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笑”和“哭”

史錫堯

“笑”和“哭”，一般來說都是人的感情自然流露的表現(xiàn)，喜悅便笑，悲傷便哭。

笑，有微笑，有大笑。開懷大笑，笑得開心。仰天大笑，笑得有些豪氣。微笑，也表示友好和善意，所以有“微笑外交”的說法。

《論語》記載，孔夫子是“莞爾而笑”。《詩經》描寫美女的笑是“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聊齋志異》寫美麗女孩的笑是“啟齒嫣然”。

美女的笑是有魅力的。白居易《長恨歌》寫楊玉環(huán)入宮時的笑是“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宮粉黛無顏色”。美而有情女子的一笑也頗有價值。唐朝詩人唱出“肯愛千金輕一笑”（千金輕于一笑）的詩句?！都t樓夢》中賈寶玉為招晴雯一笑而讓她撕扇子玩，這一回目題為“撕扇子作千金一笑”。至于“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那只是帝王及其仆人們將城陷、亡國的責任推給女人的說辭。

笑，有不得已表現(xiàn)出來的，如“苦笑”，也有為某種目的而裝出來的，如賠笑、媚笑、諂笑、佯笑，皮笑肉不笑。還有更厲害的笑，那就是“笑里藏刀”，對人總是笑瞇瞇的但藏有害人之心，也就是“笑面虎”了。

看到可笑的事忍不住要笑，有“啞然失笑”、“掩口葫蘆”、“忍俊不禁”、“令人噴飯”（大概正值吃飯時）。

笑，除了純粹表示心情喜悅外，有時還主要表示其他感情，如“譏笑”，譏諷笑話別人；“恥笑”，鄙視嘲笑。

這許多復雜的笑，是一般的高等動物不會的，只有萬物之靈才行，所以有人給“人”下定義時說“人是會笑的動物”。

笑是內心喜悅的表現(xiàn)，勝利可以是喜悅的原因，人們說“看誰笑到最后”時，就表示了對奪取最后勝利充滿信心，這句話頗具挑戰(zhàn)性。

哭，有“痛哭”，悲痛地哭，有“抽泣”，哽咽地哭泣，有“飲泣”，無聲地落淚?！端疂G傳》的作者在書中寫道，哭有三種：有聲有淚謂之“哭”，無聲有淚謂之“泣”，有聲無淚謂之“號”。所以寫潘金蓮害死武大郎后是“干號”了一大陣子給街坊四鄰聽。

哭，也有多種形態(tài)表現(xiàn)。“號啕大哭”，又哭又號叫?？迺r“捶胸頓足”，頗有難以發(fā)泄悲痛之意。也有“一把眼淚，一把鼻涕”的“涕泗交流”。

有人哭時強忍著眼淚，“眼里含著淚花”，有人哭得痛快，淚如“斷線的珠子”或“淚如泉涌”，甚至成了“淚人兒”。

文學作品中有一些對“落淚極多”的生動形象的描寫。李清照說“但余雙淚，一似黃梅雨”，蘇軾說“相顧無言，唯有淚千行”。李商隱比喻說“蠟炬成灰淚始干”。王實甫寫鶯鶯送別張珙時是“淚添九曲黃河溢，恨壓三峰華岳低”。曹雪芹說他的那一部《紅樓夢》是“滿紙荒唐言，一把辛酸淚”，這部文學名著滿紙的荒唐就是作者的辛酸淚凝成的。

哭，有時不是因為悲傷?！案屑ぬ榱恪?，是感激得落下了眼淚。歇后語“貓哭耗子——假慈悲”，確實有人就像這貓，害死了人還參加追悼會掉眼淚。

哭，也可以作為武器，有不少人善于使用此兵器?！度龂萘x》中的劉備便是一個。劉備東吳招親后想偷偷逃回荊州，便對孫夫人說：“……夫人若可憐劉備，暫時告別。”言畢“淚如雨下”，拉得夫人同行；逃走路上被周瑜派的追兵追上，劉備又急來孫夫人車前“泣告”，幸得脫身。劉備，世之梟雄，使用“哭”武器，甚為嫻熟。

笑和哭，雖是兩種對立感情的表現(xiàn)，但有時二者也會融合，如成語就有“悲喜交集”。也有“喜極而泣”的。如在雅典奧運會上中國女排經艱苦奮戰(zhàn)最后終于奪得冠軍時，女排姑娘個個淚流滿面；毛澤東同志的《蝶戀花·答李淑一》中寫楊開慧、柳直荀二烈士的英魂在天上受到嫦娥、吳剛的款待，“忽報人間曾伏虎，淚飛頓作傾盆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