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與手

在丹佛車站，開往東部方向的BM公司的快車車廂又擁進(jìn)一幫旅客。在其中一節(jié)車廂里坐著一位衣著華麗的年輕女子，身邊擺滿了只有經(jīng)驗(yàn)豐富的旅行者才會攜帶的豪華物品。在新上車的旅客中有兩個較特別的人。一位年輕英俊，神態(tài)舉止顯得果敢而又坦率；另一位則臉色陰沉，行動拖沓。

兩個人穿過車廂過道，在正對著那位迷人的女人的地方有一張位子，而且是惟一空著的。他們就在這張空位子上坐了下來。年輕的女子看到他們，即刻臉上浮現(xiàn)出嫵媚的笑顏，圓潤的雙頰也有些發(fā)紅，接著只見她伸出那戴著灰色手套的手來與來客握手。

她說道：“噢，怎么，埃斯頓先生，他鄉(xiāng)異地連老朋友也不認(rèn)識了？”

年輕女子的聲音甜美而又舒緩，讓人感到她是一位愛好交談的人。

英俊的年輕人聽到她的聲音，突然一怔，立刻顯得局促不安起來，然后用左手握住了她的手。

“費(fèi)爾吉德小姐，”他笑著說，“請您原諒我不能用另一只手來握手，因?yàn)樗F(xiàn)在正派上用場呢?！?/p>

年輕人微微地提起右手，只見一副閃亮的“手銬”正把他的右手腕和同伴的左手腕扣在一起。年輕姑娘眼中的興奮神情漸漸地變成一種惶惑的恐懼，臉頰上的紅色也消退了。她不解地張開雙唇，力圖緩解難過的心情。不知是因?yàn)檫@位小姐的樣子，還是因?yàn)槠渌?，埃斯頓微微地笑了。他似乎想要開口解釋，但他的同伴搶先說話了。這位臉色陰沉的人一直用他那銳利機(jī)敏的眼睛偷偷地察看著姑娘的表情。

“請?jiān)试S我說句話，小姐。我看得出您和這位警長一定很熟悉，如果您讓他在判罪的時候替我說幾句好話，那我的處境一定會好多了。我因?yàn)閭卧熳锉慌刑幤吣晖叫蹋臀胰?nèi)林維茨監(jiān)獄。”

“噢，”姑娘舒了口氣，臉色又恢復(fù)了自然，她開口說道，“那么，這就是你現(xiàn)在做的差事，當(dāng)個警長？”

“親愛的費(fèi)爾吉德小姐，”埃斯頓平靜地說道，“我想你也很清楚，在華盛頓要有錢才能和別人一樣地生活，而錢總是流水般地流出口袋。因此我不得不找個差事來做。我發(fā)現(xiàn)西部有個賺錢的好去處，所以……當(dāng)然警長的地位自然比不上大使，但是……”

“大使，”年輕的小姐興奮地說道，“你可別再提大使了，大使可不需要做這種事情，這點(diǎn)你應(yīng)該知道的。你現(xiàn)在既然成了一名勇敢的西部英雄，騎馬，打槍，經(jīng)歷各種危險，那么生活也一定和在華盛頓時不大一樣。你已經(jīng)很特別了?！?/p>

那副亮閃閃的手銬再次吸引住姑娘的眼光，她睜大了眼睛。

“請別在意，小姐，”年輕先生的同伴又說道，“警長把自己和犯人銬在一起，這樣可以防止犯人逃跑。埃斯頓先生更是非常清楚這一點(diǎn)?！?/p>

“我們要過多久才能在華盛頓見面？”姑娘問。

“可能還需要一段時間，”埃斯頓回答，“我想恐怕我是不會有輕松自在的日子過了?！?/p>

“我喜愛西部?！惫媚锊辉谝獾卣f著，眼光溫柔地閃動著。看著車窗外，她坦率自然、毫不掩飾地告訴他說，“整個夏天，媽媽和我都是在西部度過的，因?yàn)楦赣H生病。她一星期前回去了。我在西部過得很愉快，我想這兒的空氣適合于我。金錢可代表不了一切，但人們常在這點(diǎn)上出差錯，執(zhí)迷不悟地……”

“這太不公平了，我說警長先生，”臉色陰沉的那位粗聲地說道，“我需要喝點(diǎn)酒，而且我也一天沒抽煙了。你們談夠了嗎？現(xiàn)在帶我去抽煙室好嗎？我真想過過癮?！?/p>

于是，這兩位被手銬銬在一起的旅客站起身來，埃斯頓臉上依舊掛著遲鈍的微笑。

“我可不能拖延一位不走運(yùn)朋友的一個抽煙的請求?！彼p聲說，“再見，費(fèi)爾吉德小姐，工作需要，您能理解。”他伸手來握別。

“你現(xiàn)在去不了東部真是太遺憾了。”她一面說著，一面重新整理好衣裳，恢復(fù)起儀態(tài)，“但我想你一定會繼續(xù)旅行到內(nèi)森維茨的。”

“是的，”埃斯頓回答，“我要去內(nèi)森維茨?！?/p>

兩位乘客小心翼翼地穿過車廂過道，進(jìn)入吸煙室。

另外兩個坐在一旁的旅客幾乎聽到他們的全部談話，其中一個說道：“那個警長真是條好漢，很多西部人都這樣棒?！?/p>

“如此年輕的小伙子就擔(dān)任一個這么大的職務(wù)，是嗎？”另一個問道。

“年輕！”第一個人大叫道，“為什么……噢！你真地看準(zhǔn)了嗎？我的意思是說，你見過哪個警官把犯人銬在自己的右手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