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鎖定核心戲劇問題

評判一個人，只需看他提問題，而非他的答案。

——伏爾泰，作家

原則的使用方法

你可以使用三種戲劇性問題推動敘述向前發(fā)展，讓故事自始至終引人入勝，并給出一個令人滿意的解決方案：

• ◢ 核心戲劇問題：能撐起整個故事結構的戲劇問題，這類問題能夠推動主線故事的發(fā)展，最常見的一種是“主角能否實現(xiàn)目標”，通常有四種形式：外部的、內部的、變化中的和可追溯的。
• ◢ 次要戲劇問題：構成第二條故事線的戲劇問題，在核心思想和基調上與主要故事線互補，增加深度、質感和細微感受，進而從整體上補充故事的內涵。
• ◢ 從屬戲劇問題：能豐富你故事中的細節(jié)，并讓故事在各個方面更具說服力。

戲劇性問題的基本結構是這樣的：設定、提問、發(fā)展、回答。你通過明確主角的情感狀態(tài)來設置問題；通過給出一擊，改變主角狀態(tài)，引出戲劇性問題；通過增加未知的風險來制造緊張感，讓觀眾忍不住猜測問題的答案。接下來我們將以一個簡單的故事為例說明這一原則。開始前先強調一下，在接下來的訓練中，我們將盡可能地從最簡單等級開始，然后隨著訓練量的增加，再逐步加大難度。

• ◢ 設定：假設主人公是一位成功的商人，他準備和女友共進晚餐。他度過了漫長且艱難的一周，終于可以放松下來低調地享受一頓美食，他顯然很開心。女朋友出現(xiàn)并擁抱了他，但她的眼里有一種奇怪的表情。他問怎么回事，她只是笑了笑。
• ◢ 提問：他想知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然后，令他震驚的是，她單膝跪下，拿出一枚戒指。這就是給出一擊，引發(fā)了一個戲劇性問題：他會答應嗎？
• ◢ 發(fā)展：整個餐廳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他的反應。他告訴她，他們應該私下討論這個問題。她說現(xiàn)在就想知道答案——要么以未婚妻的身份與他一起離開這家餐廳，要么她將以單身女人的身份獨自離開。故事變得緊張起來。
• ◢ 回答：他深情地凝視著她的眼睛，連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么。然后，讓大家高興的是，他答應了。整個餐廳爆發(fā)出熱烈的掌聲。問題得到了回答。

最終戲劇性問題以何種方式被回答，取決于你個人的寫作方向和風格。你的故事可能不會以一個確定的、高潮迭起的答案結束。故事的緊張感，可能會驟增或逐漸達到峰值。本書所有原則和練習都留出充足的空間讓你自由發(fā)揮?，F(xiàn)在，把學習戲劇性問題的過程想象成拼出了拼圖的邊緣。雖然還有很多工作要做，但當你知道故事已經成型時，你必然會收獲一種興奮。這能給你一種感覺，只要努力工作，最終就會得到一個達到出版和拍攝標準同時也是有意義的故事。

核心戲劇問題

核心戲劇問題推動了主要的故事情節(jié)。作為作者，它能幫助你構建故事的走向，并給觀眾一個聚焦點。核心戲劇問題主要有四種表現(xiàn)形式：外部的、內部的、變化中的和可追溯的。它們之間并不相互排斥。各種各樣的問題會在不同的時間節(jié)點推動故事發(fā)展。

外部的核心戲劇問題是指，主角試圖達成一個“渴望目標”，是表面的或外在的，或許是找到失蹤的人、埋藏的寶藏、比賽的勝利。這些都是最常見的核心戲劇問題，這也是為什么電視劇常常設定在警察局、醫(yī)院和律師事務所。警察是否能抓住罪犯？醫(yī)生是否能拯救病人？律師是否能打贏官司？鎖定這些問題很容易。

內部的核心戲劇問題，主角試圖達成的“渴望當時”是獲得內心更多的平靜。主角能學會愛自己，或者放下內心的愧疚嗎？這類戲劇性問題在小說中更常見，因為這是最容易進入人物內心的方法。

許多故事都有外部和內部的核心戲劇問題，它們密切相關，本質上是同一個問題。例如在電影《地心引力》中，一位宇航員因失去女兒而悲傷，在一次事故后被困在太空中。外部的核心戲劇問題是“她會回到地球嗎”，內部的核心戲劇問題是“她會重新找到對生活的希望嗎”。

變化中的核心戲劇問題是指從一個問題轉移到另一個問題。例如，在阿爾弗雷德·希區(qū)柯克1960年的經典恐怖片《驚魂記》中，影片將核心戲劇問題從“瑪莉蓮卷走老板的錢能成功逃跑嗎”轉到“諾曼會處理瑪莉蓮的尸體嗎”到“她的家人會發(fā)現(xiàn)諾曼的所作所為嗎”。這種方法效果特別好，因為主角是一個人格分裂的男人，核心戲劇問題不斷變化，正好切合了這一故事主題。

可追溯的核心戲劇問題是指讀者或觀眾在讀完故事后才明白核心戲劇問題是什么。在安東·契訶夫1891年的中篇小說《決斗》中，故事圍繞主人公拉夫斯基的成長展開，他從一個不成熟、焦慮不安的自戀者成長為一個更有責任感的成年人。但是當你在讀它的時候，你絕對不會想到核心戲劇問題是“拉夫斯基會長大嗎”。你會被外部的核心戲劇問題所吸引。拉夫斯基和他的女友娜塔莎，一個有著自由靈魂的女子，他們之間的愛情將如何發(fā)展？以及對拉夫斯基生活做派非常反感的德國動物學家馮柯倫，認為自己被上天賦予了使命，要殺了拉夫斯基，觀眾會被這場即將展開的決斗所吸引。

話說回來，我們希望這些方法能給你參考，讓你自信地完成一個令人滿意的故事，但又不會過多地抑制寫作的自發(fā)性和創(chuàng)作的樂趣。你可以采用構思一個主角，給出一擊，引出核心戲劇問題的思路梳理出故事的脈絡。比如，一名女子和母親度假歸來，發(fā)現(xiàn)丈夫被綁架了，她能找到她的丈夫嗎？現(xiàn)在，把你的故事想象成一趟行駛中的火車，它可以到達以下三個目的地之一：

1. 主角達成渴望目標（她找到了丈夫）。

2. 主角并未達成渴望目標（她永遠不可能找到丈夫）。

3. 主角部分達成了渴望目標（她找到了丈夫，但他從根本上改變了，不再認得以前的自己）。

這個火車的比喻很貼切，因為好的故事就會讓觀眾在朝著有意義的方向前進，但不確定目的地究竟在哪兒。這一點很重要，因為如果你想讓自己的作品出版或拍攝成片，一個緊湊、連貫的故事——讓人不費力就能看出來是什么故事類型，一眼就能看明白故事是關于什么——更容易編輯、強化和改進。它還有助于你做出有創(chuàng)意的選擇，無論故事在不在正軌上。每個場景都必須與核心戲劇問題緊密聯(lián)系在一起。例如，這位尋找被綁架丈夫的婦女，和她吹毛求疵的母親之間的關系相當復雜。不管情節(jié)如何，兩人在金錢問題上的激烈爭吵可以為主角的形象增添深度。如果她需要母親拿出5萬美元來救她的丈夫，這個場景就更有吸引力了。

次要戲劇問題

在電視劇中，次要戲劇問題又被稱為“Ｂ線故事”（核心戲劇問題是“Ａ線故事”）。所以，次要戲劇問題雖然重要，但不如核心戲劇問題重要，而且它占用更少的故事時間。在故事中加入次要戲劇問題的原因只有一個，讓你的故事創(chuàng)意區(qū)別于同類，利用細節(jié)增加故事的深度與質感。假設你正在寫一位年邁的網球明星的故事，這將是她最后一次參加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盡管她的職業(yè)生涯相當成功，但她從未贏得過這一獎項，她害怕這會讓其職業(yè)成就變得暗淡。因為有著極強的好勝心，她無法忍受自己不能算作有史以來最偉大的運動員。核心戲劇問題很簡單：“她會贏得溫布爾登公開賽嗎？”

現(xiàn)在，假設你對探究競爭的本質感興趣，你該如何通過添加Ｂ線故事來豐富Ａ線故事。你可以給主角增加一個17歲的女兒，一名網球新星。這個孩子不僅有潛力贏得溫布爾登網球公開賽，而且也是冠軍爭奪者。在Ｂ線故事中，我們所追蹤的戲劇問題是“女兒會贏得溫布爾登嗎”。媽媽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人，訓練時間比任何球員都長，也比任何球員都更嚴苛。而女兒則是一位擁有超高網球天賦的派對女孩，她相信生活中有比獲勝更重要的事情。她的母親愛她，但也痛恨她，因為她覺得女兒在浪費自己的天賦。通過探索兩種獨特的個性，以及她們如何完成這場競爭，我們將體驗到更為深刻的內涵。當我們從一個故事線切換到另一個故事線時，故事的節(jié)奏、結構和風格會發(fā)生有趣的變化。

從屬戲劇問題

從屬戲劇問題與核心戲劇問題、次要戲劇問題直接相關，但占用更少的故事時間，其功能是為了進一步增加故事的質感和深度。從屬戲劇問題可以出現(xiàn)在情節(jié)、場景中，甚至只是場景的一部分。繼續(xù)以網球運動員母女的故事為例，我們假設母親知道自己必須保證發(fā)球速度達到每小時160公里才能贏得比賽。此時就會出現(xiàn)一個不那么引人注目的問題，“母親能實現(xiàn)球速達到每小時160公里嗎？”我們可能會看到她與世界上學費最昂貴、要求最嚴格的教練一起訓練，一個接一個練習發(fā)球。我們可能會看到她在練習結束時幾乎無法抬起手臂。這就屬于從屬戲劇問題，但與核心戲劇問題“她會贏得溫布爾登嗎”直接相關。當你聽到人們說自己如坐針氈時，他們的意思是，他們被一個戲劇性問題引發(fā)另一個問題的方式所吸引，因為你的故事在不斷發(fā)展，但也充滿變數，在這個過程中角色的人性越來越深刻，并推動劇情走向結局。

大師是怎么做的

《海底總動員》（2003）

安德魯·斯坦頓、鮑勃·彼得森、大衛(wèi)·雷諾茲

在皮克斯出品的電影《海底總動員》中，馬林是一只小小的橙色小丑魚，他剛剛在一片名為“落客”的美麗海域安下新家，這里可以看到廣闊的海洋美景，附近隨處可見斑斕的魚群奇觀。他的妻子卡蘿很高興，他們將在一個如此完美的地方，哺育他們數以百計即將出生的幼崽。此刻，這些即將出生的幼崽在魚卵中睡得很香。馬林擔心孩子們不喜歡他。卡蘿說有這么多孩子，至少有一只會喜歡他。當馬林嬉鬧著追逐卡蘿時，他突然停住了。剛剛充滿生機的街區(qū)突然變得荒蕪。大家都去了哪里？他轉過身，看到卡蘿正盯著一條潛伏著的梭魚。這就是創(chuàng)作者設置的一擊。

馬林懇求卡蘿找個地方先躲起來，但她沖到海底保護孩子。梭魚快速向她游來，咬著牙齒。馬林沖到卡蘿身前，試著保護她，但被擊昏了。那天晚上他醒來，拼命尋找卡蘿。但是她消失了，一起不見的還有他們的孩子，它們被梭魚吃掉了。孤身一人的馬林痛哭起來。到此，創(chuàng)作者完成了他的一擊。

接著，馬林發(fā)現(xiàn)下面有個橙色的發(fā)光物體。他游過去，發(fā)現(xiàn)唯一幸存下來的孩子，他正在魚卵里熟睡。馬林給他起了卡蘿最喜歡的名字，尼莫，并發(fā)誓不會讓最后的孩子遇到不測。此時，拋出了核心戲劇問題：“馬林會保護尼莫嗎？”

由于過早給出了一擊，所以故事進行到幾分鐘后，作者立即開始設置另一個角色，尼莫。他已經長成了小孩，用歡快的聲音喚醒了馬林，“第一天上學！”“開學第一天！”馬林還沒從以前那件事造成的精神創(chuàng)傷中恢復過來，他不準備放尼莫走，并試圖說服他留在家里。但尼莫下定了決心要去上學。在他們出發(fā)之前，馬林讓他進進出出三次家門巡視，以確保出去是安全的。他嚴肅認真地強調海洋是個危險的地方，這一點被反復提及。

最終，馬林同意帶尼莫去學校報到。當看到馬林終于離開自己的家，其他家長們都感到驚訝。但尼莫因為父親的過度保護，他遭到了其他孩子的取笑。雷老師，一只藍色的大黃貂魚，唱著冒險有很多樂趣的歌出場，所有孩子都跳到他的背上，一起游向遠處的藍色海洋的深處。馬林感到焦躁不安，當他得知孩子們去郊游的目的地竟然是“落客”時，他更是驚慌失措，跟在他們后面狂奔。

尼莫騎在雷老師的背上，對眼前的景色和遇到的生物驚嘆不已。抵達“落客”后，雷老師開始講課，尼莫和三個朋友互相打賭敢不敢游到頭頂那艘船的下面去。此時馬林追上他們并尖叫著：“尼莫！”并在他所有新朋友面前訓斥尼莫。因為尼莫有一條健康的鰭和一條“幸運”鰭（其實是一條畸形的鰭），這讓馬林更加懷疑尼莫的能力。他告訴尼莫，“你覺得你可以這樣做，但你不能！”當馬林告訴尼莫他必須回家時，尼莫說：“我恨你。”馬林被刺痛了。他一直以來擔心孩子會討厭他，就在此刻變成了現(xiàn)實。

尼莫向小船游去。馬林警告他不要碰那艘船。尼莫一路爬上去，挑釁地拍打船底。當尼莫游下去面對憤怒的父親時，一個潛水員忽然出現(xiàn)并抓住了他。馬林拼命游過去想救兒子。但被另一個潛水員相機的閃光燈閃得眼睛看不見。等他視力恢復時，船已經在加速駛離，他拼命追尋蹤跡，但跟了幾公里后，船徹底消失了。馬林把頭探出水面，看到的只是一望無際的海洋。他的兒子失蹤了。這是第二個關鍵性的一擊。

第一擊讓人揪心，第二擊更糟。馬林試圖保護唯一幸存的家庭成員，結果導致了尼莫恨他，接著被捕走，接下來不知有何種殘忍的折磨和謀殺等著他。在梭魚襲擊中失去妻兒的悲痛很可怕，但至少錯不在他。但這一次全都怪他?，F(xiàn)在，馬林不知道他的孩子在哪里，發(fā)生了什么，他將始終活在這些內疚和恐懼中。

核心問題從“馬林會保護尼莫嗎”轉變到“馬林會找到尼莫嗎”。請注意，陳述這些單調的問題是多么簡單，只需要幾個字就能講清楚。然而，這些單調的問題正在探索人類最重要的話題之一：父母如何保證孩子的安全？這些問題在《海底總動員》2003年上映時顯得尤為尖銳，“9·11”恐怖襲擊的陰霾尚未散去，那次襲擊導致包括兒童在內的數千名無辜民眾喪生。這只長長的銀色梭魚與飛機有著明顯的相似之處。

就我個人而言，這部電影上映時，我還是一個年輕的父親，帶著四歲的孩子去電影院觀看這部電影。當卡蘿和幼仔在故事的前五分鐘被殺害時，我驚呆了。鄰座的母親不得不抱著她尖叫的孩子走出電影院。我的小女兒也被嚇壞了。我記得當時我的想法是：“這幫混蛋創(chuàng)作者最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爆F(xiàn)在，讓我們看看編劇們是如何通過戲劇性問題來構思故事的。

船消失后，次要戲劇問題出現(xiàn)：“馬林能找到船的去向嗎？”它用來補充核心問戲劇題：“馬林會找到尼莫嗎？”如果將兩個問題整合起來，會得出這樣一個問題：“馬林能找出船的去向嗎，如果找到船，他就能找到尼莫嗎？”現(xiàn)在讓我們快速過一遍第二幕的開頭，看看作者是如何通過提問和回答戲劇性問題來推進故事發(fā)展的：

• ◢ 一條藍色的魚叫馬林跟著她，她知道船朝哪個方向開走了。馬林照做了，然后藍色的魚又讓馬林不要再跟著了。她有什么毛病嗎？
• ◢ 原來藍色的魚有短期失憶癥。但她是馬林唯一的希望。這時一只大白鯊出現(xiàn)，露出一排排可怕的牙齒。鯊魚堅持要他們跟著他。他是誰？他想要什么？他要帶他們去哪里？
• ◢ 他們在布滿地雷的海域行進。他們會被炸死嗎？
• ◢ 大白鯊把他們帶進一個房間，里面還有其他鯊魚，每條鯊魚旁邊都圍繞著其他小魚。大白鯊的名字叫布魯斯，他是“12步幫你戒掉吃其他魚”的小組成員。今晚，會員們要帶著新的小魚客人來，擴大小組的會員數量。小客人們都被嚇壞了——他們會被吃掉嗎？
• ◢ 馬林發(fā)現(xiàn)了潛水員遺落的潛水面罩。它掉在附近突起的巖石上了。上面寫著一個地址。但是馬林看不懂人類的話。一條名叫多莉的魚說她能看懂。真的嗎？
• ◢ 多莉和馬林一起抓住面具，進行了一場拔河比賽。馬林猛地一擊，打在多莉鼻子上，血流不止。它飄進布魯斯的鼻孔，挑起了他的欲望讓他變得瘋狂。其他鯊魚大叫：“魚是朋友，不是食物！”馬林和多莉飛奔而去，布魯斯緊隨其后。布魯斯會吃掉他們嗎？
• ◢ 在布魯斯把他們困在魚雷井后，他不小心發(fā)射了一個生銹的舊魚雷，魚雷爆炸了——并引爆了所有的地雷！馬林和多莉死了嗎？
• ◢ 鏡頭切換到尼莫掉進了一個看起來很可怕的魚缸里。原來他被一名喜愛潛水的牙醫(yī)捕獲，并被扔進一個有許多古怪魚類的魚缸里，他們被有限的環(huán)境逼得焦慮和抑郁。這就引出了次要戲劇問題，尼莫會從魚缸中逃出來嗎？

注意故事的節(jié)奏：提出問題，回答問題。電影分兩條故事線展開：“馬林能找到尼莫嗎？”和“尼莫能逃出魚缸嗎？”次要戲劇問題增加了尼莫這個角色的深度，因為尼莫的新“父親”吉爾，通過教尼莫面對風險，建立了他的信心。這正是馬林的教育里所缺乏的。

馬林為了找到兒子沖出自己的舒適圈，尼莫努力逃出魚缸，這兩個角色的抗爭都展示了他們的內部問題。對馬林來說，“他會學會應對風險嗎？”對尼莫來說，則是：“他能學會相信自己嗎？”他的自信被他神經質的父親擊得粉碎，父親告訴他什么都不能做，否則他一定會被危險的世界吞噬。

作家完全控制著他們所有的戲劇問題。如果你看過《海底總動員》，我敢打賭你能記住每一個場景。你會記得沖浪者海龜，魚兒虔誠地唱著“鯊魚誘餌，呼哈哈”，海鷗也在叫著“我的，我的”。為什么會這樣？這是因為每個場景都是一個完美的短篇故事，一個個問題清晰、回答巧妙的戲劇性問題推動著劇情的發(fā)展?，F(xiàn)在再看，我們更多記住了這是史上最受歡迎、票房最高的電影之一，但忽略了電影的勇敢嘗試——以殘忍的暴力場景（暗示“9·11”）作為開場。但它成功了，像我這樣的家長可能會在一開始震驚，但很快就發(fā)現(xiàn)創(chuàng)作者們完全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這是掌握技藝的關鍵。沒有人看完《海底總動員》后會直接感慨，“天啊，這個故事結構太牛了?！彼麄兏嗍窃谒伎济半U的本質，以及怎樣才能成為一個完整的人和慈愛的父母。你會意識到生命是多么的脆弱和美麗。你會感激作者有勇氣提出最具挑戰(zhàn)性的問題，幫助你過上更充實、勇敢、有尊嚴的生活。正是編劇對創(chuàng)作的投入，以及他們操縱故事這個重型機器的能力，激發(fā)了這些激動人心的情緒，并教會我們如何生活。

你如何執(zhí)行

• ◢ 在第1章中，你通過給出一擊，拋出一個精心設計好的戲劇性問題，也是故事的核心戲劇問題。它的基本形式很簡單：“主角會達成他們的渴望目標嗎？”例如，“警察會抓住兇手嗎？”當你寫下你的戲劇性問題時，盡可能保持信息明確?！榜R林能找到尼莫嗎？”這樣的一句話就很簡潔而有效。
• ◢ 在你設計核心戲劇問題時，考慮故事的主題、媒介（小說、劇本、電子游戲等）和中心思想。例如，如果你正在寫一本關于一個店主24小時生活的小說，你希望通過一個人的一天來隱喻我們的一生，那么核心戲劇問題很可能是關于內在的，比如：“一個男人能尋覓到內心的滿足嗎？”具體操作如下：
• ⊿ 核心戲劇問題：這個店主能尋覓到內心的滿足嗎？
• ⊿ 核心戲劇問題的類型：內部的
• ⊿ 媒介：小說
• ⊿ 主要思想：人的一生是怎么由一天又一天累積而成的

確保你的核心戲劇問題、媒介和主要思想保持一致。小說很適合講述店主一天的生活，但如果是電子游戲則完全不行。

• ◢ 一個強大的戲劇性問題，能促使你想出更多更好的次要戲劇問題。在警察尋找兇手的故事中，我們很容易聯(lián)想到主角尋找證據、會見證人、追蹤線索等。
• ◢ 必要時，你也可以添加一個次要戲劇問題。例如，在《海底總動員》中，有兩個問題：
• ⊿ 核心戲劇問題：馬林能找到尼莫嗎？
• ⊿ 次要戲劇問題：尼莫能逃出魚缸嗎？

在魚缸里，尼莫遇到了一個精神上的新父親，吉爾。吉爾教給他要足夠堅強，敢于冒險。這使得作者可以從不同的角度探索育兒的本質和冒險精神。吉爾是一個與馬林截然不同的父親形象。

• ◢ 如果你有一個外部的核心戲劇問題，那么你可以同時進行一個內部的。例如，在《海底總動員》中：
• ⊿ 馬林能找到尼莫嗎？
• ⊿ 馬林能學會接受風險嗎？

如果你的故事有一個外部的核心戲劇問題，可以考慮添加一個內部的核心戲劇問題來增加深度，幫助觀眾理解角色的內心。

• ◢ 練習設定、提問、發(fā)展、回答戲劇性問題。設計一個戲劇性問題，完成設定，通過增加變數建立緊張感，然后回答問題。具體流程是這樣的：
• ⊿ 設定：孤獨的售貨員。她在公路上、酒店里、機場里、飛機上度過了一個又一個夜晚，回到家，卻發(fā)現(xiàn)公寓里空無一人。
• ⊿ 提問：一位客戶發(fā)送給她一張帶有性暗示的照片。
• ⊿ 發(fā)展：她瘋狂地愛上了他，盡管她很獨立，但現(xiàn)在只想得到他的愛，否則她會吃不下飯，睡不著覺。
• ⊿ 回答：他們進行了一次神奇的約會，那天晚上他們決定一起離開這里，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童話故事有時真有可能成真。
• ◢ 當你構思你的故事時，記錄下所有戲劇性問題：核心、次要和從屬的戲劇問題。當你把它們列出時，遵循這幾條基本原則：確保它們是清晰的，探索有趣的點子，營造緊張感，讓自己有傾訴這個故事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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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

在奈飛制作的電視劇《輪回派對》中，開場鏡頭是娜迪亞·伍爾夫科夫在紐約參加了自己的生日派對。她是一個很懂得如何在大公司生存的電腦程序員，也是一個頂著一頭狂野紅色頭發(fā)的強勢女人。她對蠢貨向來沒有耐心，如果她認為對方在胡說八道，她會毫不猶豫地罵出來。即便如此，她似乎對生活缺乏安全感。在派對上，她對一個男人產生了好感，兩人一起出去浪漫地散步。當她過馬路時，被一輛超速行駛的出租車輾過。接下來會發(fā)生什么？為什么會這樣呢？這樣設置情節(jié)有何用意？它如何讓觀眾對娜迪亞產生共情，并好奇接下來的情節(jié)，而且不僅對這一集感興趣，而是對整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