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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迎娶壓寨夫人

李康學文集:共12卷 作者:李康學 著


第五章 迎娶壓寨夫人

1.撤回龍山

師興吾將兄弟師興周送去鳳凰培訓后,便集中精力開始與來鳳的向作安抗衡起來。那向作安意欲向龍山擴張,他在來鳳與龍山交界之處設立了一個檢查站,對龍山過來鳳做生意的商人一律要征稅。師興吾針鋒相對,在龍山與來鳳交界處也設了一個檢查站,凡從來鳳的入境商人也一律要征稅。雙方的檢查站都配備了數十人的武裝。

有一日上午,雙方的駐站武裝人員,終于為爭收一個商人的鴉片稅引發(fā)了交火事件?;鞈?zhàn)中,來鳳的向作安命令瞿伯階速去增援,瞿伯階率部趕到檢查站,將龍山一方的六十多名士兵包圍起來,一下打死打傷了五十多個。一個僥幸逃出的黃排長,跑回縣城對師興吾匆忙報告道:“師大隊長,不好了,我們駐檢查站的人員被向作安的部隊包圍了,人都被他們打死了,我拼命突圍才跑出來?!?/p>

師興吾一聽,氣急敗壞道:“你們拿著槍干什么用?怎么就不給我抵抗!”

“他們人多勢眾,那瞿伯階又跑來增援,我們哪能抵得住?!?/p>

“傳我的命令,主力出動,快去參戰(zhàn)!”師興吾說罷,就拔槍在手,接著率大隊人馬向邊界上殺去。

來到檢查站,只見對方也早森嚴壁壘,布開了決戰(zhàn)架勢,雙方隨即槍炮齊發(fā),一陣拼命廝殺,結果互有傷亡,戰(zhàn)至傍晚,師興吾見一時難以取勝,只得乘夜撤回了龍山縣城。

當晚,師興吾火氣難消。他將參謀長馮登庸叫來商議道:“二諸葛,向作安如此囂張逼人,欺人太甚,你看要怎樣才能挫敗他的氣焰?”

“依我看,和他拼消耗不是辦法!”馮登庸道,“他的實力不小,我們要想辦法削弱其力量,才好對付他?!?/p>

“有什么辦法能削弱他的實力?”

“辦法有!”二諸葛建議道,“可以派人去游說瞿伯階,讓他率部撤回龍山來,只要他一撤走,向作安就必定囂張不起來了?!?/p>

“這個辦法倒是不錯!只是瞿伯階怎么能說得動?”師興吾遲疑地說,“他過去和我有矛盾,只怕他不肯歸順我!”

“這不要緊,他和你的矛盾,我也聽說過??梢哉f,你與他還沒有直接沖突過,對他還可以爭取?!瘪T登庸分析說,“瞿伯階是龍山人,他是被逼無奈才跑到來鳳去的。他雖然投靠了向作安,但向作安決不會真心重用他,這一點瞿伯階自己也會明白。如果此時你表明心跡,誠懇歡迎他回來,并應允給他封官許職,他就必定會動心了,不信你可試試!”

“嗯,你的分析也有道理!”師興吾點點頭道,“給他封個官兒不成問題,但要派誰去游說呢?”

“他不是有個叔叔瞿列成嘛?就讓他去游說最合適了!”二諸葛又鼓動道。

“對!對,差點把他都忘了!”師興吾經參謀長一提醒,立刻拍掌道,“就請瞿列成去游說!叫人趕快通知他,讓他來見我?!?/p>

馮參謀長遂傳令,讓人連夜到二所鄉(xiāng)去找瞿列成。

第二天清早,一乘滑桿轎子就風風火火從二所鄉(xiāng)啟程了?;瑮U上就坐著五十多歲的瞿列成。此時,他已正式被縣府委任了鄉(xiāng)長。為此,瞿列成不敢忘記師興吾推薦他的恩惠。聽說師興吾要見他,他顧不得年老體弱,立刻顧請了坐轎就趕進了城來。

彼此見面寒暄之后,師興吾便道:“瞿大哥,這次又想請你出馬去找瞿伯階,要說服他歸順我,你看怎么樣?”

“你要瞿伯階來歸順?他不是已投靠向作安了嗎?”

“是啊!他現在幫向作安與我作對,已經使我蒙受了不少損失!”師興吾說罷,就將自己部隊與向作安部發(fā)生沖突的經過說了一遍,最后強調道,“瞿伯階現在成了向作安的得力干將。我想只有把他說服拉過來,才好對付向作安!”

“原來是這樣!”瞿列成摸了摸下巴上的短胡須道,“你這意圖是不錯,但瞿伯階只怕也不容易說動!”

“有你出馬出游說,必定能成!”師興吾道:“我只請你轉告他,我?guī)熍d吾對他沒有成見,過去是因為張明富才鬧得不愉快,我是歡迎他回來的,他回來要槍給槍,要官給官,比如可以給他一個副營長職務當,你問他愿不愿,總之我愿與他重修舊好!你還可對他說,胳膊不能往外撐,他在來鳳有什么好,那里畢竟是人家湖北人的地盤,他回來在我手下干,我不會虧待他嘛!”

瞿列成聽罷此言,想了想就應允道:“你有這個許愿,我這就去游說試試,但愿能把瞿伯階拉回來!”

當日下午,瞿列成就來到來鳳城郊瞿伯階部的駐所,悄悄對瞿伯階說:“我是奉師興吾之命,特意來找你的。師興吾要我轉告你,他非常歡迎你回去,只要你愿意跟他干,你要槍給槍,要名義給名義。你現在就去,馬上可以給你封個副營長當!我看這是個好機會,你莫錯過了!師興吾還說,他對你沒什么成見,你以前在他部下也干過,后來因為與張明富矛盾才出走的,其實師興吾還是很想留用你的!”

“好吧!你讓我想想?!宾牟A有些含糊地回道。師興吾轉達的這番誠意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他感到有些動心了,但一時又不好馬上決策,遂安排瞿列成住了下來。

誰知當晚走漏了風聲。向作安的一位姓王的副官得知瞿列成來游說之后,回去給向作安告密道:“瞿伯階可能靠不住,聽說,他的叔父正在游說他投師興吾哩!”

“不會吧?”向作安也有些疑惑,他覺得瞿伯階與師興吾是對立已久的,所以并不大相信。但為防萬一,還是命令部隊加強了對瞿部的警戒。

瞿伯階見向作安的部屬起了疑心,生怕夜長夢多,乃決計把部隊拖走。同時為不使向作安疑心,又將老婆向氏與 3 歲的兒子留下以作質押。臨行前,又揮筆給向作安寫了一封信,略云“此番出走,實屬無奈。只因你部屬對我太懷疑。我對你其實本無二心,如你不信,今后與師興吾再打,我決不會為其賣命參戰(zhàn)?!?/p>

寫罷信,瞿伯階即命人第二天交送。當日深夜,乘著人們睡夢之時,悄悄傳令部隊立即開拔。時有向作安的兵工廠亦住在瞿伯階附近。其廠長聽哨兵報告瞿部已撤走,以為出了什么敵情,忙傳令部下也跟著糊里糊涂轉移。瞿伯階見兵工廠的人也跟著在行動,忙派人又護送兵工廠的人馬回了原地。

第二天,向作安早上起來,有部屬向他報告說,瞿伯階部已撤回龍山。同時有人又送了瞿伯階的信來。向作安看過信,又聽說瞿伯階的妻與子還住在附近,兵工廠也未受損,遂對王副官道:“瞿伯階果然走了,他是怕引起你們懷疑才走的。這樣吧,你派人馬上將瞿伯階的老婆送走,同時向他轉告,他愿意回去我也不阻攔,就由他去嘛!我向作安還是愿和他作朋友的!”

王副官領命,遂將瞿伯階的大老婆向氏和 3 歲的兒子親自送到了龍山,并當面向瞿伯階轉告了向作安的話。

瞿伯階乃對王副官道:“請你再轉告向團長,謝謝他把家屬給我送回。我瞿伯階是講義氣的人,雖然我回了龍山,也不會幫師興吾作戰(zhàn)。我準備回召頭寨去,以便保持中立。”

“這樣就好!你是夠朋友的!”王副官遂告辭回了來鳳。

師興吾見瞿列成果然游說成功,當日中午在龍山縣城一酒家舉行了一次宴會以示慶賀。瞿伯階應邀出席宴會。席上,師興吾端著酒杯對瞿伯階道:“‘鼠大王’,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我非常歡迎你回到龍山,并決定正式任命你為我部獨立營副營長,營長暫時空缺,如果你干得好可再升正營長?!?/p>

瞿伯階遂端起酒杯回道:“師隊長,多謝你的委任,我瞿伯階有言在先,雖然我部回了龍山,但我不想住在縣城,希望能在召頭寨駐扎,還望你能批準?!?/p>

“你要去召頭寨?”師興吾說,“你何不就留在縣城,讓我們共同對付向作安,難道不好嗎?”

“不行!”瞿伯階道:“為仁為義我現在都不能與向作安作戰(zhàn)。他過去待我也不錯,我這次拖隊回龍山,也是實屬無奈,并不想和他過不去。我要去召頭寨,就是不想參與你們雙方爭戰(zhàn)。期望師隊長還能諒解我的苦衷!”

“看來你還真是一個講義氣的漢子!”師興吾稍稍想了一下,覺得召頭寨自師興周離去后,正無頭領把守,讓瞿伯階去駐防倒也合適,遂點頭應允道:“那就依你的想法,由你部去駐防召頭寨吧!”

瞿伯階得到準許,當即稱謝。宴席一散,他就率部很快離開了龍山城。

2.托媒說親

瞿伯階率部來到召頭寨。經過與召頭寨鄉(xiāng)長瞿樹凡接洽,他將營部設到了鎮(zhèn)內的商家曾慶如家中。曾慶如是位老秀才,四十余歲。瞿伯階在瞿代亮部當團防兵時,曾慶如曾在二所鄉(xiāng)當過私塾先生,兩人因此相結識,并有過交往。

“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啊!”此時,瞿伯階以副營長的身份駐進了召頭寨,使曾慶如感嘆不已,“想當年,你給瞿代亮當兵,還是個小蘿卜頭,不料幾年工夫,你就飛黃騰達了!”

“托祖宗的福!”瞿伯階說,“陰溝里的篾片也有翻身之日嘛!像你這樣的秀才,有的是學問,為何不干點大事?況且當今世道,有槍就是草頭王。假若你有心棄文從武的話,就到我部來當一個軍師,咱們一起把這支隊伍拖大,今后若能成就大事,豈不比在家窩火強?怎么樣,你干不干?”

“當個軍師,倒也不錯!”曾慶如有些心動了,“我看你這主帥,像個成大器的樣子。昔日漢高祖斬蛇起事,蜀主劉備桃園三結義時,其規(guī)模也不過如此。照你現在的發(fā)展勢頭,未來的前程也肯定不可限量。承蒙你看得起我,我就答應你,為你效勞吧!”

“好!爽快!”瞿伯階笑著道,“有了你這軍師,我就會如虎添翼,從現在起,我正式任命你為我部參謀長!”

“多謝瞿營長委任!”曾慶如高興地接受了這一職務。

自此后,瞿伯階便有了一個秀才出身的軍師高參。軍中的文書及機密大事都交由了曾慶如處理。那曾慶如到瞿伯階部任職后,倒也十分賣力,他甚至把自己的部分家產變賣了,給瞿部作了一點捐獻,以表示自己的誠意。同時,又積極幫助瞿伯階擴招人馬,力圖要把隊伍拉大起來。

瞿伯階率部駐在召頭寨,心下也感到比較滿意。因為召頭寨的商家多,地方比較富裕,籌集糧款也比較容易,由于師興吾在其歸順后,并未給他供餉,他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去籌集錢糧。

一天上午,瞿伯階正在營部和曾慶如商議征稅事宜,一門衛(wèi)忽然進來報告說:“瞿營長,有個姑娘要找你,你看見不見?”

“啊,一個姑娘?見!見!”瞿伯階忙回道。

門衛(wèi)遂將那姑娘引進了室內來。瞿伯階一看,只見那姑娘穿著土布花衣,留著兩只羊角辮,標準的瓜子臉,皮膚白里透紅,顯得樸實清純而又頗具姿色。他不覺心里一動道:“小妹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你就是瞿營長嗎?”那姑娘急切地說,“我來找你告狀!我父親被鄉(xiāng)保安隊的人抓去了!”

“什么?你父親是誰?他怎么被抓的?你慢慢說!”瞿伯階安慰道。

“我父親叫田老四,我叫田幺妹。”那姑娘遂陳述道,“我們家住在銀霄洞村,昨天下午,瞿鄉(xiāng)長帶幾個保安團丁到我家,我父親陪他打了一陣麻將。按規(guī)矩,我父親麻將打贏了,應該得 20 塊光洋,瞿鄉(xiāng)長輸了,應出 20 塊光洋??肾泥l(xiāng)長不但不給,還勒索要我父親出 100 光洋,說是抵交征鴉片稅,我父親不給,瞿鄉(xiāng)長就以抗稅罪名義,將我父親抓到鄉(xiāng)公所關了起來。并且揚言要我家拿 500 塊光洋才能贖人。我覺得這事太沒道理,所以來找你告狀!”

“照你說來,你父實屬冤枉!”瞿伯階轉而問曾慶如道,“他父親是個什么人?你認識嗎?”

“認識!”曾慶如道:“他父親倒是個老實人,其母親又經商,在村里,這一家也算得一戶中等富裕人客。那瞿鄉(xiāng)長借征稅勒索人家,也不對??!”

“豈止不對,簡直太不像話!”瞿伯階道:“叫他馬上放人吧!”說罷,又對田幺妹道:“田妹子,你的膽量也不小哇!敢來找我告狀,算你找對人了!”

田幺妹又道:“我怎么不敢!古時緹縈愿代父坐牢,木蘭還冒男子充軍,我難道還怕找人告狀!”

“說得好!想不到你還是個有孝心的義女!”瞿伯階又道,“這事我就成全你了,現在你先回去,我馬上要瞿鄉(xiāng)長放人,保他動不了你父一根毫毛!”

田幺妹遂即作了拜謝,然后徑自回家去了。

瞿伯階接著就在一張二寸寬的紙條上寫了一句指令,讓人立刻送到了鄉(xiāng)公所。鄉(xiāng)長瞿樹凡接過紙條一看,見是瞿伯階的手筆,上面只有一句話:“速將田老四放回!”瞿樹凡無可奈何,遂即命人將田老四作了釋放。

田老四當晚回到家里,自己還不明白為什么被瞿鄉(xiāng)長釋放了。待到女兒幺妹一說,才知是瞿伯階下令放的。

第二天上午,田老四一家人吃過早飯不久,忽見瞿伯階帶著幾個護兵登門來了。

“啊,瞿營長,你真是貴客!怎么會到我家來了?”田幺妹連忙打招呼。

“怎么不來,我看看你父回來了沒有!”瞿伯階回道。

“我昨晚就回來了!”田老四回道,“這事多謝你幫忙!來,請進屋坐吧!”

瞿伯階就進屋坐了。這田老四家有一棟五間木屋,門前還有一個庭院,其家在當地果然算得一個富裕之戶。瞿伯階落座之后又說:“今后,你家有什么事,盡管對我說!給你們幫點忙不算什么!”

“謝謝,那就太感謝了!”田老四說罷,就到屋內拿出 100 元光洋,用紙封好,出來遞給瞿伯階道,“瞿營長,多謝你相救,這點小意思,還請你收下!”

“你把我當什么人了?”瞿伯階把光洋朝桌上一放道,“我救你不是圖你這東西感謝!你不用客氣,錢我多的是!”說罷,又用眼睛看著田幺妹道:“幺妹,你說是不是?”

田幺妹被看得不好意思地說:“人家瞿營長不在乎錢,你就算了吧!”

田老四也就不再勉強送禮,照舊把光洋收回了內屋。接著,瞿伯階在田家玩了一陣麻將。中午,田家人殺雞辦席,用好酒好肉作了一番款待,瞿伯階吃罷酒飯后,才慢慢打道回府。

當晚回到營部,瞿伯階對護兵王麻狗道:“你看這田家幺妹長得怎樣?”

“長得乖!”王麻狗如實說。

“你給老子去做媒!我想娶這幺妹,怎么樣?讓她做我的壓寨夫人,不錯吧?”

“沒錯!沒錯,這妹子長得真美極了,我保證去給你做媒把她娶來!”王麻狗道:“不過,你把嫂子可得安頓好,免得她有意見?!?/p>

“這你放心,我討個小老婆她管不著!”瞿伯階說。

王麻狗隨即奉命帶了些禮物做媒去了。

再說田幺妹自瞿伯階登門拜訪后,心里一直有些忐忑不安。她似乎也預感到了將有什么事要發(fā)生。這日早飯后,她坐在吊腳樓的閨房中,透過木窗望見對面的老樟樹上飛來幾只喜鵲,只對著她住的木樓“唧喳、唧喳”地叫著。幺妹聽這鳥兒叫聲,仿佛在催促她“快嫁,快嫁!”想到這心思,她的臉不由得泛起一陣紅暈。

田幺妹的年紀快十八了,就像一朵含苞欲放的花,已在開始關注來攀摘她這朵花的主人。在她們那個山村,像她這樣年紀的女孩,有不少都嫁了人。她的兩個姐姐和兩個哥哥也都早已成家,唯有她還在娘家守著閨房。幺妹的美貌在村中誰都知道,想娶她的人大有人在,做媒的人隔三岔五又上了門,他們介紹的對象不是紈绔公子就是窮得揭不開鍋的漢子,這些她一個都看不上。幺妹的脾氣父母都知道,既顯溫柔又很剛強,在家里一貫任性。而其家里的條件也算不錯,父親是一方財主,母親是個商家女兒,家里不缺什么,唯一缺的,就是給她找個如意郎君。

“唧喳,唧喳!”喜鵲又叫了。喜鵲叫,客人到。院子外果然傳來一陣奔馬的疾馳。接著,有人下馬到門前敲門了。

“喂,田大爺,快開門?!?/p>

“誰呀?”幺妹的父親走到院子里問。

“是我,我叫王麻狗,是瞿伯階的護兵!”

“啊,瞿伯階的人,你有什么事?”幺妹父親把門打開了。

“我來給你恭喜呀!”王麻狗在門外拴了馬,然后閃身進院子道,“我們瞿營長看上了你家幺妹,特派我來求親!這是他給你們送的禮物?!闭f罷,就進門將一個大包放在了她家桌上。

幺妹的父母聽罷他的話,一時都很驚異。彼此沉默了一會,幺妹的父親說:“聽說瞿營長不是有妻室嗎?”

“不錯!”王麻狗道,“瞿營長是有個大夫人,但這有什么關系?有權勢的人家,哪個不是三妻四妾!況且我們瞿營長前程無量,你家幺妹雖然是娶做二房,若討得我們瞿營長歡心,以后定會富貴無比!”

“這……還要問下我女兒,不知他會不會愿意。”幺妹父親這般說。

“兒女婚事,都是媒妁之言,大人做主嘛!”王麻狗又道:“你們做父母的同意了,女兒那能不好說呢?”

“這……你得給我們點時間,讓我們考慮一下再答復,怎么樣?”幺妹父親說。

“你要考慮多久?限你三天如何?”王麻狗又道,“三天后我再來!你可別耍滑頭久拖啊,我們瞿營長等著回復哩!”

“好,三天后你再來吧!”幺妹父親說。

王麻狗把禮物放下就走了。幺妹的父母開始緊急商議,兩人都有些猶豫不決。若應允對方吧,怕傷了幺妹的心;若不應允,又怕惹不起瞿伯階,畢竟,他是管轄一鄉(xiāng)的保安營副營長,他手中有二百余條槍。況且,瞿伯階對田老四還有過救助之恩。幺妹父母此時不敢得罪他,想想沒有辦法,只得征求幺妹的意見。幺妹很體諒父母的苦衷。她想,女人嘛,遲早是要嫁人的,雖然這瞿營長已有妻室,他娶她只能做二房,但她對他的印象還不錯。那天去求他,還得到他的幫忙。再說,其人長得高大英俊,出手又很大方。她想,她若不應允,怕會給父母帶來麻煩。既然瞿伯階有心來求她,她自己也不能再耽誤了,做二房就做二房罷,只要夫君如意,有錢有權有勢,今后日子還是好過的,如此一想,也就表示了愿意。

幺妹的父母見她自己同意,也就不再猶豫。三天后,王麻狗再到其家,幺妹父親就答復他:這門親事應允了,但要對方修成新屋,才能迎娶。王麻狗連說:“修棟新屋,這沒問題!我馬上回去轉告。”

王麻狗當即回召頭寨,把許親之事給瞿伯階說了。瞿伯階十分滿意,并表示盡快在老家修支新房,好迎新娘。同時,又將大老婆和孩子及時送回了老家去居住。

3.新姑娘出嫁

一個多月后,瞿伯階果然在老家賈田溪修了一棟新樓房。房屋完工后,他即派媒人正式來提親,幺妹父母應允了,日子就選在半個多月后的臘月初八。

在婚事臨近的那段日子,幺妹躲在閨房里天天做女紅。她會織毛衣,做布鞋,納襪底。為出嫁,她給未來的公公也做了一雙棉鞋,給新郎丈夫做了兩雙繡花布鞋,里面還納了“白頭偕老”四個大字,另外還做了七八雙繡花鞋墊,這些女紅都是當地土家女兒的拿手好戲。幺妹的父母為她出嫁也添了許多嫁妝,有四床棉被、一個大衣柜、一個大碗柜、一張床、一張大桌子、幾把木椅子。柜子和床都是雕了花草蟲魚的,上了漆,顯得光亮而又貴氣。

出嫁的那天終于到了。早上起來,幺妹穿好一身紅嫁衣,接著有伴娘進來,替她梳了頭發(fā),絞了眉毛,開了臉。然后,她坐在閨房里,想到即將離開這生活了十多年的家庭,即將離開養(yǎng)育了她 10 多年的生身父母,她禁不住熱淚涌流,隨即悲悲切切唱了一番哭嫁歌:

我的爹哩!

我的娘?。?/p>

今天的日子嘛,要分開來要分離,叫兒怎么想得開?

叫兒怎樣舍得離?我牙齒沒定根,怎樣離雙親?

我頭發(fā)沒長長,怎能離爹娘?

……

她唱得正悲痛時,忽聞一陣嗩吶圍鼓響起,鞭炮炸個不停。原來是接親的隊伍已進了院子。夫家一共來了五十多人,還有十多個護送的武裝人員。他們有的挑著擔子,有的背著背籠。領隊的督官是王麻狗,他將幾套衣服和幾百元光洋作為迎親禮品送給了田家父母,接著又謙遜地說了一番禮詞。女方的禮官便請男方接親人員入席吃飯喝酒。

吃喝完畢,幺妹在伴娘的挽護下就走出閨房,開始坐上花轎。這時,幺妹娘家的親人朝她坐的花轎前后拋撒著竹筷和五谷,意思是祝新娘此后兒孫滿堂,五谷豐登。須臾,鞭炮與嗩吶鑼鼓同時響起,全副武裝的 12 個士兵在前開路。隨后是一班圍鼓上前。接著,兩個身強力壯的轎夫將轎子抬起,幺妹立刻感覺被懸到了空中?;ㄞI在接親人員的簇擁中,開始跟著敲鑼鼓的人往前走。那些抬家具的人,也紛紛起肩跟在后面上了路。

接親的隊伍馬不停蹄在山路上走著,這時的天氣很好,一輪太陽慢慢從山峰背后噴薄而出。幺妹坐在轎內,開始感到有些愜意。離開父母的難舍之情,漸漸被出嫁的新奇和對未來生活的某種朦朧向往與誘惑所代替。沿途路上,青山綠水,奇峰怪石一一映入眼簾,她覺得新鮮而又刺激。自己的新郎夫君究竟怎樣?她對他還沒有底哩!女人的命運嘛,就是嫁雞隨雞,嫁狗隨狗。這瞿伯階,是雞是狗或是一個不錯的男子漢,他是魯莽是溫柔還是風流,她還無從知曉。想到這一天晚上,就要告別十多年的處女生涯,就要和這個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交歡破身,幺妹的心不由得又有一點緊張害怕……

在花轎上晃晃蕩蕩,不覺間已過幾小時。到下午太陽偏西時分,一個有幾十戶人家的寨子就出現在眼前。隨著又一陣震耳轟鳴的鞭炮嗩吶與鑼鼓聲響,花轎便在一棟新木樓前停住了。這時,新郎瞿伯階迎上來了。他穿一身嶄新的保安團軍服,一米八幾的個頭顯得很高大,留著分頭,胡子刮得干干凈凈。來到轎前,他用手掀開轎簾,然后親扶幺妹下了轎子,再牽著她手來到紅燭高照的堂屋前。督官王麻狗開始主持拜堂儀式。隨著他那鴨公似的高聲呼叫,幺妹和瞿伯階一起彎腰躬背,先拜了天地,后拜了雙親,再夫妻對拜。三拜完畢,即雙雙進入樓上的洞房。這洞房是一間很寬敞的房子,里面早已擺好幺妹陪嫁的那張新床。床上墊了兩床厚棉被,土家布織的墊單十分漂亮,上面有鴛鴦戲水的繡花。一床被套也是土家布的里子,被單是出名的湘繡錦緞面子,上面繡著一色的并蒂蓮花,床上還罩著一頂麻布帳子。床的對面,擺著一張梳妝臺和一張大書桌。四周還放有衣柜箱子。房子中間,燒著一盆紅紅的炭火,熾熱的火氣,將房內烘得熱乎乎的。圍著火盤,放著十多把小木椅。進洞房后,幺妹搶先坐了新床。因她聽說,夫妻誰先坐新床,誰就能當家作主,但瞿伯階對此卻不介意。上新床坐定后,瞿伯階才揭掉蒙在她頭上的紅蓋布。幺妹的臉上這時起了紅暈,她好害羞,因為瞿伯階挨她坐著,兩眼目不轉睛地笑看著她,并在她耳邊小聲說:“我的寶貝,我好想你,你漂亮極了!”

幺妹確實漂亮,她自己明白。她有一張人見人愛的臉蛋,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笑起來很迷人。她的肌膚也很白,從小沒做過粗活,兩只手如竹筍一樣白嫩,身材苗條而又不缺豐腴。幺妹還有一雙好辮子,頭發(fā)烏黑發(fā)亮。她知道,這些都很討男人歡心。瞿伯階肯娶她,也主要看中她的漂亮美貌而已。這會兒,她發(fā)覺他的眼光很有些色迷迷的,像是等待不及的樣子。但是娶親之日,事情很多,他剛與她說過那親熱的話,外面又有鞭炮響起,前來賀喜的客人又到了,他不得不又下了樓去招呼應酬。這天來賀喜的客人還真不少,整個瞿家寨上中下 3 個寨的人幾乎都來了,院子里的宴席直擺了五六十桌。眾人吃飯喝酒,談笑風生,鬧熱非凡。

過一會,新娘和幾位娘家親戚在隔壁房里也一道吃了晚餐。餐后,天就漸漸黑了。這時所有宴席都已吃完,人們爭先恐后到了新娘的房子來鬧洞房。瞿伯階的大夫人向氏也來了,她拉著幺妹的手道:“妹子,你真長得像天仙一樣美,難怪伯階迷上了你,今后,你可得多愛護他??!別讓他太傷身子?!辩勖妹靼姿囊馑迹瑓s不好怎么與她答話。她是一個三十七八的女人,臉上已松弛顯老。瞿伯階走過來,拉幺妹一起捧著糖果、花生、瓜子給大家分享。有人提議要新娘新郎喝交杯酒,幺妹只得接過酒杯,和瞿伯階挽著手臂著一口喝了。爾后,眾人又講笑話嬉鬧玩耍。王麻狗說:“嫂子,今后你就是我們的壓寨夫人,你可要多關照我們弟兄們。”

“對,對,以后你要跟我們一起風餐露宿,睡巖洞,住山棚,可別哭鼻子喲!”

他們說得很恐怖似的,但她卻不以為然。鬧過一陣,夜快深了,王麻狗即站身道:“今晚咱們就鬧到這里吧!也讓人家新郎新娘早點上床歇息。你們想聽壁腳的,可以聽聽,看他倆說些什么!”

眾人笑著走了。瞿伯階關了房門,轉身就將幺妹一把抱住,一陣狂吻,接著將她抱上床,她似乎成了一匹任他馳騁的戰(zhàn)馬,奔馳在無以言說的美妙天堂……那難忘的新婚之夜就這樣渡過了,從此,她由一個少女就變成了一個少婦。

4.瞿波平當兵

第二天清晨,一陣“唧唧唧唧!”的鳥兒鳴叫將幺妹從朦朧的睡意中喚醒。她感到了一絲倦意。新婚之夜的瘋狂做愛使她沒有睡好,但窗外已經大亮,她不能不起床了。她想在婆家面前,需表現出一個勤快媳婦的樣子。瞿伯階這會兒卻睡得正香。她繞開他爬起來,穿衣梳妝又凈了身,接著到樓下,公爹早已起床。她想找點什么活計做做,不料公爹對她說:“你只管歇著吧!家里的粗活,有傭人做呢!你看這院子里好多人手,以后,你只要當好太太,服侍伯階,做好管家就行!”她想,公爹說的也有道理,瞧這院子里,除了她住的這棟新木樓外,還有一棟舊房,五六間房子里,全住著瞿伯階的二三十個士兵和馬伕。瞿伯階身邊,還有四五個護衛(wèi)和勤務兵,就住在她的隔壁,也可以隨時使喚哩!現在她才明白,自己的身份從這一天起已開始了極大的轉變!

過一會,瞿伯階也起來了,他顯得精神煥發(fā),臉如關公一樣赤紅。他們全家人,包括瞿伯階的大夫人向氏和 5 歲的兒子崇棟以及公爹一起,圍著一張飯桌,吃了一頓豐盛的早餐。席間,瞿伯階對大夫人說:“今后你就在家住,照顧好老爹,幺妹我是要帶在身邊的,過幾天我就回召頭寨去!你們在家里好好過日子吧!”向氏一聽,嘆口氣道:“你才回來辦喜事,又想著要走了,這老家你就住不慣了?”

“怎么住不慣,我還會經?;貋淼?!”瞿伯階又安慰她道,“你盡管放心,我不會不管你們?!?/p>

吃過早餐,賀喜的客人和幺妹娘家的親人都回去了。瞿伯階又伴幺妹在寨子內外游玩了一陣。他們一起來到門前的溪溝邊,那溪溝約有一丈多寬,溪水很清澈,有魚兒不時在溪中暢快地游動。溪溝的峽谷旁,長滿了一棵棵高大的柳樹,兩人在樹下正走著,迎面忽見一少年走來請求道:“瞿大哥!我要跟你當兵,你收下我吧!”

瞿伯階一看,這孩子是族叔瞿代瑞的兒子瞿波平,不由得嘆口氣道:“你為何也想當兵,你父親當年是不想讓兒子當兵的呀,他當兵可沒有得好結果,你知道嗎?”

“我知道,那只能怪他自己,我不會像他?!宾牟ㄆ秸f。

原來,這瞿波平的父親叫瞿代瑞,數年前他曾與瞿伯階一起在瞿代亮手下當過團防兵。有一次,瞿代瑞和瞿伯階奉命打探王樹清的蹤跡。兩人來到天馬山山腰一處密林邊,忽見一男一女迎面走來。那女人是個少婦,模樣很秀氣,長得很有幾分姿色。瞿代瑞本是個好色之徒,見了這女人淫心頓起。

“站住,你們是什么人?”瞿代瑞在雙方走近之后,忽然掏出短槍指著那男子大聲喝問。那男子撞在這黑洞洞的槍口上,頓時嚇得如篩糠般地回道:“我……我們是湖北來走親戚的夫婦!不是壞人!”

“啊,是湖北佬!是來鳳人嗎?”瞿代瑞又問。

“是!是!我們是來鳳漫水鄉(xiāng)人。這天馬山有我一個姑姑,我們是從她家來的。”

“你姑姑叫什么名?”

“叫王樹芝!”

“就是與王樹清老家相鄰的王家寨的人?”

“是呀!就是那個地方?!?/p>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王小春?!?/p>

“你媳婦呢?”

“她姓舒?!?/p>

“好哇,你即是土匪王樹清那個寨子的親戚,必定知道王樹清藏在哪里!”

“不!不!我不知王樹清的下落,他當土匪與我們無干啦!”

“與你無干?誰能證明?這樣吧,你們倆跟我們走一趟,要是有人證明你說的屬實,我就放你!”瞿代瑞乜斜著眼睛說。

“行行好吧,求你放過我們?!蹦桥艘膊蛔〉匮肭笾?。

“算了吧,放他們一碼!”瞿伯階也對瞿代瑞道,“把他們抓去也沒用??!”

“不!把他們帶走,我自有主意!”瞿代瑞說著,就隨手從衣袋里掏出一根繩子,將那王小春的手反背捆了,又用槍來點他的頭道,“走!你倆放老實點,要聽老子的招呼,弄得老子高興了,我就會放你們!”

瞿伯階見瞿代瑞不肯放人,也只好隨他一起將二人押著往前走。轉過一道山彎,前面現出一個巖洞。瞿代瑞即對瞿伯階道:“你把這家伙看住,我?guī)н@女人進去玩樂會兒!這送來的肉不玩白不玩呢!待會你再進來玩!”說罷,竟將那女人扯住就往巖洞里拖。那女人苦苦哀求,瞿代瑞用槍逼著她道:“你再不從,老子斃了你!”那女人無奈,只得隨他進到了洞內。

瞿伯階此時弄明白瞿代瑞的用意,不由得也激起了波瀾。他感覺到瞿代瑞這樣做太有點過分,但又覺得不好怎么阻攔他,因為瞿代瑞比他年長許多,資格也比自己老,于是只好由了他去。他便老老實實地盯著那男子,兩人在洞外呆呆地對峙站著。那男人這時雖氣得臉膛青紫,卻又無可奈何。

過一陣兒,瞿代瑞泄欲完畢,走出洞來道:“伯階,你去嘗嘗鮮吧!包你快活!”

“算啦,算啦!”瞿伯階搖頭道,“我不想損這陰德,咱們還是放了他倆,趕快回去吧!”

“好!放了就放了!”瞿代瑞又對那男子道,“我干了你女人,你別想不開!有本事報仇的話,就到賈田來找我!”

說罷,瞿代瑞將捆那男子雙手的繩索解開,便和瞿伯階一起揚長而去了。

過了一年后,那個叫王小春的男子,在一個黑夜帶人將瞿代瑞抓住殺了。此時有人鼓動瞿波平去為父親報仇,瞿波平卻認為此事是父親的不對,所以沒有聽別人的鼓動。瞿伯階覺得這孩子很正直,于是又問他道:“你不是學手藝去了,為什么學不下去呢?”

瞿波平道:“因為老受人欺負,我忍不下這口氣?。 ?/p>

“誰欺負你了?”

“就是瞿列成家的老婆?!?/p>

瞿波平憤憤地敘說著。原來,那瞿列成自從當了鄉(xiāng)長后,其老婆王氏仗勢欺人,變得更加驕橫無理了。那王氏平時脾氣就古怪暴村躁,村中人都稱她為“母老虎”,瞿列成也懼她三分。這天下午,瞿波平正在瞿代林家縫衣服,王氏忽然跑來對瞿波平道:“喂,你快到我家去做衣服吧,我扯了幾丈布,急著要縫幾件衣褲!”

“我這家還沒做完,等我今晚做完了,明天就到你家來,怎么樣?”瞿波平回道。

“那怎么行!我叫你現在去你馬上就要去,怎么能等到明天!”

“你別那么急嘛,嫂子!”瞿波平耐心說,“我這手頭沒完工,怎么好抽身!”

“好哇!波平,你個臭裁縫,怎么就架子這么大,老娘請你都請不動!”王氏開始破口大罵起來。

“你這人講不講道理!”瞿波平也生了氣,“我就不給你做,你要怎樣?”

“不給我做,我叫你縫不成衣!”王氏說罷,突然怒火沖天地一把搶過裁縫尺子,一手折了個對斷,接著又拿起剪刀,竟將瞿波平正裁做的一絨布料也剪斷了。瞿波平想到自己辛辛苦苦學了三年裁縫,剛剛出師認為找到了一個糊口的好手藝,沒料到竟受到如此欺負。也一氣之下,跑回了自家,他拿起一把刀,想去找瞿列成一家拼命,結果被他母親攔住了?!捌絻海闳ゲ坏冒。思耶數泥l(xiāng)長,你怎么搞得過人家。”

“我實在忍不下這口氣!”瞿波平道。

“忍不下這氣,你干脆當兵去吧!”其母給他出主意道。

“去當兵!對,當了兵就不會受這窩囊氣!”瞿波平細細思考著。這一個晚上他便沒有睡好覺。母親同意他去當兵,讓他不要和瞿列成家計較,畢竟一個族里的人,弄成仇了不好。而瞿波平忍不下這口氣,覺得做手藝人謀生太下賤。他想,族兄瞿伯階當副營長,如今正娶親在家,何不找他去報名當兵呢?主意拿定,瞿波平就在這日早飯后來找瞿伯階了。路上正好就碰上了。

瞿伯階了解到瞿波平的經歷后,即同情地說:“瞿列成的老婆是有名的母老虎,你和她爭肯定要吃虧,這樣吧!你既然不愿干裁縫,愿意來當兵,我很歡迎!只是你當了兵,切莫學你父親那樣亂搞?!?/p>

“你放心,我決不會做我父親那號人?!宾牟ㄆ秸f,“只要你瞿大哥信得過我,我一條命都交給你,你說怎么干我就怎么干!”

“行!你是個好老弟,你把命交給我,我給你取個小名,叫‘舍命王’,只要不怕死,當兵就有出息。以后有機會我一定會有使你大有作為!”瞿伯階說畢,就帶瞿波平一道回了自己家。

5.回返召頭寨

瞿伯階娶了田幺妹,在老家渡過幾天新婚蜜日后,決定返回召頭寨去。

出發(fā)的這天早上,排長彭猴子率了十多個士兵在前面開路。田幺妹乘了花轎,由兩個轎夫抬著,夾在隊伍中間。后面跟著全副武裝的四個護衛(wèi)和一個班的士兵。這四個護衛(wèi)人稱“兩狗兩文”。兩狗是王麻狗、黃毛狗,王麻狗臉上有麻子,黃毛狗胸前長有長毛,故有此綽號。兩文是冉啟文、向師文,冉啟文腿長,為人鬼頭鬼腦,故被人稱為長腳蚊,向師文的別號叫沙蚊子,形容他的聲音細?!皟晒穬晌摹倍际泅牟A的得力警衛(wèi)和打手。瞿伯階部還有“三階一平”,他們是同族的好弟兄,三階即瞿伯階、瞿南階、瞿興階,一平即指瞿波平。他們后來都成了瞿部的骨干。

一行人馬翻山越嶺直往前走,迎面來到核桃山前,田幺妹見轎夫汗流浹背,抬得乏力,便讓二人放下轎子,她要自己步行上坡。瞿波平說:“嫂子,你就坐轎子,怎么要下來?”幺妹說:“上坡轎夫抬得吃力,讓我自己走吧!”護衛(wèi)道“長腳蚊”道:“你怎么走得動?該不是三寸金蓮吧?”“沒那么嬌慣,你看我不會比你們走得慢哩!”幺妹如此說罷,就快步向山上走起來。由于父母小時沒給她裹腳,走點山路并不難。這時,瞿伯階也牽著馬上了山頂,他老遠朝下叫道:“田幺妹,我的好寶寶,你不錯哇,自己能爬坡,上得來吧?”

“沒問題,這點坡不算什么!”幺妹回答著他。

“看不出啊,你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居然還能走路??!”彭麻狗在后贊嘆著。

“喂,聽說你們‘兩狗兩文’很有本事,何不給嫂子我露一手看看!”幺妹邊走邊說。

“你要看啥本事?”“長腳蚊”問。

“隨便,把你們的拿手好戲各顯一顯嘛!”幺妹說。

“對!你們幾個就給嫂子露一手吧!”瞿波平說。

黃毛狗隨即應允一聲:“好,我給你跑得看看!”說罷,便貓腰弓背,一股風似地飛快跑上了山頂。

“真跑得快!”幺妹贊嘆地說。

“黃毛狗有個外號就叫‘賽麂子’!”瞿波平道,“跑起步來他能趕上飛跑的麂子哩!”

王麻狗接著對幺妹道:“嫂子,你看我上這樹!”話音未落,只見手一伸抓著路旁一棵松樹,像猴子一般幾步就攀上了樹梢,然后一個筋斗翻下來,已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樹下。幺妹不由得也嘖嘖稱奇。

“沙蚊子”此時又對她道:“嫂子,我給你劈根柱路棍!”說罷,一掌劈去,將路旁一根碗粗的松樹劈成了對斷。

“長腳蚊”抽出短槍說:“嫂子,我給你把那松樹果打下來!”隨即抬手一槍,不偏不倚,將幾十米高處的一顆松果已擊落下地。

“嘿,真好槍法!”田幺妹贊嘆一句又道,“你們誰會講笑話故事,說來聽聽!”

“我給你講一個吧!”“長腳蚊”把短槍插進皮套說,“有一回,我們寨里的一個老漢來到龍山城里,晚上在旅店住宿,因為第一次看到電燈,覺得好稀奇。他拿著煙袋湊攏電燈泡,想把煙點一下,誰知點不燃。他就說,這燈火怎么點不燃煙?于是用煙袋敲了一下燈泡,想把煙嘴放進去點,只聽‘嘭’一聲響,電燈泡炸了,那老漢嚇得大叫道,怪,怪,這燈怎么像爆竹哩!”

大家聽到這里,忍不住笑了起來,只聽黃毛狗說:“我也講個笑話。有個小姐不懂什么叫好酒好色。有次宴會,大家敬她喝酒,她說,好酒我不行,好色我還可以!”

眾人聽了,又一陣大笑。

田幺妹和護衛(wèi)們就這樣一路說笑著,很快走上了山頂。瞿伯階這時騎上大白馬走到了前面。兩個轎夫重又把她抬起,直往前趕路。到下午傍黑時分,一行人順利回到召頭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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