《過秦論》云：“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quán)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绷x與此相同?！?0〕“昆蟲”，此處專指龜?！?1〕“中”，音zhòng，符合。
至高祖時，因秦太卜官?！?〕天下始定，兵革未息。及孝惠享國日少，〔2〕呂后女主，〔3〕孝文、孝景因襲掌故，〔4〕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6〕世世相傳，其精微深妙，多所遺失。至今上即位，〔6〕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xué)，〔7〕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8〕絕倫超奇者為右，〔9〕無所阿私，〔10〕數(shù)年之間，太卜大集。會上欲擊匈奴，〔11〕西攘大宛，〔12〕南收百越，〔13〕卜筮至預(yù)見表象，〔14〕先圖其利。及猛將推鋒執(zhí)節(jié)，〔15〕獲勝于彼，而蓍龜時日亦有力于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shù)千萬。如丘子明之屬，〔16〕富溢貴寵，傾于朝廷。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17〕素有眥睚不快，〔18〕因公行誅，〔19〕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shù)。百僚蕩恐，皆曰龜策能言。后事覺奸窮，亦誅三族?！?0〕 【注釋】〔1〕“因”，因襲。“太卜”，商朝已有卜官，周朝時太卜為卜筮官之長。秦朝襲置此官，漢又沿襲秦制，稱太卜令，隸屬奉常。奉常于景帝時改名太常。〔2〕“享國日少”，在位時間短促。漢高祖劉邦去世后，嫡長子劉盈繼位，繼位時間起于公元前一九四年，止于公元前一八八年，年數(shù)不多，而實權(quán)又落到其母呂后手中?！?〕“呂后”，漢高祖劉邦之妻，名雉，字娥姁。為人果毅，有智謀，曾幫助劉邦平定天下。殺韓信，誅彭越，皆為其謀?；莸蹠r，控制朝政?；莸鬯篮?，臨朝稱制，君臨天下，為一代“女主”，所以司馬遷為她撰寫《呂太后本紀(jì)》，詳載其事?！?〕“孝文”，文帝劉恒，公元前一八○年至前一五七年在位?！靶⒕啊?，景帝劉啟，公元前一五七年至前一四一年在位。文、景二帝時，承襲高祖劉邦的舊制，與民休息，輕徭薄賦，政治、經(jīng)濟(jì)等方面不過多更張改易，所以說“因襲掌故”?！罢乒省保褐傅湔轮贫??！?〕“遑”，閑暇，空暇。〔6〕“疇官”，負(fù)責(zé)天文歷算的官員。
卜官掌卜筮，疇官與卜官有所不同。郭嵩燾《史記札記》云：“史公以占候、推測皆出一源，故頗混‘日者’、‘龜策’為一術(shù)?！薄?〕“今上”，當(dāng)今皇上。司馬遷撰寫《史記》時值武帝在位，所以“今上”系指武帝?！?〕“百端之學(xué)”，猶言百家之學(xué)。武帝在思想文化領(lǐng)域獨(dú)尊儒術(shù)，罷黜百家，但其他學(xué)說并不是一概擯棄。他用人多是既熟習(xí)儒術(shù)，又深諳刑法。他幻想長生不死，因此，特別尊崇方士，篤信鬼神，卜筮之事在武帝時受到重視，出現(xiàn)了下文所說的種種盛況?！?〕“伎”，與“技”字通，技能?！靶А保Я?。〔9〕“為右”，為上。古人尚右，以右為尊。〔10〕“阿”，音ē?！鞍⑺健?，循私，袒護(hù)己私。〔11〕“會”，適逢，遇上?！坝麚粜倥?，武帝出擊匈奴，始于元光二年（公元前一三三年），馬邑人聶翁壹出塞引誘匈奴進(jìn)占馬邑，漢軍企圖以伏兵全殲匈奴主力。匈奴發(fā)現(xiàn)漢的誘兵之計，中途退歸。此后，漢發(fā)動了三次有影響的攻打匈奴的戰(zhàn)役。一為元朔二年（公元前一二七年），衛(wèi)青出擊匈奴；二為元狩二年（公元前一二一年），霍去病遠(yuǎn)征匈奴；三為元狩四年衛(wèi)青、霍去病兩路出擊匈奴?！?2〕“攘”，音rǎng，攻奪?！按笸稹?，古代西域國名，原始居民以塞種為主，轄域在今中亞費(fèi)爾干納盆地，王治貴山城（今中亞卡散賽）。其地產(chǎn)汗血馬，出葡萄、苜蓿。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一○二年），漢擊大宛，大宛投降。事詳本書《大宛列傳》?！巴稹?，音yuān?！?3〕“百越”，古代散居于長江中下游以南地區(qū)的少數(shù)族。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一三八年），閩越發(fā)兵圍攻東甌，漢救東甌，徒其民于江、淮間。六年，漢攻閩越，封多人為王為侯。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一一二年），路博德、楊仆等率軍攻入南越，次年消滅南越，漢把南越、西甌及其相鄰之地設(shè)立儋耳、珠崖、南海等九郡。六年（公元前一一一年），漢攻入東越，把越人徙處江、淮之間。此所云“南收百越”，即謂此。詳見本書《南越列傳》、《東越列傳》。〔14〕“表象”，猶今言現(xiàn)象?！?5〕“推鋒”，即“摧鋒”，及鋒而試，無堅不摧?！皥?zhí)節(jié)”，掌握節(jié)制。〔16〕“丘子明”，武帝時的善卜者?！?7〕“射”，猜測?！靶M道”，誘惑欺騙之道，如方士鼓吹的鬼神迷信?！靶M”，音gǔ?！拔仔M”，用巫術(shù)詛咒，或把木偶人掩埋地下，用以害人。武帝晚年多病，懷疑身邊人行巫蠱術(shù)。元光五年（公元前一三○年），陳皇后被廢，捕殺行巫蠱者，株連三百多人。征和元年（公元前九二年），丞相公孫賀被人告發(fā)利用巫術(shù)詛咒，在馳道埋木偶人，死于獄中。次年，江充誣告太子劉據(jù)宮中埋木偶人，太子惶懼，殺江充及胡巫。武帝發(fā)兵追捕，太子以兵相抗，激戰(zhàn)五日，死者數(shù)萬，太子兵敗自殺，成為武帝朝導(dǎo)至政治震蕩最大的一次巫蠱之禍。“時或”，有時?！爸小?，音zhòng，言中?！?8〕“眥”，音zì，眼眶?！绊?，音yá，眼角?！氨{睚”，即“睚眥”，瞪眼睛，恕目而視。引申為細(xì)微的怨忿?！?9〕“因”，借助，憑借?！?0〕“誅三族”，是一種極重的刑罰。受此刑罰者，誅滅父族、母族、妻族。
夫摓策定數(shù)，〔1〕灼龜觀兆，〔2〕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圣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龜，〔3〕而武王有瘳?！?〕紂為暴虐，〔5〕而元龜不占?！?〕晉文將定襄王之位，〔7〕卜得黃帝之兆，〔8〕卒受彤弓之命?！?〕獻(xiàn)公貪驪姬之色，〔10〕卜而兆有口象，〔11〕其禍竟流五世?！?2〕楚靈將背周室，〔13〕卜而龜逆，〔14〕終被乾溪之?dāng)??！?4〕兆應(yīng)信誠于內(nèi)，而時人明察見之于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15〕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故《書》建稽疑，〔16〕五謀而卜筮居其二，〔17〕五占從其多，〔18〕明有而不專之道也。
【注釋】〔1〕“摓”，音féng，執(zhí)持?！安摺?，占卜用的蓍草?！皳灢摺?，兩手分蓍?！岸〝?shù)”，確定蓍草的陰陽數(shù)目，以占吉兇?！?〕“兆”，在龜甲上鉆刻，再用火燒灼，即出現(xiàn)裂紋，這就是“兆”。觀察兆紋便可推知吉兇?！?〕“周公”，周武王之弟姬旦，本書《魯周公世家》《集解》引譙周曰：“以太王所居周地為其采邑，故謂周公?！薄爸堋痹诮耜兾麽娇h北。本書《魯周公世家》詳載周公事跡。“卜三龜”，據(jù)《尚書·金滕》記載，周武王伐紂后第二年病重，周公祈求太王、王季、文王在天之靈，保佑武王，自己替代武王去死。禱告后，周公在三王祭壇前各置一龜，三次占卜，均為吉兆。次日，武王病愈?！?〕“有瘳”，為之病愈。“瘳”，音chōu?！?〕“紂為暴虐”，紂是商朝的最后一個君主，以暴虐著稱。百姓不滿，諸侯背叛，紂乃加重刑罰，為炮烙之刑，醢九侯，脯鄂侯，囚文王，剖比干，囚箕子，多為不善，殘暴無道。〔6〕“元龜”，大龜。古人認(rèn)為，龜越大，占卜越靈驗。“不占”，沒有出現(xiàn)吉兆?！渡袝の鞑琛酚涊d，周文王打敗黎國后，紂王大臣祖伊恐懼地稟報紂王：“天子！天既訖我殷命。格人元龜，罔敢知吉?！币馑际钦f：“天子，上天恐怕要滅亡我們殷商了，賢人和大龜都覺察不出吉兆。”又見本書《殷本紀(jì)》?！?〕“晉文”，晉文公，名重耳，獻(xiàn)公詭諸之子，公元前六三六年至前六二八年在位，為一代霸主?！跋逋酢?，周襄王，名鄭，周惠王之太子，公元前六五二年至前六一九年在位。據(jù)《左傳》記載，魯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六三六年），周室內(nèi)亂，王子帶引狄人攻入王城，周襄王逃往鄭國。魯僖公二十五年，晉文公發(fā)兵救周，三月，右翼部隊圍溫，抓獲王子帶，左翼部隊迎接周襄王，四月，襄王進(jìn)入王城?！?〕“卜得黃帝之兆”，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年，晉文公出兵救助周襄王，是采納狐偃的建議。出兵之前，晉文公讓狐偃占卜，狐偃說：“吉，遇黃帝戰(zhàn)于阪泉之兆?！睍x文公說：“我擔(dān)當(dāng)不起啊?！焙日f：“周室的禮制沒有改變，現(xiàn)在的王，就是古代的帝?！庇终俭?，也得吉兆，遂決定出兵救周。《大戴禮·五帝德》記載，黃帝與赤帝戰(zhàn)于阪泉之野，三戰(zhàn)而勝。本書《五帝本紀(jì)》記載，黃帝與炎帝戰(zhàn)于阪泉，三戰(zhàn)，打敗炎帝。黃帝與■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殺死■尤?！摆嫒保诮窈颖变每h東。〔9〕“彤弓”，朱紅色的弓。古代諸侯有大功，天子賞賜弓矢，賦予征伐大權(quán)?！?0〕“獻(xiàn)公”，晉獻(xiàn)公，名詭諸，晉武公之子，公元前六七六至前六五一年在位?！绑P姬”，獻(xiàn)公五年（公元前六七二年），伐驪戎（在今陜西臨潼一帶），獲驪姬，立為夫人，深受寵幸?！?1〕“口象”，齒牙為禍之象?！秶Z·晉語一》記載：“獻(xiàn)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勝而不吉?！唬骸沃^也？’對曰：‘遇兆，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勝也，臣故云。且懼有口，攜民，國移心焉?！闭锥俗笥伊芽p有似齒牙，而且中有縱畫。卜官史蘇的意思是說禍在口中，讒言為害?！?2〕“其禍竟流五世”，驪姬以色媚事獻(xiàn)公，讒害死太子申生，欲立她的親生子奚齊為君。獻(xiàn)公死，荀息遵循獻(xiàn)公遺囑，擁立奚齊。里克殺死奚齊。荀息又立驪姬妹妹之子、奚齊之弟悼子為君，里克又殺死悼子。秦、齊兩國又擁立獻(xiàn)公之子夷吾為晉君，這就是惠公?；莨珪r，內(nèi)外交困，曾與秦戰(zhàn)，被俘，后放歸。惠公卒，太子圉繼位，這就是懷公?；莨溆诰旁拢辉孪略?，十二月，晉國大夫呼應(yīng)于內(nèi)，秦國援助于外，獻(xiàn)公之子重耳返歸晉國，立為晉君，這就是文公。文公立，懷公出奔高梁，被殺害。至此，晉國局勢才穩(wěn)定下來。從獻(xiàn)公始，歷經(jīng)奚齊、悼子、惠公、懷公，共五君，所以說禍流“五世”。〔13〕“楚靈”，楚靈王，名圍，楚共王審之子，楚康王招之弟，公元前五四○年至前五二九年在位?！皩⒈持苁摇?，將要背叛周天子。詳下條注?！?4〕“龜逆”，龜兆不吉利?！蹲髠鳌氛压暧涊d：“初，靈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龜，詬天而呼曰：‘是區(qū)區(qū)者而不余界，余必自取之。’民患王之無厭也，故從亂如歸?！币馑际钦f：“起初，靈王占卜說：‘我差不多該得到天下了！’占卜不吉利。靈王把龜甲扔在地上，責(zé)罵上天，大叫：‘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給我，我一定自己去拿到它?！傩諔n慮靈王的欲望不能滿足，所以參加暴亂的如同回家一樣。”〔14〕“終被乾溪之?dāng) ?，終于遭到乾溪的失敗?！扒?，音gān，“乾溪”，地名，在今安徽亳縣東南。本書《楚世家》記載，楚靈王十二年（公元前五二九年），楚靈王在乾溪樂而忘返，百姓苦于差役。公子比、公子棄疾、公子子皙乘機(jī)謀反，殺死靈王太子祿，公子比立為王，公子子皙為令尹，公子棄疾為司馬。靈王眾叛親離，彷徨山中，幾乎餓死。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把他救回家，死在申亥家中?！?5〕“悖”，音bèi，糊涂，不合情理?！?6〕“《書》”，《尚書》。儒家經(jīng)典之一，相傳由孔子刪定，主要內(nèi)容為商、周兩代帝王的講話、命令的記錄和春秋戰(zhàn)國時根據(jù)傳說記載的夏、商史事，是現(xiàn)存我國最早的歷史文獻(xiàn)匯編?！敖ɑ伞?，建立稽考疑難的方法?！渡袝ず榉丁酚涊d：周文王十三年，武王向箕子詢問治國之道?；踊卮鹆司艞l治國的根本方法，第七條為“明用稽疑”。對“稽疑”之法，《洪范》還作了具體的闡述。〔17〕“五謀而卜筮居其二”，《尚書·洪范》說：“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币馑际钦f，你有重大疑難，先要自己考慮，再與卿士商量，與庶民商量，最后進(jìn)行卜、筮?！拔逯\”中龜卜和蓍筮占了兩個?！逗榉丁愤€具體闡述了龜卜和蓍筮在“五謀”中的地位?！?8〕“五占從其多”，五人占卜，意見不一，就信從多數(shù)人的意見?！渡袝ず榉丁氛f：“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薄皬钠涠唷?，當(dāng)即《洪范》的“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
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1〕云龜千歲乃游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又其所生，獸無虎狼，〔3〕草無毒螫。〔4〕江傍家人常畜龜飲食之，〔5〕以為能導(dǎo)引致氣，〔6〕有益于助衰養(yǎng)老，豈不信哉！
【注釋】〔1〕“長老”，年高德劭者?！?〕“蓍百莖共一根”，《集解》引徐廣云：“劉向云龜千歲而靈，蓍百年而一本生百莖?！薄?〕“獸無虎狼”，沒有虎狼一類野獸?！?〕“草無毒螫”，草叢中沒有毒蟲?！斌А保魖hē，毒害?！?〕“飲食之”，飲龜血，吃龜肉。〔6〕“導(dǎo)引致氣”，運(yùn)用導(dǎo)引獲取元?dú)狻?dǎo)引是中國古代的一種養(yǎng)生術(shù)，運(yùn)用調(diào)整呼吸，俯仰屈伸，舒筋活血，祛病健身。
褚先生曰：〔1〕臣以通經(jīng)術(shù)，〔2〕受業(yè)博士，〔3〕治《春秋》，〔4〕以高第為郎，〔5〕幸得宿衛(wèi)，出入宮殿中十有余年。竊好《太史公傳》?！?〕太史公之《傳》曰：“三王不同龜，〔7〕四夷各異卜，然各以決吉兇。略窺其要，故作《龜策列傳》?！背纪鶃黹L安中，〔8〕求《龜策列傳》不能得，故之大卜官，〔9〕問掌故文學(xué)長老習(xí)事者，〔10〕寫取龜策卜事，編于下方。
【注釋】〔1〕“褚先生”，名少孫，潁川（今河南禹縣）人。曾受業(yè)于西漢名儒王式，元帝、成帝時為博士，曾補(bǔ)作《史記》，《史記》中“褚先生曰”均是他的補(bǔ)作文字。學(xué)者大多批評他的補(bǔ)作?！?〕“臣”，對于君，可自稱“臣”；對于一般人，亦可自稱“臣”，以示謙卑?！敖?jīng)術(shù)”，儒家經(jīng)學(xué)?！?〕“受業(yè)博士”，跟隨博士學(xué)習(xí)?！安┦俊保瑢W(xué)官名，秦始皇時即有博士七十人。漢承秦制，初期諸子百家皆有博士。漢武帝罷黜百家，獨(dú)尊儒術(shù)，廢除傳記博士，設(shè)立五經(jīng)博士。最初，博士通古今，以備皇帝顧向，又熟悉《詩》、《書》、百家語，教授弟子。武帝時，博士專掌儒家經(jīng)典的教授。〔4〕“治”，研習(xí)?！啊洞呵铩贰?，儒家經(jīng)典之一?？鬃訐?jù)魯國史書《魯春秋》修訂成書，記事起于魯隱公元年（公元前七二二年），止于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四八一年），內(nèi)容以魯國歷史為主，同時也記載了春秋時期其他各國的歷史。〔5〕“以高第為郎”，以成績名列高等作了郎官。本書《袁盎晁錯列傳》《索隱》引《漢舊儀》云：“太常博士弟子試射策，中甲科補(bǔ)郎，中乙科補(bǔ)掌故。”“郎”，漢初有郎中、中郎，以后有侍郎和議郎，郎是其總稱，也稱郎官。郎平時宿衛(wèi)殿門、殿廊，大朝會則站立在殿階兩側(cè)，皇帝出行，則充車騎扈從。諸郎中只有議郎不擔(dān)任宿衛(wèi)，主要負(fù)責(zé)諫議政事得失。郎統(tǒng)屬于郎中令，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一○四年），郎中令更名光祿勛。〔6〕“《太史公傳》”，《史記》最初之名，又名《太史公書》?！?〕“三王”，指夏禹、商湯、周文王和武王。此四人為三代開國之君。“不同龜”，不同的占卜方法?！?〕“長安”，西漢都城，漢高祖七年（公元前二○○年）定都于此，取“長治久安”之意。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大卜”，即太卜?！?0〕“掌故”，官名，職掌禮樂制度等故事，秩百石，隸屬太常。晁錯即以文學(xué)為太常掌故?！拔膶W(xué)”，漢代郡國學(xué)官?？鴮W(xué)宮皆有文學(xué)掾、文學(xué)史，文學(xué)掾相當(dāng)于今天的校長，文學(xué)史又稱文學(xué)師，是文學(xué)掾的助手。文學(xué)掾、文學(xué)史統(tǒng)稱“文學(xué)”，負(fù)責(zé)管理學(xué)校，教授生徒，參與郡國禮儀、教化之事。
聞古五帝、三王發(fā)動舉事，〔1〕必先決蓍龜。傳曰：〔2〕“下有伏靈，〔3〕上有兔絲；〔4〕上有搗蓍，〔5〕下有神龜?！彼^伏靈者，在兔絲之下，狀似飛鳥之形。新雨已，天清靜無風(fēng)，以夜捎兔絲去之，〔6〕即以■燭此地燭之，〔7〕火滅，即記其處，以新布四丈環(huán)置之，〔8〕明即掘取之，入四尺至七尺，得矣，過七尺不可得。伏靈者，千歲松根也，〔9〕食之不死。聞蓍生滿百莖者，其下必有神龜守之，其上常有青云覆之。傳曰：“天下和平，王道得，〔10〕而蓍莖長丈，其叢生滿百莖?！狈浇袷廊≥檎撸荒苤泄欧ǘ?，不能得滿百莖、長丈者，取八十莖已上，〔11〕蓍長八尺，即難得也。人民好用卦者，取滿六十莖已上，長滿六尺者，即可用矣。記曰：〔12〕“能得名龜者，財物歸之，家必大富至千萬?！币辉弧氨倍俘敗保弧澳铣烬敗?，三曰“五星龜”，四曰“八風(fēng)龜”，五曰“二十八宿龜”，六曰“日月龜”，七曰“九州龜”，八曰“玉龜”，凡八名龜。龜圖各有文在腹下，文云云者，此某之龜也。略記其大指，不寫其圖。取此龜不必滿尺二寸，民人得長七八寸，可寶矣。今夫珠玉寶器，雖有所深藏，必見其光，〔13〕必出其神明，其此之謂乎！故玉處于山而木潤，淵生珠而岸不枯者，潤澤之所加也。明月之珠出于江海，藏于蚌中，蚗龍伏之?！?4〕王者得之，長有天下，四夷賓服。能得百莖蓍，并得其下龜以卜者，百言百當(dāng)，〔15〕足以決吉兇。
【注釋】〔1〕“五帝”，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義·皇霸》云：“《易傳》、《禮記》、《春秋國語》、《太史公記》：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是五帝也?！贝苏f之外，關(guān)于五帝之說，漢代人還有幾種說法，《禮記·月令》、《淮南子·天文訓(xùn)》、《漢書·魏相傳》魏相奏議認(rèn)為太■、炎帝、黃帝、顓頊為五帝；孔安國《尚書序》以少■、顓頊、高辛、唐堯、虞舜為五帝；鄭玄注《中侯勑省圖》認(rèn)為德合五帝座星者稱帝，以黃帝、金天氏、高陽氏、高辛氏、陶唐氏、有虞氏為五帝。六人而稱五帝，以其德合五帝座星?！?〕“傳”，古代占卜成說。《索隱》說：“此傳即太卜所得古占龜之說也。”〔3〕“伏靈”，即茯苓，寄生在千年松根上的塊球狀菌，可入藥。而《淮南子·說山訓(xùn)》高誘注說：“茯苓，千歲松脂也?！薄?〕“兔絲”，即菟絲子，又名女蘿，蔓生，莖細(xì)長，常纏繞于其他植物上，結(jié)子，可入藥。〔5〕“搗”，通“稠”?！皳v蓍”，叢生的蓍草?！痘茨献印ふf山訓(xùn)》云：“千年之松，下有茯苓，上有兔絲；上有叢蓍，下有伏龜。圣人從外知內(nèi)，以見知隱也?！薄?〕“捎”，割除?！?〕“■”，與“篝”字通?！啊龌稹?，燃火而籠罩其上?！?〕“四丈”，據(jù)一九六八年河北滿城陵山二號漢墓出土錯金鐵尺，漢代一尺合二十三點(diǎn)二厘米，四丈則為九百二十八厘米?！?〕“根”，當(dāng)作“脂”?！?0〕“王道”，以仁義治理天下，三王夏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國方法，都屬于“王道”?！?1〕“已”，與“以”字通?！?2〕“記”，與上文“傳”均屬同一類文字記載?！?3〕“見”，與“現(xiàn)”字通?！?4〕“蚗”，與“蛟”字通?！巴X龍”，相傳其形似龍，能發(fā)洪水。也有人解釋為母龍，無角?！?5〕“當(dāng)”，得當(dāng)。
神龜出于江水中，廬江郡常歲時生龜長尺二寸者二十枚輸太卜官，〔1〕太卜官因以吉日剔取其腹下甲。龜千歲乃滿尺二寸。王者發(fā)軍行將，必鉆龜廟堂之上，〔2〕以決吉兇。今高廟中有龜室，〔3〕藏內(nèi)以為神寶。〔4〕 【注釋】〔1〕“廬江郡”，因廬江水而得名。漢初郡境包括今江西北部瀕江之地和安徽長江以南西部部分地區(qū)。郡治在番陽（今江西波陽東北）。武帝元狩二年，調(diào)整郡境，轄有今安徽長江以北，湖北廣濟(jì)、羅田以東，河南商城、大別山及安徽霍山、舒城、巢縣以南地區(qū)?？ぶ卧谑婵h（今安徽廬江縣西南）。“輸”，繳納?！?〕“廟堂”，太廟、明堂，是皇帝舉行祭禮、議政等大典的處所?！?〕“高廟”，漢高祖之廟?！?〕”內(nèi)”，與“納”字通，收藏。
傳曰：“取前足臑骨穿佩之，〔1〕取龜置室西北隅懸之，以入深山大林中，不惑。”臣為郎時，見《萬畢石朱方》，〔2〕傳曰：〔3〕“有神龜在江南嘉林中。嘉林者，獸無虎狼，鳥無鴟梟，〔4〕草無毒螫，野火不及，斧斤不至，〔5〕是為嘉林。龜在其中，常巢于芳蓮之上。左脅書文曰：〔6〕‘甲子重光，〔7〕得我者匹夫為人君，有土正，〔8〕諸侯得我為帝王?！笾诎咨唧礀f林中者，〔9〕齋戒以待，譺然，〔10〕狀如有人來告之，因以醮酒佗發(fā)，〔11〕求之三宿而得?！庇墒怯^之，豈不偉哉！故龜可不敬與？〔12〕 【注釋】〔1〕“臑”，音nào，牲畜的前肢。更確切地說，肩下謂之臂，臂下謂之臑。〔2〕“《萬畢石朱方》”，“萬畢”為方術(shù)之士?！端麟[》云：“《萬畢術(shù)》中有《石朱方》?！睋?jù)此，《石朱方》為萬畢書中的一部分。〔3〕“傳”，指《石朱方》?！?〕“鴟”，音chī，鷂鷹?！皸n”，音xiāo，通“鸮”，與鷂鷹相近似的一種鳥。鴟梟在古人意識中，均為兇惡不祥之鳥?！?〕“斤”，斧子一類的木工工具?！?〕“脅”，胸部的兩側(cè)?！?〕“甲子”，指甲子這一日或甲子這一年?！?〕“有土正”，占有土地的官長?！?〕“白蛇蟠杅林”，《索隱》云：“林名白蛇蟠杅林，龜藏其中。杅音烏。謂白蛇嘗蟠杅此林中也。”“蟠杅”，盤曲而居?！?0〕“譺然”，恭敬而虔誠的樣子。“譺”，音yí?！?1〕“醮酒”，祭祀時灑酒于地。“醮”，音jiào?！百ⅰ?，借為“拕”，拖曳?！墩f文》：“拕，曳也?！薄百l(fā)”，披散頭發(fā)?！?2〕“與”，與“歟”字通，語氣詞，用于句末表示疑問或感嘆。
南方老人用龜支床足，行二十余歲，〔1〕老人死，移床，龜尚生不死。龜能行氣導(dǎo)引。問者曰：“龜至神若此，然太卜官得生龜，何為輒殺取其甲乎？”近世江上人有得名龜，畜置之，家因大富。與人議，欲遣去。人教殺之勿遣，遣之破人家。龜見夢曰：〔2〕“送我水中，無殺吾也?！逼浼医K殺之。殺之后，身死，家不利。人民與君王者異道。人民得名龜，其狀類不宜殺也?！?〕以往古故事言之，古明王圣主皆殺而用之。
【注釋】〔1〕“行”，經(jīng)過?！?〕“見”，通“現(xiàn)”?！耙妷簟?，猶言托夢?！?〕“狀”，情狀，狀況。
“類”，好像，似乎。
宋元王時得龜，〔1〕亦殺而用之。謹(jǐn)連其事于左方，〔2〕令好事者觀擇其中焉。
【注釋】〔1〕“宋元王”，《莊子·外物篇》作“宋元君”，即宋元公，宋平公之子，名佐，公元前五三一年至前五一七年在位。而《淮南子·說山訓(xùn)》、《論衡·講瑞篇》均作“元王”。宋稱王始自偃，所以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宋元王”當(dāng)指宋王偃?！稇?zhàn)國策·宋策》、《墨子·所染篇》、《呂氏春秋·當(dāng)染篇》皆稱偃為宋康王。宋王偃為宋亡國之君，公元前二八六年滅于齊、魏、楚，在位四十七年。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左方”，猶今言“下方”。舊時行文豎寫，由右向左，所以，“左方”則為下方。
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于河，〔1〕至于泉陽，〔2〕漁者豫且舉網(wǎng)得而囚之，〔3〕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于宋元王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dāng)吾路?！?〕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痹跆枞欢??！?〕乃召博士衛(wèi)平而問之曰：“今寡人夢見一丈夫，〔6〕延頸而長頭，衣玄繡之衣而乘輜車，〔7〕來見夢于寡人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dāng)吾路。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是何物也？”衛(wèi)平乃援式而起，〔8〕仰天而視月之光，觀斗所指，〔9〕定日處鄉(xiāng)?！?0〕規(guī)矩為輔，〔11〕副以權(quán)衡?！?2〕四維已定，〔13〕八卦相望?！?4〕視其吉兇，介蟲先見?！?5〕乃對元王曰：“今昔壬子，〔16〕宿在牽牛。〔17〕河水大會，鬼神相謀。漢正南北，〔18〕江河固期，〔19〕南風(fēng)新至，江使先來。白云壅漢，〔20〕萬物盡留。斗柄指日，使者當(dāng)囚?！?1〕玄服而乘輜車，其名為龜。王急使人問而求之。”王曰：“善。”
【注釋】〔1〕“使”，出使。“河”，黃河?！?〕“泉陽”，今地已不可確考，其地當(dāng)在長江、黃河之間?！?〕“豫且”，人名。《莊子·外物篇》、《水經(jīng)注》作“余且”?！扒摇?，音jū?！?〕“幕網(wǎng)”，魚網(wǎng)?！爱?dāng)”，擋住。〔5〕“惕然”，害怕的樣子?！疤琛保魌ì?！拔颉?，與“寤”字通，睡醒。〔6〕“丈夫”，謂成年男子?！?〕“衣”，用如動詞，穿著?！靶C之衣”，黑色繡衣。“輜車”，一種加有帷蓋的大車，用以載物，也可乘人，臥息其中?！?〕“援”，拿起?！笆健保礀?。本書《日者列傳》《索隱》云：“栻之形上圓象天，下方法地，用之則轉(zhuǎn)天綱加地之辰?！笨梢娛绞且环N卜具?！?〕“斗”，北斗七星。其中三星像杓，四星似斗。“斗所指”，即北斗七星斗柄（杓）所指向的方向。古人根據(jù)斗柄的運(yùn)轉(zhuǎn)推定季節(jié)、月份。如《鹖冠子·環(huán)流》說：“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10〕“鄉(xiāng)”，與“向”字通?！岸ㄈ仗庎l(xiāng)”，判斷太陽所在的空中位置?！?1〕“規(guī)矩”，圓規(guī)和矩尺。〔12〕“權(quán)衡”，秤錘和秤桿?！?3〕“四維”，東西南北稱四方，四方之隅稱“四維”，即指東南、東北、西南、西北?！?4〕“八卦”，用陽爻（--）和陰爻（--）組成的八種符號：≡（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用以占卜。八卦互相組合，形成六十四卦，而每卦都有特定的自然或社會現(xiàn)象與之相應(yīng)?！?5〕“介蟲”，有甲殼的蟲類，這里指龜?！?6〕“昔”，與“夕”字通?！敖裎簟保端麟[》云：“猶昨夜也。以今日言之，謂昨夜為今昔?！薄叭勺印?，謂壬子日?！?7〕“宿在牽牛”，太陽處在牛宿。為了觀測日、月在天空的運(yùn)行，古人把太陽所經(jīng)天區(qū)的恒星分為東西南北四組，每組七宿，共二十八宿。牽牛（即牛宿）在北方七宿之中?！?8〕“漢”，天河?！妒酚洉⒖甲C》引張文虎曰：“漢正南北者，夜半時箕斗在子，天漢正當(dāng)南北也。”〔19〕“江河”，謂長江之神和黃河之神?！肮唐凇?，原本相約會?！?0〕“壅”，壅塞，堵塞?！?1〕“使者當(dāng)囚”，意思是說江神的使者神龜該被囚困。日本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云：“錢大昕曰：‘奇門之式，古人謂之遁甲。即《易》八卦方位，加以中央，與乾鑿度太一下行九宮之法相合?！妒酚洝敳邆鳌罚盒l(wèi)平乃援式而起，仰天而視月之光，觀斗所指云云，乃對曰：今昔壬子，宿在牽牛云云，此遁甲式也。日在牽牛，冬至之侯。蓋冬至后壬子日，庚子時。陽遁弟一局，甲午為句首，在巽宮，杜門為直使，時加子，子為玄武，故云介蟲先見也。規(guī)矩權(quán)衡，謂坎離震兌四正之位?！稘h書·魏相傳》：東方之神，執(zhí)規(guī)司春；南方之神，執(zhí)衡司夏；西方之神，執(zhí)矩司秋；北方之神，執(zhí)權(quán)司冬，是其義也。加以四維，故云八卦相望也?！瘡埼幕⒃唬骸蕉?，謂地盤也。仰天而視月之光者，定時也。觀斗所指者，正月令也。定日處鄉(xiāng)者，正日躔也。規(guī)矩權(quán)衡四維八卦者，左規(guī)右矩，前衡后權(quán)，謂天盤所加十二辰之位也。義見《淮南·天文訓(xùn)》及《漢書·律歷志》。介蟲先見者，謂初傳玄武發(fā)用也。今昔壬子者，日辰也。宿在牽牛者，日宿在丑也。河水大會者，仲冬水王，又日時干支皆水也。漢正南北者，夜半時箕斗在子，天漢正當(dāng)南北也。南風(fēng)新至者，冬至一陽生也。斗柄指日者，月建在壬位也。使者當(dāng)囚者，白虎乘子加壬，又玄武乘功曹也。錢氏《十駕齋養(yǎng)新錄》以為奇門之式，未然?！痹忈尪嘤衅绠悾晒﹨⒖?。
于是王乃使人馳而往問泉陽令曰：〔1〕“漁者幾何家？名誰為豫且？豫且得龜，見夢于王，王故使我求之?！比柫钅耸估舭讣晥D，〔2〕水上漁者五十五家，上流之廬，名為豫且。泉陽令曰：“諾?！薄?〕乃與使者馳而問豫且曰：“今昔汝漁何得？”〔4〕豫且曰：“夜半時舉網(wǎng)得龜?！笔拐咴唬骸敖颀敯苍?？”曰：“在籠中?！笔拐咴唬骸巴踔拥谬?，〔5〕故使我求之?！痹デ以唬骸爸Z。”即系龜而出之籠中，獻(xiàn)使者。
【注釋】〔1〕“令”，縣令。漢制，一縣人口萬戶以上的大縣，最高行政長官稱“令”，不足萬戶的小縣稱“長”?！?〕“案”，查看，查閱?！凹保瑧艏?。戶籍上記有姓名、性別、口數(shù)等，是漢代政府掌握天下口數(shù)、征收口賦等方面的主要依據(jù)?！皥D”，地圖。此指居民分布圖。〔3〕“諾”，猶今言“好”、“可以”?！?〕“汝”，第二人稱代詞，你。〔5〕“子”，您。稱對方為“子”，是含有尊敬之意的美稱。
使者載行，出于泉陽之門。正晝無見，〔1〕風(fēng)雨晦冥。云蓋其上，五采青黃，〔2〕雷雨并起，風(fēng)將而行?！?〕入于端門，〔4〕見于東箱。〔5〕身如流水，潤澤有光。望見元王，延頸而前，三步而止，縮頸而卻，復(fù)其故處。元王見而怪之，問衛(wèi)平曰：“龜見寡人，延頸而前，以何望也？〔6〕縮頸而復(fù)，是何當(dāng)也？”衛(wèi)平對曰：“龜在患中，而終昔囚，王有德義，使人活之。今延頸而前，以當(dāng)謝也，縮頸而卻，欲亟去也?！薄?〕元王曰：“善哉！神至如此乎？不可久留，趣駕送龜，〔8〕勿令失期。”〔9〕 【注釋】〔1〕“正晝”，大白天?！?〕“采”，彩色。“五采”，五種顏色，指青、黃、赤、白、黑。這里是說色彩斑斕?！?〕“將”，送?！?〕“端門”，宮殿南面正門。〔5〕“箱”，與“廂”字通。廂房。這里指宮內(nèi)的配殿?！?〕“以”，猶“是”，與下文“是何當(dāng)也”句之“是”為互文?！?〕“亟”，音jí，趕快，急迫地?！叭ァ?，離去“。〔8〕“趣”，音cù，與“促”字通，趕快，急忙?！榜{”，駕車。〔9〕“失期”，誤期，未按約定時間。
衛(wèi)平對曰：“龜者是天下之寶也，先得此龜者為天子，且十言十當(dāng)，十戰(zhàn)十勝。生于深淵，長于黃土。知天之道，明于上古。游三千歲，不出其域。安平靜正，動不用力。壽蔽天地，〔1〕莫知其極?！?〕與物變化，四時變色。居而自匿，伏而不食。春倉夏黃，〔3〕秋白冬黑。明于陰陽，〔4〕審于刑德?！?〕先知利害，察于禍福。以言而當(dāng)，以戰(zhàn)而勝，王能寶之，諸侯盡服。王勿遣也，以安社稷。”〔6〕 【注釋】〔1〕“蔽”，遮蓋?！?〕“極”，極限，盡頭?！?〕“倉”，與“蒼”字通，青色?！?〕“陰陽”，最初的含義是指背日處和向日處。后來古代思想家用來表示自然界兩種對立和相互消長的物質(zhì)力量和相應(yīng)現(xiàn)象。陰陽被視為宇宙最基本的法則。戰(zhàn)國時期的陰陽家等學(xué)派，認(rèn)為陰陽構(gòu)成萬物，兩者對立和相互作用，促成事物的運(yùn)動變化?！?〕“審”，明察。“刑德”，刑罰和仁德?！靶獭焙汀暗隆笔腔ハ鄬α⒌膬煞N治理社會的措施，前者重法重刑，后者重視仁德?！?〕“社”，土地神?！梆ⅰ?，谷神。古代中國以農(nóng)為主，為君王者，自然極為重視農(nóng)業(yè)，土地、五谷是國家賴以存在的基礎(chǔ)。所以，君王無一例外地祭祀土地神和谷神。因此之故，“社稷”便成了國家的代稱。
元王曰：“龜甚神靈，降于上天，〔1〕陷于深淵。在患難中，以我為賢，德厚而忠信，故來告寡人。寡人若不遣也，是漁者也。漁者利其肉，〔2〕寡人貪其力，〔3〕下為不仁，上為無德。君臣無禮，何從有福？寡人不忍，奈何勿遣！”〔4〕 【注釋】〔1〕“降于上天”，從上天降下。〔2〕“利其肉”，以龜肉為利?！?〕“貪其力”，貪圖龜?shù)纳窳?。?〕“奈何”，如何，怎么。
衛(wèi)平對曰：“不然。臣聞盛德不報，〔1〕重寄不歸；〔2〕天與不受，〔3〕天奪之寶?！?〕今龜周流天下，〔5〕還復(fù)其所，上至蒼天，下薄泥涂，〔6〕還遍九州，〔7〕未嘗愧辱，無所稽留?！?〕今至泉陽，漁者辱而囚之。王雖遣之，江河必怒，務(wù)求報仇。自以為侵，〔9〕因神與謀?！?0〕淫雨不霽，〔11〕水不可治。若為枯旱，風(fēng)而揚(yáng)埃，蝗蟲暴生，〔12〕百姓失時。〔13〕王行仁義，其罰必來。此無佗故，〔14〕其祟在龜?！?5〕后雖悔之，豈有及哉！〔16〕王勿遣也。”
【注釋】〔1〕“盛德”，大德?！安粓蟆?，不報答。對方的恩德過于盛大，沒有辦法回報，所以不去報答?！?〕“重寄”，貴重的寄存物?！安粴w”，不歸還。〔3〕“與”，授給?！笆堋?，接受，收取?！?〕“天奪之寶”，上天給予你，你不接受，上天就要收回你的寶物了。以上四句是衛(wèi)平引據(jù)過去人們的經(jīng)常性說法?！?〕“周流”，周游?！?〕“薄”，逼近，靠近?！澳嗤俊?，泥地?！?〕“還”，與“環(huán)”字通，環(huán)繞?！熬胖荨?，中國古代的行政區(qū)劃。西漢前學(xué)者認(rèn)為是禹治水后所劃分，實際上其說出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各家九州所指有異，以《書·禹貢》九州說最有影響?！队碡暋肪胖轂榧街?、兗州、青州、徐州、揚(yáng)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周禮·職方》有幽、并二州，沒有徐、梁二州，《呂氏春秋·有始覽》有幽州，無梁州。〔8〕“稽”，停留，留滯?！?〕“自以為侵”，自己進(jìn)行侵伐?！白浴?，指龜?！扒帧?，攻伐。〔10〕“因”，依靠?！?1〕“淫雨”，雨水過多?！办V”，音jì，雨雪停止，云霧散去，天氣放晴?！?2〕“暴”，急速，猛然?！?3〕“失時”，喪失時機(jī)，錯過時期。百姓的大事在于務(wù)農(nóng)，農(nóng)業(yè)有嚴(yán)格的時間性，因而古人強(qiáng)調(diào)不違農(nóng)時?！笆r”便是有違農(nóng)時?！?4〕“佗”，與“他”字通，其他，別的?！?5〕“祟”，音suì，鬼怪害人?！?6〕“豈有及哉”，怎么能來得及啊。
元王慨然而嘆曰：〔1〕“夫逆人之使，〔2〕絕人之謀，〔3〕是不暴乎？取人之有，以自為寶，〔4〕是不強(qiáng)乎？〔5〕寡人聞之，暴得者必暴亡，強(qiáng)取者必后無功。桀、紂暴強(qiáng)，〔6〕身死國亡。今我聽子，是無仁義之名，而有暴強(qiáng)之道。江河為湯、武，〔7〕我為桀、紂。未見其利，恐離其咎。〔8〕寡人狐疑，〔9〕安事此寶，〔10〕趣駕送龜，勿令久留?！?br/>
【注釋】〔1〕“慨然”，感慨的樣子?！?〕“逆”，阻擋，攔阻。〔3〕“絕”，斷絕，毀絕?！?〕“以自為寶”，把別人的東西當(dāng)作自己的寶貝。〔5〕“強(qiáng)”，強(qiáng)暴，暴橫?！?〕“桀”，夏朝最后一個君王，名履癸，帝發(fā)之子。為政暴虐，荒淫無度，百姓不堪其苦。商湯與夏戰(zhàn)于鳴條（今河南封丘東）之野，夏朝兵敗，桀出奔南巢（今安徽巢縣東南）而死。桀與紂為中國歷史上齊名的兩大暴君?！?〕“湯”，卜辭中作“唐”，名履、天乙、太乙，消滅夏桀后，又稱“武湯”、“成湯”、“殷湯”。在伊尹輔佐下，他統(tǒng)轄的商部落勢力日漸強(qiáng)大，終于消滅夏桀，建立商朝。在位期間，重視生產(chǎn)，關(guān)心民眾，減輕征斂，社會比較安定，遠(yuǎn)方氐、羌部落前來入貢臣服。與周文王、周武王為齊名的賢君?！?〕“離”，與“罹”字通，遭受。“咎”，災(zāi)禍，禍害?！?〕“狐疑”，狐性多疑，所以，疑惑不決，猶豫不定，用“狐疑”來形容?！?0〕“安”，怎么?！笆隆?，事奉，侍奉。
衛(wèi)平對曰：“不然，王其無患。〔1〕天地之間，累石為山，高而不壞，地得為安。故云物或危而顧安，〔2〕或輕而不可遷；人或忠信而不如誕謾，〔3〕或丑惡而宜大官，或美好佳麗而為眾人患。非神圣人，莫能盡言。春秋冬夏，或暑或寒。寒暑不和，賊氣相奸。〔4〕同歲異節(jié)，其時使然。故令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或為仁義，或為暴強(qiáng)。暴強(qiáng)有鄉(xiāng)，〔6〕仁義有時。萬物盡然，不可勝治。〔7〕大王聽臣，臣請悉言之?！?〕天出五色，以辨白黑。地生五谷，以知善惡。人民莫知辨也，與禽獸相若?！?〕谷居而穴處，不知田作。天下禍亂，陰陽相錯。〔10〕匆匆疾疾，〔11〕通而不相擇?！?2〕妖數(shù)見，〔13〕傳為單薄?！?4〕圣人別其生，使無相獲?！?5〕禽獸有牝牡，〔16〕置之山原；鳥有雌雄，布之林澤；有介之蟲，置之溪谷?！?7〕故牧人民，〔18〕為之城郭，〔19〕內(nèi)經(jīng)閭術(shù)，〔20〕外為阡陌?！?1〕夫妻男女，賦之田宅，〔22〕列其室屋。為之圖籍，〔23〕別其名族?！?4〕立官置吏，勸以爵祿?！?5〕衣以桑麻，〔26〕養(yǎng)以五谷。耕之耰之，〔27〕鋤之耨之?！?8〕口得所嗜，目得所美，身受其利。以是觀之，非強(qiáng)不至。〔29〕故曰田者不強(qiáng)，囷倉不盈；〔30〕商賈不強(qiáng)，〔31〕不得其贏；婦女不強(qiáng)，布帛不精；〔32〕官御不強(qiáng)，〔33〕其勢不成；大將不強(qiáng)，卒不使令；侯王不強(qiáng)，沒世無名?！?4〕故云強(qiáng)者，事之始也，分之理也，〔35〕物之紀(jì)也?！?6〕所求于強(qiáng)，無不有也。王以為不然。王獨(dú)不聞玉櫝只雉，〔37〕出于昆山；〔38〕明月之珠，出于四海；鐫石拌蚌，〔39〕傳賣于市。〔40〕圣人得之，以為大寶。大寶所在，乃為天子。今王自以為暴，不如拌蚌于海也；自以為強(qiáng)，不過鐫石于昆山也。取者無咎，寶者無患。今龜使來抵網(wǎng)，〔41〕而遭漁者得之，〔42〕見夢自言，是國之寶也，王何憂焉！”
【注釋】〔1〕“其”，這里是命令副詞，口語中沒有同義詞?！盁o”，與“毋”字通，不要。〔2〕“顧”，反而?！邦櫚病?，反倒安全?！?〕“誕謾”，亦作“儃僈”，荒誕，欺詐?！?〕“賊氣”，奸邪之氣。“奸”，干擾。〔5〕“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古人認(rèn)為這是上天的自然法則。司馬談《論六家要指》即說：“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jīng)也?！薄?〕“鄉(xiāng)”，處所。也有人認(rèn)為此處“鄉(xiāng)”字通“向”，于義亦通?！?〕“勝”，盡?！爸巍?，研討，研究。“勝治”，徹底研討清楚?！?〕“悉”，詳悉，詳荊〔9〕“相若”，用類似。〔10〕“相錯”，互相錯亂，互相顛倒?！?1〕“匆匆”，急急忙忙，匆匆忙忙?！?2〕“通”，男女相交媾?！安幌鄵瘛?，不互相選擇?！芭c禽獸相若”句以下，列舉了許多具體情況，說明人類蒙昧?xí)r期無異于禽獸。這里說“通而不相擇”，是指在蒙昧期，人們沒有固定的對偶婚，而是處于亂婚狀態(tài)?！?3〕“妖”，災(zāi)異?！墩x》引《說文》云：“衣服歌謠草木之怪謂之妖，禽獸蟲蝗之怪謂之?！薄爱保c“孽”字通。“見”，讀作“現(xiàn)”，二字通?！?4〕“傳為單薄”，意謂由于生產(chǎn)條件和自然環(huán)境惡劣，加上人類的亂婚，因而傳宗繁衍的能力薄弱?！?5〕“相獲”，互相掠取?！?6〕“牝”，音pìn，鳥獸的雌性?！澳怠?，鳥獸的雄性。“牝牡”，與下文“雌雄”同義?！?7〕“溪”，小河溝?！?8〕“牧”，牧養(yǎng)?！澳寥嗣瘛保卫戆傩??！?9〕“城郭”，城墻。細(xì)為分別，內(nèi)城為“城”，外城為“郭”?！?0〕“經(jīng)”，經(jīng)劃，劃分?！伴偂保糯用裥姓挝?，二十五家為閭。這里指閭里，住所?！靶g(shù)”，道路，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術(shù)”亦為行政單位，《史記會注考證》引岡白駒云：“百家為里，里十為術(shù)?！薄?1〕“阡陌”，音qiānmò，田間的小路。本書《秦本紀(jì)》《索隱》引《風(fēng)俗通義》云：“南北曰阡，東西曰陌。河?xùn)|以東西為阡，南北為陌?！壁淠熬哂刑镩g界限的作用?！?2〕“賦”，授予?！百x之田宅”，國家分配給土地和房屋，這是土地國有，國家實行授田制?！?3〕“為之圖籍”，把百姓登記在戶籍上?！?4〕“別”，區(qū)分，分別?！懊保??！白濉?，族屬，家族?！?5〕“勸”，鼓勵，勸獎?！熬簟保粑?，秩次?！暗摗?，俸祿?！?6〕“衣”，動詞，穿?！吧Ｂ椤保附z織品和麻織品，前者富人服用，后者為窮人所穿?！?7〕“耰”，音yōu，農(nóng)具，形似耰頭，可擊碎土塊，平整土地?！奥i之”，播種后用耰平土，掩蓋種子?！?8〕“耨”，音nòu，本是一種小手鋤，用來鋤草。這里義為除草?！?9〕“非強(qiáng)不至”，這是針對上文元王反對“強(qiáng)取”而發(fā)的議論，意思是說不使用強(qiáng)大的力量達(dá)不到目的?！?0〕“囷侖”，儲藏糧食的谷倉。細(xì)為分別，圓形的為“囷”，方形的為“倉”?！皣铩?，音qūn。〔31〕“商賈”，從事商業(yè)的人。行商叫“商”，坐商叫“賈”?！?2〕“布”，麻、苧、葛織物的通稱。“帛”，絲織物總稱?！?3〕“官御”，為官掌權(quán)?！坝保刂?，駕御?！?4〕“沒世”，終生?！痘茨献印ば迍?wù)訓(xùn)》云：“是故田者不強(qiáng)，囷倉不盈；官御不厲，心意不精；將相不強(qiáng)，功烈不成；侯王懈惰，后世無名?！薄段淖印ぞ\篇》也有類似之語?？梢娦l(wèi)平所說“田者不強(qiáng)”至“沒世無名”諸語，乃是古人的常見思想。〔35〕“分之理也”，符合名分的道理?！胺帧保鬴èn。〔36〕“紀(jì)”，綱紀(jì)，法則?！拔镏o(jì)也”，事物的法則?！?7〕“玉櫝”，玉匣子。“櫝”，音dú?！爸弧?，《集解》引徐廣云：“一作‘雙’。”“雉”，音zhì，野雞，山雞?！?8〕“昆山”，即今昆侖山，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和西藏自治區(qū)之間，向東延伸于青海境內(nèi)，海拔六千米左右。由于昆倉遠(yuǎn)處西方，人跡罕至，古人對昆侖山的認(rèn)識帶有神秘色彩?！?9〕“鐫”，音juān，鑿，刻?！鞍琛保c“判”字通，分割，剖開?！扮澥璋觥?，鑿石取玉，剝蚌取珠。〔40〕“傳賣”，遞相販賣?！?1〕“抵網(wǎng)”，觸落網(wǎng)中?！?2〕“遭”，遭遇，碰到。
元王曰：“不然。寡人聞之，諫者福也，諛者賊也?！?〕人主聽諛，是愚惑也。雖然，禍不妄至，〔2〕福不徒來?！?〕天地合氣，以生百財。陰陽有分，〔4〕不離四時，十有二月，〔5〕日至為期?！?〕圣人徹焉，〔7〕身乃無災(zāi)。明王用之，人莫敢欺。故云福之至也，人自生之；禍之至也，人自成之。禍與福同，刑與德雙。圣人察之，以知吉兇。桀、紂之時，與天爭功，擁遏鬼神，〔8〕使不得通。是固已無道矣，諛臣有眾。〔9〕桀有談臣，名曰趙梁。教為無道，勸以貪狼。〔10〕系湯夏臺，〔11〕殺關(guān)龍逢?！?2〕左右恐死，偷諛于傍?！?3〕國危于累卵，〔14〕皆曰無傷。稱樂萬歲，或曰未央?！?5〕蔽其耳目，與之詐狂。湯卒伐桀，身死國亡。聽其諛臣，身獨(dú)受殃?！洞呵铩分?，至今不忘。紂有諛臣，名為左強(qiáng)?？涠壳桑?6〕教為象郎。〔17〕將至于天，〔18〕又有玉床。犀玉之器，象箸而羹?！?9〕圣人剖其心，〔20〕壯士斬其胻?！?1〕箕子恐死，〔22〕被發(fā)佯狂。〔23〕殺周太子歷，〔24〕囚文王昌?！?5〕投之石室，將以昔至明。〔26〕陰兢活之，〔27〕與之俱亡?！?8〕入于周地，得太公望?！?9〕興卒聚兵，與紂相攻。文王病死，載尸以行?！?0〕太子發(fā)代將，〔31〕號為武王。戰(zhàn)于牧野，〔32〕破之華山之陽?！?3〕紂不勝，敗而還走，〔34〕圍之象郎。自殺宣室，〔35〕身死不葬。頭懸車軫，〔36〕四馬曳行。〔37〕寡人念其如此，腸如涫湯?！?8〕是人皆富有天下而貴至天子，然而大傲，〔39〕欲無時，〔40〕舉事而喜高，貪很而驕。〔41〕不用忠信，聽其諛臣，而為天下笑。今寡人之邦，居諸侯之間，曾不如秋毫。〔42〕舉事不當(dāng)，又安亡逃！”
【注釋】〔1〕“賊”，禍害?！?〕“妄至”，妄自降臨，隨意來臨。〔3〕“徒”，白白地?！巴絹怼?，空來，白白地來到。〔4〕“分”，區(qū)分，劃分。〔5〕“有”，音yòu，通“又”?！?〕“日至”，日期到了，滿了時間。“期”，音jī，一周年，一周月。“日至為期”，日期到了便為一周期?！?〕“徹”，透徹。〔8〕“擁”，與“壅”通，擁塞?！岸簟?，阻遏，阻止。〔9〕“有眾”，又眾多?！?0〕“貪狼”，貪婪兇戾?！?1〕“系湯夏臺”，本書《夏本紀(jì)》載：“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夏，桀不務(wù)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湯而囚之夏臺，已而釋之?！薄跋呐_”，《索隱》云是獄名，“夏曰均臺”。按當(dāng)是臺名，囚系湯于此?！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湯“伐桀于南巢，放之夏臺”。高誘注：“夏臺，大臺?！迸_在今河南禹縣南。“均臺”亦作“鈞臺”?！?2〕“關(guān)龍逢”，姓關(guān)龍，名逢（音páng），或作“關(guān)龍逢”。“逢”乃“逄”的本字。相傳為堯、舜時豢龍氏后裔。夏桀昏暴淫亂，為酒池，可行舟，令男女雜處，三旬不朝。關(guān)龍逢極力勸諫，觸怒夏桀，囚而殺之。又相傳夏桀在瑤臺觀看炮烙之刑，關(guān)龍逢進(jìn)諫，夏桀遂用炮烙之刑殺之?！?3〕“偷”，茍且?！?4〕“累卵”，把蛋壘起來。用來比喻極危險的情況?！?5〕“央”，盡?！拔囱搿?，未已，未盡?！?6〕“夸”，夸夸其談?！澳壳伞?，目光靈巧。古人建筑宮室主張依靠規(guī)矩，反對僅憑巧目、巧手。如《管子·法法篇》云：“規(guī)矩者，方圓之正也。雖有巧目利手，不如拙規(guī)矩之正方圓也?！薄翱涠壳伞?，是說紂諛臣左強(qiáng)夸夸其談，廢棄規(guī)矩，僅憑靈巧之目，教紂構(gòu)筑“象郎”?！?7〕“象郎”，即“象廊”?！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帝有桀、紂，為琁室、瑤臺、象廊、玉床?！备哒T注“象廊”云：“用象牙飾廊殿?！币灿腥苏J(rèn)為“象郎”是繪畫的廊殿。〔18〕“將至于天”，宮殿高大，上達(dá)于天?！?9〕“象箸”，象牙制成的筷子。本書《宋微子世家》：“紂始為象箸，箕子嘆曰：‘彼為象箸，必為玉杯；為杯，則必思遠(yuǎn)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薄案?，帶湯的菜食。這里用作動詞，食羹的意思?！?0〕“圣人”，指比干?！捌势湫摹保緯兑蟊炯o(jì)》載：“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shù)諫不聽，乃與大師、少師謀，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qiáng)諫紂。紂怒曰：‘吾聞圣人心有七竅?！时雀桑^其心。”〔21〕“胻”，音héng，腳脛?！皦咽繑仄涿t”，壯士于冬天涉水，不畏寒冷，紂讓人砍斷壯士的腳脛，查看其髓是否充盈?！渡袝ぬ┦南隆吩疲骸敖裆掏跏埽醇q）……斫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薄?2〕“箕子”，紂的叔叔，曾任太師，封于箕（在今山東太谷東北）。本書《殷本紀(jì)》記載，紂殺比干，箕子懼禍，便假裝狂人為奴，紂王還是把他囚禁起來。周武王滅紂，釋放了箕子。又據(jù)《周本紀(jì)》，周武王滅紂后二年，詢問箕子殷朝亡國的原因?！渡袝ず榉丁愤€記載，周武王釋放箕子后，把他帶了回去，武王向他詢問治國方略，箕子根據(jù)《洛書》，陳進(jìn)了九種根本大法?！?3〕“被”，通“披”，披散?！把稹?，偽裝，假裝?！?4〕“殺周太子歷”，《索隱》云：“‘殺周太子歷’文在‘囚文王昌’之上，則近是季歷。季歷不被紂誅，則其言近妄，無容周更別有太子名歷也?！薄妒酚洉⒖甲C》引陳仁錫之說，認(rèn)為“‘歷，字衍文。太子，謂伯邑考也”?！?5〕“囚文王昌”，本書《殷本紀(jì)》記載，紂以西伯昌（即周文王）、九侯、鄂侯為三公，紂先殺九侯，又殺鄂侯。西伯昌知道后暗自嘆息。崇侯虎報告給紂，紂把西伯昌囚禁在羑（音yǒu）里（在今河南湯陰縣北）?！?6〕“昔”，通“夕”?！?7〕“陰兢”，《集解》引徐廣曰：“‘兢’，一作‘竟’?！薄端麟[》：“陰，姓。兢，名。”陰兢跟隨周文王昌逃入周地，任大夫。有人認(rèn)為陰兢逃入周地，食邑于陰，因以為氏。〔28〕“亡”，逃亡?！?9〕“得太公望”，太公望即呂尚。本書《齊太公世家》記載：“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谑侵芪鞑C，果遇太公于渭之陽，與語大說（通“悅”），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dāng)有圣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焙髞磔o佐周武王滅商有功，封于齊，為齊開國之祖。〔30〕“尸”，神主，木主?！冻o·天問》：“載尸集戰(zhàn)何所急?！彼f“尸”也是指木主。周武王即位九年，率軍東進(jìn)，宣揚(yáng)武威，到達(dá)盟津。他把文王木主載于車中。事見本書《周本紀(jì)》?！?1〕“代將”，代替文王統(tǒng)率部隊?！?2〕“牧野”，或作“坶野”，古地名，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高誘注：“牧野，南郊地名，在朝歌城外?！背铻橐蠖肌！?3〕“華山”，恐非陜西華陰縣南五岳之一的華山，上文既然說“戰(zhàn)于牧野”，此華山當(dāng)離牧野不遠(yuǎn)?！瓣枴?，山南為陽，山北為陰。〔34〕“還”，返還，回來。“走”，跑?！?5〕“宣室”，殷宮室名?！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武王甲卒三千，破紂牧野，殺之于宣室?！备哒T注：“宣室，殷宮名。一曰宣室，獄也?！薄?6〕“軫”，音zhēn，車箱底部四面的橫木。此為車的代稱。據(jù)本書《殷本紀(jì)》、《周本紀(jì)》記載，武王與紂在牧野決戰(zhàn)，紂敗，逃入宮中，登鹿臺之上，赴火而死。武王斬紂頭，懸掛在純白色的旗幟上?！?7〕“曳”，音yè，拉著?！?8〕“涫”，音guàn，沸滾。“湯”，開水?！?9〕“大”，通“太”?！?0〕“”，音yàn，同“饜”，滿足，飽足?！坝麩o時”，欲望沒有滿足的時候?！?1〕“很”，通“狠”?！?2〕“秋毫”，秋天鳥獸長出的新毛。一般用來比喻極纖小之物。
衛(wèi)平對曰：“不然。河雖神賢，不如昆侖之山；江之源理，〔1〕不如四海。而人尚奪取其寶，諸侯爭之，兵革為起。小國見亡，大國危殆，殺人父兄，虜人妻子，殘國滅廟，〔2〕以爭此寶。戰(zhàn)攻分爭，是暴強(qiáng)也。故云取之以暴強(qiáng)而治以文理，〔3〕無逆四時，必親賢士；與陰陽化，〔4〕鬼神為使；通于天地，與之為友。諸侯賓服，〔5〕民眾殷喜。〔6〕邦家安寧，與世更始?！?〕湯、武行之，乃取天子。《春秋》著之，以為經(jīng)紀(jì)?！?〕王不自稱湯、武，而自比桀、紂。桀、紂為暴強(qiáng)也，固以為常。桀為瓦室，〔9〕紂為象郎。征絲灼之，務(wù)以費(fèi)氓?！?0〕賦斂無度，殺戮無方。〔11〕殺人六畜，〔12〕以韋為囊?！?3〕囊盛其血，與人縣而射之，〔14〕與天帝爭強(qiáng)。逆亂四時，先百鬼嘗?！?5〕諫者輒死，諛者在傍。圣人伏匿，百姓莫行。天數(shù)枯旱，國多妖祥?！?6〕螟蟲歲生，〔17〕五谷不成。民不安其處，鬼神不享。飄風(fēng)日起，〔18〕正晝晦冥。日月并蝕，滅息無光。列星奔亂，皆絕紀(jì)綱。以是觀之，安得久長。雖無湯、武，時固當(dāng)亡。故湯伐桀，武王克紂，其時使然。乃為天子，子孫續(xù)世，終身無咎，后世稱之，至今不已。是皆當(dāng)時而行，見事而強(qiáng)，乃能成其帝王。今龜，大寶也，為圣人使，傳之賢王?！?9〕不用手足，雷電將之，〔20〕風(fēng)雨送之，流水行之。侯王有德，乃得當(dāng)之。今王有德而當(dāng)此寶，恐不敢受；王若遣之，宋必有咎。后雖悔之，亦無及已?！薄?1〕 【注釋】〔1〕“源理”，源流治理，水道暢達(dá)?！?〕“廟”，宗廟。宗廟是供祀先祖的地方，神靈所在。如果宗廟被毀，幾同滅族?！?〕“文理”，古人治國，主張文、武兼用，“文理”即指與“武”相對的“文”?！爸我晕睦怼?，就是以教化和行政手段進(jìn)行統(tǒng)治。〔4〕“化”，融化，融合?！?〕“賓”，服從，歸順?！百e服”，歸服，歸從。〔6〕“殷”，富裕。〔7〕“更始”，重新開始，除舊布新?！?〕“經(jīng)紀(jì)”，規(guī)范，準(zhǔn)則?！?〕“瓦室”，覆蓋有瓦的宮室。桀時一般民眾以草為屋頂，瓦是奢侈之物?！?0〕“氓”，下層民眾。舊刻本誤作“民”。〔11〕“無方”，沒有道理?！?2〕“六畜”，指馬、牛、羊、雞、犬、豕?！?3〕“韋”，經(jīng)過加工而成的熟皮?！?4〕“縣”，與“懸”字通。本書《殷本紀(jì)》記載：“帝武乙無道，……為革囊，盛血，卬（同“仰”）而射之，命曰‘射天’?！钡畚湟夷思q的曾祖父?！兑蟊炯o(jì)》不言紂革囊盛血而射之之事。衛(wèi)平所言，恐不足為據(jù)?！?5〕“百鬼”，泛指已故的先人。人死謂鬼。古人尊崇先祖，敬事鬼神，各季時鮮，應(yīng)先奉祭鬼神，然后人們才能享用?！跋劝俟韲L”是“逆亂”行為?！?6〕“妖”，妖異?！跋椤?，預(yù)兆?！?7〕“螟”，一種害蟲，蛀食稻心?！皻q生”，年年生長。〔18〕“飄風(fēng)”，狂暴之風(fēng)?！?9〕“賢王”，指宋元王。〔20〕“將”，送行?！?1〕“已”，句末語氣詞，與“矣”用法相同。
元王大悅而喜。于是元王向日而謝，再拜而受?！?〕擇日齋戒，甲乙最良?！?〕乃刑白雉，〔3〕及與驪羊；〔4〕以血灌龜，于壇中央。以刀剝之，身全不傷。脯酒禮之，〔5〕橫其腹腸。荊支卜之，〔6〕必制其創(chuàng)?！?〕理達(dá)于理，〔8〕文相錯迎?！?〕使工占之，〔10〕所言盡當(dāng)。邦福重寶，〔11〕聞于傍鄉(xiāng)。〔12〕殺牛取革，被鄭之桐。〔13〕草木畢分，化為甲兵?！?4〕戰(zhàn)勝攻取，莫如元王。元王之時，衛(wèi)平相宋，宋國最強(qiáng)，龜之力也。
【注釋】〔1〕“再拜”，古代的一種常見的比較隆重的禮節(jié)，連續(xù)拜兩次?！?〕“甲乙”，甲日、乙日。古代記日或用天干、地支，或只用天干。此處記日即只用天干。〔3〕“刑”，殺?！?〕“驪”，音lí，本指純黑色的馬。此謂純黑色?！?〕“脯”，音fǔ，干肉?！?〕“支”，與“枝”字通?！?〕“制其創(chuàng)”，謂在龜殼上灼出裂痕?！?〕“理達(dá)于理”，此句字有訛誤?！妒酚洉⒖甲C》引王念孫曰：“‘理達(dá)于理’，文不成義?！磉_(dá)’當(dāng)為‘程達(dá)’?！獭?、‘理’右半相似，又涉下‘理’字而誤也。‘程’與‘呈’古字通。灼龜為兆，其理縱橫，呈達(dá)于外，故曰‘程達(dá)于理，文相錯迎’也?！短接[·方術(shù)部》引此正作‘程達(dá)于理’?！薄?〕“文”，指燒灼龜殼后出現(xiàn)的線條狀紋理。“錯迎”，交錯?！?0〕“工”，卜官?！?1〕“?！?，《集解》引徐廣曰：“福，音副，藏也?！薄?2〕“傍鄉(xiāng)”，相鄰的地域?！?3〕“被”，加在，蒙在?！班嵵?，鄭國產(chǎn)的桐木。桐木材質(zhì)輕松而又致密，適合于制作琴瑟等樂器和箱篋。這里是說利用牛皮和鄭國桐木制鼓。〔14〕“甲兵”，分言之，“甲”指甲胄，“兵”指兵器。合言之，“甲兵”謂武器。
故云神至能見夢于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dāng)，〔1〕不能通使于河，還報于江。賢能令人戰(zhàn)勝攻取，不能自解于刀鋒，〔2〕免剝刺之患。圣能先知亟見，〔3〕而不能令衛(wèi)平無言。言事百全，〔4〕至身而攣；〔5〕當(dāng)時不利，又焉事賢？賢者有恒常，〔6〕士有適然?！?〕是故明有所不見，聽有所不聞；人雖賢，不能左畫方，右畫圓；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云。羿名善射，〔8〕不如雄渠、蠭門；〔9〕禹名為辯智，〔10〕而不能勝鬼神。地柱折，〔11〕天故毋椽，〔12〕又奈何責(zé)人于全？孔子聞之曰：“神龜知吉兇，而骨直空枯?！?3〕日為德而君于天下，辱于三足之烏?！?4〕月為刑而相佐，〔15〕見食于蝦蟆?！?6〕猬辱于鵲，〔17〕騰蛇之神而殆于即且?！?8〕竹外有節(jié)理，中直空虛；松柏為百木長，而守門閭?！?9〕日辰不全，故有孤虛?！?0〕黃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21〕亦有所據(jù)?！?2〕罔有所數(shù)，〔23〕亦有所疏。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24〕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為屋，不成三瓦而陳之，〔25〕以應(yīng)之天。天下有階，〔26〕物不全乃生也?！薄?7〕 【注釋】〔1〕“十言”，言其多，猶言“百言”?！?〕“解”，解脫，擺脫。《莊子·外物篇》云：“仲尼曰：‘神龜能見夢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wǎng)；知能七十二鉆而無遺策，不能避刳腸之患?！贝藶椤妒酚洝匪?。〔3〕“亟”，敏疾，迅速。“亟見”，迅速地預(yù)見?！?〕“百全”，周全而無一失?！?〕“攣”，卷曲不能伸直。〔6〕“恒?！保瑥埼幕ⅰ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恒’、‘常’字當(dāng)衍其一，蓋漢世諱‘恒’為‘常’，后人兩存之?！薄?〕“適然”，合于常規(guī)，合乎情理。〔8〕“羿”，音yì，又稱后羿、夷羿，相傳為有窮氏部落首領(lǐng)，善射。夏啟死后，推翻夏代統(tǒng)治，奪取王位，啟子太康和仲康流亡而死。羿自恃善射，不理民事，委政寒浞，被寒浞殺死?！?〕“雄渠”，又稱雄渠子，據(jù)說是春秋楚國人，箭術(shù)高明?！都狻芬缎滦颉吩疲骸俺矍右剐校姺?dāng)?shù)?，以為虎而射之，?yīng)弦沒羽?！薄靶I門”，又作“逢蒙”，傳說中的善射者。據(jù)說他向羿學(xué)習(xí)射術(shù)，盡得其藝。劉歆《七略》著錄有《蠭門射法》，雖是后人托名之作，但也可看出蠭門射術(shù)為世人所重?！靶I”，音páng。〔10〕“禹”，又稱大禹、夏禹、戎禹，原為夏部落領(lǐng)袖，奉舜命治水有功，成為舜的繼承人，擔(dān)任部落聯(lián)盟領(lǐng)袖。事詳本書《夏本紀(jì)》?！稗q”，口才好。〔11〕“地柱折”，在古人的觀念中，天是由地柱支撐的?！痘茨献印ぬ煳挠?xùn)》即云：“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12〕“椽”，音chuán，安放在房梁上支架屋頂?shù)哪緱l?！?3〕“骨直空枯”，《正義》：“凡龜其骨空中而枯也?！薄Z發(fā)聲也，今河?xùn)|亦然?！薄?4〕“三足之烏”，神話傳說中認(rèn)為太陽內(nèi)有三足烏?！痘茨献印ぞ裼?xùn)》載：“日中有踆烏。”高誘注：“踆，猶蹲也。謂三足烏?！薄?5〕“月為刑”，在古人意識中，日為陽，陽與仁德相應(yīng)。月為陰，與刑罰相應(yīng)?！跋嘧簟?，謂月之陰刑，與日之陽德相輔?！?6〕“見食于蝦蟆”，被蝦蟆吃掉?！痘茨献印ふf林訓(xùn)》：“月照天下，蝕于詹諸?！薄拔r蟆”即詹諸（蟾蜍）。〔17〕“猬”，刺猬?！扳栌邬o”，《集解》引郭璞云：“猬能制虎，見鵲仰地?！庇忠痘茨先f畢》云：“鵲令猬反腹者，猬憎其意而心惡之也?！薄?8〕“騰蛇”，據(jù)說是一種能飛走的蛇?！都狻芬痹疲骸膀v蛇，龍屬也。”“即且”，或作“蝍蛆”，蜈蚣。古人還有另種解釋，如《集解》引郭璞云：“蝍蛆，似蝗，大腹，食蛇腦也?！薄痘茨献印ふf林訓(xùn)》高誘注又云：“蝍蛆，蟋蟀。《爾疋》謂之蜻蛚之大腹也。上蛇，蛇不敢動。”〔19〕“閭”，里巷大門。〔20〕“日辰不全，故有孤虛”，天干叫“日”，地支叫“辰”。十天干與十二地支不重復(fù)地依次組合，從甲子到癸亥正好為六十個組合，每一個組合代表一天，十天叫一旬，六十個組合為六旬。甲子旬從甲子開始，到癸酉結(jié)束，十二地支中余下戌、亥，移入下一旬，即甲戌旬，戌、亥稱為“孤”。戊辰、己巳兩天在這一旬中缺少相對的日子，因此謂之“虛”。其他各旬中孤、虛可以類推?！都狻吩疲骸啊读坠绿摲ā罚杭鬃友袩o戌亥，戌亥即為孤，辰巳即為虛。甲戌旬中無申酉，申酉為孤，寅卯為虛。甲申旬中無午未，午未為孤，子丑為虛。甲午旬中無辰巳，辰巳為孤，戌亥即為虛。甲辰旬中無寅卯，寅卯為孤，申酉為虛。甲寅旬中無子丑，子丑為孤，午未即為虛?！睔q、月、日、時均有孤虛，規(guī)律相同。〔21〕“拘”，局限?！?2〕“據(jù)”，其義應(yīng)與“拘”相反，可理解為所據(jù)有的特長?！?3〕“罔”，同“網(wǎng)”?！皵?shù)”，音cù，細(xì)密。網(wǎng)眼細(xì)密，為的是能捕小魚?！?4〕“適”，適中，恰到好處?！?5〕“陳”，《索隱》引劉氏云：“陳猶居也?！薄安怀扇叨愔保都狻芬鞆V云：“一云為屋成，欠三瓦而棟之也?！薄?6〕“階”，比喻高低不同?！?7〕“物不全乃生也”，《正義》云：“言萬物及日月天地皆不能全，喻龜之不全也。”
褚先生曰：漁者舉網(wǎng)而得神龜，龜自見夢宋元王，〔1〕元王召博士衛(wèi)平告以夢龜狀?！?〕平運(yùn)式，定日月，〔3〕分衡度，〔4〕視吉兇，占龜與物色同，〔5〕平諫王留神龜以為國重寶，美矣。古者筮必稱龜者，以其令名，〔6〕所從來久矣。余述而為傳?！?〕 【注釋】〔1〕“見”，通“現(xiàn)”?！?〕“博士”，古代由文化人擔(dān)任的學(xué)官，秦始皇時六藝、諸子、詩賦、術(shù)數(shù)、方伎、占夢都設(shè)博士，漢代諸子百家均立博士。博士當(dāng)始于戰(zhàn)國。宋元王當(dāng)春秋時，其時尚未有博士，此云“博士衛(wèi)平”，失實?！?〕“定日月”，測定日月所在的位置?！?〕“分”，分析，分辨。“衡”，測量天體的一種儀器，呈長管狀?！岸取保瑯?biāo)志長度的標(biāo)準(zhǔn)。“衡度”在這里指星象的位置。〔5〕“物色”，形貌顏色?！?〕“令”，美好?！傲蠲?，美好的名聲?！?〕“余述而為傳”，褚少孫寫的這篇傳記，前人沒有一處肯定之辭，批評頗多。如梁玉繩在《史記志疑》中說：“‘余至江南’以下尤義支辭弱，但衍《莊子·外物篇》宋元君得龜事，二千八百余言皆用韻語，奇恣自喜，亦必當(dāng)時舊文，而褚進(jìn)之。惟語多悖謾，不可以訓(xùn)。如宋元公何曾僭王，其時亦無博士之官，而稱宋元王（《呂氏春秋·君守》有“魯鄙人遺宋元王閉”一事。）召博士衛(wèi)平。《史》不言王季之死，《呂氏春秋·首時》謂季歷困而死，《竹書》及《晉書·束晳傳》俱謂文丁殺季歷。即以為真，是王季不得正其終矣。而此作紂殺太子歷，豈天下之惡皆歸歟？且季歷不應(yīng)稱太子，若以太子為伯邑考，又不應(yīng)名歷。（《索隱》亦疑之。）文王之出羑里，紂赦之也，而云與陰兢亡入于周。武王載木主伐紂，示不敢專耳，而云文王攻紂病死，載尸以行，武王代將破紂，其說與《淮南·齊俗》同妄。太白之懸本誣，此又云頭懸車軫，四馬曳行。射天乃武乙事，此以為桀、紂。日辱于三足之烏，月食于蝦蟆，孔子寧有斯語？其誕不辨自明?！笨梢姡疑賹O這篇傳記，多與史實乖戾。
三月二月正月〔1〕十二月十一月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2〕四月首仰〔3〕足開肣開〔4〕首俯大〔5〕五月橫吉首俯大〔6〕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7〕 【注釋】〔1〕“正月”，《正義》云：“言正月、二月、三月右轉(zhuǎn)周環(huán)終十二月者，日月之龜，腹下十二黑點(diǎn)為十二月，若二十八宿龜也?！薄叭赵轮敗备瓜掠惺邳c(diǎn)，代表十二個月份。據(jù)推測，灼龜占卜時，兆紋總會靠近某一黑點(diǎn)，這樣便可確定所卜事物的時間?！?〕“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謂中關(guān)之兆的形狀是內(nèi)里高，外面低下。此句和下文“首仰”、“足開”、“肣開”、“首俯大”，說的都是卜兆的形狀?！?〕“首仰”，《正義》云：“謂兆首仰起。”〔4〕“肣”，音qīn，收斂?！懊Q”與“開”義相反，疑有誤。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認(rèn)為“當(dāng)作‘足肣’”?！?〕“首俯大”，兆紋的首端下俯而又較大。〔6〕“首俯大”，此三字當(dāng)是衍文。〔7〕“十月”，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正月’下《正義》云‘言正月、二月、三月右轉(zhuǎn)周環(huán)十二月者，日月之龜’，疑舊式本依日躔之次，從亥位起，正月右旋十二辰，列于上辰者，日月所會，故名日月龜矣。其卜兆別在下方。傳寫錯亂，致不可解。今依《正義》尋之，尚可得其仿佛，別寫如左：四月三月二月正月 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五月 十二月首仰 首俯大六月 十一月足開 足肣 橫吉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卜禁曰：〔1〕子、亥、戌不可以卜及殺龜?！?〕日中如食已卜?！?〕暮昏，〔4〕龜之徼也，〔5〕不可以卜。庚、辛可以殺，及以鉆之。常以月旦祓龜，〔6〕先以清水澡之，〔7〕以卵祓之，〔8〕乃持龜而遂之，〔9〕若常以為祖?！?0〕人若已卜不中，皆祓之以卵，東向立，灼以荊若剛木，〔11〕土卵指之者三，〔12〕持龜以卵周環(huán)之，祝曰：〔13〕“今日吉，謹(jǐn)以粱卵焍黃祓去玉靈之不祥。”〔14〕玉靈必信以誠，〔15〕知萬事之情，辯兆皆可占?！?6〕不信不誠，則燒玉靈，揚(yáng)其灰，以征后龜?！?7〕其卜必北向，龜甲必尺二寸。
【注釋】〔1〕“卜禁”，占卜的禁忌?！?〕“子、亥、戌”，古代以地支表示時辰，子時相當(dāng)于夜間十一時至凌晨一時，亥時相當(dāng)于夜間九時至十一時，戌時相當(dāng)于晚七時至九時。〔3〕“食”，日食。“已卜”，停止占卜?！?〕“暮昏”，黃昏?！?〕“徼”，假借為“徼”?！端麟[》：“音叫。謂徼繞不明也?！卑滋烊帐郴螯S昏時，光線昏暗，龜繳繞不明，明晰度大大降低?！?〕“月旦”，猶月朔，每月初一?！办稹保鬴ú，為除災(zāi)去邪而舉行的一種儀式。下文便敘述了“祓龜”的儀式?！?〕“澡”，洗?！?〕“以卵祓之”，《正義》云：“以雞卵摩而祝之?！奔从秒u卵摩龜，同時口中向龜祝告。〔9〕“遂之”，過去人們懷疑此處文有脫誤。按：“遂”，假借為“揣”，“決”的意思。謂用清水洗龜，再用雞卵摩龜祝告后，便可以拿龜占卜決疑?！?0〕“若常以為祖”，《索隱》云：“‘祖’，法也。言以為常法?！惫誀c《史記札記》云：“按《說文》：‘祖，始廟也?！稄V韻》：‘祖，始也?！?、秦間多訓(xùn)‘祖’為‘始’?！稘h書·食貨志》‘帝命后稷以黎民祖饑’，孟康注：‘謂始饑也?！舫Ｒ詾樽妗?，言常以月旦祓龜，見曰有事于卜，必用此為始也?！端麟[》誤?！笨蓚湟徽f。〔11〕“灼以荊若剛木”，《索隱》云：“古之灼龜，取生荊條及生堅木燒之，斬斷以灼龜?！薄叭簟保蛘??！?2〕“土卵指之者三”，如果占卜不靈驗，用土做成卵，用土卵指龜三次，繞龜三周，來消除不祥?！?3〕“?！?，祝告，禱告。〔14〕“粱”，米?！奥选?，雞卵。“焍”，音dì，灼龜?shù)哪緱l。“黃”，裹粱米和雞卵來祓龜?shù)狞S絹?！坝耢`”，對龜?shù)木捶Q，猶言“玉龜”、“神龜”?！?5〕“以”，而?！?6〕“辯”，通“辨”，分辨，辨別。〔17〕“征”，通“懲”，懲戒。《太平御覽》卷七二五引作“懲”。
卜先以造灼鉆，〔1〕鉆中已，又灼龜首，各三；又復(fù)灼所鉆中曰“正身”，灼首曰“正足”，〔2〕各三。即以造三周龜，祝曰：“假之玉靈夫子?！?〕夫子玉靈，荊灼而心，〔4〕令而先知。而上行于天，下行于淵，諸靈數(shù)箣，〔5〕莫如汝信。今日良日，〔6〕行一良貞?！?〕某欲卜某，即得而喜，〔8〕不得而悔。即得，發(fā)鄉(xiāng)我身長大，〔9〕首足收入皆上偶?！?0〕不得，發(fā)鄉(xiāng)我身挫折，〔11〕中外不相應(yīng)，首足滅去?！?br/>
【注釋】〔1〕“造”，《索隱》云：“‘造’，音灶，‘造’謂燒荊之處。”此處“造”，可理解為燒荊枝的地方，下文“即以造三周龜”一句的“造”字，當(dāng)指燃燒的荊枝?！?〕“灼首”，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灼首’下疑脫‘曰正首，灼足’五字。”從上下文義來看，張文虎的見解可能是正確的。〔3〕“夫子”，猶如今天說的“先生”，是尊稱?！?〕“而”，爾，你?！?〕“諸靈數(shù)箣”，謂各種神靈，眾多的蓍草。與下文“五巫（當(dāng)作“筮”）五靈”意思相類?！肮嫛保?dāng)作“莿”?！妒酚洝肪暗v本、黃善夫本并作“莿”。王念孫《讀書雜志》云：“《集解》徐廣曰：‘音策。’《索隱》本作‘■’，注曰：‘■，音近策，或■是策之別名。此卜筮之書，其字亦無可核?！顚O按：《說文》、《玉篇》無‘箣’、‘■’二字，此皆‘莿’之誤也?！墩f文》：‘莿，茦也，從艸刺聲?！队衿芬舸?，刺與策聲相近。故《索隱》曰：‘莿，音近策?！勛钟钟胁咭?，故徐廣音策?！都崱罚骸?，蓄也?；蜃髑?。’即本于徐廣?！薄?〕“良日”，美好的日子?！?〕“良貞”，美好的占卜?！?〕“即”，如果，假如?！暗谩?，獲得吉兆。〔9〕“發(fā)”，顯現(xiàn)出來。“鄉(xiāng)”，通“向”。“身長大”，兆文本身又長又大。〔10〕“首”，《史記》景祐本、黃善夫本、殿本等皆作“手”?！妒酚洉⒖甲C》云：“張文虎曰：首，當(dāng)作手。下“手足滅去”同?！卑础妒酚洉⒖甲C》誤引張文虎的說法，張文虎在《?？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中說：“首足收，‘首’誤‘手’，今改。下‘首足滅去’同?！睆埼幕⒄J(rèn)為“手”是誤字。“上偶”，成對向上?！?1〕“挫折”，彎曲不得伸展。
靈龜卜，祝曰：〔1〕“假之靈龜，五巫五靈，不如神龜之靈，〔2〕知人死，知人生。某身良貞，某欲求某物。即得也，頭見足發(fā)，〔3〕內(nèi)外相應(yīng)。即不得也，頭仰足肣，內(nèi)外自垂。”可得占。
【注釋】〔1〕“靈龜卜”，使用靈龜來占卜。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靈龜’二字疑衍?！薄?〕“五巫五靈”，眾多的筮蓍，眾多的靈物。義與上文“諸靈數(shù)箣”相同?！拔濉?，言其多?！拔住?，當(dāng)作“筮”，《史記會注考證》本作“筮”。〔3〕“頭”，兆紋的頭部?！耙姟?，通“現(xiàn)”，表現(xiàn)，出現(xiàn)?！白恪?，兆紋的足部?！邦^見足發(fā)”，兆紋出現(xiàn)頭部，足部也顯現(xiàn)出來。
卜占病者，〔1〕祝曰：“今某病困。死，首上開，〔2〕內(nèi)外交駭，〔3〕身節(jié)折?！?〕不死，首仰足肣?！?br/>
【注釋】〔1〕“占”，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占’字疑衍?！薄?〕“首上開”，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中統(tǒng)本‘上’作‘止’，疑‘足’之壞文，而上脫‘仰’字。”王叔岷《史記斠證》云：“‘首上開’，蓋本作‘首足開’?！恪瘔臑椤埂?，復(fù)誤為‘上’耳?！恪纤莆疵摗觥帧Ｏ挛囊嘤小鬃汩_’之語，張氏謂‘首下脫仰字’。以此文驗之，未必脫‘仰’字也。上文言‘首足收入’，與‘首足開’文意相反。”〔3〕“駭”，改變，不同?！妒酚洉⒖甲C》引岡白駒云：“‘駭’當(dāng)作‘駁’，交駁不同也。”王叔岷不贊同岡白駒的見解。他在《史記斠證》中說：“《莊子·大宗師篇》：‘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淮南子·精神篇》‘駭’作‘戒’，高注：‘戒或作革，革，改也?！敗?，字亦作‘駴’，與‘戒’、‘革’古并通用?！畠?nèi)外交駭’，猶言‘內(nèi)外相革’，即‘內(nèi)外不同’之意?！敗划?dāng)作駁’?！薄?〕“身節(jié)”，兆身的關(guān)節(jié)部位。
卜病者祟，〔1〕曰：“今病有祟，無呈；〔2〕無祟，有呈。兆有中祟，〔3〕有內(nèi)；〔4〕外祟，有外?！?br/>
【注釋】〔1〕“祟”，鬼神作怪，為害于人?！?〕“呈”，呈現(xiàn)。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玉篇》：‘呈，赤也，見也?！吨芏Y》太卜作龜之八命，‘八曰瘳’，鄭注：‘瘳，謂疾瘳不也?！湔冀杂谐?、有祟，則其兆不見，故曰‘無呈’?！薄?〕“中祟”，家內(nèi)的妖邪作怪。與下文“外祟”相對而言?！巴馑睢奔赐饷娴难盀楹Α！?〕“有內(nèi)”，有在內(nèi)的兆紋。與下文“有外”相對為言?！坝型狻奔粗^有在外的兆紋。
卜系者出不出?！?〕不出，橫吉安；〔2〕若出，足開首仰有外。
【注釋】〔1〕“系者”，被拘系囚禁的犯人?！俺霾怀觥保懿荒軓睦为z中釋放出來?！?〕“橫吉安”，是一個有特定內(nèi)涵的兆象名。這里說，如果不能出獄，兆象為“橫吉安”。據(jù)下文，兆得“橫吉安”，犯有重罪的不能出獄，輕罪可很快出獄。
卜求財物，其所當(dāng)?shù)谩！?〕得，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即不得，呈兆首仰足肣。
【注釋】〔1〕“其所當(dāng)?shù)谩保鶓?yīng)該得到的。
卜有賣若買臣妾馬牛?！?〕得之，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2〕首仰足肣，呈兆若橫吉安。
【注釋】〔1〕“若”，或者。“臣”，男性奴隸?！版?，女性奴隸?！俺兼钡匚粯O為低下，在《云夢秦簡》中有大量關(guān)于臣妾的記載?！?〕“不得”，這里說不得的兆象為“橫吉安”，可是從下文來看，卜問求財物、買臣妾牛馬，兆得“橫吉安”，一日可得，過了一日才不可得。
卜擊盜聚若干人在某所，今某將卒若干人往擊之。〔1〕當(dāng)勝，首仰足開身正，內(nèi)自橋，〔2〕外下；不勝，足肣首仰，身首內(nèi)下外高。
【注釋】〔1〕“將”，音jiàng，率領(lǐng)，統(tǒng)轄?！?〕“橋”，高起如橋。
卜求當(dāng)行不行?！?〕行，首足開；不行，足肣首仰；若橫吉安，安不行。
【注釋】〔1〕“行”，行路，出外。卜往擊盜，當(dāng)見不見。〔1〕見，首仰足肣有外；不見，足開首仰。
【注釋】〔1〕“當(dāng)見不見”，能夠碰見還是不能碰見。
卜往候盜，〔1〕見不見。見，首仰足肣，肣勝有外；〔2〕不見，足開首仰。
【注釋】〔1〕“候”，偵察，窺伺?！?〕“肣勝”，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肣’字疑衍，而‘勝’又‘肣’之訛衍。”
卜聞盜來不來。來，外高內(nèi)下，足肣首仰；不來，足開首仰；若橫吉安，期之自次?！?〕 【注釋】〔1〕“期之自次”，意謂盜賊在該來的日期以后才來。
卜遷徙去官不去?！?〕去，足開有肣外首仰；〔2〕不去，自去，〔3〕即足肣，呈兆若橫吉安。
【注釋】〔1〕“去官”，離開官位，丟掉官位?！?〕“肣”，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衍?！薄?〕“自去”，張文虎云：“二字疑衍?！薄安蝗ァ焙汀白匀ァ笔莾煞N不同的情況，“不去”是不丟掉官職，“自去”是自己主動辭職?！白匀ァ倍植皇茄芪?。
卜居官尚吉不。吉，呈兆身正，若橫吉安；不吉，身節(jié)折，首仰足開。
卜居室家吉不吉。吉，呈兆身正，若橫吉安；不吉，身節(jié)折，首仰足開。
卜歲中禾稼孰不孰?！?〕孰，首仰足開，內(nèi)外自橋外自垂；不孰，足肣首仰有外。
【注釋】〔1〕“歲中”，今歲，今年?！笆搿保笆臁?。
卜歲中民疫不疫。疫，首仰足肣，身節(jié)有強(qiáng)外；〔1〕不疫，身正首仰足開。
【注釋】〔1〕“有強(qiáng)”，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疑倒?！备鶕?jù)張文虎的看法，此句應(yīng)作“身節(jié)強(qiáng)有外”。按“有”，當(dāng)解為“又”，“有強(qiáng)”二字不誤。
卜歲中有兵無兵。〔1〕無兵，呈兆若橫吉安；有兵，首仰足開，身作外強(qiáng)情。〔2〕 【注釋】〔1〕“兵”，兵事，戰(zhàn)爭?！?〕“身作外強(qiáng)情”，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有脫誤?！?br/>
卜見貴人吉不吉。吉，足開首仰，身正，內(nèi)自橋；不吉，首仰，身節(jié)折，足肣有外，若無漁?！?〕 【注釋】〔1〕“無漁”，《史記會注考證》云：“二字有訛脫。”按疑“漁”下脫“人”字。據(jù)下文，兆得“漁人”，“見貴人吉”。這里“卜見貴人吉不吉”，因為“無漁人”（沒有出現(xiàn)“漁人”這一兆象），當(dāng)然“不吉”。而郭嵩燾《史記札記》解釋說：“按外起而中陷，若虛無物然，故曰‘無漁’。漁者舉網(wǎng)而得魚，凡侵取所有者皆謂之漁也。下文‘命曰漁人’，亦此義?！?br/>
卜請謁于人得不得。得，首仰足開，內(nèi)自橋；不得，首仰足肣有外。卜追亡人當(dāng)?shù)貌坏?。得，首仰足肣，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首仰足開，若橫吉安。卜漁獵得不得。得，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足肣首仰，若橫吉安。
卜行遇盜不遇。遇，首仰足開，身節(jié)折，外高內(nèi)下；不遇，呈兆?！?〕 【注釋】〔1〕“呈兆”，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下有脫文?！卑创硕植徽`?！俺收住笔且惶囟ǖ恼紫竺Q，與上文的“橫吉安”、下文的“柱徹”均屬兆名。
卜天雨不雨。雨，首仰有外，外高內(nèi)下；不雨，首仰足開，若橫吉安。
卜天雨霧不霧?！?〕霽，呈兆足開首仰；不霽，橫吉。〔2〕 【注釋】〔1〕“霽”，雨止，雪停，霧散，天氣放晴，均可謂“霽”，〔2〕“橫吉”，即“橫吉安”。根據(jù)下文，兆為“橫吉安”，“不霽”。
命曰橫吉安?！?〕以占病，病甚者一日不死；不甚者卜日瘳，〔2〕不死。系者重罪不出，輕罪環(huán)出；〔3〕過一日不出，久毋傷也?！?〕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一日環(huán)得，過一日不得。行者不行?！?〕來者環(huán)至；過食時不至，不來。擊盜不行，行不遇。聞盜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皆吉。歲稼不孰。民疾疫無疾。歲中無兵。見人行，不行不喜。請謁人不行不得。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
【注釋】〔1〕“命”，取名?！懊粰M吉安”，取名叫“橫吉安”?！皺M吉安”與下文“呈兆”、“柱徹”等，都是占卜職業(yè)者為某一特定的兆象擬定的名稱。以下是敘述得兆“橫吉安”時，所卜問各種事情的結(jié)果?！?〕“瘳”，音chōu，疾病痊愈。〔3〕“環(huán)”，假借為“旋”?！碍h(huán)出”，旋即出獄?！?〕“久毋傷”，長久囚禁也沒有傷害。“毋”，通“無”?！?〕“行者不行”，上文也說：“卜求當(dāng)行不行……若橫吉安，安不行?！?br/>
命曰呈兆。病者不死。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市買得。追亡人得，過一日不得。問行者不到。
命曰柱徹。卜病不死。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市買不得。憂者毋憂。追亡人不得。
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占病，病甚不死。系者解。〔1〕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聞言不行。來者不來。聞盜不來。聞言不至。徙官聞言不徙。居官有憂。居家多災(zāi)。歲稼中孰。民疾疫多病。歲中有兵，聞言不開?！?〕見貴人吉。請謁不行，行不得善言。追亡人不得。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甚。霽不霽。故其莫字皆為首備?！?〕問之，曰：“備者仰也。”〔4〕故定以為仰。此私記也。〔5〕 【注釋】〔1〕“系者”，應(yīng)理解成“占系者”。上文“占病”之“占”，貫穿每一所卜項目。所以，筆者在譯文中，每一所卜項目都譯出“占”字?！敖狻保饷?。〔2〕“開”，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疑當(dāng)作‘來’?！薄?〕“其莫字”，張文虎云：“疑‘莫’即‘其’字訛衍。”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莫’同‘幕’?！夺屆罚骸?，絡(luò)也，謂絡(luò)綴成文。’《漢書·西域傳》‘錢幕’，韋昭曰：‘幕，錢背也?！斦字呶?，視其背，故亦謂之‘幕’?！薄妒酚洉⒖甲C》云：“‘其莫字’，不可解。”又引岡白駒云：“其莫字，龜紋理也?！卑粗T家之說，郭說較為可取?！澳保ā澳弧?，龜?shù)谋巢?。“首備”，?jù)下文，當(dāng)解為首部仰起。古代卜書不但有闡述卜術(shù)的文字，還有與文字相應(yīng)的圖。這里的“莫”，即指圖上的龜背。龜背圖上原來有兆名“首備足肣有內(nèi)無外”，褚少孫不懂“首備”二字的意思，所以他問占卜者，占卜的人告訴他“備者，仰也”。褚少孫便把龜圖上的兆名中的“首備”二字均改定為“首仰”二字。〔4〕“備”，張文虎云：“‘備’無仰義，疑‘儼’之誤?！墩f文》：‘儼，昂頭也?！辈豢尚拧！?〕“私記”，私自記敘。上文“故其莫字皆為首備”云云是私自記敘的內(nèi)容。
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1〕占病，病甚不死。系者不出。求財、買臣妾不得。行者不行。來者不來。擊盜不見。聞盜來，內(nèi)自驚，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有病甚。歲中無兵。見貴人吉。請謁、追亡人不得。亡財物，〔2〕財物不出，得。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兇。
【注釋】〔1〕“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此兆名與上完全相同。據(jù)上文，得此兆“系者解”，“歲稼中孰”，“歲中有兵”。而在這一兆下，“系者不出”，“歲稼不孰”，“歲中無兵”。卜得的結(jié)果顯然不同。由此可以斷定，此兆名肯定有訛誤。〔2〕“亡”，亡失，丟失。
命曰呈兆首仰足肣。以占病不死。系者未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相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官久多憂。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病疫。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請謁不得。漁獵得少。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不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以占病，病篤死?！?〕系囚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不見盜。聞盜來，不來。徙官徙。居官不久。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有而少。歲中毋兵。見貴人，不見吉。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遇盜。雨不雨?！?〕霽。小吉。
【注釋】［1］“病篤”，病情沉重?！?〕“霽”，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霽’下疑有脫文?！?br/>
命曰首仰足肣。以占病不死。系者久毋傷也。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不行。擊盜不行。來者來。聞盜，來。徙官，聞言，不徙。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少。歲中毋兵。見貴人得見。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命曰首仰足開有內(nèi)。以占病者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行不見盜。聞盜來，不來。徙官徙。居官不久。居家室不吉。歲孰。民疾疫有而少。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霽。霽，小吉。不霽，吉。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橋。以占病卜日毋瘳死?！?〕系者毋罪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合交等?！?〕聞盜來來。徙官徙。居家室吉。歲孰。民疫無疾?！?〕歲中無兵。見貴人、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遇盜。雨霽，雨霽大吉?！?〕 【注釋】〔1〕“卜日”，《史記會注考證》云：“‘卜日’二字，‘者’字壞文?！薄?〕“合”，此指與強(qiáng)盜相會合，相遭遇?！敖弧保槐?，交鋒?！暗取?，相等，等同，這里指與強(qiáng)盜交鋒不分勝負(fù)?！?〕“民疫無疾”，意謂卜問百姓有無瘟疫，結(jié)論是百姓沒有疾病。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疫’字衍，或在‘無’下。”可備一說?！?〕“雨霽，雨霽大吉”，意謂雨后天晴，雨后天晴大吉。張文虎云：“疑當(dāng)作‘雨雨，霽霽’。”可備一說。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吉?！?〕以占病，病者死。系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不得。行者不來?！?〕擊盜不相見。聞盜，不來。徙官徙。居官有憂。居家室、見貴人、請謁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歲中無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不吉。
【注釋】〔1〕“自吉”，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吉’字疑誤?！薄?〕“行者不來”，上文云：“行者行，來者來?！彼窞椤靶姓摺焙汀皝碚摺钡那闆r。下文“首仰足肣內(nèi)高外下”兆下云：“行不行，來者來?！备鶕?jù)上下文例可以斷定，此處字有脫漏，當(dāng)作“行者行，來者不來”，或作“行者不行，來者不來”。
命曰漁人。以占病者，病者甚，不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擊盜、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者行。來?！?〕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歲中毋兵。見貴人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注釋】〔1〕“來”，《史記會注考證》云：“‘來’下疑脫‘者來’二字?！?br/>
命曰首仰足肣內(nèi)高外下。以占病，病者甚，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得。行不行。來者來。擊盜勝。徙官不徙。居官有憂，無傷也。居家室多憂病。歲大孰。民疾疫。歲中有兵不至。見貴人、請謁不吉。行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命曰橫吉上有仰下有柱。病久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行，行不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見貴人吉。歲大孰。民疾疫。歲中毋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大吉。
【注釋】〔1〕“病久不死”，據(jù)上下文，此句上脫“以占”二字。
命曰橫吉榆仰。以占病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至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行，行不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見貴人吉。歲孰。歲中有疾疫。毋兵。請謁、追亡人不得。漁獵至不得。行不得?！?〕行不遇盜。雨。霽不霽。小吉。
【注釋】〔1〕“行不得”，郭嵩燾《史記札記》云：“‘行不得’三字義無所系，疑是衍文。”
命曰橫吉下有柱。以占病，病甚不環(huán)有瘳，無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來不來。擊盜不合。聞盜來來。徙官、居官吉，不久。居家室不吉。歲不孰。民毋疾疫。歲中毋兵。見貴人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小吉。
【注釋】〔1〕“行”，據(jù)上下文文例，此應(yīng)作“行不行”，或作“行者行”。
命曰載所。以占病，環(huán)有瘳，無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相見不相合。聞盜來來。徙官徙。居家室憂。見貴人吉。歲孰。民毋疾疫。歲中毋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霽。吉。
命曰根格。以占病者不死。系久毋傷。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盜行不合。聞盜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吉。歲稼中。民疾疫無死。見貴人不得見。行不遇盜。雨不雨。大吉。
命曰首仰足肣外高內(nèi)下。卜有憂，無傷也。行者不來?！?〕病久死。求財物不得。見貴人者吉。
【注釋】〔1〕“行者不來”，據(jù)上下文文例，此是言“行者”和“來者”。應(yīng)作“行不行，來者不來”，或作“行者行，來者不來”。
命曰外高內(nèi)下。卜病不死，有祟。市買不得。居官、家室不吉。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系者久毋傷。吉。
命曰頭見足發(fā)有內(nèi)外相應(yīng)。以占病者起。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求財物得。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以占病，病甚死。系者出，有憂。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合。聞盜來來。徙官、居官、家室不吉。歲惡。民疾疫無死。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外高內(nèi)下。以占病不死，有外祟。系者出，有憂。求財物、買臣妾馬牛，相見不會。行行。來聞言不來。擊盜勝。聞盜來不來。徙官、居官、家室、見貴人不吉。歲中。民疾疫。有兵。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聞盜遇盜?！?〕雨不雨。霽。兇。
【注釋】〔1〕“聞盜遇盜”，此句有訛誤。從上下其他兆來看，此當(dāng)云“行遇盜”，或云“行不遇盜”。
命曰首仰足肣身折內(nèi)外相應(yīng)。以占病，病甚不死。系者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有用勝。〔1〕聞盜來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不吉。歲不孰。民疾疫。歲中。〔2〕有兵，不至。見貴人喜。請謁、追亡人不得。遇盜。兇。
【注釋】〔1〕“有用勝”，猶言“有以勝之”，意謂有可用的方法戰(zhàn)勝強(qiáng)盜?！?〕“歲中”，當(dāng)年莊稼中等收成。上文已說“歲不孰”，這里不應(yīng)又言“歲中”，此二字疑衍。據(jù)其他兆文例，卜問莊稼收成均在卜問百姓疾疫之前。
命曰內(nèi)格外垂。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病者死。系者不出。求財物不得。見人不見。大吉。
命曰橫吉內(nèi)外相應(yīng)自橋榆仰上柱足肣。以占病，病甚不死。系久，不抵罪?！?〕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居官、家室、見貴人吉。徙官不徙。歲不大孰。民疾疫。有兵，有兵不會?！?〕行遇盜。聞言不見?！?〕雨不雨。霽霽。大吉。
【注釋】〔1〕“不抵罪”，所受刑罰與所犯罪不相應(yīng)?！?〕“不會”，不能遇到。〔3〕“聞言不見”，此有脫誤。卜問具體內(nèi)容不明確，所以譯文只好譯為“只是聽說，沒有見到”。
命曰頭仰足肣內(nèi)外自垂。卜憂病者甚，不死。居官不得居。行者行。來者不來。求財物不得。求人不得。吉。
命曰橫吉下有柱?！?〕卜來者來。卜日即不至，未來。卜病者過一日毋瘳死。行者不行。求財物不得。系者出。
【注釋】〔1〕“命曰橫吉下有柱”，下文已有此兆名。此兆下云：“卜來者來。”上文同一兆下云：“來不來。”占得的結(jié)果不同，所以，前后出現(xiàn)的兩處同一兆名，肯定有一處字有訛誤。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舉。以占病者久不死。系者久不出。求財物得而少。行者不行。來者不來。見貴人見。吉。
命曰內(nèi)高外下疾輕足發(fā)。求財物不得。行者行。病者有瘳。系者不出。來者來。見貴人不見。吉。
命曰外格。求財物不得。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系者不出。不吉。病者死。求財物不得。見貴人見。吉。
命曰內(nèi)自舉外來正足發(fā)。行者行。來者來。求財物得。病者久不死。系者不出。見貴人見。吉。
此橫吉上柱外內(nèi)自舉足肣。以卜有求得。病不死。系者毋傷，未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百事盡吉。
此橫吉上柱外內(nèi)自舉柱足以作?！?〕以卜有求得。病死環(huán)起。系留毋傷，環(huán)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百事吉?？梢耘e兵。
【注釋】〔1〕“作”，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詐’字之訛。”
此挺詐有外。以卜有求不得。病不死，數(shù)起。〔1〕系禍罪。聞言毋傷。行不行。來不來。
【注釋】〔1〕“數(shù)”，音shuò，多次，數(shù)次。“數(shù)起”，多次好轉(zhuǎn)。
此挺詐有內(nèi)。以卜有求不得。病不死，數(shù)起。系留禍罪，無傷，出。行不行。來者不來。見人不見。
此挺詐內(nèi)外自舉。以卜有求得。病不死。系毋罪。行行。來來。田賈市、漁獵盡喜?！?〕 【注釋】〔1〕“田”，種莊稼?！百Z”，音gǔ，作買賣?！笆小保袌鼋灰?。
此狐狢。以卜有求不得。病死難起。系留毋罪難出?？删诱？扇D嫁女。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有憂不憂。
此狐徹。以卜有求不得。病者死。系留有抵罪。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言語定。百事盡不吉。
此首俯足肣身節(jié)折。以卜有求不得。病者死。系留有罪。望行者不來。行行。來不來。見人不見。
此挺內(nèi)外自垂。以卜有求不晦。〔1〕病不死，難起。系留毋罪，難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不吉。
【注釋】〔1〕“晦”，晦暗不明。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誤。”
此橫吉榆仰首俯。以卜有求難得。病難起，不死。系難出，毋傷也?？删蛹沂?。以娶婦嫁女。
此橫吉上柱載正身節(jié)折內(nèi)外自舉。以卜病者，卜日不死，其一日乃死。
此橫吉上柱足肣內(nèi)自舉外自垂。以卜病者，卜日不死，其一日乃死。
首俯足詐有外無內(nèi)。病者占龜未已，〔1〕急死。卜輕失大，一日不死。
【注釋】〔1〕“已”，停止，結(jié)束。首仰足肣。以卜有求不得。以系有罪。人言語恐之毋傷。行不行。見人不見。
大論曰：〔1〕外者人也，〔2〕內(nèi)者自我也。外者女也，內(nèi)者男也。首俯者憂?！?〕大者身也，小者枝也。大法：〔4〕病者，足肣者生，足開者死。行者，〔5〕足開至，足肣者不至。行者，足肣不行，足開行。有求，足開得，足肣者不得。系者，足肣不出，開出。其卜病也，足開而死者，內(nèi)高而外下也。
【注釋】〔1〕“大論曰”，大體論述說。上面褚少孫記錄了占卜書上的兆辭，下面是他的總結(jié)文字?！端麟[》云：“褚先生所取太卜雜占卦體及命兆之辭，義蕪，辭重沓，殆無足采，凡此六十七條別是也?！薄?〕“人”，與下句“自我”對言，當(dāng)謂別人、他人?！?〕“首俯者憂”，上下文均為對偶句，此句上或此句下應(yīng)有“首仰”云云四字句。〔4〕“大法”，根據(jù)兆象進(jìn)行占卜的大體方法。〔5〕“行”，下文已言“行者”，此不應(yīng)復(fù)云“行者”。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當(dāng)作‘來’。”
蠻夷氐羌雖無君臣之序，〔1〕亦有決疑之卜?；蛞越鹗蛞圆菽?，〔2〕國不同俗。然皆可以戰(zhàn)伐攻擊，推兵求勝，〔3〕各信其神，以知來事。
【注釋】〔1〕“蠻夷氐羌”，指周邊各少數(shù)民族。“蠻”分布在我國南方，“夷”分布在東方、南方和西南方，“氐”、“羌”均分布在西方。〔2〕“草”，《集解》引徐廣曰：“一作‘革’?！薄?〕“推兵求勝”，意謂使軍隊向前推進(jìn)，求得勝利。
略聞夏、殷欲卜者，乃取蓍龜，已則棄去之，以為龜藏則不靈，蓍久則不神。至周室之卜官，常寶藏蓍龜。又其大小先后，〔1〕各有所尚，要其歸等耳?！?〕或以為圣王遭事無不定，決疑無不見，〔3〕其設(shè)稽神求問之道者，〔4〕以為后世衰微，愚不師智，〔5〕人各自安，化分為百室，〔6〕道散而無垠，〔7〕故推歸之至微，〔8〕要絜于精神也?！?〕或以為昆蟲之所長，〔10〕圣人不能與爭。其處吉兇，別然否，多中于人?！?1〕 【注釋】〔1〕“大小先后”，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左氏傳》‘耆短龜長’，即‘大小’之義?！抖Y記》‘先卜后筮’，即‘先后’之義?！薄?〕“要”，概括，歸結(jié)?！皻w”，歸旨，目的。“等”，同樣，相同。〔3〕“見”，通“現(xiàn)”，出現(xiàn)?！?〕“稽”，叩首?！盎瘛?，叩拜神靈?！?〕“師”，效法?！坝薏粠熤恰保薇康娜瞬恍Х斆鞯娜??！?〕“百室”，猶言百家。〔7〕“垠”，邊際，界限?！?〕“至微”，極精微要妙?！巴茪w之至微”，意謂把事情推演歸結(jié)到極為精深奧妙的境界?！?〕“絜”，音xié，衡量，度量。如賈誼《過秦論》云：“試使山東之國與陳涉度長絜大，比權(quán)量力，則不可同年而語矣?！绷x與此相同?！?0〕“昆蟲”，此處專指龜?！?1〕“中”，音zhòng，符合。
至高祖時，因秦太卜官?！?〕天下始定，兵革未息。及孝惠享國日少，〔2〕呂后女主，〔3〕孝文、孝景因襲掌故，〔4〕未遑講試?！?〕雖父子疇官，〔6〕世世相傳，其精微深妙，多所遺失。至今上即位，〔6〕博開藝能之路，悉延百端之學(xué)，〔7〕通一伎之士咸得自效，〔8〕絕倫超奇者為右，〔9〕無所阿私，〔10〕數(shù)年之間，太卜大集。會上欲擊匈奴，〔11〕西攘大宛，〔12〕南收百越，〔13〕卜筮至預(yù)見表象，〔14〕先圖其利。及猛將推鋒執(zhí)節(jié)，〔15〕獲勝于彼，而蓍龜時日亦有力于此。上尤加意，賞賜至或數(shù)千萬。如丘子明之屬，〔16〕富溢貴寵，傾于朝廷。至以卜筮射蠱道、巫蠱時或頗中。〔17〕素有眥睚不快，〔18〕因公行誅，〔19〕恣意所傷，以破族滅門者，不可勝數(shù)。百僚蕩恐，皆曰龜策能言。后事覺奸窮，亦誅三族?！?0〕 【注釋】〔1〕“因”，因襲。“太卜”，商朝已有卜官，周朝時太卜為卜筮官之長。秦朝襲置此官，漢又沿襲秦制，稱太卜令，隸屬奉常。奉常于景帝時改名太常。〔2〕“享國日少”，在位時間短促。漢高祖劉邦去世后，嫡長子劉盈繼位，繼位時間起于公元前一九四年，止于公元前一八八年，年數(shù)不多，而實權(quán)又落到其母呂后手中?！?〕“呂后”，漢高祖劉邦之妻，名雉，字娥姁。為人果毅，有智謀，曾幫助劉邦平定天下。殺韓信，誅彭越，皆為其謀?；莸蹠r，控制朝政?；莸鬯篮?，臨朝稱制，君臨天下，為一代“女主”，所以司馬遷為她撰寫《呂太后本紀(jì)》，詳載其事?！?〕“孝文”，文帝劉恒，公元前一八○年至前一五七年在位?！靶⒕啊?，景帝劉啟，公元前一五七年至前一四一年在位。文、景二帝時，承襲高祖劉邦的舊制，與民休息，輕徭薄賦，政治、經(jīng)濟(jì)等方面不過多更張改易，所以說“因襲掌故”?！罢乒省保褐傅湔轮贫??！?〕“遑”，閑暇，空暇。〔6〕“疇官”，負(fù)責(zé)天文歷算的官員。
卜官掌卜筮，疇官與卜官有所不同。郭嵩燾《史記札記》云：“史公以占候、推測皆出一源，故頗混‘日者’、‘龜策’為一術(shù)?！薄?〕“今上”，當(dāng)今皇上。司馬遷撰寫《史記》時值武帝在位，所以“今上”系指武帝?！?〕“百端之學(xué)”，猶言百家之學(xué)。武帝在思想文化領(lǐng)域獨(dú)尊儒術(shù)，罷黜百家，但其他學(xué)說并不是一概擯棄。他用人多是既熟習(xí)儒術(shù)，又深諳刑法。他幻想長生不死，因此，特別尊崇方士，篤信鬼神，卜筮之事在武帝時受到重視，出現(xiàn)了下文所說的種種盛況?！?〕“伎”，與“技”字通，技能?！靶А保Я?。〔9〕“為右”，為上。古人尚右，以右為尊。〔10〕“阿”，音ē?！鞍⑺健?，循私，袒護(hù)己私。〔11〕“會”，適逢，遇上?！坝麚粜倥?，武帝出擊匈奴，始于元光二年（公元前一三三年），馬邑人聶翁壹出塞引誘匈奴進(jìn)占馬邑，漢軍企圖以伏兵全殲匈奴主力。匈奴發(fā)現(xiàn)漢的誘兵之計，中途退歸。此后，漢發(fā)動了三次有影響的攻打匈奴的戰(zhàn)役。一為元朔二年（公元前一二七年），衛(wèi)青出擊匈奴；二為元狩二年（公元前一二一年），霍去病遠(yuǎn)征匈奴；三為元狩四年衛(wèi)青、霍去病兩路出擊匈奴?！?2〕“攘”，音rǎng，攻奪?！按笸稹?，古代西域國名，原始居民以塞種為主，轄域在今中亞費(fèi)爾干納盆地，王治貴山城（今中亞卡散賽）。其地產(chǎn)汗血馬，出葡萄、苜蓿。武帝太初三年（公元前一○二年），漢擊大宛，大宛投降。事詳本書《大宛列傳》?！巴稹?，音yuān?！?3〕“百越”，古代散居于長江中下游以南地區(qū)的少數(shù)族。武帝建元三年（公元前一三八年），閩越發(fā)兵圍攻東甌，漢救東甌，徒其民于江、淮間。六年，漢攻閩越，封多人為王為侯。武帝元鼎五年（公元前一一二年），路博德、楊仆等率軍攻入南越，次年消滅南越，漢把南越、西甌及其相鄰之地設(shè)立儋耳、珠崖、南海等九郡。六年（公元前一一一年），漢攻入東越，把越人徙處江、淮之間。此所云“南收百越”，即謂此。詳見本書《南越列傳》、《東越列傳》。〔14〕“表象”，猶今言現(xiàn)象?！?5〕“推鋒”，即“摧鋒”，及鋒而試，無堅不摧?！皥?zhí)節(jié)”，掌握節(jié)制。〔16〕“丘子明”，武帝時的善卜者?！?7〕“射”，猜測?！靶M道”，誘惑欺騙之道，如方士鼓吹的鬼神迷信?！靶M”，音gǔ?！拔仔M”，用巫術(shù)詛咒，或把木偶人掩埋地下，用以害人。武帝晚年多病，懷疑身邊人行巫蠱術(shù)。元光五年（公元前一三○年），陳皇后被廢，捕殺行巫蠱者，株連三百多人。征和元年（公元前九二年），丞相公孫賀被人告發(fā)利用巫術(shù)詛咒，在馳道埋木偶人，死于獄中。次年，江充誣告太子劉據(jù)宮中埋木偶人，太子惶懼，殺江充及胡巫。武帝發(fā)兵追捕，太子以兵相抗，激戰(zhàn)五日，死者數(shù)萬，太子兵敗自殺，成為武帝朝導(dǎo)至政治震蕩最大的一次巫蠱之禍。“時或”，有時?！爸小?，音zhòng，言中?！?8〕“眥”，音zì，眼眶?！绊?，音yá，眼角?！氨{睚”，即“睚眥”，瞪眼睛，恕目而視。引申為細(xì)微的怨忿?！?9〕“因”，借助，憑借?！?0〕“誅三族”，是一種極重的刑罰。受此刑罰者，誅滅父族、母族、妻族。
夫摓策定數(shù)，〔1〕灼龜觀兆，〔2〕變化無窮，是以擇賢而用占焉，可謂圣人重事者乎！周公卜三龜，〔3〕而武王有瘳?！?〕紂為暴虐，〔5〕而元龜不占?！?〕晉文將定襄王之位，〔7〕卜得黃帝之兆，〔8〕卒受彤弓之命?！?〕獻(xiàn)公貪驪姬之色，〔10〕卜而兆有口象，〔11〕其禍竟流五世?！?2〕楚靈將背周室，〔13〕卜而龜逆，〔14〕終被乾溪之?dāng)??！?4〕兆應(yīng)信誠于內(nèi)，而時人明察見之于外，可不謂兩合者哉！君子謂夫輕卜筮，無神明者，悖；〔15〕背人道，信禎祥者，鬼神不得其正。故《書》建稽疑，〔16〕五謀而卜筮居其二，〔17〕五占從其多，〔18〕明有而不專之道也。
【注釋】〔1〕“摓”，音féng，執(zhí)持?！安摺?，占卜用的蓍草?！皳灢摺?，兩手分蓍?！岸〝?shù)”，確定蓍草的陰陽數(shù)目，以占吉兇?！?〕“兆”，在龜甲上鉆刻，再用火燒灼，即出現(xiàn)裂紋，這就是“兆”。觀察兆紋便可推知吉兇?！?〕“周公”，周武王之弟姬旦，本書《魯周公世家》《集解》引譙周曰：“以太王所居周地為其采邑，故謂周公?！薄爸堋痹诮耜兾麽娇h北。本書《魯周公世家》詳載周公事跡。“卜三龜”，據(jù)《尚書·金滕》記載，周武王伐紂后第二年病重，周公祈求太王、王季、文王在天之靈，保佑武王，自己替代武王去死。禱告后，周公在三王祭壇前各置一龜，三次占卜，均為吉兆。次日，武王病愈?！?〕“有瘳”，為之病愈。“瘳”，音chōu?！?〕“紂為暴虐”，紂是商朝的最后一個君主，以暴虐著稱。百姓不滿，諸侯背叛，紂乃加重刑罰，為炮烙之刑，醢九侯，脯鄂侯，囚文王，剖比干，囚箕子，多為不善，殘暴無道。〔6〕“元龜”，大龜。古人認(rèn)為，龜越大，占卜越靈驗。“不占”，沒有出現(xiàn)吉兆?！渡袝の鞑琛酚涊d，周文王打敗黎國后，紂王大臣祖伊恐懼地稟報紂王：“天子！天既訖我殷命。格人元龜，罔敢知吉?！币馑际钦f：“天子，上天恐怕要滅亡我們殷商了，賢人和大龜都覺察不出吉兆。”又見本書《殷本紀(jì)》?！?〕“晉文”，晉文公，名重耳，獻(xiàn)公詭諸之子，公元前六三六年至前六二八年在位，為一代霸主?！跋逋酢?，周襄王，名鄭，周惠王之太子，公元前六五二年至前六一九年在位。據(jù)《左傳》記載，魯僖公二十四年（公元前六三六年），周室內(nèi)亂，王子帶引狄人攻入王城，周襄王逃往鄭國。魯僖公二十五年，晉文公發(fā)兵救周，三月，右翼部隊圍溫，抓獲王子帶，左翼部隊迎接周襄王，四月，襄王進(jìn)入王城?！?〕“卜得黃帝之兆”，據(jù)《左傳》僖公二十五年，晉文公出兵救助周襄王，是采納狐偃的建議。出兵之前，晉文公讓狐偃占卜，狐偃說：“吉，遇黃帝戰(zhàn)于阪泉之兆?！睍x文公說：“我擔(dān)當(dāng)不起啊?！焙日f：“周室的禮制沒有改變，現(xiàn)在的王，就是古代的帝?！庇终俭?，也得吉兆，遂決定出兵救周。《大戴禮·五帝德》記載，黃帝與赤帝戰(zhàn)于阪泉之野，三戰(zhàn)而勝。本書《五帝本紀(jì)》記載，黃帝與炎帝戰(zhàn)于阪泉，三戰(zhàn)，打敗炎帝。黃帝與■尤戰(zhàn)于涿鹿之野，殺死■尤?！摆嫒保诮窈颖变每h東。〔9〕“彤弓”，朱紅色的弓。古代諸侯有大功，天子賞賜弓矢，賦予征伐大權(quán)?！?0〕“獻(xiàn)公”，晉獻(xiàn)公，名詭諸，晉武公之子，公元前六七六至前六五一年在位?！绑P姬”，獻(xiàn)公五年（公元前六七二年），伐驪戎（在今陜西臨潼一帶），獲驪姬，立為夫人，深受寵幸?！?1〕“口象”，齒牙為禍之象?！秶Z·晉語一》記載：“獻(xiàn)公卜伐驪戎，史蘇占之，曰：‘勝而不吉?！唬骸沃^也？’對曰：‘遇兆，挾以銜骨，齒牙為猾，戎、夏交捽。交捽，是交勝也，臣故云。且懼有口，攜民，國移心焉?！闭锥俗笥伊芽p有似齒牙，而且中有縱畫。卜官史蘇的意思是說禍在口中，讒言為害?！?2〕“其禍竟流五世”，驪姬以色媚事獻(xiàn)公，讒害死太子申生，欲立她的親生子奚齊為君。獻(xiàn)公死，荀息遵循獻(xiàn)公遺囑，擁立奚齊。里克殺死奚齊。荀息又立驪姬妹妹之子、奚齊之弟悼子為君，里克又殺死悼子。秦、齊兩國又擁立獻(xiàn)公之子夷吾為晉君，這就是惠公?；莨珪r，內(nèi)外交困，曾與秦戰(zhàn)，被俘，后放歸。惠公卒，太子圉繼位，這就是懷公?；莨溆诰旁拢辉孪略?，十二月，晉國大夫呼應(yīng)于內(nèi)，秦國援助于外，獻(xiàn)公之子重耳返歸晉國，立為晉君，這就是文公。文公立，懷公出奔高梁，被殺害。至此，晉國局勢才穩(wěn)定下來。從獻(xiàn)公始，歷經(jīng)奚齊、悼子、惠公、懷公，共五君，所以說禍流“五世”。〔13〕“楚靈”，楚靈王，名圍，楚共王審之子，楚康王招之弟，公元前五四○年至前五二九年在位?！皩⒈持苁摇?，將要背叛周天子。詳下條注?！?4〕“龜逆”，龜兆不吉利?！蹲髠鳌氛压暧涊d：“初，靈王卜曰：‘余尚得天下！’不吉。投龜，詬天而呼曰：‘是區(qū)區(qū)者而不余界，余必自取之。’民患王之無厭也，故從亂如歸?！币馑际钦f：“起初，靈王占卜說：‘我差不多該得到天下了！’占卜不吉利。靈王把龜甲扔在地上，責(zé)罵上天，大叫：‘這么一點(diǎn)點(diǎn)都不給我，我一定自己去拿到它?！傩諔n慮靈王的欲望不能滿足，所以參加暴亂的如同回家一樣。”〔14〕“終被乾溪之?dāng) ?，終于遭到乾溪的失敗?！扒?，音gān，“乾溪”，地名，在今安徽亳縣東南。本書《楚世家》記載，楚靈王十二年（公元前五二九年），楚靈王在乾溪樂而忘返，百姓苦于差役。公子比、公子棄疾、公子子皙乘機(jī)謀反，殺死靈王太子祿，公子比立為王，公子子皙為令尹，公子棄疾為司馬。靈王眾叛親離，彷徨山中，幾乎餓死。芋尹申無宇之子申亥把他救回家，死在申亥家中?！?5〕“悖”，音bèi，糊涂，不合情理?！?6〕“《書》”，《尚書》。儒家經(jīng)典之一，相傳由孔子刪定，主要內(nèi)容為商、周兩代帝王的講話、命令的記錄和春秋戰(zhàn)國時根據(jù)傳說記載的夏、商史事，是現(xiàn)存我國最早的歷史文獻(xiàn)匯編?！敖ɑ伞?，建立稽考疑難的方法?！渡袝ず榉丁酚涊d：周文王十三年，武王向箕子詢問治國之道?；踊卮鹆司艞l治國的根本方法，第七條為“明用稽疑”。對“稽疑”之法，《洪范》還作了具體的闡述。〔17〕“五謀而卜筮居其二”，《尚書·洪范》說：“汝則有大疑，謀及乃心，謀及卿士，謀及庶人，謀及卜、筮?！币馑际钦f，你有重大疑難，先要自己考慮，再與卿士商量，與庶民商量，最后進(jìn)行卜、筮?！拔逯\”中龜卜和蓍筮占了兩個?！逗榉丁愤€具體闡述了龜卜和蓍筮在“五謀”中的地位?！?8〕“五占從其多”，五人占卜，意見不一，就信從多數(shù)人的意見?！渡袝ず榉丁氛f：“七稽疑，擇建立卜筮人，乃命卜筮。曰雨，曰霽，曰蒙，曰驛，曰克，曰貞，曰悔，凡七。卜五，占用二，衍忒。立時人作卜筮。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薄皬钠涠唷?，當(dāng)即《洪范》的“三人占，則從二人之言”。
余至江南，觀其行事，問其長老，〔1〕云龜千歲乃游蓮葉之上，蓍百莖共一根?！?〕又其所生，獸無虎狼，〔3〕草無毒螫。〔4〕江傍家人常畜龜飲食之，〔5〕以為能導(dǎo)引致氣，〔6〕有益于助衰養(yǎng)老，豈不信哉！
【注釋】〔1〕“長老”，年高德劭者?！?〕“蓍百莖共一根”，《集解》引徐廣云：“劉向云龜千歲而靈，蓍百年而一本生百莖?！薄?〕“獸無虎狼”，沒有虎狼一類野獸?！?〕“草無毒螫”，草叢中沒有毒蟲?！斌А保魖hē，毒害?！?〕“飲食之”，飲龜血，吃龜肉。〔6〕“導(dǎo)引致氣”，運(yùn)用導(dǎo)引獲取元?dú)狻?dǎo)引是中國古代的一種養(yǎng)生術(shù)，運(yùn)用調(diào)整呼吸，俯仰屈伸，舒筋活血，祛病健身。
褚先生曰：〔1〕臣以通經(jīng)術(shù)，〔2〕受業(yè)博士，〔3〕治《春秋》，〔4〕以高第為郎，〔5〕幸得宿衛(wèi)，出入宮殿中十有余年。竊好《太史公傳》?！?〕太史公之《傳》曰：“三王不同龜，〔7〕四夷各異卜，然各以決吉兇。略窺其要，故作《龜策列傳》?！背纪鶃黹L安中，〔8〕求《龜策列傳》不能得，故之大卜官，〔9〕問掌故文學(xué)長老習(xí)事者，〔10〕寫取龜策卜事，編于下方。
【注釋】〔1〕“褚先生”，名少孫，潁川（今河南禹縣）人。曾受業(yè)于西漢名儒王式，元帝、成帝時為博士，曾補(bǔ)作《史記》，《史記》中“褚先生曰”均是他的補(bǔ)作文字。學(xué)者大多批評他的補(bǔ)作?！?〕“臣”，對于君，可自稱“臣”；對于一般人，亦可自稱“臣”，以示謙卑?！敖?jīng)術(shù)”，儒家經(jīng)學(xué)?！?〕“受業(yè)博士”，跟隨博士學(xué)習(xí)?！安┦俊保瑢W(xué)官名，秦始皇時即有博士七十人。漢承秦制，初期諸子百家皆有博士。漢武帝罷黜百家，獨(dú)尊儒術(shù)，廢除傳記博士，設(shè)立五經(jīng)博士。最初，博士通古今，以備皇帝顧向，又熟悉《詩》、《書》、百家語，教授弟子。武帝時，博士專掌儒家經(jīng)典的教授。〔4〕“治”，研習(xí)?！啊洞呵铩贰?，儒家經(jīng)典之一?？鬃訐?jù)魯國史書《魯春秋》修訂成書，記事起于魯隱公元年（公元前七二二年），止于魯哀公十四年（公元前四八一年），內(nèi)容以魯國歷史為主，同時也記載了春秋時期其他各國的歷史。〔5〕“以高第為郎”，以成績名列高等作了郎官。本書《袁盎晁錯列傳》《索隱》引《漢舊儀》云：“太常博士弟子試射策，中甲科補(bǔ)郎，中乙科補(bǔ)掌故。”“郎”，漢初有郎中、中郎，以后有侍郎和議郎，郎是其總稱，也稱郎官。郎平時宿衛(wèi)殿門、殿廊，大朝會則站立在殿階兩側(cè)，皇帝出行，則充車騎扈從。諸郎中只有議郎不擔(dān)任宿衛(wèi)，主要負(fù)責(zé)諫議政事得失。郎統(tǒng)屬于郎中令，武帝太初元年（公元前一○四年），郎中令更名光祿勛。〔6〕“《太史公傳》”，《史記》最初之名，又名《太史公書》?！?〕“三王”，指夏禹、商湯、周文王和武王。此四人為三代開國之君。“不同龜”，不同的占卜方法?！?〕“長安”，西漢都城，漢高祖七年（公元前二○○年）定都于此，取“長治久安”之意。故址在今陜西西安市西北?！?〕“大卜”，即太卜?！?0〕“掌故”，官名，職掌禮樂制度等故事，秩百石，隸屬太常。晁錯即以文學(xué)為太常掌故?！拔膶W(xué)”，漢代郡國學(xué)官?？鴮W(xué)宮皆有文學(xué)掾、文學(xué)史，文學(xué)掾相當(dāng)于今天的校長，文學(xué)史又稱文學(xué)師，是文學(xué)掾的助手。文學(xué)掾、文學(xué)史統(tǒng)稱“文學(xué)”，負(fù)責(zé)管理學(xué)校，教授生徒，參與郡國禮儀、教化之事。
聞古五帝、三王發(fā)動舉事，〔1〕必先決蓍龜。傳曰：〔2〕“下有伏靈，〔3〕上有兔絲；〔4〕上有搗蓍，〔5〕下有神龜?！彼^伏靈者，在兔絲之下，狀似飛鳥之形。新雨已，天清靜無風(fēng)，以夜捎兔絲去之，〔6〕即以■燭此地燭之，〔7〕火滅，即記其處，以新布四丈環(huán)置之，〔8〕明即掘取之，入四尺至七尺，得矣，過七尺不可得。伏靈者，千歲松根也，〔9〕食之不死。聞蓍生滿百莖者，其下必有神龜守之，其上常有青云覆之。傳曰：“天下和平，王道得，〔10〕而蓍莖長丈，其叢生滿百莖?！狈浇袷廊≥檎撸荒苤泄欧ǘ?，不能得滿百莖、長丈者，取八十莖已上，〔11〕蓍長八尺，即難得也。人民好用卦者，取滿六十莖已上，長滿六尺者，即可用矣。記曰：〔12〕“能得名龜者，財物歸之，家必大富至千萬?！币辉弧氨倍俘敗保弧澳铣烬敗?，三曰“五星龜”，四曰“八風(fēng)龜”，五曰“二十八宿龜”，六曰“日月龜”，七曰“九州龜”，八曰“玉龜”，凡八名龜。龜圖各有文在腹下，文云云者，此某之龜也。略記其大指，不寫其圖。取此龜不必滿尺二寸，民人得長七八寸，可寶矣。今夫珠玉寶器，雖有所深藏，必見其光，〔13〕必出其神明，其此之謂乎！故玉處于山而木潤，淵生珠而岸不枯者，潤澤之所加也。明月之珠出于江海，藏于蚌中，蚗龍伏之?！?4〕王者得之，長有天下，四夷賓服。能得百莖蓍，并得其下龜以卜者，百言百當(dāng)，〔15〕足以決吉兇。
【注釋】〔1〕“五帝”，應(yīng)劭《風(fēng)俗通義·皇霸》云：“《易傳》、《禮記》、《春秋國語》、《太史公記》：黃帝、顓頊、帝嚳、帝堯、帝舜是五帝也?！贝苏f之外，關(guān)于五帝之說，漢代人還有幾種說法，《禮記·月令》、《淮南子·天文訓(xùn)》、《漢書·魏相傳》魏相奏議認(rèn)為太■、炎帝、黃帝、顓頊為五帝；孔安國《尚書序》以少■、顓頊、高辛、唐堯、虞舜為五帝；鄭玄注《中侯勑省圖》認(rèn)為德合五帝座星者稱帝，以黃帝、金天氏、高陽氏、高辛氏、陶唐氏、有虞氏為五帝。六人而稱五帝，以其德合五帝座星?！?〕“傳”，古代占卜成說。《索隱》說：“此傳即太卜所得古占龜之說也。”〔3〕“伏靈”，即茯苓，寄生在千年松根上的塊球狀菌，可入藥。而《淮南子·說山訓(xùn)》高誘注說：“茯苓，千歲松脂也?！薄?〕“兔絲”，即菟絲子，又名女蘿，蔓生，莖細(xì)長，常纏繞于其他植物上，結(jié)子，可入藥。〔5〕“搗”，通“稠”?！皳v蓍”，叢生的蓍草?！痘茨献印ふf山訓(xùn)》云：“千年之松，下有茯苓，上有兔絲；上有叢蓍，下有伏龜。圣人從外知內(nèi)，以見知隱也?！薄?〕“捎”，割除?！?〕“■”，與“篝”字通?！啊龌稹?，燃火而籠罩其上?！?〕“四丈”，據(jù)一九六八年河北滿城陵山二號漢墓出土錯金鐵尺，漢代一尺合二十三點(diǎn)二厘米，四丈則為九百二十八厘米?！?〕“根”，當(dāng)作“脂”?！?0〕“王道”，以仁義治理天下，三王夏禹、商湯、周文王、周武王的治國方法，都屬于“王道”?！?1〕“已”，與“以”字通?！?2〕“記”，與上文“傳”均屬同一類文字記載?！?3〕“見”，與“現(xiàn)”字通?！?4〕“蚗”，與“蛟”字通?！巴X龍”，相傳其形似龍，能發(fā)洪水。也有人解釋為母龍，無角?！?5〕“當(dāng)”，得當(dāng)。
神龜出于江水中，廬江郡常歲時生龜長尺二寸者二十枚輸太卜官，〔1〕太卜官因以吉日剔取其腹下甲。龜千歲乃滿尺二寸。王者發(fā)軍行將，必鉆龜廟堂之上，〔2〕以決吉兇。今高廟中有龜室，〔3〕藏內(nèi)以為神寶。〔4〕 【注釋】〔1〕“廬江郡”，因廬江水而得名。漢初郡境包括今江西北部瀕江之地和安徽長江以南西部部分地區(qū)。郡治在番陽（今江西波陽東北）。武帝元狩二年，調(diào)整郡境，轄有今安徽長江以北，湖北廣濟(jì)、羅田以東，河南商城、大別山及安徽霍山、舒城、巢縣以南地區(qū)?？ぶ卧谑婵h（今安徽廬江縣西南）。“輸”，繳納?！?〕“廟堂”，太廟、明堂，是皇帝舉行祭禮、議政等大典的處所?！?〕“高廟”，漢高祖之廟?！?〕”內(nèi)”，與“納”字通，收藏。
傳曰：“取前足臑骨穿佩之，〔1〕取龜置室西北隅懸之，以入深山大林中，不惑。”臣為郎時，見《萬畢石朱方》，〔2〕傳曰：〔3〕“有神龜在江南嘉林中。嘉林者，獸無虎狼，鳥無鴟梟，〔4〕草無毒螫，野火不及，斧斤不至，〔5〕是為嘉林。龜在其中，常巢于芳蓮之上。左脅書文曰：〔6〕‘甲子重光，〔7〕得我者匹夫為人君，有土正，〔8〕諸侯得我為帝王?！笾诎咨唧礀f林中者，〔9〕齋戒以待，譺然，〔10〕狀如有人來告之，因以醮酒佗發(fā)，〔11〕求之三宿而得?！庇墒怯^之，豈不偉哉！故龜可不敬與？〔12〕 【注釋】〔1〕“臑”，音nào，牲畜的前肢。更確切地說，肩下謂之臂，臂下謂之臑。〔2〕“《萬畢石朱方》”，“萬畢”為方術(shù)之士?！端麟[》云：“《萬畢術(shù)》中有《石朱方》?！睋?jù)此，《石朱方》為萬畢書中的一部分。〔3〕“傳”，指《石朱方》?！?〕“鴟”，音chī，鷂鷹?！皸n”，音xiāo，通“鸮”，與鷂鷹相近似的一種鳥。鴟梟在古人意識中，均為兇惡不祥之鳥?！?〕“斤”，斧子一類的木工工具?！?〕“脅”，胸部的兩側(cè)?！?〕“甲子”，指甲子這一日或甲子這一年?！?〕“有土正”，占有土地的官長?！?〕“白蛇蟠杅林”，《索隱》云：“林名白蛇蟠杅林，龜藏其中。杅音烏。謂白蛇嘗蟠杅此林中也。”“蟠杅”，盤曲而居?！?0〕“譺然”，恭敬而虔誠的樣子。“譺”，音yí?！?1〕“醮酒”，祭祀時灑酒于地。“醮”，音jiào?！百ⅰ?，借為“拕”，拖曳?！墩f文》：“拕，曳也?！薄百l(fā)”，披散頭發(fā)?！?2〕“與”，與“歟”字通，語氣詞，用于句末表示疑問或感嘆。
南方老人用龜支床足，行二十余歲，〔1〕老人死，移床，龜尚生不死。龜能行氣導(dǎo)引。問者曰：“龜至神若此，然太卜官得生龜，何為輒殺取其甲乎？”近世江上人有得名龜，畜置之，家因大富。與人議，欲遣去。人教殺之勿遣，遣之破人家。龜見夢曰：〔2〕“送我水中，無殺吾也?！逼浼医K殺之。殺之后，身死，家不利。人民與君王者異道。人民得名龜，其狀類不宜殺也?！?〕以往古故事言之，古明王圣主皆殺而用之。
【注釋】〔1〕“行”，經(jīng)過?！?〕“見”，通“現(xiàn)”?！耙妷簟?，猶言托夢?！?〕“狀”，情狀，狀況。
“類”，好像，似乎。
宋元王時得龜，〔1〕亦殺而用之。謹(jǐn)連其事于左方，〔2〕令好事者觀擇其中焉。
【注釋】〔1〕“宋元王”，《莊子·外物篇》作“宋元君”，即宋元公，宋平公之子，名佐，公元前五三一年至前五一七年在位。而《淮南子·說山訓(xùn)》、《論衡·講瑞篇》均作“元王”。宋稱王始自偃，所以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宋元王”當(dāng)指宋王偃?！稇?zhàn)國策·宋策》、《墨子·所染篇》、《呂氏春秋·當(dāng)染篇》皆稱偃為宋康王。宋王偃為宋亡國之君，公元前二八六年滅于齊、魏、楚，在位四十七年。詳見本書《宋微子世家》?！?〕“左方”，猶今言“下方”。舊時行文豎寫，由右向左，所以，“左方”則為下方。
宋元王二年，江使神龜使于河，〔1〕至于泉陽，〔2〕漁者豫且舉網(wǎng)得而囚之，〔3〕置之籠中。夜半，龜來見夢于宋元王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dāng)吾路?！?〕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痹跆枞欢??！?〕乃召博士衛(wèi)平而問之曰：“今寡人夢見一丈夫，〔6〕延頸而長頭，衣玄繡之衣而乘輜車，〔7〕來見夢于寡人曰：‘我為江使于河，而幕網(wǎng)當(dāng)吾路。泉陽豫且得我，我不能去。身在患中，莫可告語。王有德義，故來告訴。’是何物也？”衛(wèi)平乃援式而起，〔8〕仰天而視月之光，觀斗所指，〔9〕定日處鄉(xiāng)?！?0〕規(guī)矩為輔，〔11〕副以權(quán)衡?！?2〕四維已定，〔13〕八卦相望?！?4〕視其吉兇，介蟲先見?！?5〕乃對元王曰：“今昔壬子，〔16〕宿在牽牛。〔17〕河水大會，鬼神相謀。漢正南北，〔18〕江河固期，〔19〕南風(fēng)新至，江使先來。白云壅漢，〔20〕萬物盡留。斗柄指日，使者當(dāng)囚?！?1〕玄服而乘輜車，其名為龜。王急使人問而求之。”王曰：“善。”
【注釋】〔1〕“使”，出使。“河”，黃河?！?〕“泉陽”，今地已不可確考，其地當(dāng)在長江、黃河之間?！?〕“豫且”，人名。《莊子·外物篇》、《水經(jīng)注》作“余且”?！扒摇?，音jū?！?〕“幕網(wǎng)”，魚網(wǎng)?！爱?dāng)”，擋住。〔5〕“惕然”，害怕的樣子?！疤琛保魌ì?！拔颉?，與“寤”字通，睡醒。〔6〕“丈夫”，謂成年男子?！?〕“衣”，用如動詞，穿著?！靶C之衣”，黑色繡衣。“輜車”，一種加有帷蓋的大車，用以載物，也可乘人，臥息其中?！?〕“援”，拿起?！笆健保礀?。本書《日者列傳》《索隱》云：“栻之形上圓象天，下方法地，用之則轉(zhuǎn)天綱加地之辰?！笨梢娛绞且环N卜具?！?〕“斗”，北斗七星。其中三星像杓，四星似斗。“斗所指”，即北斗七星斗柄（杓）所指向的方向。古人根據(jù)斗柄的運(yùn)轉(zhuǎn)推定季節(jié)、月份。如《鹖冠子·環(huán)流》說：“斗柄東指，天下皆春；斗柄南指，天下皆夏；斗柄西指，天下皆秋；斗柄北指，天下皆冬。”〔10〕“鄉(xiāng)”，與“向”字通?！岸ㄈ仗庎l(xiāng)”，判斷太陽所在的空中位置?！?1〕“規(guī)矩”，圓規(guī)和矩尺。〔12〕“權(quán)衡”，秤錘和秤桿?！?3〕“四維”，東西南北稱四方，四方之隅稱“四維”，即指東南、東北、西南、西北?！?4〕“八卦”，用陽爻（--）和陰爻（--）組成的八種符號：≡（乾）、≡（坤）、≡（震）、≡（巽）、≡（坎）、≡（離）、≡（艮）、≡（兌），用以占卜。八卦互相組合，形成六十四卦，而每卦都有特定的自然或社會現(xiàn)象與之相應(yīng)?！?5〕“介蟲”，有甲殼的蟲類，這里指龜?！?6〕“昔”，與“夕”字通?！敖裎簟保端麟[》云：“猶昨夜也。以今日言之，謂昨夜為今昔?！薄叭勺印?，謂壬子日?！?7〕“宿在牽牛”，太陽處在牛宿。為了觀測日、月在天空的運(yùn)行，古人把太陽所經(jīng)天區(qū)的恒星分為東西南北四組，每組七宿，共二十八宿。牽牛（即牛宿）在北方七宿之中?！?8〕“漢”，天河?！妒酚洉⒖甲C》引張文虎曰：“漢正南北者，夜半時箕斗在子，天漢正當(dāng)南北也。”〔19〕“江河”，謂長江之神和黃河之神?！肮唐凇?，原本相約會?！?0〕“壅”，壅塞，堵塞?！?1〕“使者當(dāng)囚”，意思是說江神的使者神龜該被囚困。日本瀧川資言《史記會注考證》云：“錢大昕曰：‘奇門之式，古人謂之遁甲。即《易》八卦方位，加以中央，與乾鑿度太一下行九宮之法相合?！妒酚洝敳邆鳌罚盒l(wèi)平乃援式而起，仰天而視月之光，觀斗所指云云，乃對曰：今昔壬子，宿在牽牛云云，此遁甲式也。日在牽牛，冬至之侯。蓋冬至后壬子日，庚子時。陽遁弟一局，甲午為句首，在巽宮，杜門為直使，時加子，子為玄武，故云介蟲先見也。規(guī)矩權(quán)衡，謂坎離震兌四正之位?！稘h書·魏相傳》：東方之神，執(zhí)規(guī)司春；南方之神，執(zhí)衡司夏；西方之神，執(zhí)矩司秋；北方之神，執(zhí)權(quán)司冬，是其義也。加以四維，故云八卦相望也?！瘡埼幕⒃唬骸蕉?，謂地盤也。仰天而視月之光者，定時也。觀斗所指者，正月令也。定日處鄉(xiāng)者，正日躔也。規(guī)矩權(quán)衡四維八卦者，左規(guī)右矩，前衡后權(quán)，謂天盤所加十二辰之位也。義見《淮南·天文訓(xùn)》及《漢書·律歷志》。介蟲先見者，謂初傳玄武發(fā)用也。今昔壬子者，日辰也。宿在牽牛者，日宿在丑也。河水大會者，仲冬水王，又日時干支皆水也。漢正南北者，夜半時箕斗在子，天漢正當(dāng)南北也。南風(fēng)新至者，冬至一陽生也。斗柄指日者，月建在壬位也。使者當(dāng)囚者，白虎乘子加壬，又玄武乘功曹也。錢氏《十駕齋養(yǎng)新錄》以為奇門之式，未然?！痹忈尪嘤衅绠悾晒﹨⒖?。
于是王乃使人馳而往問泉陽令曰：〔1〕“漁者幾何家？名誰為豫且？豫且得龜，見夢于王，王故使我求之?！比柫钅耸估舭讣晥D，〔2〕水上漁者五十五家，上流之廬，名為豫且。泉陽令曰：“諾?！薄?〕乃與使者馳而問豫且曰：“今昔汝漁何得？”〔4〕豫且曰：“夜半時舉網(wǎng)得龜?！笔拐咴唬骸敖颀敯苍?？”曰：“在籠中?！笔拐咴唬骸巴踔拥谬?，〔5〕故使我求之?！痹デ以唬骸爸Z。”即系龜而出之籠中，獻(xiàn)使者。
【注釋】〔1〕“令”，縣令。漢制，一縣人口萬戶以上的大縣，最高行政長官稱“令”，不足萬戶的小縣稱“長”?！?〕“案”，查看，查閱?！凹保瑧艏?。戶籍上記有姓名、性別、口數(shù)等，是漢代政府掌握天下口數(shù)、征收口賦等方面的主要依據(jù)?！皥D”，地圖。此指居民分布圖。〔3〕“諾”，猶今言“好”、“可以”?！?〕“汝”，第二人稱代詞，你。〔5〕“子”，您。稱對方為“子”，是含有尊敬之意的美稱。
使者載行，出于泉陽之門。正晝無見，〔1〕風(fēng)雨晦冥。云蓋其上，五采青黃，〔2〕雷雨并起，風(fēng)將而行?！?〕入于端門，〔4〕見于東箱。〔5〕身如流水，潤澤有光。望見元王，延頸而前，三步而止，縮頸而卻，復(fù)其故處。元王見而怪之，問衛(wèi)平曰：“龜見寡人，延頸而前，以何望也？〔6〕縮頸而復(fù)，是何當(dāng)也？”衛(wèi)平對曰：“龜在患中，而終昔囚，王有德義，使人活之。今延頸而前，以當(dāng)謝也，縮頸而卻，欲亟去也?！薄?〕元王曰：“善哉！神至如此乎？不可久留，趣駕送龜，〔8〕勿令失期。”〔9〕 【注釋】〔1〕“正晝”，大白天?！?〕“采”，彩色。“五采”，五種顏色，指青、黃、赤、白、黑。這里是說色彩斑斕?！?〕“將”，送?！?〕“端門”，宮殿南面正門。〔5〕“箱”，與“廂”字通。廂房。這里指宮內(nèi)的配殿?！?〕“以”，猶“是”，與下文“是何當(dāng)也”句之“是”為互文?！?〕“亟”，音jí，趕快，急迫地?！叭ァ?，離去“。〔8〕“趣”，音cù，與“促”字通，趕快，急忙?！榜{”，駕車。〔9〕“失期”，誤期，未按約定時間。
衛(wèi)平對曰：“龜者是天下之寶也，先得此龜者為天子，且十言十當(dāng)，十戰(zhàn)十勝。生于深淵，長于黃土。知天之道，明于上古。游三千歲，不出其域。安平靜正，動不用力。壽蔽天地，〔1〕莫知其極?！?〕與物變化，四時變色。居而自匿，伏而不食。春倉夏黃，〔3〕秋白冬黑。明于陰陽，〔4〕審于刑德?！?〕先知利害，察于禍福。以言而當(dāng)，以戰(zhàn)而勝，王能寶之，諸侯盡服。王勿遣也，以安社稷。”〔6〕 【注釋】〔1〕“蔽”，遮蓋?！?〕“極”，極限，盡頭?！?〕“倉”，與“蒼”字通，青色?！?〕“陰陽”，最初的含義是指背日處和向日處。后來古代思想家用來表示自然界兩種對立和相互消長的物質(zhì)力量和相應(yīng)現(xiàn)象。陰陽被視為宇宙最基本的法則。戰(zhàn)國時期的陰陽家等學(xué)派，認(rèn)為陰陽構(gòu)成萬物，兩者對立和相互作用，促成事物的運(yùn)動變化?！?〕“審”，明察。“刑德”，刑罰和仁德?！靶獭焙汀暗隆笔腔ハ鄬α⒌膬煞N治理社會的措施，前者重法重刑，后者重視仁德?！?〕“社”，土地神?！梆ⅰ?，谷神。古代中國以農(nóng)為主，為君王者，自然極為重視農(nóng)業(yè)，土地、五谷是國家賴以存在的基礎(chǔ)。所以，君王無一例外地祭祀土地神和谷神。因此之故，“社稷”便成了國家的代稱。
元王曰：“龜甚神靈，降于上天，〔1〕陷于深淵。在患難中，以我為賢，德厚而忠信，故來告寡人。寡人若不遣也，是漁者也。漁者利其肉，〔2〕寡人貪其力，〔3〕下為不仁，上為無德。君臣無禮，何從有福？寡人不忍，奈何勿遣！”〔4〕 【注釋】〔1〕“降于上天”，從上天降下。〔2〕“利其肉”，以龜肉為利?！?〕“貪其力”，貪圖龜?shù)纳窳?。?〕“奈何”，如何，怎么。
衛(wèi)平對曰：“不然。臣聞盛德不報，〔1〕重寄不歸；〔2〕天與不受，〔3〕天奪之寶?！?〕今龜周流天下，〔5〕還復(fù)其所，上至蒼天，下薄泥涂，〔6〕還遍九州，〔7〕未嘗愧辱，無所稽留?！?〕今至泉陽，漁者辱而囚之。王雖遣之，江河必怒，務(wù)求報仇。自以為侵，〔9〕因神與謀?！?0〕淫雨不霽，〔11〕水不可治。若為枯旱，風(fēng)而揚(yáng)埃，蝗蟲暴生，〔12〕百姓失時。〔13〕王行仁義，其罰必來。此無佗故，〔14〕其祟在龜?！?5〕后雖悔之，豈有及哉！〔16〕王勿遣也。”
【注釋】〔1〕“盛德”，大德?！安粓蟆?，不報答。對方的恩德過于盛大，沒有辦法回報，所以不去報答?！?〕“重寄”，貴重的寄存物?！安粴w”，不歸還。〔3〕“與”，授給?！笆堋?，接受，收取?！?〕“天奪之寶”，上天給予你，你不接受，上天就要收回你的寶物了。以上四句是衛(wèi)平引據(jù)過去人們的經(jīng)常性說法?！?〕“周流”，周游?！?〕“薄”，逼近，靠近?！澳嗤俊?，泥地?！?〕“還”，與“環(huán)”字通，環(huán)繞?！熬胖荨?，中國古代的行政區(qū)劃。西漢前學(xué)者認(rèn)為是禹治水后所劃分，實際上其說出于春秋、戰(zhàn)國時期。各家九州所指有異，以《書·禹貢》九州說最有影響?！队碡暋肪胖轂榧街?、兗州、青州、徐州、揚(yáng)州、荊州、豫州、梁州、雍州。《周禮·職方》有幽、并二州，沒有徐、梁二州，《呂氏春秋·有始覽》有幽州，無梁州。〔8〕“稽”，停留，留滯?！?〕“自以為侵”，自己進(jìn)行侵伐?！白浴?，指龜?！扒帧?，攻伐。〔10〕“因”，依靠?！?1〕“淫雨”，雨水過多?！办V”，音jì，雨雪停止，云霧散去，天氣放晴?！?2〕“暴”，急速，猛然?！?3〕“失時”，喪失時機(jī)，錯過時期。百姓的大事在于務(wù)農(nóng)，農(nóng)業(yè)有嚴(yán)格的時間性，因而古人強(qiáng)調(diào)不違農(nóng)時?！笆r”便是有違農(nóng)時?！?4〕“佗”，與“他”字通，其他，別的?！?5〕“祟”，音suì，鬼怪害人?！?6〕“豈有及哉”，怎么能來得及啊。
元王慨然而嘆曰：〔1〕“夫逆人之使，〔2〕絕人之謀，〔3〕是不暴乎？取人之有，以自為寶，〔4〕是不強(qiáng)乎？〔5〕寡人聞之，暴得者必暴亡，強(qiáng)取者必后無功。桀、紂暴強(qiáng)，〔6〕身死國亡。今我聽子，是無仁義之名，而有暴強(qiáng)之道。江河為湯、武，〔7〕我為桀、紂。未見其利，恐離其咎。〔8〕寡人狐疑，〔9〕安事此寶，〔10〕趣駕送龜，勿令久留?！?br/>
【注釋】〔1〕“慨然”，感慨的樣子?！?〕“逆”，阻擋，攔阻。〔3〕“絕”，斷絕，毀絕?！?〕“以自為寶”，把別人的東西當(dāng)作自己的寶貝。〔5〕“強(qiáng)”，強(qiáng)暴，暴橫?！?〕“桀”，夏朝最后一個君王，名履癸，帝發(fā)之子。為政暴虐，荒淫無度，百姓不堪其苦。商湯與夏戰(zhàn)于鳴條（今河南封丘東）之野，夏朝兵敗，桀出奔南巢（今安徽巢縣東南）而死。桀與紂為中國歷史上齊名的兩大暴君?！?〕“湯”，卜辭中作“唐”，名履、天乙、太乙，消滅夏桀后，又稱“武湯”、“成湯”、“殷湯”。在伊尹輔佐下，他統(tǒng)轄的商部落勢力日漸強(qiáng)大，終于消滅夏桀，建立商朝。在位期間，重視生產(chǎn)，關(guān)心民眾，減輕征斂，社會比較安定，遠(yuǎn)方氐、羌部落前來入貢臣服。與周文王、周武王為齊名的賢君?！?〕“離”，與“罹”字通，遭受。“咎”，災(zāi)禍，禍害?！?〕“狐疑”，狐性多疑，所以，疑惑不決，猶豫不定，用“狐疑”來形容?！?0〕“安”，怎么?！笆隆?，事奉，侍奉。
衛(wèi)平對曰：“不然，王其無患。〔1〕天地之間，累石為山，高而不壞，地得為安。故云物或危而顧安，〔2〕或輕而不可遷；人或忠信而不如誕謾，〔3〕或丑惡而宜大官，或美好佳麗而為眾人患。非神圣人，莫能盡言。春秋冬夏，或暑或寒。寒暑不和，賊氣相奸。〔4〕同歲異節(jié)，其時使然。故令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或為仁義，或為暴強(qiáng)。暴強(qiáng)有鄉(xiāng)，〔6〕仁義有時。萬物盡然，不可勝治。〔7〕大王聽臣，臣請悉言之?！?〕天出五色，以辨白黑。地生五谷，以知善惡。人民莫知辨也，與禽獸相若?！?〕谷居而穴處，不知田作。天下禍亂，陰陽相錯。〔10〕匆匆疾疾，〔11〕通而不相擇?！?2〕妖數(shù)見，〔13〕傳為單薄?！?4〕圣人別其生，使無相獲?！?5〕禽獸有牝牡，〔16〕置之山原；鳥有雌雄，布之林澤；有介之蟲，置之溪谷?！?7〕故牧人民，〔18〕為之城郭，〔19〕內(nèi)經(jīng)閭術(shù)，〔20〕外為阡陌?！?1〕夫妻男女，賦之田宅，〔22〕列其室屋。為之圖籍，〔23〕別其名族?！?4〕立官置吏，勸以爵祿?！?5〕衣以桑麻，〔26〕養(yǎng)以五谷。耕之耰之，〔27〕鋤之耨之?！?8〕口得所嗜，目得所美，身受其利。以是觀之，非強(qiáng)不至。〔29〕故曰田者不強(qiáng)，囷倉不盈；〔30〕商賈不強(qiáng)，〔31〕不得其贏；婦女不強(qiáng)，布帛不精；〔32〕官御不強(qiáng)，〔33〕其勢不成；大將不強(qiáng)，卒不使令；侯王不強(qiáng)，沒世無名?！?4〕故云強(qiáng)者，事之始也，分之理也，〔35〕物之紀(jì)也?！?6〕所求于強(qiáng)，無不有也。王以為不然。王獨(dú)不聞玉櫝只雉，〔37〕出于昆山；〔38〕明月之珠，出于四海；鐫石拌蚌，〔39〕傳賣于市。〔40〕圣人得之，以為大寶。大寶所在，乃為天子。今王自以為暴，不如拌蚌于海也；自以為強(qiáng)，不過鐫石于昆山也。取者無咎，寶者無患。今龜使來抵網(wǎng)，〔41〕而遭漁者得之，〔42〕見夢自言，是國之寶也，王何憂焉！”
【注釋】〔1〕“其”，這里是命令副詞，口語中沒有同義詞?！盁o”，與“毋”字通，不要。〔2〕“顧”，反而?！邦櫚病?，反倒安全?！?〕“誕謾”，亦作“儃僈”，荒誕，欺詐?！?〕“賊氣”，奸邪之氣。“奸”，干擾。〔5〕“春生夏長，秋收冬藏”，古人認(rèn)為這是上天的自然法則。司馬談《論六家要指》即說：“夫春生夏長，秋收冬藏，此天道之大經(jīng)也?！薄?〕“鄉(xiāng)”，處所。也有人認(rèn)為此處“鄉(xiāng)”字通“向”，于義亦通?！?〕“勝”，盡?！爸巍?，研討，研究。“勝治”，徹底研討清楚?！?〕“悉”，詳悉，詳荊〔9〕“相若”，用類似。〔10〕“相錯”，互相錯亂，互相顛倒?！?1〕“匆匆”，急急忙忙，匆匆忙忙?！?2〕“通”，男女相交媾?！安幌鄵瘛?，不互相選擇?！芭c禽獸相若”句以下，列舉了許多具體情況，說明人類蒙昧?xí)r期無異于禽獸。這里說“通而不相擇”，是指在蒙昧期，人們沒有固定的對偶婚，而是處于亂婚狀態(tài)?！?3〕“妖”，災(zāi)異?！墩x》引《說文》云：“衣服歌謠草木之怪謂之妖，禽獸蟲蝗之怪謂之?！薄爱保c“孽”字通。“見”，讀作“現(xiàn)”，二字通?！?4〕“傳為單薄”，意謂由于生產(chǎn)條件和自然環(huán)境惡劣，加上人類的亂婚，因而傳宗繁衍的能力薄弱?！?5〕“相獲”，互相掠取?！?6〕“牝”，音pìn，鳥獸的雌性?！澳怠?，鳥獸的雄性。“牝牡”，與下文“雌雄”同義?！?7〕“溪”，小河溝?！?8〕“牧”，牧養(yǎng)?！澳寥嗣瘛保卫戆傩??！?9〕“城郭”，城墻。細(xì)為分別，內(nèi)城為“城”，外城為“郭”?！?0〕“經(jīng)”，經(jīng)劃，劃分?！伴偂保糯用裥姓挝?，二十五家為閭。這里指閭里，住所?！靶g(shù)”，道路，有的學(xué)者認(rèn)為“術(shù)”亦為行政單位，《史記會注考證》引岡白駒云：“百家為里，里十為術(shù)?！薄?1〕“阡陌”，音qiānmò，田間的小路。本書《秦本紀(jì)》《索隱》引《風(fēng)俗通義》云：“南北曰阡，東西曰陌。河?xùn)|以東西為阡，南北為陌?！壁淠熬哂刑镩g界限的作用?！?2〕“賦”，授予?！百x之田宅”，國家分配給土地和房屋，這是土地國有，國家實行授田制?！?3〕“為之圖籍”，把百姓登記在戶籍上?！?4〕“別”，區(qū)分，分別?！懊保??！白濉?，族屬，家族?！?5〕“勸”，鼓勵，勸獎?！熬簟保粑?，秩次?！暗摗?，俸祿?！?6〕“衣”，動詞，穿?！吧Ｂ椤保附z織品和麻織品，前者富人服用，后者為窮人所穿?！?7〕“耰”，音yōu，農(nóng)具，形似耰頭，可擊碎土塊，平整土地?！奥i之”，播種后用耰平土，掩蓋種子?！?8〕“耨”，音nòu，本是一種小手鋤，用來鋤草。這里義為除草?！?9〕“非強(qiáng)不至”，這是針對上文元王反對“強(qiáng)取”而發(fā)的議論，意思是說不使用強(qiáng)大的力量達(dá)不到目的?！?0〕“囷侖”，儲藏糧食的谷倉。細(xì)為分別，圓形的為“囷”，方形的為“倉”?！皣铩?，音qūn。〔31〕“商賈”，從事商業(yè)的人。行商叫“商”，坐商叫“賈”?！?2〕“布”，麻、苧、葛織物的通稱。“帛”，絲織物總稱?！?3〕“官御”，為官掌權(quán)?！坝保刂?，駕御?！?4〕“沒世”，終生?！痘茨献印ば迍?wù)訓(xùn)》云：“是故田者不強(qiáng)，囷倉不盈；官御不厲，心意不精；將相不強(qiáng)，功烈不成；侯王懈惰，后世無名?！薄段淖印ぞ\篇》也有類似之語?？梢娦l(wèi)平所說“田者不強(qiáng)”至“沒世無名”諸語，乃是古人的常見思想。〔35〕“分之理也”，符合名分的道理?！胺帧保鬴èn。〔36〕“紀(jì)”，綱紀(jì)，法則?！拔镏o(jì)也”，事物的法則?！?7〕“玉櫝”，玉匣子。“櫝”，音dú?！爸弧?，《集解》引徐廣云：“一作‘雙’。”“雉”，音zhì，野雞，山雞?！?8〕“昆山”，即今昆侖山，位于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和西藏自治區(qū)之間，向東延伸于青海境內(nèi)，海拔六千米左右。由于昆倉遠(yuǎn)處西方，人跡罕至，古人對昆侖山的認(rèn)識帶有神秘色彩?！?9〕“鐫”，音juān，鑿，刻?！鞍琛保c“判”字通，分割，剖開?！扮澥璋觥?，鑿石取玉，剝蚌取珠。〔40〕“傳賣”，遞相販賣?！?1〕“抵網(wǎng)”，觸落網(wǎng)中?！?2〕“遭”，遭遇，碰到。
元王曰：“不然。寡人聞之，諫者福也，諛者賊也?！?〕人主聽諛，是愚惑也。雖然，禍不妄至，〔2〕福不徒來?！?〕天地合氣，以生百財。陰陽有分，〔4〕不離四時，十有二月，〔5〕日至為期?！?〕圣人徹焉，〔7〕身乃無災(zāi)。明王用之，人莫敢欺。故云福之至也，人自生之；禍之至也，人自成之。禍與福同，刑與德雙。圣人察之，以知吉兇。桀、紂之時，與天爭功，擁遏鬼神，〔8〕使不得通。是固已無道矣，諛臣有眾。〔9〕桀有談臣，名曰趙梁。教為無道，勸以貪狼。〔10〕系湯夏臺，〔11〕殺關(guān)龍逢?！?2〕左右恐死，偷諛于傍?！?3〕國危于累卵，〔14〕皆曰無傷。稱樂萬歲，或曰未央?！?5〕蔽其耳目，與之詐狂。湯卒伐桀，身死國亡。聽其諛臣，身獨(dú)受殃?！洞呵铩分?，至今不忘。紂有諛臣，名為左強(qiáng)?？涠壳桑?6〕教為象郎。〔17〕將至于天，〔18〕又有玉床。犀玉之器，象箸而羹?！?9〕圣人剖其心，〔20〕壯士斬其胻?！?1〕箕子恐死，〔22〕被發(fā)佯狂。〔23〕殺周太子歷，〔24〕囚文王昌?！?5〕投之石室，將以昔至明。〔26〕陰兢活之，〔27〕與之俱亡?！?8〕入于周地，得太公望?！?9〕興卒聚兵，與紂相攻。文王病死，載尸以行?！?0〕太子發(fā)代將，〔31〕號為武王。戰(zhàn)于牧野，〔32〕破之華山之陽?！?3〕紂不勝，敗而還走，〔34〕圍之象郎。自殺宣室，〔35〕身死不葬。頭懸車軫，〔36〕四馬曳行。〔37〕寡人念其如此，腸如涫湯?！?8〕是人皆富有天下而貴至天子，然而大傲，〔39〕欲無時，〔40〕舉事而喜高，貪很而驕。〔41〕不用忠信，聽其諛臣，而為天下笑。今寡人之邦，居諸侯之間，曾不如秋毫。〔42〕舉事不當(dāng)，又安亡逃！”
【注釋】〔1〕“賊”，禍害?！?〕“妄至”，妄自降臨，隨意來臨。〔3〕“徒”，白白地?！巴絹怼?，空來，白白地來到。〔4〕“分”，區(qū)分，劃分。〔5〕“有”，音yòu，通“又”?！?〕“日至”，日期到了，滿了時間。“期”，音jī，一周年，一周月。“日至為期”，日期到了便為一周期?！?〕“徹”，透徹。〔8〕“擁”，與“壅”通，擁塞?！岸簟?，阻遏，阻止。〔9〕“有眾”，又眾多?！?0〕“貪狼”，貪婪兇戾?！?1〕“系湯夏臺”，本書《夏本紀(jì)》載：“自孔甲以來而諸侯多畔夏，桀不務(wù)德而武傷百姓，百姓弗堪。乃召湯而囚之夏臺，已而釋之?！薄跋呐_”，《索隱》云是獄名，“夏曰均臺”。按當(dāng)是臺名，囚系湯于此?！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湯“伐桀于南巢，放之夏臺”。高誘注：“夏臺，大臺?！迸_在今河南禹縣南。“均臺”亦作“鈞臺”?！?2〕“關(guān)龍逢”，姓關(guān)龍，名逢（音páng），或作“關(guān)龍逢”。“逢”乃“逄”的本字。相傳為堯、舜時豢龍氏后裔。夏桀昏暴淫亂，為酒池，可行舟，令男女雜處，三旬不朝。關(guān)龍逢極力勸諫，觸怒夏桀，囚而殺之。又相傳夏桀在瑤臺觀看炮烙之刑，關(guān)龍逢進(jìn)諫，夏桀遂用炮烙之刑殺之?！?3〕“偷”，茍且?！?4〕“累卵”，把蛋壘起來。用來比喻極危險的情況?！?5〕“央”，盡?！拔囱搿?，未已，未盡?！?6〕“夸”，夸夸其談?！澳壳伞?，目光靈巧。古人建筑宮室主張依靠規(guī)矩，反對僅憑巧目、巧手。如《管子·法法篇》云：“規(guī)矩者，方圓之正也。雖有巧目利手，不如拙規(guī)矩之正方圓也?！薄翱涠壳伞?，是說紂諛臣左強(qiáng)夸夸其談，廢棄規(guī)矩，僅憑靈巧之目，教紂構(gòu)筑“象郎”?！?7〕“象郎”，即“象廊”?！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帝有桀、紂，為琁室、瑤臺、象廊、玉床?！备哒T注“象廊”云：“用象牙飾廊殿?！币灿腥苏J(rèn)為“象郎”是繪畫的廊殿。〔18〕“將至于天”，宮殿高大，上達(dá)于天?！?9〕“象箸”，象牙制成的筷子。本書《宋微子世家》：“紂始為象箸，箕子嘆曰：‘彼為象箸，必為玉杯；為杯，則必思遠(yuǎn)方珍怪之物而御之矣?！薄案?，帶湯的菜食。這里用作動詞，食羹的意思?！?0〕“圣人”，指比干?！捌势湫摹保緯兑蟊炯o(jì)》載：“紂愈淫亂不止。微子數(shù)諫不聽，乃與大師、少師謀，遂去。比干曰：‘為人臣者，不得不以死爭。’乃強(qiáng)諫紂。紂怒曰：‘吾聞圣人心有七竅?！时雀桑^其心。”〔21〕“胻”，音héng，腳脛?！皦咽繑仄涿t”，壯士于冬天涉水，不畏寒冷，紂讓人砍斷壯士的腳脛，查看其髓是否充盈?！渡袝ぬ┦南隆吩疲骸敖裆掏跏埽醇q）……斫朝涉之脛，剖賢人之心?！薄?2〕“箕子”，紂的叔叔，曾任太師，封于箕（在今山東太谷東北）。本書《殷本紀(jì)》記載，紂殺比干，箕子懼禍，便假裝狂人為奴，紂王還是把他囚禁起來。周武王滅紂，釋放了箕子。又據(jù)《周本紀(jì)》，周武王滅紂后二年，詢問箕子殷朝亡國的原因?！渡袝ず榉丁愤€記載，周武王釋放箕子后，把他帶了回去，武王向他詢問治國方略，箕子根據(jù)《洛書》，陳進(jìn)了九種根本大法?！?3〕“被”，通“披”，披散?！把稹?，偽裝，假裝?！?4〕“殺周太子歷”，《索隱》云：“‘殺周太子歷’文在‘囚文王昌’之上，則近是季歷。季歷不被紂誅，則其言近妄，無容周更別有太子名歷也?！薄妒酚洉⒖甲C》引陳仁錫之說，認(rèn)為“‘歷，字衍文。太子，謂伯邑考也”?！?5〕“囚文王昌”，本書《殷本紀(jì)》記載，紂以西伯昌（即周文王）、九侯、鄂侯為三公，紂先殺九侯，又殺鄂侯。西伯昌知道后暗自嘆息。崇侯虎報告給紂，紂把西伯昌囚禁在羑（音yǒu）里（在今河南湯陰縣北）?！?6〕“昔”，通“夕”?！?7〕“陰兢”，《集解》引徐廣曰：“‘兢’，一作‘竟’?！薄端麟[》：“陰，姓。兢，名。”陰兢跟隨周文王昌逃入周地，任大夫。有人認(rèn)為陰兢逃入周地，食邑于陰，因以為氏。〔28〕“亡”，逃亡?！?9〕“得太公望”，太公望即呂尚。本書《齊太公世家》記載：“呂尚蓋嘗窮困，年老矣，以漁釣奸周西伯。西伯將出獵，卜之，曰：‘所獲非龍非彲，非虎非羆，所獲霸王之輔?！谑侵芪鞑C，果遇太公于渭之陽，與語大說（通“悅”），曰：‘自吾先君太公曰‘當(dāng)有圣人適周，周以興’。子真是邪？吾太公望子久矣。故號之曰‘太公望’，載與俱歸，立為師?！焙髞磔o佐周武王滅商有功，封于齊，為齊開國之祖。〔30〕“尸”，神主，木主?！冻o·天問》：“載尸集戰(zhàn)何所急?！彼f“尸”也是指木主。周武王即位九年，率軍東進(jìn)，宣揚(yáng)武威，到達(dá)盟津。他把文王木主載于車中。事見本書《周本紀(jì)》?！?1〕“代將”，代替文王統(tǒng)率部隊?！?2〕“牧野”，或作“坶野”，古地名，在今河南淇縣西南?！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高誘注：“牧野，南郊地名，在朝歌城外?！背铻橐蠖肌！?3〕“華山”，恐非陜西華陰縣南五岳之一的華山，上文既然說“戰(zhàn)于牧野”，此華山當(dāng)離牧野不遠(yuǎn)?！瓣枴?，山南為陽，山北為陰。〔34〕“還”，返還，回來。“走”，跑?！?5〕“宣室”，殷宮室名?！痘茨献印け窘?jīng)訓(xùn)》：“武王甲卒三千，破紂牧野，殺之于宣室?！备哒T注：“宣室，殷宮名。一曰宣室，獄也?！薄?6〕“軫”，音zhēn，車箱底部四面的橫木。此為車的代稱。據(jù)本書《殷本紀(jì)》、《周本紀(jì)》記載，武王與紂在牧野決戰(zhàn)，紂敗，逃入宮中，登鹿臺之上，赴火而死。武王斬紂頭，懸掛在純白色的旗幟上?！?7〕“曳”，音yè，拉著?！?8〕“涫”，音guàn，沸滾。“湯”，開水?！?9〕“大”，通“太”?！?0〕“”，音yàn，同“饜”，滿足，飽足?！坝麩o時”，欲望沒有滿足的時候?！?1〕“很”，通“狠”?！?2〕“秋毫”，秋天鳥獸長出的新毛。一般用來比喻極纖小之物。
衛(wèi)平對曰：“不然。河雖神賢，不如昆侖之山；江之源理，〔1〕不如四海。而人尚奪取其寶，諸侯爭之，兵革為起。小國見亡，大國危殆，殺人父兄，虜人妻子，殘國滅廟，〔2〕以爭此寶。戰(zhàn)攻分爭，是暴強(qiáng)也。故云取之以暴強(qiáng)而治以文理，〔3〕無逆四時，必親賢士；與陰陽化，〔4〕鬼神為使；通于天地，與之為友。諸侯賓服，〔5〕民眾殷喜。〔6〕邦家安寧，與世更始?！?〕湯、武行之，乃取天子。《春秋》著之，以為經(jīng)紀(jì)?！?〕王不自稱湯、武，而自比桀、紂。桀、紂為暴強(qiáng)也，固以為常。桀為瓦室，〔9〕紂為象郎。征絲灼之，務(wù)以費(fèi)氓?！?0〕賦斂無度，殺戮無方。〔11〕殺人六畜，〔12〕以韋為囊?！?3〕囊盛其血，與人縣而射之，〔14〕與天帝爭強(qiáng)。逆亂四時，先百鬼嘗?！?5〕諫者輒死，諛者在傍。圣人伏匿，百姓莫行。天數(shù)枯旱，國多妖祥?！?6〕螟蟲歲生，〔17〕五谷不成。民不安其處，鬼神不享。飄風(fēng)日起，〔18〕正晝晦冥。日月并蝕，滅息無光。列星奔亂，皆絕紀(jì)綱。以是觀之，安得久長。雖無湯、武，時固當(dāng)亡。故湯伐桀，武王克紂，其時使然。乃為天子，子孫續(xù)世，終身無咎，后世稱之，至今不已。是皆當(dāng)時而行，見事而強(qiáng)，乃能成其帝王。今龜，大寶也，為圣人使，傳之賢王?！?9〕不用手足，雷電將之，〔20〕風(fēng)雨送之，流水行之。侯王有德，乃得當(dāng)之。今王有德而當(dāng)此寶，恐不敢受；王若遣之，宋必有咎。后雖悔之，亦無及已?！薄?1〕 【注釋】〔1〕“源理”，源流治理，水道暢達(dá)?！?〕“廟”，宗廟。宗廟是供祀先祖的地方，神靈所在。如果宗廟被毀，幾同滅族?！?〕“文理”，古人治國，主張文、武兼用，“文理”即指與“武”相對的“文”?！爸我晕睦怼?，就是以教化和行政手段進(jìn)行統(tǒng)治。〔4〕“化”，融化，融合?！?〕“賓”，服從，歸順?！百e服”，歸服，歸從。〔6〕“殷”，富裕。〔7〕“更始”，重新開始，除舊布新?！?〕“經(jīng)紀(jì)”，規(guī)范，準(zhǔn)則?！?〕“瓦室”，覆蓋有瓦的宮室。桀時一般民眾以草為屋頂，瓦是奢侈之物?！?0〕“氓”，下層民眾。舊刻本誤作“民”。〔11〕“無方”，沒有道理?！?2〕“六畜”，指馬、牛、羊、雞、犬、豕?！?3〕“韋”，經(jīng)過加工而成的熟皮?！?4〕“縣”，與“懸”字通。本書《殷本紀(jì)》記載：“帝武乙無道，……為革囊，盛血，卬（同“仰”）而射之，命曰‘射天’?！钡畚湟夷思q的曾祖父?！兑蟊炯o(jì)》不言紂革囊盛血而射之之事。衛(wèi)平所言，恐不足為據(jù)?！?5〕“百鬼”，泛指已故的先人。人死謂鬼。古人尊崇先祖，敬事鬼神，各季時鮮，應(yīng)先奉祭鬼神，然后人們才能享用?！跋劝俟韲L”是“逆亂”行為?！?6〕“妖”，妖異?！跋椤?，預(yù)兆?！?7〕“螟”，一種害蟲，蛀食稻心?！皻q生”，年年生長。〔18〕“飄風(fēng)”，狂暴之風(fēng)?！?9〕“賢王”，指宋元王。〔20〕“將”，送行?！?1〕“已”，句末語氣詞，與“矣”用法相同。
元王大悅而喜。于是元王向日而謝，再拜而受?！?〕擇日齋戒，甲乙最良?！?〕乃刑白雉，〔3〕及與驪羊；〔4〕以血灌龜，于壇中央。以刀剝之，身全不傷。脯酒禮之，〔5〕橫其腹腸。荊支卜之，〔6〕必制其創(chuàng)?！?〕理達(dá)于理，〔8〕文相錯迎?！?〕使工占之，〔10〕所言盡當(dāng)。邦福重寶，〔11〕聞于傍鄉(xiāng)。〔12〕殺牛取革，被鄭之桐。〔13〕草木畢分，化為甲兵?！?4〕戰(zhàn)勝攻取，莫如元王。元王之時，衛(wèi)平相宋，宋國最強(qiáng)，龜之力也。
【注釋】〔1〕“再拜”，古代的一種常見的比較隆重的禮節(jié)，連續(xù)拜兩次?！?〕“甲乙”，甲日、乙日。古代記日或用天干、地支，或只用天干。此處記日即只用天干。〔3〕“刑”，殺?！?〕“驪”，音lí，本指純黑色的馬。此謂純黑色?！?〕“脯”，音fǔ，干肉?！?〕“支”，與“枝”字通?！?〕“制其創(chuàng)”，謂在龜殼上灼出裂痕?！?〕“理達(dá)于理”，此句字有訛誤?！妒酚洉⒖甲C》引王念孫曰：“‘理達(dá)于理’，文不成義?！磉_(dá)’當(dāng)為‘程達(dá)’?！獭?、‘理’右半相似，又涉下‘理’字而誤也。‘程’與‘呈’古字通。灼龜為兆，其理縱橫，呈達(dá)于外，故曰‘程達(dá)于理，文相錯迎’也?！短接[·方術(shù)部》引此正作‘程達(dá)于理’?！薄?〕“文”，指燒灼龜殼后出現(xiàn)的線條狀紋理。“錯迎”，交錯?！?0〕“工”，卜官?！?1〕“?！?，《集解》引徐廣曰：“福，音副，藏也?！薄?2〕“傍鄉(xiāng)”，相鄰的地域?！?3〕“被”，加在，蒙在?！班嵵?，鄭國產(chǎn)的桐木。桐木材質(zhì)輕松而又致密，適合于制作琴瑟等樂器和箱篋。這里是說利用牛皮和鄭國桐木制鼓。〔14〕“甲兵”，分言之，“甲”指甲胄，“兵”指兵器。合言之，“甲兵”謂武器。
故云神至能見夢于元王，而不能自出漁者之籠。身能十言盡當(dāng)，〔1〕不能通使于河，還報于江。賢能令人戰(zhàn)勝攻取，不能自解于刀鋒，〔2〕免剝刺之患。圣能先知亟見，〔3〕而不能令衛(wèi)平無言。言事百全，〔4〕至身而攣；〔5〕當(dāng)時不利，又焉事賢？賢者有恒常，〔6〕士有適然?！?〕是故明有所不見，聽有所不聞；人雖賢，不能左畫方，右畫圓；日月之明，而時蔽于浮云。羿名善射，〔8〕不如雄渠、蠭門；〔9〕禹名為辯智，〔10〕而不能勝鬼神。地柱折，〔11〕天故毋椽，〔12〕又奈何責(zé)人于全？孔子聞之曰：“神龜知吉兇，而骨直空枯?！?3〕日為德而君于天下，辱于三足之烏?！?4〕月為刑而相佐，〔15〕見食于蝦蟆?！?6〕猬辱于鵲，〔17〕騰蛇之神而殆于即且?！?8〕竹外有節(jié)理，中直空虛；松柏為百木長，而守門閭?！?9〕日辰不全，故有孤虛?！?0〕黃金有疵，白玉有瑕。事有所疾，亦有所徐。物有所拘，〔21〕亦有所據(jù)?！?2〕罔有所數(shù)，〔23〕亦有所疏。人有所貴，亦有所不如。何可而適乎？〔24〕物安可全乎？天尚不全，故世為屋，不成三瓦而陳之，〔25〕以應(yīng)之天。天下有階，〔26〕物不全乃生也?！薄?7〕 【注釋】〔1〕“十言”，言其多，猶言“百言”?！?〕“解”，解脫，擺脫。《莊子·外物篇》云：“仲尼曰：‘神龜能見夢于元君，而不能避余且之網(wǎng)；知能七十二鉆而無遺策，不能避刳腸之患?！贝藶椤妒酚洝匪?。〔3〕“亟”，敏疾，迅速。“亟見”，迅速地預(yù)見?！?〕“百全”，周全而無一失?！?〕“攣”，卷曲不能伸直。〔6〕“恒?！保瑥埼幕ⅰ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恒’、‘常’字當(dāng)衍其一，蓋漢世諱‘恒’為‘常’，后人兩存之?！薄?〕“適然”，合于常規(guī)，合乎情理。〔8〕“羿”，音yì，又稱后羿、夷羿，相傳為有窮氏部落首領(lǐng)，善射。夏啟死后，推翻夏代統(tǒng)治，奪取王位，啟子太康和仲康流亡而死。羿自恃善射，不理民事，委政寒浞，被寒浞殺死?！?〕“雄渠”，又稱雄渠子，據(jù)說是春秋楚國人，箭術(shù)高明?！都狻芬缎滦颉吩疲骸俺矍右剐校姺?dāng)?shù)?，以為虎而射之，?yīng)弦沒羽?！薄靶I門”，又作“逢蒙”，傳說中的善射者。據(jù)說他向羿學(xué)習(xí)射術(shù)，盡得其藝。劉歆《七略》著錄有《蠭門射法》，雖是后人托名之作，但也可看出蠭門射術(shù)為世人所重?！靶I”，音páng。〔10〕“禹”，又稱大禹、夏禹、戎禹，原為夏部落領(lǐng)袖，奉舜命治水有功，成為舜的繼承人，擔(dān)任部落聯(lián)盟領(lǐng)袖。事詳本書《夏本紀(jì)》?！稗q”，口才好。〔11〕“地柱折”，在古人的觀念中，天是由地柱支撐的?！痘茨献印ぬ煳挠?xùn)》即云：“昔者共工與顓頊爭為帝，怒而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故日月星辰移焉。地不滿東南，故水潦塵埃歸焉。”〔12〕“椽”，音chuán，安放在房梁上支架屋頂?shù)哪緱l?！?3〕“骨直空枯”，《正義》：“凡龜其骨空中而枯也?！薄Z發(fā)聲也，今河?xùn)|亦然?！薄?4〕“三足之烏”，神話傳說中認(rèn)為太陽內(nèi)有三足烏?！痘茨献印ぞ裼?xùn)》載：“日中有踆烏。”高誘注：“踆，猶蹲也。謂三足烏?！薄?5〕“月為刑”，在古人意識中，日為陽，陽與仁德相應(yīng)。月為陰，與刑罰相應(yīng)?！跋嘧簟?，謂月之陰刑，與日之陽德相輔?！?6〕“見食于蝦蟆”，被蝦蟆吃掉?！痘茨献印ふf林訓(xùn)》：“月照天下，蝕于詹諸?！薄拔r蟆”即詹諸（蟾蜍）。〔17〕“猬”，刺猬?！扳栌邬o”，《集解》引郭璞云：“猬能制虎，見鵲仰地?！庇忠痘茨先f畢》云：“鵲令猬反腹者，猬憎其意而心惡之也?！薄?8〕“騰蛇”，據(jù)說是一種能飛走的蛇?！都狻芬痹疲骸膀v蛇，龍屬也。”“即且”，或作“蝍蛆”，蜈蚣。古人還有另種解釋，如《集解》引郭璞云：“蝍蛆，似蝗，大腹，食蛇腦也?！薄痘茨献印ふf林訓(xùn)》高誘注又云：“蝍蛆，蟋蟀。《爾疋》謂之蜻蛚之大腹也。上蛇，蛇不敢動。”〔19〕“閭”，里巷大門。〔20〕“日辰不全，故有孤虛”，天干叫“日”，地支叫“辰”。十天干與十二地支不重復(fù)地依次組合，從甲子到癸亥正好為六十個組合，每一個組合代表一天，十天叫一旬，六十個組合為六旬。甲子旬從甲子開始，到癸酉結(jié)束，十二地支中余下戌、亥，移入下一旬，即甲戌旬，戌、亥稱為“孤”。戊辰、己巳兩天在這一旬中缺少相對的日子，因此謂之“虛”。其他各旬中孤、虛可以類推?！都狻吩疲骸啊读坠绿摲ā罚杭鬃友袩o戌亥，戌亥即為孤，辰巳即為虛。甲戌旬中無申酉，申酉為孤，寅卯為虛。甲申旬中無午未，午未為孤，子丑為虛。甲午旬中無辰巳，辰巳為孤，戌亥即為虛。甲辰旬中無寅卯，寅卯為孤，申酉為虛。甲寅旬中無子丑，子丑為孤，午未即為虛?！睔q、月、日、時均有孤虛，規(guī)律相同。〔21〕“拘”，局限?！?2〕“據(jù)”，其義應(yīng)與“拘”相反，可理解為所據(jù)有的特長?！?3〕“罔”，同“網(wǎng)”?！皵?shù)”，音cù，細(xì)密。網(wǎng)眼細(xì)密，為的是能捕小魚?！?4〕“適”，適中，恰到好處?！?5〕“陳”，《索隱》引劉氏云：“陳猶居也?！薄安怀扇叨愔保都狻芬鞆V云：“一云為屋成，欠三瓦而棟之也?！薄?6〕“階”，比喻高低不同?！?7〕“物不全乃生也”，《正義》云：“言萬物及日月天地皆不能全，喻龜之不全也。”
褚先生曰：漁者舉網(wǎng)而得神龜，龜自見夢宋元王，〔1〕元王召博士衛(wèi)平告以夢龜狀?！?〕平運(yùn)式，定日月，〔3〕分衡度，〔4〕視吉兇，占龜與物色同，〔5〕平諫王留神龜以為國重寶，美矣。古者筮必稱龜者，以其令名，〔6〕所從來久矣。余述而為傳?！?〕 【注釋】〔1〕“見”，通“現(xiàn)”?！?〕“博士”，古代由文化人擔(dān)任的學(xué)官，秦始皇時六藝、諸子、詩賦、術(shù)數(shù)、方伎、占夢都設(shè)博士，漢代諸子百家均立博士。博士當(dāng)始于戰(zhàn)國。宋元王當(dāng)春秋時，其時尚未有博士，此云“博士衛(wèi)平”，失實?！?〕“定日月”，測定日月所在的位置?！?〕“分”，分析，分辨。“衡”，測量天體的一種儀器，呈長管狀?！岸取保瑯?biāo)志長度的標(biāo)準(zhǔn)。“衡度”在這里指星象的位置。〔5〕“物色”，形貌顏色?！?〕“令”，美好?！傲蠲?，美好的名聲?！?〕“余述而為傳”，褚少孫寫的這篇傳記，前人沒有一處肯定之辭，批評頗多。如梁玉繩在《史記志疑》中說：“‘余至江南’以下尤義支辭弱，但衍《莊子·外物篇》宋元君得龜事，二千八百余言皆用韻語，奇恣自喜，亦必當(dāng)時舊文，而褚進(jìn)之。惟語多悖謾，不可以訓(xùn)。如宋元公何曾僭王，其時亦無博士之官，而稱宋元王（《呂氏春秋·君守》有“魯鄙人遺宋元王閉”一事。）召博士衛(wèi)平。《史》不言王季之死，《呂氏春秋·首時》謂季歷困而死，《竹書》及《晉書·束晳傳》俱謂文丁殺季歷。即以為真，是王季不得正其終矣。而此作紂殺太子歷，豈天下之惡皆歸歟？且季歷不應(yīng)稱太子，若以太子為伯邑考，又不應(yīng)名歷。（《索隱》亦疑之。）文王之出羑里，紂赦之也，而云與陰兢亡入于周。武王載木主伐紂，示不敢專耳，而云文王攻紂病死，載尸以行，武王代將破紂，其說與《淮南·齊俗》同妄。太白之懸本誣，此又云頭懸車軫，四馬曳行。射天乃武乙事，此以為桀、紂。日辱于三足之烏，月食于蝦蟆，孔子寧有斯語？其誕不辨自明?！笨梢姡疑賹O這篇傳記，多與史實乖戾。
三月二月正月〔1〕十二月十一月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2〕四月首仰〔3〕足開肣開〔4〕首俯大〔5〕五月橫吉首俯大〔6〕六月七月八月九月十月〔7〕 【注釋】〔1〕“正月”，《正義》云：“言正月、二月、三月右轉(zhuǎn)周環(huán)終十二月者，日月之龜，腹下十二黑點(diǎn)為十二月，若二十八宿龜也?！薄叭赵轮敗备瓜掠惺邳c(diǎn)，代表十二個月份。據(jù)推測，灼龜占卜時，兆紋總會靠近某一黑點(diǎn)，這樣便可確定所卜事物的時間?！?〕“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謂中關(guān)之兆的形狀是內(nèi)里高，外面低下。此句和下文“首仰”、“足開”、“肣開”、“首俯大”，說的都是卜兆的形狀?！?〕“首仰”，《正義》云：“謂兆首仰起。”〔4〕“肣”，音qīn，收斂?！懊Q”與“開”義相反，疑有誤。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認(rèn)為“當(dāng)作‘足肣’”?！?〕“首俯大”，兆紋的首端下俯而又較大。〔6〕“首俯大”，此三字當(dāng)是衍文。〔7〕“十月”，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正月’下《正義》云‘言正月、二月、三月右轉(zhuǎn)周環(huán)十二月者，日月之龜’，疑舊式本依日躔之次，從亥位起，正月右旋十二辰，列于上辰者，日月所會，故名日月龜矣。其卜兆別在下方。傳寫錯亂，致不可解。今依《正義》尋之，尚可得其仿佛，別寫如左：四月三月二月正月 中關(guān)內(nèi)高外下五月 十二月首仰 首俯大六月 十一月足開 足肣 橫吉七月八月九月十月卜禁曰：〔1〕子、亥、戌不可以卜及殺龜?！?〕日中如食已卜?！?〕暮昏，〔4〕龜之徼也，〔5〕不可以卜。庚、辛可以殺，及以鉆之。常以月旦祓龜，〔6〕先以清水澡之，〔7〕以卵祓之，〔8〕乃持龜而遂之，〔9〕若常以為祖?！?0〕人若已卜不中，皆祓之以卵，東向立，灼以荊若剛木，〔11〕土卵指之者三，〔12〕持龜以卵周環(huán)之，祝曰：〔13〕“今日吉，謹(jǐn)以粱卵焍黃祓去玉靈之不祥。”〔14〕玉靈必信以誠，〔15〕知萬事之情，辯兆皆可占?！?6〕不信不誠，則燒玉靈，揚(yáng)其灰，以征后龜?！?7〕其卜必北向，龜甲必尺二寸。
【注釋】〔1〕“卜禁”，占卜的禁忌?！?〕“子、亥、戌”，古代以地支表示時辰，子時相當(dāng)于夜間十一時至凌晨一時，亥時相當(dāng)于夜間九時至十一時，戌時相當(dāng)于晚七時至九時。〔3〕“食”，日食。“已卜”，停止占卜?！?〕“暮昏”，黃昏?！?〕“徼”，假借為“徼”?！端麟[》：“音叫。謂徼繞不明也?！卑滋烊帐郴螯S昏時，光線昏暗，龜繳繞不明，明晰度大大降低?！?〕“月旦”，猶月朔，每月初一?！办稹保鬴ú，為除災(zāi)去邪而舉行的一種儀式。下文便敘述了“祓龜”的儀式?！?〕“澡”，洗?！?〕“以卵祓之”，《正義》云：“以雞卵摩而祝之?！奔从秒u卵摩龜，同時口中向龜祝告。〔9〕“遂之”，過去人們懷疑此處文有脫誤。按：“遂”，假借為“揣”，“決”的意思。謂用清水洗龜，再用雞卵摩龜祝告后，便可以拿龜占卜決疑?！?0〕“若常以為祖”，《索隱》云：“‘祖’，法也。言以為常法?！惫誀c《史記札記》云：“按《說文》：‘祖，始廟也?！稄V韻》：‘祖，始也?！?、秦間多訓(xùn)‘祖’為‘始’?！稘h書·食貨志》‘帝命后稷以黎民祖饑’，孟康注：‘謂始饑也?！舫Ｒ詾樽妗?，言常以月旦祓龜，見曰有事于卜，必用此為始也?！端麟[》誤?！笨蓚湟徽f。〔11〕“灼以荊若剛木”，《索隱》云：“古之灼龜，取生荊條及生堅木燒之，斬斷以灼龜?！薄叭簟保蛘??！?2〕“土卵指之者三”，如果占卜不靈驗，用土做成卵，用土卵指龜三次，繞龜三周，來消除不祥?！?3〕“?！?，祝告，禱告。〔14〕“粱”，米?！奥选?，雞卵。“焍”，音dì，灼龜?shù)哪緱l。“黃”，裹粱米和雞卵來祓龜?shù)狞S絹?！坝耢`”，對龜?shù)木捶Q，猶言“玉龜”、“神龜”?！?5〕“以”，而?！?6〕“辯”，通“辨”，分辨，辨別。〔17〕“征”，通“懲”，懲戒。《太平御覽》卷七二五引作“懲”。
卜先以造灼鉆，〔1〕鉆中已，又灼龜首，各三；又復(fù)灼所鉆中曰“正身”，灼首曰“正足”，〔2〕各三。即以造三周龜，祝曰：“假之玉靈夫子?！?〕夫子玉靈，荊灼而心，〔4〕令而先知。而上行于天，下行于淵，諸靈數(shù)箣，〔5〕莫如汝信。今日良日，〔6〕行一良貞?！?〕某欲卜某，即得而喜，〔8〕不得而悔。即得，發(fā)鄉(xiāng)我身長大，〔9〕首足收入皆上偶?！?0〕不得，發(fā)鄉(xiāng)我身挫折，〔11〕中外不相應(yīng)，首足滅去?！?br/>
【注釋】〔1〕“造”，《索隱》云：“‘造’，音灶，‘造’謂燒荊之處。”此處“造”，可理解為燒荊枝的地方，下文“即以造三周龜”一句的“造”字，當(dāng)指燃燒的荊枝?！?〕“灼首”，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灼首’下疑脫‘曰正首，灼足’五字。”從上下文義來看，張文虎的見解可能是正確的。〔3〕“夫子”，猶如今天說的“先生”，是尊稱?！?〕“而”，爾，你?！?〕“諸靈數(shù)箣”，謂各種神靈，眾多的蓍草。與下文“五巫（當(dāng)作“筮”）五靈”意思相類?！肮嫛保?dāng)作“莿”?！妒酚洝肪暗v本、黃善夫本并作“莿”。王念孫《讀書雜志》云：“《集解》徐廣曰：‘音策。’《索隱》本作‘■’，注曰：‘■，音近策，或■是策之別名。此卜筮之書，其字亦無可核?！顚O按：《說文》、《玉篇》無‘箣’、‘■’二字，此皆‘莿’之誤也?！墩f文》：‘莿，茦也，從艸刺聲?！队衿芬舸?，刺與策聲相近。故《索隱》曰：‘莿，音近策?！勛钟钟胁咭?，故徐廣音策?！都崱罚骸?，蓄也?；蜃髑?。’即本于徐廣?！薄?〕“良日”，美好的日子?！?〕“良貞”，美好的占卜?！?〕“即”，如果，假如?！暗谩?，獲得吉兆。〔9〕“發(fā)”，顯現(xiàn)出來。“鄉(xiāng)”，通“向”。“身長大”，兆文本身又長又大。〔10〕“首”，《史記》景祐本、黃善夫本、殿本等皆作“手”?！妒酚洉⒖甲C》云：“張文虎曰：首，當(dāng)作手。下“手足滅去”同?！卑础妒酚洉⒖甲C》誤引張文虎的說法，張文虎在《?？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中說：“首足收，‘首’誤‘手’，今改。下‘首足滅去’同?！睆埼幕⒄J(rèn)為“手”是誤字。“上偶”，成對向上?！?1〕“挫折”，彎曲不得伸展。
靈龜卜，祝曰：〔1〕“假之靈龜，五巫五靈，不如神龜之靈，〔2〕知人死，知人生。某身良貞，某欲求某物。即得也，頭見足發(fā)，〔3〕內(nèi)外相應(yīng)。即不得也，頭仰足肣，內(nèi)外自垂。”可得占。
【注釋】〔1〕“靈龜卜”，使用靈龜來占卜。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靈龜’二字疑衍?！薄?〕“五巫五靈”，眾多的筮蓍，眾多的靈物。義與上文“諸靈數(shù)箣”相同?！拔濉?，言其多?！拔住?，當(dāng)作“筮”，《史記會注考證》本作“筮”。〔3〕“頭”，兆紋的頭部?！耙姟?，通“現(xiàn)”，表現(xiàn)，出現(xiàn)?！白恪?，兆紋的足部?！邦^見足發(fā)”，兆紋出現(xiàn)頭部，足部也顯現(xiàn)出來。
卜占病者，〔1〕祝曰：“今某病困。死，首上開，〔2〕內(nèi)外交駭，〔3〕身節(jié)折?！?〕不死，首仰足肣?！?br/>
【注釋】〔1〕“占”，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占’字疑衍?！薄?〕“首上開”，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中統(tǒng)本‘上’作‘止’，疑‘足’之壞文，而上脫‘仰’字。”王叔岷《史記斠證》云：“‘首上開’，蓋本作‘首足開’?！恪瘔臑椤埂?，復(fù)誤為‘上’耳?！恪纤莆疵摗觥帧Ｏ挛囊嘤小鬃汩_’之語，張氏謂‘首下脫仰字’。以此文驗之，未必脫‘仰’字也。上文言‘首足收入’，與‘首足開’文意相反。”〔3〕“駭”，改變，不同?！妒酚洉⒖甲C》引岡白駒云：“‘駭’當(dāng)作‘駁’，交駁不同也。”王叔岷不贊同岡白駒的見解。他在《史記斠證》中說：“《莊子·大宗師篇》：‘且彼有駭形而無損心。’《淮南子·精神篇》‘駭’作‘戒’，高注：‘戒或作革，革，改也?！敗?，字亦作‘駴’，與‘戒’、‘革’古并通用?！畠?nèi)外交駭’，猶言‘內(nèi)外相革’，即‘內(nèi)外不同’之意?！敗划?dāng)作駁’?！薄?〕“身節(jié)”，兆身的關(guān)節(jié)部位。
卜病者祟，〔1〕曰：“今病有祟，無呈；〔2〕無祟，有呈。兆有中祟，〔3〕有內(nèi)；〔4〕外祟，有外?！?br/>
【注釋】〔1〕“祟”，鬼神作怪，為害于人?！?〕“呈”，呈現(xiàn)。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玉篇》：‘呈，赤也，見也?！吨芏Y》太卜作龜之八命，‘八曰瘳’，鄭注：‘瘳，謂疾瘳不也?！湔冀杂谐?、有祟，則其兆不見，故曰‘無呈’?！薄?〕“中祟”，家內(nèi)的妖邪作怪。與下文“外祟”相對而言?！巴馑睢奔赐饷娴难盀楹Α！?〕“有內(nèi)”，有在內(nèi)的兆紋。與下文“有外”相對為言?！坝型狻奔粗^有在外的兆紋。
卜系者出不出?！?〕不出，橫吉安；〔2〕若出，足開首仰有外。
【注釋】〔1〕“系者”，被拘系囚禁的犯人?！俺霾怀觥保懿荒軓睦为z中釋放出來?！?〕“橫吉安”，是一個有特定內(nèi)涵的兆象名。這里說，如果不能出獄，兆象為“橫吉安”。據(jù)下文，兆得“橫吉安”，犯有重罪的不能出獄，輕罪可很快出獄。
卜求財物，其所當(dāng)?shù)谩！?〕得，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即不得，呈兆首仰足肣。
【注釋】〔1〕“其所當(dāng)?shù)谩保鶓?yīng)該得到的。
卜有賣若買臣妾馬牛?！?〕得之，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2〕首仰足肣，呈兆若橫吉安。
【注釋】〔1〕“若”，或者。“臣”，男性奴隸?！版?，女性奴隸?！俺兼钡匚粯O為低下，在《云夢秦簡》中有大量關(guān)于臣妾的記載?！?〕“不得”，這里說不得的兆象為“橫吉安”，可是從下文來看，卜問求財物、買臣妾牛馬，兆得“橫吉安”，一日可得，過了一日才不可得。
卜擊盜聚若干人在某所，今某將卒若干人往擊之。〔1〕當(dāng)勝，首仰足開身正，內(nèi)自橋，〔2〕外下；不勝，足肣首仰，身首內(nèi)下外高。
【注釋】〔1〕“將”，音jiàng，率領(lǐng)，統(tǒng)轄?！?〕“橋”，高起如橋。
卜求當(dāng)行不行?！?〕行，首足開；不行，足肣首仰；若橫吉安，安不行。
【注釋】〔1〕“行”，行路，出外。卜往擊盜，當(dāng)見不見。〔1〕見，首仰足肣有外；不見，足開首仰。
【注釋】〔1〕“當(dāng)見不見”，能夠碰見還是不能碰見。
卜往候盜，〔1〕見不見。見，首仰足肣，肣勝有外；〔2〕不見，足開首仰。
【注釋】〔1〕“候”，偵察，窺伺?！?〕“肣勝”，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肣’字疑衍，而‘勝’又‘肣’之訛衍。”
卜聞盜來不來。來，外高內(nèi)下，足肣首仰；不來，足開首仰；若橫吉安，期之自次?！?〕 【注釋】〔1〕“期之自次”，意謂盜賊在該來的日期以后才來。
卜遷徙去官不去?！?〕去，足開有肣外首仰；〔2〕不去，自去，〔3〕即足肣，呈兆若橫吉安。
【注釋】〔1〕“去官”，離開官位，丟掉官位?！?〕“肣”，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衍?！薄?〕“自去”，張文虎云：“二字疑衍?！薄安蝗ァ焙汀白匀ァ笔莾煞N不同的情況，“不去”是不丟掉官職，“自去”是自己主動辭職?！白匀ァ倍植皇茄芪?。
卜居官尚吉不。吉，呈兆身正，若橫吉安；不吉，身節(jié)折，首仰足開。
卜居室家吉不吉。吉，呈兆身正，若橫吉安；不吉，身節(jié)折，首仰足開。
卜歲中禾稼孰不孰?！?〕孰，首仰足開，內(nèi)外自橋外自垂；不孰，足肣首仰有外。
【注釋】〔1〕“歲中”，今歲，今年?！笆搿保笆臁?。
卜歲中民疫不疫。疫，首仰足肣，身節(jié)有強(qiáng)外；〔1〕不疫，身正首仰足開。
【注釋】〔1〕“有強(qiáng)”，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疑倒?！备鶕?jù)張文虎的看法，此句應(yīng)作“身節(jié)強(qiáng)有外”。按“有”，當(dāng)解為“又”，“有強(qiáng)”二字不誤。
卜歲中有兵無兵。〔1〕無兵，呈兆若橫吉安；有兵，首仰足開，身作外強(qiáng)情。〔2〕 【注釋】〔1〕“兵”，兵事，戰(zhàn)爭?！?〕“身作外強(qiáng)情”，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有脫誤?！?br/>
卜見貴人吉不吉。吉，足開首仰，身正，內(nèi)自橋；不吉，首仰，身節(jié)折，足肣有外，若無漁?！?〕 【注釋】〔1〕“無漁”，《史記會注考證》云：“二字有訛脫。”按疑“漁”下脫“人”字。據(jù)下文，兆得“漁人”，“見貴人吉”。這里“卜見貴人吉不吉”，因為“無漁人”（沒有出現(xiàn)“漁人”這一兆象），當(dāng)然“不吉”。而郭嵩燾《史記札記》解釋說：“按外起而中陷，若虛無物然，故曰‘無漁’。漁者舉網(wǎng)而得魚，凡侵取所有者皆謂之漁也。下文‘命曰漁人’，亦此義?！?br/>
卜請謁于人得不得。得，首仰足開，內(nèi)自橋；不得，首仰足肣有外。卜追亡人當(dāng)?shù)貌坏?。得，首仰足肣，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首仰足開，若橫吉安。卜漁獵得不得。得，首仰足開，內(nèi)外相應(yīng)；不得，足肣首仰，若橫吉安。
卜行遇盜不遇。遇，首仰足開，身節(jié)折，外高內(nèi)下；不遇，呈兆?！?〕 【注釋】〔1〕“呈兆”，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下有脫文?！卑创硕植徽`?！俺收住笔且惶囟ǖ恼紫竺Q，與上文的“橫吉安”、下文的“柱徹”均屬兆名。
卜天雨不雨。雨，首仰有外，外高內(nèi)下；不雨，首仰足開，若橫吉安。
卜天雨霧不霧?！?〕霽，呈兆足開首仰；不霽，橫吉。〔2〕 【注釋】〔1〕“霽”，雨止，雪停，霧散，天氣放晴，均可謂“霽”，〔2〕“橫吉”，即“橫吉安”。根據(jù)下文，兆為“橫吉安”，“不霽”。
命曰橫吉安?！?〕以占病，病甚者一日不死；不甚者卜日瘳，〔2〕不死。系者重罪不出，輕罪環(huán)出；〔3〕過一日不出，久毋傷也?！?〕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一日環(huán)得，過一日不得。行者不行?！?〕來者環(huán)至；過食時不至，不來。擊盜不行，行不遇。聞盜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皆吉。歲稼不孰。民疾疫無疾。歲中無兵。見人行，不行不喜。請謁人不行不得。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
【注釋】〔1〕“命”，取名?！懊粰M吉安”，取名叫“橫吉安”?！皺M吉安”與下文“呈兆”、“柱徹”等，都是占卜職業(yè)者為某一特定的兆象擬定的名稱。以下是敘述得兆“橫吉安”時，所卜問各種事情的結(jié)果?！?〕“瘳”，音chōu，疾病痊愈。〔3〕“環(huán)”，假借為“旋”?！碍h(huán)出”，旋即出獄?！?〕“久毋傷”，長久囚禁也沒有傷害。“毋”，通“無”?！?〕“行者不行”，上文也說：“卜求當(dāng)行不行……若橫吉安，安不行?！?br/>
命曰呈兆。病者不死。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市買得。追亡人得，過一日不得。問行者不到。
命曰柱徹。卜病不死。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市買不得。憂者毋憂。追亡人不得。
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占病，病甚不死。系者解。〔1〕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聞言不行。來者不來。聞盜不來。聞言不至。徙官聞言不徙。居官有憂。居家多災(zāi)。歲稼中孰。民疾疫多病。歲中有兵，聞言不開?！?〕見貴人吉。請謁不行，行不得善言。追亡人不得。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甚。霽不霽。故其莫字皆為首備?！?〕問之，曰：“備者仰也。”〔4〕故定以為仰。此私記也。〔5〕 【注釋】〔1〕“系者”，應(yīng)理解成“占系者”。上文“占病”之“占”，貫穿每一所卜項目。所以，筆者在譯文中，每一所卜項目都譯出“占”字?！敖狻保饷?。〔2〕“開”，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疑當(dāng)作‘來’?！薄?〕“其莫字”，張文虎云：“疑‘莫’即‘其’字訛衍。”郭嵩燾《史記札記》云：“按‘莫’同‘幕’?！夺屆罚骸?，絡(luò)也，謂絡(luò)綴成文。’《漢書·西域傳》‘錢幕’，韋昭曰：‘幕，錢背也?！斦字呶?，視其背，故亦謂之‘幕’?！薄妒酚洉⒖甲C》云：“‘其莫字’，不可解。”又引岡白駒云：“其莫字，龜紋理也?！卑粗T家之說，郭說較為可取?！澳保ā澳弧?，龜?shù)谋巢?。“首備”，?jù)下文，當(dāng)解為首部仰起。古代卜書不但有闡述卜術(shù)的文字，還有與文字相應(yīng)的圖。這里的“莫”，即指圖上的龜背。龜背圖上原來有兆名“首備足肣有內(nèi)無外”，褚少孫不懂“首備”二字的意思，所以他問占卜者，占卜的人告訴他“備者，仰也”。褚少孫便把龜圖上的兆名中的“首備”二字均改定為“首仰”二字。〔4〕“備”，張文虎云：“‘備’無仰義，疑‘儼’之誤?！墩f文》：‘儼，昂頭也?！辈豢尚拧！?〕“私記”，私自記敘。上文“故其莫字皆為首備”云云是私自記敘的內(nèi)容。
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1〕占病，病甚不死。系者不出。求財、買臣妾不得。行者不行。來者不來。擊盜不見。聞盜來，內(nèi)自驚，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有病甚。歲中無兵。見貴人吉。請謁、追亡人不得。亡財物，〔2〕財物不出，得。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兇。
【注釋】〔1〕“命曰首仰足肣有內(nèi)無外”，此兆名與上完全相同。據(jù)上文，得此兆“系者解”，“歲稼中孰”，“歲中有兵”。而在這一兆下，“系者不出”，“歲稼不孰”，“歲中無兵”。卜得的結(jié)果顯然不同。由此可以斷定，此兆名肯定有訛誤。〔2〕“亡”，亡失，丟失。
命曰呈兆首仰足肣。以占病不死。系者未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相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官久多憂。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病疫。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請謁不得。漁獵得少。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不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以占病，病篤死?！?〕系囚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不見盜。聞盜來，不來。徙官徙。居官不久。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有而少。歲中毋兵。見貴人，不見吉。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遇盜。雨不雨?！?〕霽。小吉。
【注釋】［1］“病篤”，病情沉重?！?〕“霽”，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霽’下疑有脫文?！?br/>
命曰首仰足肣。以占病不死。系者久毋傷也。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不行。擊盜不行。來者來。聞盜，來。徙官，聞言，不徙。居家室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少。歲中毋兵。見貴人得見。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命曰首仰足開有內(nèi)。以占病者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不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行不見盜。聞盜來，不來。徙官徙。居官不久。居家室不吉。歲孰。民疾疫有而少。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遇盜。雨霽。霽，小吉。不霽，吉。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橋。以占病卜日毋瘳死?！?〕系者毋罪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合交等?！?〕聞盜來來。徙官徙。居家室吉。歲孰。民疫無疾?！?〕歲中無兵。見貴人、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遇盜。雨霽，雨霽大吉?！?〕 【注釋】〔1〕“卜日”，《史記會注考證》云：“‘卜日’二字，‘者’字壞文?！薄?〕“合”，此指與強(qiáng)盜相會合，相遭遇?！敖弧保槐?，交鋒?！暗取?，相等，等同，這里指與強(qiáng)盜交鋒不分勝負(fù)?！?〕“民疫無疾”，意謂卜問百姓有無瘟疫，結(jié)論是百姓沒有疾病。張文虎《校刊史記集解索隱正義札記》云：“‘疫’字衍，或在‘無’下。”可備一說?！?〕“雨霽，雨霽大吉”，意謂雨后天晴，雨后天晴大吉。張文虎云：“疑當(dāng)作‘雨雨，霽霽’。”可備一說。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吉?！?〕以占病，病者死。系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不得。行者不來?！?〕擊盜不相見。聞盜，不來。徙官徙。居官有憂。居家室、見貴人、請謁不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歲中無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不吉。
【注釋】〔1〕“自吉”，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吉’字疑誤?！薄?〕“行者不來”，上文云：“行者行，來者來?！彼窞椤靶姓摺焙汀皝碚摺钡那闆r。下文“首仰足肣內(nèi)高外下”兆下云：“行不行，來者來?！备鶕?jù)上下文例可以斷定，此處字有脫漏，當(dāng)作“行者行，來者不來”，或作“行者不行，來者不來”。
命曰漁人。以占病者，病者甚，不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擊盜、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者行。來?！?〕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吉。歲稼不孰。民疾疫。歲中毋兵。見貴人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注釋】〔1〕“來”，《史記會注考證》云：“‘來’下疑脫‘者來’二字?！?br/>
命曰首仰足肣內(nèi)高外下。以占病，病者甚，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得。行不行。來者來。擊盜勝。徙官不徙。居官有憂，無傷也。居家室多憂病。歲大孰。民疾疫。歲中有兵不至。見貴人、請謁不吉。行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吉。
命曰橫吉上有仰下有柱。病久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行，行不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見貴人吉。歲大孰。民疾疫。歲中毋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霽。大吉。
【注釋】〔1〕“病久不死”，據(jù)上下文，此句上脫“以占”二字。
命曰橫吉榆仰。以占病不死。系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至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行，行不見。聞盜來不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見貴人吉。歲孰。歲中有疾疫。毋兵。請謁、追亡人不得。漁獵至不得。行不得?！?〕行不遇盜。雨。霽不霽。小吉。
【注釋】〔1〕“行不得”，郭嵩燾《史記札記》云：“‘行不得’三字義無所系，疑是衍文。”
命曰橫吉下有柱。以占病，病甚不環(huán)有瘳，無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來不來。擊盜不合。聞盜來來。徙官、居官吉，不久。居家室不吉。歲不孰。民毋疾疫。歲中毋兵。見貴人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小吉。
【注釋】〔1〕“行”，據(jù)上下文文例，此應(yīng)作“行不行”，或作“行者行”。
命曰載所。以占病，環(huán)有瘳，無死。系者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得。行者行。來者來。擊盜相見不相合。聞盜來來。徙官徙。居家室憂。見貴人吉。歲孰。民毋疾疫。歲中毋兵。行不遇盜。雨不雨。霽霽。吉。
命曰根格。以占病者不死。系久毋傷。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盜行不合。聞盜不來。徙官不徙。居家室吉。歲稼中。民疾疫無死。見貴人不得見。行不遇盜。雨不雨。大吉。
命曰首仰足肣外高內(nèi)下。卜有憂，無傷也。行者不來?！?〕病久死。求財物不得。見貴人者吉。
【注釋】〔1〕“行者不來”，據(jù)上下文文例，此是言“行者”和“來者”。應(yīng)作“行不行，來者不來”，或作“行者行，來者不來”。
命曰外高內(nèi)下。卜病不死，有祟。市買不得。居官、家室不吉。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系者久毋傷。吉。
命曰頭見足發(fā)有內(nèi)外相應(yīng)。以占病者起。系者出。行者行。來者來。求財物得。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以占病，病甚死。系者出，有憂。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不合。聞盜來來。徙官、居官、家室不吉。歲惡。民疾疫無死。歲中毋兵。見貴人不吉。行不遇盜。雨不雨。霽。不吉。
命曰呈兆首仰足開外高內(nèi)下。以占病不死，有外祟。系者出，有憂。求財物、買臣妾馬牛，相見不會。行行。來聞言不來。擊盜勝。聞盜來不來。徙官、居官、家室、見貴人不吉。歲中。民疾疫。有兵。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聞盜遇盜?！?〕雨不雨。霽。兇。
【注釋】〔1〕“聞盜遇盜”，此句有訛誤。從上下其他兆來看，此當(dāng)云“行遇盜”，或云“行不遇盜”。
命曰首仰足肣身折內(nèi)外相應(yīng)。以占病，病甚不死。系者久不出。求財物、買臣妾馬牛、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擊盜有用勝。〔1〕聞盜來來。徙官不徙。居官、家室不吉。歲不孰。民疾疫。歲中。〔2〕有兵，不至。見貴人喜。請謁、追亡人不得。遇盜。兇。
【注釋】〔1〕“有用勝”，猶言“有以勝之”，意謂有可用的方法戰(zhàn)勝強(qiáng)盜?！?〕“歲中”，當(dāng)年莊稼中等收成。上文已說“歲不孰”，這里不應(yīng)又言“歲中”，此二字疑衍。據(jù)其他兆文例，卜問莊稼收成均在卜問百姓疾疫之前。
命曰內(nèi)格外垂。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病者死。系者不出。求財物不得。見人不見。大吉。
命曰橫吉內(nèi)外相應(yīng)自橋榆仰上柱足肣。以占病，病甚不死。系久，不抵罪?！?〕求財物、買臣妾馬牛、請謁、追亡人、漁獵不得。行不行。來不來。居官、家室、見貴人吉。徙官不徙。歲不大孰。民疾疫。有兵，有兵不會?！?〕行遇盜。聞言不見?！?〕雨不雨。霽霽。大吉。
【注釋】〔1〕“不抵罪”，所受刑罰與所犯罪不相應(yīng)?！?〕“不會”，不能遇到。〔3〕“聞言不見”，此有脫誤。卜問具體內(nèi)容不明確，所以譯文只好譯為“只是聽說，沒有見到”。
命曰頭仰足肣內(nèi)外自垂。卜憂病者甚，不死。居官不得居。行者行。來者不來。求財物不得。求人不得。吉。
命曰橫吉下有柱?！?〕卜來者來。卜日即不至，未來。卜病者過一日毋瘳死。行者不行。求財物不得。系者出。
【注釋】〔1〕“命曰橫吉下有柱”，下文已有此兆名。此兆下云：“卜來者來。”上文同一兆下云：“來不來。”占得的結(jié)果不同，所以，前后出現(xiàn)的兩處同一兆名，肯定有一處字有訛誤。
命曰橫吉內(nèi)外自舉。以占病者久不死。系者久不出。求財物得而少。行者不行。來者不來。見貴人見。吉。
命曰內(nèi)高外下疾輕足發(fā)。求財物不得。行者行。病者有瘳。系者不出。來者來。見貴人不見。吉。
命曰外格。求財物不得。行者不行。來者不來。系者不出。不吉。病者死。求財物不得。見貴人見。吉。
命曰內(nèi)自舉外來正足發(fā)。行者行。來者來。求財物得。病者久不死。系者不出。見貴人見。吉。
此橫吉上柱外內(nèi)自舉足肣。以卜有求得。病不死。系者毋傷，未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百事盡吉。
此橫吉上柱外內(nèi)自舉柱足以作?！?〕以卜有求得。病死環(huán)起。系留毋傷，環(huán)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百事吉?？梢耘e兵。
【注釋】〔1〕“作”，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詐’字之訛。”
此挺詐有外。以卜有求不得。病不死，數(shù)起。〔1〕系禍罪。聞言毋傷。行不行。來不來。
【注釋】〔1〕“數(shù)”，音shuò，多次，數(shù)次。“數(shù)起”，多次好轉(zhuǎn)。
此挺詐有內(nèi)。以卜有求不得。病不死，數(shù)起。系留禍罪，無傷，出。行不行。來者不來。見人不見。
此挺詐內(nèi)外自舉。以卜有求得。病不死。系毋罪。行行。來來。田賈市、漁獵盡喜?！?〕 【注釋】〔1〕“田”，種莊稼?！百Z”，音gǔ，作買賣?！笆小保袌鼋灰?。
此狐狢。以卜有求不得。病死難起。系留毋罪難出?？删诱？扇D嫁女。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有憂不憂。
此狐徹。以卜有求不得。病者死。系留有抵罪。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言語定。百事盡不吉。
此首俯足肣身節(jié)折。以卜有求不得。病者死。系留有罪。望行者不來。行行。來不來。見人不見。
此挺內(nèi)外自垂。以卜有求不晦。〔1〕病不死，難起。系留毋罪，難出。行不行。來不來。見人不見。不吉。
【注釋】〔1〕“晦”，晦暗不明。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誤。”
此橫吉榆仰首俯。以卜有求難得。病難起，不死。系難出，毋傷也?？删蛹沂?。以娶婦嫁女。
此橫吉上柱載正身節(jié)折內(nèi)外自舉。以卜病者，卜日不死，其一日乃死。
此橫吉上柱足肣內(nèi)自舉外自垂。以卜病者，卜日不死，其一日乃死。
首俯足詐有外無內(nèi)。病者占龜未已，〔1〕急死。卜輕失大，一日不死。
【注釋】〔1〕“已”，停止，結(jié)束。首仰足肣。以卜有求不得。以系有罪。人言語恐之毋傷。行不行。見人不見。
大論曰：〔1〕外者人也，〔2〕內(nèi)者自我也。外者女也，內(nèi)者男也。首俯者憂?！?〕大者身也，小者枝也。大法：〔4〕病者，足肣者生，足開者死。行者，〔5〕足開至，足肣者不至。行者，足肣不行，足開行。有求，足開得，足肣者不得。系者，足肣不出，開出。其卜病也，足開而死者，內(nèi)高而外下也。
【注釋】〔1〕“大論曰”，大體論述說。上面褚少孫記錄了占卜書上的兆辭，下面是他的總結(jié)文字?！端麟[》云：“褚先生所取太卜雜占卦體及命兆之辭，義蕪，辭重沓，殆無足采，凡此六十七條別是也?！薄?〕“人”，與下句“自我”對言，當(dāng)謂別人、他人?！?〕“首俯者憂”，上下文均為對偶句，此句上或此句下應(yīng)有“首仰”云云四字句。〔4〕“大法”，根據(jù)兆象進(jìn)行占卜的大體方法。〔5〕“行”，下文已言“行者”，此不應(yīng)復(fù)云“行者”。張文虎《?？酚浖馑麟[正義札記》云：“疑當(dāng)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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