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伴侶

1898年5月，列寧流放期滿一年之后，女友娜捷施達·康斯坦丁諾夫娜·克魯普斯卡婭來到舒申斯克村。7月22日，兩人正式結(jié)婚，成為革命伴侶。實際上，兩個人經(jīng)歷了一個相識到相知相愛的過程。

克魯普斯卡婭于1869年2月26日生于彼得堡的一個貴族世家。1881年至1886年在中學(xué)學(xué)習(xí)，畢業(yè)時獲金質(zhì)獎?wù)?。中學(xué)畢業(yè)后曾入師范班學(xué)習(xí)，獲得家庭教師資格證書，1889年9月進入彼得堡高等女子專修班學(xué)習(xí)，由于她不滿意該校枯燥的、脫離實際生活的純理論性課程，很快離開了這個學(xué)校。同年秋天，克魯普斯卡婭同米·伊·勃魯斯涅夫的社會主義小組建立了聯(lián)系。1890年，她先加入社會民主主義小組，秋天轉(zhuǎn)到勃魯斯涅夫小組成員羅·愛·克拉辛領(lǐng)導(dǎo)的馬克思主義小組。她精心學(xué)習(xí)馬克思著作，成為馬克思主義學(xué)說的堅定擁護者。

1891年8月29日，克魯普斯卡婭開始在斯摩棱斯克星期日男子夜校工作。她是這里的第一位馬克思主義教師。在學(xué)校工作中，她不僅教給學(xué)生們文化和知識，更主要是使學(xué)生們理解馬克思主義的思想。到夜校一年左右，她把3個和自己志同道合的女朋友介紹來當教師。在她的影響下，幾位持民意黨人觀點的教師也轉(zhuǎn)到馬克思主義立場上來。由于馬克思主義者教師做了大量忘我的工作，這所夜校實際成了向工人進行政治教育的中心。工人們由衷地尊敬和感謝克魯普斯卡婭，紡織工人拉謝夫?qū)W會寫字時，曾工工整整地給克魯普斯卡婭寫了這樣一句話：你教我學(xué)會識字，我送給你一件女式無袖襯衣，并且祝愿你找到一個好丈夫。有些在這所夜校學(xué)習(xí)過的先進工人后來成了著名的無產(chǎn)階級革命家和布爾什維克?？唆斊账箍▼I的許多學(xué)生，如巴布什金、博羅夫科夫、格里巴金、博德羅夫兄弟、茹柯夫等人，都是1894-1895年間由列寧領(lǐng)導(dǎo)的小組的成員?？唆斊账箍▼I在這所夜校當了五年教師，雖然沒有要任何報酬，但她的教學(xué)工作讓她進一步了解了工人群眾的生活和思想，并同工人階級建立了牢固的聯(lián)系。

克魯普斯卡婭（右）和母親伊·瓦西里耶夫娜

列寧婚后的住所

在1893年秋，克魯普斯卡婭就從同志們那里得知，有一位很有學(xué)問的馬克思主義者烏里揚諾夫從伏爾加河流域來到了彼得堡。不久，她閱讀了列寧就格·波·克拉辛所寫的《市場問題》的學(xué)術(shù)報告所提出的批評意見。列寧對自由主義民粹派和“合法馬克思主義者”所作的批判，引起了她極大的興趣，為列寧嚴密的邏輯性、充分的論證和精彩的文字所折服，她很想親自見到列寧，以便更好地了解列寧的觀點。

1894年2月底，在一次彼得堡馬克思主義者會議上，他們終于見面了。身材修長、皮膚白皙、穿著素雅、喜歡把頭發(fā)盤在腦后的克魯普斯卡婭終于見到了仰慕已久的列寧。兩人一見面，便開始熱烈地長談起來。克魯普斯卡婭對列寧談學(xué)校、談學(xué)生、談工廠。列寧對工人生活狀況表現(xiàn)出極大的關(guān)心，他力求根據(jù)個別細小特征來了解工人的全部生活，力求找到可以用來更好地向工人進行革命宣傳的事實。列寧也向克魯普斯卡婭講述了哥哥亞歷山大的革命活動和遭遇，談了自己家庭和母親的情況。

通過交談，列寧覺得雖然克魯普斯卡婭不是那種艷麗嫵媚的女子，但卻有一種優(yōu)雅賢淑、清純可愛的高貴氣質(zhì)，并為這種氣質(zhì)所吸引。同時，列寧那極富魅力的音容笑貌和誓為人類幸福而奮斗終生的革命精神也給克魯普斯卡婭留下了美好的印象。共同的事業(yè)使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很快接近起來。每逢周日，列寧從工人小組上課回來時，經(jīng)常到克魯普斯卡婭的住宅去看她。由于他們對生活目的和意義的看法完全一致，他們之間建立了完全信任的關(guān)系?？唆斊账箍▼I成了列寧從事革命活動的好幫手，也是列寧思想的堅決擁護者。

1895年，列寧動身去國外前夕，他主張由一個未受政府監(jiān)視的人接替自己在國內(nèi)的工作，克魯普斯卡婭擔此重任。這時，克魯普斯卡婭在官方鐵路局會計處當繕寫員，她可以利用工作之便同戰(zhàn)友們秘密會見，實際上她那里便成了秘密接頭的地點。列寧不在國內(nèi)期間，克魯普斯卡婭出色地完成了“繼承者”的任務(wù)。

列寧從國外回到彼得堡時，隨身攜帶一只裝有秘密書刊的箱子，警察局并沒有馬上逮捕列寧，而是對他實行嚴密監(jiān)視。列寧回來兩天后，警察局住址詢問處來了一個暗探，他翻閱著住址卡，并夸口說他們已偵察到列寧的蹤跡，現(xiàn)在他再也逃不脫他們的手心了。恰好那天值夜班的人是克魯普斯卡婭的堂妹。堂妹把這消息告訴克魯普斯卡婭后，她馬上告訴列寧，使他逃脫險境。

在“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領(lǐng)導(dǎo)托倫頓工廠罷工時，列寧寫了著名的《告托倫頓男女工人》傳單。為了收集第一手材料，克魯普斯卡婭就同阿·亞·雅庫波娃一起，系起頭巾，打扮成女工模樣，親自到托倫頓工廠的宿舍去，拜訪工人，為列寧寫作收集大量反映工人困苦生活的事實。結(jié)果《告托倫頓男女工人》傳單影響巨大，廣大男女工人支持罷工的紡織工人。

“斗爭協(xié)會”在創(chuàng)辦秘密報紙《工人事業(yè)》報時，列寧是編輯，克魯普斯卡婭是通訊員，而實際上是編輯部的秘書。討論出版創(chuàng)刊號的會議就是在她的寓所召開的。會后第二天清早，克魯普斯卡婭到瓦涅也夫那兒去取校對好的那一份報紙手稿，發(fā)現(xiàn)他不在?？唆斊账箍▼I又去打聽列寧的消息，直到傍晚才知道他們被捕了。于是她決定《工人事業(yè)》報暫不出版。

列寧研究過民意黨人的秘密工作方法，他通曉秘密工作方法。他曾教會了克魯普斯卡婭怎樣寫密碼，怎樣用化學(xué)方法在書上寫字，怎樣在書上加點，怎樣作暗號等。列寧被捕之后，他同“斗爭協(xié)會”的聯(lián)系，是通過克魯普斯卡婭及其親屬保持的，其中最重要的方法就是用加注密碼的書或密碼信進行的。在列寧第一次被審訊后，列寧立即在一封密碼信中要克魯普斯卡婭通知莫斯科家里，并要家里盡快買好一只與從國外帶回來一模一樣的箱子?？唆斊账箍▼I立即前往莫斯科，使列寧家做好準備。列寧在獄中仍然在寫秘密文件和傳單，他把這些著作一一轉(zhuǎn)交給克魯普斯卡婭帶出來，再讓她顯影并抄寫清楚。后來克魯普斯卡婭被捕入獄，顯影抄寫工作則由列寧姐姐安娜接替。

列寧等被捕后，是“斗爭協(xié)會”開展工作的困難時刻?？唆斊账箍▼I仍然繼續(xù)關(guān)心工人小組的擴大問題，不斷從工人中吸收新的力量來進一步開展這些小組的活動。她是核心組成員，大家公認的“斗爭協(xié)會”的活動家。當彼得堡爆發(fā)3萬工人持續(xù)半個多月的大罷工時，克魯普斯卡婭積極參加了罷工的領(lǐng)導(dǎo)工作。她使“斗爭協(xié)會”同彼得堡工廠中的罷工組織者保持著經(jīng)常的聯(lián)系，把自己從罷工者及其他可靠方面獲得的有關(guān)罷工進行情況不斷地告訴列寧。

克魯普斯卡婭在彼得堡社會民主主義者中影響力和威望與日俱增，這也逐漸引起警察當局的注意。1896年8月12日，憲兵搜查了她的住宅?！岸窢巺f(xié)會”的文件和列寧用暗語寫的手稿藏在一個圓桌的空心單腿里，憲兵沒看出破綻。盡管他們沒找到任何證據(jù)，但仍然逮捕了她。在審訊中，克魯普斯卡婭拒絕承認自己有罪。檢察員手里沒有物證，不得不于9月10日釋放她，但開始對她實行特殊監(jiān)視。獲釋后，她又著手恢復(fù)“斗爭協(xié)會”被破壞了的關(guān)系。然而由于她的一切活動處于被監(jiān)視之中，她于1896年10月28日再次被捕。這次她和列寧關(guān)在同一個拘留所。他們通過前來探望的親屬繼續(xù)進行在監(jiān)外已經(jīng)開始的秘密通信，并同未逮捕的同志們聯(lián)系。

1897年2月，列寧被宣布流放，克魯普斯卡婭仍在監(jiān)禁之中，他們未能見面。在動身前往西伯利亞之前，列寧用“化學(xué)藥水”給克魯普斯卡婭寫了一封信，向她表白自己的愛情。后來，他又從舒申斯克村寫信給她，請求她到他那兒做他的妻子。克魯普斯卡婭也深深地愛著列寧，在表示同意時，她用了一句簡短而又帶點幽默的話：“那好吧，做妻子就做妻子吧！”

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之間的愛情，對他的親屬來說，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姐姐安娜和克魯普斯卡婭關(guān)系很好，列寧母親也認識克魯普斯卡婭，同她多次見過面。母親對兒子選擇的對象非常喜歡，而且很信任。當列寧母親得知兒子將被流放西伯利亞3年時，很擔心兒子的生活，姐姐安娜安慰母親，并滿有把握地說，等克魯普斯卡婭在案子了結(jié)后，想必會到他那兒去的，他就不會是一個人了。

1897年3月，發(fā)生了一件改變克魯普斯卡婭命運的事，被關(guān)押在彼得保羅要塞特魯茨監(jiān)獄的年輕女學(xué)生韋特羅娃，因不堪憲兵侮辱而自焚。這件事震動了社會各界。政府當局不得不從輕發(fā)落了包括克魯普斯卡婭在內(nèi)的9名女政治犯?？唆斊账箍▼I因“斗爭協(xié)會”案被判流放3年。她被指定流放到烏法省去，但她申請把她也流放到舒申斯克村去，因為她是列寧的未婚妻。列寧也請求警察局長準許他的未婚妻遷到舒申斯克村來。他們的請求得到了許可。列寧急切地等待著克魯普斯卡婭的到來。

1898年5月初的一天，克魯普斯卡婭同母親伊麗莎白·瓦西里耶夫娜一起來到舒申斯克村。當時已是黃昏，列寧打獵未歸，房東孜里亞諾夫把她們領(lǐng)到列寧住的臥室。鄰居們聞訊后紛紛趕來看從大城市來的人，他們對克魯普斯卡婭修長勻稱的身材和蓬松秀美的大辮子贊不絕口，還親切地詢問了許多有趣的問題。不久列寧打獵歸來，看到克魯普斯卡婭和她母親后，既興奮又激動，一時竟不知說什么好。克魯普斯卡婭緊緊抓住列寧的手，眼里噙滿了淚水。

雖然路途遙遠，輾轉(zhuǎn)于各地，但克魯普斯卡婭克服了一路風(fēng)塵和辛苦，給列寧帶來了一大堆書籍。為便于列寧夜間寫作，克魯普斯卡婭還特意帶來一盞漂亮的臺燈。同時，她們還給列寧帶來了許多新消息。這一夜，他們談了很久?？唆斊账箍▼I向列寧談了她和母親路過莫斯科去看望列寧的母親、姐姐、妹妹的情況，詳細介紹了彼得堡和全國各地革命組織開展活動的情況以及1898年3月俄國社會民主工黨第一次代表大會召開的喜訊，列寧被缺席選為黨報編輯，并被委托起草黨綱。

克魯普斯卡婭到達舒申斯克村不久，地方當局就向她提出了一個令人啼笑皆非的要求：立即和列寧結(jié)婚，否則就要把她送到烏法省去?？墒钱斁忠驗橐粫r找不到列寧的個人檔案，又不允許他們馬上結(jié)婚。直到7月22日，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終于在教堂舉行了結(jié)婚儀式（當時的風(fēng)俗是，只有履行宗教程序的婚姻，才是合理合法的，所以應(yīng)在教堂舉行婚禮，盡管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不信教），村民斯·阿·葉爾莫拉也夫、斯·恩·茹拉夫廖夫等作為證婚人。就這樣，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在患難之中結(jié)為革命的終身伴侶。從此，列寧的生活翻開了新的一頁，從此列寧不僅有了一位能干、賢惠、善良的妻子，而且身邊多了一位與之風(fēng)雨同舟、患難與共的助手、戰(zhàn)友。

婚后不久，全家從孜里亞諾夫家搬到農(nóng)婦彼得羅娃家中半幢帶花園的房子，月租為4盧布，外加一個菜園。為增進夫妻感情，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訂立了一個“互信條約”：互相信任，互不盤問。后來又進行了補充：如果有了意見，絕不隱瞞。

夫婦倆在菜園里種上花、蛇麻草，以及黃瓜、胡蘿卜、甜菜、南瓜等蔬菜，克魯普斯卡婭的母親負責(zé)家務(wù)。不久，還雇了一位13歲的女孩帕莎幫助料理家務(wù)。帕莎長得瘦，但干活干凈麻利，克魯普斯卡婭有時教她識字和寫日記。

婚后生活幸福、浪漫而又甜蜜。列寧喜歡打獵，他常常和妻子一起牽著自己飼養(yǎng)的那條叫“荏卡”的狗，到大自然中度過閑暇時光，春天打野鴨，秋天捕野兔。特別是在深秋，寬闊的葉尼塞河開始漂著小塊浮冰時，野兔在島上無處躲藏，常常繞著圈子跑，每次狩獵都是滿載而歸，最多時竟裝滿一船運回家來。另外，克魯普斯卡婭還常陪列寧到清新寒冷的空氣中疾走、滑冰、下棋、游泳等。幾十年后，克魯普斯卡婭曾動情地回憶了這段難忘時光：

那原始般的純真而歡樂的時光仍然如在眼前。一切都有點原始的味道：大自然、酸模、蘑菇、打獵、溜冰、一群親密無間的同志——大家一起到……米努辛斯去過節(jié)，這群親密的同志兼朋友，一塊兒散步、唱歌，一塊兒天真地娛樂，家里有媽媽，原始的、半自然的家庭經(jīng)濟，我們的生活——一塊兒工作，同樣的感受和反應(yīng)……^[13]

對于列寧和克魯普斯卡婭的幸福結(jié)合，著名的國際共運活動家克·蔡特金曾寫道：

對生活的目標和意義的最真摯的共同一致的看法，使他們結(jié)合起來?？唆斊账箍▼I是列寧的得力助手，是列寧首要的也是最好的秘書，是列寧在思想上最可靠的同志。時代風(fēng)浪和火熱的革命斗爭證明了這一點。在以后長達26年的夫妻生活中，兩人珠聯(lián)璧合，伉儷情深，同甘共苦，在共同的理想和追求下，為全世界勞動人民的解放事業(yè)貢獻了他們畢業(yè)的精力，成為后人學(xué)習(xí)的楷模。

【注釋】

[1] 《回憶列寧》第1卷，第19頁。

[2] 《回憶列寧》第1卷，第174頁。

[3] 《列寧全集》中文第2版第1卷，第81頁。

[4] 《回憶列寧》第1卷，1956年俄文版，第113-114頁。

[5] 《列寧全集》中文第2版第1卷，第129頁。

[6] 《列寧選集》中文第3版第1卷，第77頁。

[7] 《列寧選集》中文第3版第1卷，第363頁。

[8] 徐覺哉，孫常敏：《列寧的足跡》，上海人民出版社1984年版，第36頁。

[9] 《回憶列寧》第1卷，第52頁。

[10] 《回憶列寧》第1卷，第102頁。

[11] 彼·尼·波斯別洛夫主編：《列寧傳》上冊，第77頁。

[12]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5卷，第11頁。

[13] 波·尼·波斯別洛夫主編：《列寧傳》上冊，第73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