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懶的魚

白駒過隙

《莊子·知北游》：“人生天地之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毕胂笾校且黄ヲE捷的白馬，倏忽穿過細小的縫隙，一晃，就如一道白色影子從眼前閃過，定睛再看時，光影泛塵，那道墻仍木然而立，仿佛那匹駿馬從未來過。不由得懷疑，曾經(jīng)，有過白馬嗎？就如，我們經(jīng)歷過那些生活場景，喜怒哀樂，以及參與其中的某些人和事，怎么就泛白得如此之快呢？在思緒游離的當兒，會有種錯覺，它們會不會根本沒在歲月中存在過呢？

確實曾不太理解，時光怎么可能快成這樣？人生是不斷重復著的新陳代謝，日出日落，風霜雪雨，一天一天拉得很長，那么多的煎熬折騰，煞是無趣。讀書時曾無限盼望長大，巴不得時間要是快點再快點就好了。特別是江南的梅雨季節(jié)，我經(jīng)常站在陽臺面對湘江發(fā)懵，望著綿綿不休的毛毛細雨，真想把時間簡化，三下五除二把整個梅雨季節(jié)“嘩”地扯掉，一下子長成可以自己打理自己的成人，多令人向往??！

工作后，卻漸漸發(fā)現(xiàn)時間真是快得很，忙碌中，左抓右撲也忙不過來，實在沒辦法把那些日子拉長撫平，由得我慢慢地來消耗和體會。那天，陪父母去南海糖廠看五十年前爸爸曾工作過的地方，本來心情就頗為感慨，車上還放著《童年》這首老歌，氛圍變得懷舊感十足，引得媽媽感慨地說：“一寸光陰一寸金，寸金難買寸光陰??！”是啊，在回憶的瞬間，生命的速度顯得特別快，不是勻速運動，而是加速度前行。越往后走，便沖刺般越跑越快地奔往終點。將每個個體的人生故事濃縮成短短的陳述句，概括起來看的話，無非都是生命周期的運動。哎，也是，這么有限的生命，我們?yōu)槭裁床徽鎸嵉乇磉_和享受？

來不及啦，歲月跑得太快了，再不快樂就老了，再不笑就笑出嘴角紋了，再不深情相愛就從內(nèi)心開始老了鈍了，再不孝敬父母，他們的牙都快掉光了，再不親近子女，他們就像雨后的苗芽一樣飛快地長大了。我們只能急急地，與時間緊貼著跑，不然，哪里來得及，在歷史無情的鐵騎車輪中，搶救出些溫暖的片斷呢？

那天，一個充滿詭異感的靜謐中午，我開著車迷路了。經(jīng)過一座橋的上坡，驀然感覺飛了起來，只看得到橋頂?shù)谋M頭上，沒有建筑物也沒有其他人群車輛。全是藍天白云，對著我直撲過來，車仿佛鉆進云里，飛入天空，車速30碼往前，卻似乎沒有移動，就像夢中跑步的慢動作，原地踏步。我一下子暈暈乎乎了。藍藍天空中飄著朵朵白云，本是我極愛的自然景色。卻挺怕太陽光光的夏日午后，總覺得那是一種危機四伏的靜，靜得讓人心生疑竇，仿佛看見時光帶著歷史感，在身邊停頓，怎么走也走不完?？僧斚聵驎r，時光回到現(xiàn)實，又開始飛馳如電，驅(qū)趕著我，健步如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