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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遭開除,說來話長

三十年細(xì)說從頭 作者:李翰祥 著


又遭開除,說來話長

聽說今年金馬獎頒獎典禮上,最佳影片得主、大眾公司的導(dǎo)演李行,曾說了一句可愛的話(我的朋友個個都直爽得很,心里想什么就說什么),子達(dá)說:“這是公平的!”

小胡(金銓),得了最佳導(dǎo)演,在臺上說:“合乎情理,出于意料?!?/p>

我當(dāng)時被永華錄取,卻只有傻笑,一句話都不會說。不過,幾個月后,我卻遭到極不公平也極不合乎情理,而出于意料的事,我被永華訓(xùn)練班開除了!嘻,我又被開除了,你看看我這個命!

在藝專被開除,是為了搞學(xué)生運(yùn)動,在永華被開除,是為了劉瓊主演的《公子落難》。說明白一點,就是劉公子害得我這李公子落了難,聽起來簡直像個繞口令,說起來也足有一匹布那么長,咱們還是先由布頭說起吧。

我沒考永華之前,也就是剛由赤柱“畢業(yè)”沒多久,我最親密的戰(zhàn)友范寶文同志已經(jīng)不知所蹤。聽姜南說是跟一個跑單幫的朋友回了上海,一方面以為我真是畫出了汽車洋房發(fā)了財,棄他而去;一方面見財化水,差一個號碼就中了大馬票的頭獎。所以覺得香港不僅人情薄如紙,馬票也是張張廢紙,一氣之下就不辭而別了。

建國劇藝社的諸位君子,因此還好好地批評了姜南一頓,怨他不該介紹兩個來無影去無蹤的“小搗亂”到劇社里來。我還真有些過意不去,于是,把我的“街頭歷險記”向他敘述了一遍之后,就把放在建國劇團(tuán)走廊上的行李,搬到香港阿唐的家里去。

阿唐是我在東方戲院門口畫畫的朋友,他是擺攤賣外國舊雜志的。所謂雜志是用四塊錢一斤買回來的,然后經(jīng)過整理,分本賣出,有時碰到裸女月歷,每本可以賣十二元(一斤大概稱個七八本),所以利潤還不錯。我可比他賺得多,因為我不僅是無本生意,而且是一種“新興事業(yè)”。

阿唐單名一個輝字,比我大八歲,長得短小精悍,因為從小得過小兒麻痹癥,所以左腿有些毛病,更顯得瘦弱不堪。由于他說得一口不錯的普通話,也受過不錯的教育,所以大家很聊得來。有時他收了攤子,大家一塊兒到修頓球場的小攤兒上,切兩盤牛雜,弄一碟豬紅,外加一瓶紅牌雙蒸,邊飲邊聊,縱橫十萬里,上下五千年,中外古今、天南地北的一陣,還真有個樂子。我知道他住在大道西、石塘咀的一間唐樓里,卻想不到他只是租人家板房外邊的一個床位。他看著我手上的行李,馬上就手足無措、張口結(jié)舌起來,那種狼狽尷尬的樣兒,至今難忘。把行李放好,一起吃了飯,他塞給我五塊錢,叫我先到中環(huán)海皮的小旅館租間房住一宵再說。

第二天只好仍舊重操舊業(yè),拿起畫板,繼續(xù)我的一元速寫、兩元素描,也仍舊毫無計劃,過一天算一天,賺多少花多少。想想也好笑,記得小時候有個算命的瞎子替我批八字說:“你是左手拿著個摟錢的耙子,右手拿著個沒底兒的匣子,摟多少,漏多少!”可能真是命中注定,所以一直到現(xiàn)在仍是如此!

一天看見報紙登著永華訓(xùn)練班招考學(xué)員的消息,因為我一直志在電影,所以又躍躍欲試起來。人要衣裝,佛要金裝,于是到灣仔的一間服裝店花一百二十元定了一套咖啡色的西裝,先付了二十元訂金,估計以后每天存二十元,一個禮拜可以去取了!沒想到人算不如天算,第五天就出了毛病。

  1. ?馬票:香港的賽馬博彩形式,分大馬票和小搖彩兩種,1975年被六合彩(Mark Six)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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