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 如果活在宋詞里

歸來,最美的宋詞 作者:李顏壘 著


序 如果活在宋詞里

讀歷史的評價,學者們好像對宋代并沒有多少好感:積弱、積貧、經(jīng)常打敗仗……但是說到文學,說到藝術,在風雨飄搖的歷史之外,學者們那莫名的熱情卻又洋溢起來,一點也不吝惜將贊美的詞句給了他們心目中的作者:歐陽修、蘇東坡、黃庭堅、周邦彥、柳永、陸游、辛棄疾、李清照……每人不同的生命體驗所傳達出來的藝術情趣,穿越在詞曲里的不同尋常的生命韻律,的確讓我們感動不已。

——在沉沉暮靄中遠去的一葉小舟;在夜深人靜的庭院中幽幽地傳來的琴簫之音,或者嘆息;一支被點燃的紅燭,或者才被吹滅;一封剛剛寫完墨跡還沒有干透的書信;推開窗,外面是滴滴的春雨,要么是瀲滟春陽;疊起一件青衫,隱約還殘留著啼痕;深巷里,被時光打磨得發(fā)亮的石板路;撲打流螢的輕羅小扇……

哪怕僅僅是靜寂。

詞的意象太多了,多到無法窮盡。

想象吧,陶醉吧,時空流轉(zhuǎn)的剎那,竟然不知今夕何夕。

我甚至還想,宋代的春夏秋冬應該比現(xiàn)在的春夏秋冬可愛!現(xiàn)在的春夏秋冬,不過是電視中天氣預報者的零上還是零下,有風無風;而宋代的春夏秋冬,卻將他們的美麗與哀愁盛得滿滿的。

春天來了,他們可能不像現(xiàn)在人那樣明確知道溫度已經(jīng)是攝氏零上多少多少度了,在他們的眼中,就是花開了、花謝了;溫度計上的數(shù)字無法表達人情的冷暖,但舊時天氣舊時衣,卻綴滿了感人至深的記憶,與枝頭的春花一起,佳人,少年,淚共階前雨;

或者豁達如酒后微醺的蘇東坡,會在春天的夜里閑逛,看看天上的月亮旁邊那幾絲微云,腳下是淺淺流動的溪水,走累了,他干脆就躺到芳草之上,琢磨一首新詞——“緩步困春醪,春融臉上桃”(《菩薩蠻》),這春天里酒后的感覺太迷人、太生動、太可愛!

夏天,雖然同樣會有悶熱潮濕的暑氣,但卻讓難以入睡的詞人將此時的心境寫進新詞里、埋在曲調(diào)里:“燎沉香,消溽暑,鳥雀呼晴,侵曉窺檐語?!?周邦彥《蘇幕遮》)熱鬧的夏日同,反倒是難得的愜意。

人生最苦的是別離,別離又最多是在秋天。不論是誰,每一次別離,都會在心頭留下一個難以平復的傷痛。詞人的創(chuàng)作,正是要把這痛苦寫出來,在字詞里隱隱作痛、反復吟誦:“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柳永《雨霖鈴》)

宋人寫他們的詞,寫生活里的方方面面,愛過、恨過、纏綿過、糾結過、掙扎過,將生命織成一片美麗的云朵。

宋詞就是他們的生活,是歷史,是情史,是軼事,它輕巧地觸動讀者的心靈,千余年前的喜怒哀樂,仍然婉轉(zhuǎn)如在目前。

說到生活,就更讓我們陶醉了。他們和我們現(xiàn)在的生活一樣,也飲酒、品茶、逛街、下棋、彈琴、K歌、購物……但不同的是,他們的生活遠比我們精致多了,也華麗得多,美到極致!

而它所以美麗,又因為他們的生活實在是豐富多彩呢。

一千多年過去了,打開任何一種版本的宋詞,清詞麗句,仍然讓我們感動,山東人王千秋在詞人中不算有名,他流寓金陵時參與過幾次豪貴人家的茶宴,他在《風流子》一詞中這樣寫道:

夜久燭花暗,仙翁醉、豐頰縷紅霞。正三行鈿袖,一聲金縷,卷茵停舞,側火分茶。笑盈盈,濺湯溫翠碗,折印啟緗紗。玉筍緩搖,云頭初起,竹龍停戰(zhàn),雨腳微斜。

清風生兩腋,塵埃盡,留白雪、長黃芽。解使芝眉長秀,潘鬢休華。想竹宮異日,袞衣寒夜,小團分賜,新樣金花。還記玉麟春色,曾在仙家。

你看,燭花、紅霞、鈿袖、翠碗、緗紗、春色……一樣樣,一件件,哪個不是精致得讓今人無法想象?

宋人的詞,雖然告訴了我們,人的心有多柔軟,有多無奈,有多想念。但是他們也告訴了我們,生活,應該怎樣過。讓我們舉起一盞沾濕了淚與愛的陳釀,向世界的另一邊詞人們舉杯:歸來,最美的宋詞!

劉墨

(2012/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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