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陷囹圄

《工作者》文集刊登列寧的《弗里德里?！ざ鞲袼埂芬晃?/p>

1895年12月8日深夜，正當《工人事業(yè)報》創(chuàng)刊號付印的時候，當局偵察到了列寧等人的行蹤，迅速出動，以列寧為首的“斗爭協(xié)會”領(lǐng)導(dǎo)成員被捕，報紙原稿未來得及出版就被搜走了。

列寧被捕后，彼得堡律師界十分同情他，由律師會議主席威·奧·柳斯提赫提出，經(jīng)彼得堡律師姆·弗·沃爾肯什坦附議的保釋申請書送交警察司，母親瑪麗亞也寫了保釋的申請書，但均遭警察司的拒絕。

列寧被囚禁在彼得堡什帕列爾街監(jiān)獄第193號——“未決犯拘留所”的一個單身牢房里。第一次審訊時，警察提到了那只從國外帶來的箱子，列寧搪塞說在莫斯科家里（警察當局在彼得堡未搜到那只箱子）。事后，列寧用密碼信趕緊通知前來探望的克魯普斯卡婭。

姐姐安娜得到消息后，百般小心地照箱子原樣重新做了一個。當局由于沒有找到與“箱子”有關(guān)的線索，這一“罪狀”就在其他“罪狀”中隱沒了。但其他“罪狀”有確鑿的證據(jù)，警察從瓦涅也夫那里抄走了尚未付印的《工人事業(yè)報》第一號，證實了列寧和同時被捕的許多人有聯(lián)系，并給工人上過課等。

雖然身陷囹圄，但是列寧沒有消沉，時刻也沒有忘記革命工作，做好了長期坐牢的思想準備，他把自己的牢房變成了獄中斗爭的指揮所和同獄外聯(lián)系的中心。

獄中的列寧（被捕后由沙皇當局保安處拍攝）

彼得堡拘留所內(nèi)拘押列寧的193號單身囚室

列寧從1895年12月8日被捕到1897年2月13日被判放逐西伯利亞東部，在彼得堡監(jiān)獄里度過了14個月。鐵窗限制了他的人身自由，但并不能使他停止革命活動。他想了許多辦法同獄外保持聯(lián)系，在獄中領(lǐng)導(dǎo)著“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

在被捕20多天后，即1896年1月2日，列寧就從拘留所里寄出了第一封信。這封信是寄給列寧一家的知交亞·基·切博塔遼娃的。其實，這封信是寄給獄外的“斗爭協(xié)會”的同志們的，其中也包括克魯普斯卡婭。列寧寫這封信的目的之一是要打聽一下和他同時被捕的還有哪些人。為了避免提到姓名，列寧運用了暗號，他把同志們的綽號同他要求送來的那些科學(xué)書籍的內(nèi)容聯(lián)在一起。這封信里附有一大張關(guān)于科學(xué)著作和統(tǒng)計匯編的書單。列寧巧妙地在其中穿插一些書名，在書名旁邊打上問號，好像是在表示他憑記憶所列的書名是否正確，而實際上卻是告訴同志們在這種情況下他不是要書，而是要打聽情況。由于一些同志的化名同列寧所列的書名的文字相近，這樣就不會引起拘留所檢查人員的注意。比如，他打聽斯塔爾科夫的情況，打有問號的書名是“維·維：《俄國資本主義的命運》”，因為斯塔爾科夫叫“維維”。他打聽克魯普斯卡婭，寫的是一個英文書名即“麥因·李德：《鰻魚》”，因為克魯普斯卡婭的綽號叫“魚”或“鰻魚”。這樣的書名納入所需的科學(xué)書籍目錄可能引起檢查人員的注意，因此他又在第二張紙上加了一句話：“多種體裁的書可以用來調(diào)劑單調(diào)的環(huán)境。”這就麻痹了檢查人員。列寧這種提問的方法雖然事先沒有經(jīng)過商量，但同志們都能理解，并且立即回答了他。比如，他問下新城的兩個人瓦涅也夫和西爾文時，打問號的書名是柯斯托馬羅夫的《混亂時期的英雄傳》，因為這兩個人的化名前者叫“地雷”，后者叫“烈火”。同志們給他的答復(fù)是，《混亂時期的英雄傳》圖書館只有第一卷，就是說，被捕的只有瓦涅也夫，沒有西爾文。

列寧被捕一個月后，他的母親、姐姐、妹妹一起到彼得堡近郊安頓下來，以便探望和照顧他。他們獲準每周探監(jiān)會見他兩次，時間是星期一和星期四。一次是單獨會見，一次是一般探監(jiān)（隔著柵欄）。前者在看守人的監(jiān)視之下延續(xù)半小時，后者則為一個小時，有兩個看守在來回走動，一個在攔住犯人的鐵欄的籠子后面，另一個在探監(jiān)人的后面。由于探監(jiān)時的喧嘩嘈雜聲，看守人都普遍感到膩煩，加上他們愚蠢無能，所以只要略施巧計，在探監(jiān)時幾乎可以無話不談。每周可以送飯三次，送書兩次，而且書籍不是由憲兵而是由拘留所附近的法院檢查官檢查。在送進去的書很多時，這種檢查多半不過徒具形式而已。準許送進去的書相當廣泛，連月刊甚至周刊都可以送。這樣單獨監(jiān)禁下最大的苦惱之一——與外界隔絕的問題就不存在了。“拘留所”圖書館的藏書也相當豐富，它是由各方面的捐贈集成的。

母親、姐姐和妹妹對探監(jiān)分了工，母親和妹妹星期一當天探監(jiān)，姐姐周四隔欄探監(jiān)。弟弟德·伊·烏里揚諾夫有時也到獄中探望。列寧和姐姐要談的話很多，因而探監(jiān)的時間比較長。他和姐姐常使用外語字眼，如碰到“罷工”這類不便明說的詞語，就用英文或法文等代替。姐姐總是動腦筋把自己所收集到的見聞轉(zhuǎn)達給列寧，列寧也想方設(shè)法談自己的事和打聽消息。當他們聽懂彼此所談的內(nèi)容時，兩人便樂得大笑起來。有一次，兩人交談中用外語太多了，看守厲聲說道：“不許用外語講話，只許用俄語?！绷袑幓仡^看了看守一眼，說道：“好吧，就說俄語?！彼又枚碚Z對姐姐說：“你對這位金人說……”這里的“金人”是指戈爾得曼。列寧把這個德語的詞譯成俄語，看守也就不知道“金人”指的是誰了。

姐姐每周給他送兩次書，時間是星期三和星期六，在每包書里，都有一封用鉛筆在字母上加點或畫線的密碼信。早在入獄前，列寧就教過姐姐密碼通信的基本知識，他們在字母中間打上不大看得出來的黑點或畫上短線，并用約定的記號標記出有密碼信的書和頁數(shù)。用這種方法交流情況非常迅速及時，星期三的密碼信，可以在星期四探監(jiān)時說明，這樣可以把獄外的事件一項不漏地告訴他。姐姐除了在獄外同“斗爭協(xié)會”的成員保持密切的聯(lián)系外，還廣泛地同其他人交談、打聽各路消息，在探監(jiān)前把有關(guān)工作和罷工進展的第一手資料了解清楚。姐姐除了把外面的情況告訴他，還把跟他一起坐牢的同志的情況告訴他，往返傳遞他們之間的消息。列寧很關(guān)心獄中的同志，只要聽到誰急躁不安，就利用監(jiān)獄中的圖書與誰進行通信，寫信去鼓勵。

列寧同獄外的“斗爭協(xié)會”會員建立了聯(lián)系，他堅持要“斗爭協(xié)會”盡快籌備召開黨的第一次代表大會。

1896年夏天，彼得堡爆發(fā)了紡織工人大罷工，罷工很快波及莫斯科，嚇得在外地巡視工作的沙皇不敢從南方回到彼得堡。這次罷工使人們情緒高昂、精神振奮。列寧創(chuàng)立的“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愈來愈受工人歡迎。許多工人群眾要求他們印發(fā)傳單。列寧為起草傳單，擬訂了寫幾個小冊子的題目。

在獄中公開用密碼寫傳單和文件是不可能的，需要采用一種不易察覺的、到獄外又能顯影的辦法。小時候母親曾教列寧玩過一種兒童游戲，即用牛奶寫字，然后在燈或蠟燭上加熱，寫的東西就顯影出來了。列寧在獄中每天都能得到牛奶，于是他便用面包瓤做成一些小瓶，在里面倒進幾滴牛奶，蘸著牛奶在一本本準備毀掉的書的字里行間寫秘密文件。列寧用黑面包做墨水瓶，以便聽到響聲或發(fā)覺有人在監(jiān)視孔里窺探時，可以把它吞下肚去。一天，警察窺探到列寧正在寫什么東西，便立即把門打開闖了進來，奸笑著說：“哈哈，到底讓我看到了，你在寫什么？”列寧很鎮(zhèn)定，用眼睛看了一下警察，裝作沒事似的把面包往嘴里送?！澳阍趺闯阅?？”警察驚訝地叫道?！澳蟾趴椿ㄑ哿税?，這是面包！”列寧不慌不忙地說。警察走近一看：“嗨，還真是面包！”他一邊揉著眼睛，一邊嘀咕著，“真是怪事，墨水瓶怎么能吃呢？大概看花眼了！”警察走后，列寧用面包重新做了墨水瓶，倒上牛奶，繼續(xù)工作。這一天列寧在信的空白處寫道：今天真不走運，一連吃了六個墨水瓶。

列寧在獄中用牛奶把傳單和秘密文件抄寫好后，便把草稿小心地毀掉。有些材料，如黨綱的詳細說明，一天之內(nèi)抄不完，而且寫完之后，還要一邊思索，一邊不斷地修改和補充，所以不能馬上把草稿銷毀掉。后來，列寧以從事科學(xué)研究為名，把草稿夾在他用工整字體寫滿統(tǒng)計數(shù)字和其他摘錄的紙張堆里保存起來。他這樣做居然瞞過了檢查官兵的眼睛。有一次，一個憲兵軍官到他的牢房里做例行檢查時，在堆在屋角里的一大堆書籍、表格和摘錄中翻了一會，開了句玩笑：“今天太熱，不宜研究統(tǒng)計數(shù)字?！狈笱芤幌卤阕吡?。母親和姐姐十分擔(dān)心列寧所處的危險環(huán)境，列寧卻不以為然，他曾開玩笑地對姐姐說：“我的處境比俄羅斯帝國的其他公民都好，因為已經(jīng)不能再逮捕我了?！?sup>[9]

列寧在獄中起草的秘密文件有《論罷工》、黨綱及詳細的黨綱說明。《論罷工》這本小冊子由其未婚妻克魯普斯卡婭顯影抄寫，交拉赫塔印刷所，印刷所被查封時抄本被搜走。在克魯普斯卡婭被捕后，黨綱的詳細說明由姐姐安娜抄寫。

克魯普斯卡婭與姐姐安娜保存秘密文件的用具是一張小圓桌。這是一張看似普通但設(shè)計巧妙的圓桌，它是根據(jù)列寧的意圖設(shè)計的。桌子很粗的獨腿有個特制的底盤，比普通的稍大一些，可以旋開，中間挖空了的地方能放許多紙卷。小圓桌起初由列寧使用，后來交給克魯普斯卡婭，他們被捕后，轉(zhuǎn)給安娜。一到深夜，安娜就把抄好的文件藏到里面去，把燈上烤過的那幾頁原稿小心地毀掉。這張小圓桌起了不小的作用，警察在搜查他們的住處時，都沒有識破這個秘密，列寧起草的黨綱才得以幸免于難。后來，因為底盤常常旋開，螺絲紋磨光了，才不再使用。

列寧在獄中嚴格地按自己的作息計劃生活。他善于安排自己的生活，把日程安排得滿滿的。他的著作《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一書需要用的大量材料就是在獄中收集的。另外他還寫了《論資本家的利潤和工人的工資，論8小時工作日》（傳單）、《五·一》（傳單）、《告沙皇政府》（傳單）、《“老年”會員給彼得堡“工人階級解放斗爭協(xié)會”會員通知書》（告誡獄外同志警惕奸細尼·米哈伊洛夫），等等。

娜·康·克魯普斯卡婭（19世紀90年代）

在獄中，列寧利用能“安靜”寫作的條件，認真研究了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并開始動手寫《俄國資本主義的發(fā)展》的初稿。1897年初，列寧在得知他將被流放西伯利亞時，有點“惋惜”地說：“還早呢，我還沒有來得及把必要的材料收集齊全呢！”^[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