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統(tǒng)帥楚軍 躍馬東南

大戰(zhàn)皖贛

1860年10月10日，左宗棠率領(lǐng)楚軍抵達南昌。這時的清王朝正處在風雨飄搖之中。占據(jù)長江中下游的太平天國在英王陳玉成和忠王李秀成的率領(lǐng)下連連出擊，而翼王石達開則在整個南中國橫行；英法聯(lián)軍攻占了北京，咸豐皇帝匆匆逃往熱河；華北地區(qū)，捻軍四起。左宗棠對這次率軍入贛非常重視，他在家書中說道：“我此去要盡平生之心，轟烈做一場，未知能遂其志否”。

楚軍從南昌抵達景德鎮(zhèn)后，與從弋陽殺來的湘軍合力攻打德興。城內(nèi)的太平軍見來軍聲勢浩大，倉皇撤走。楚軍順利攻下德興。

左宗棠抽空趕往祁門大營，與曾國藩會商軍務(wù)。當時所有的湘軍分布如下：曾國藩本人率部在安徽祁門駐扎；鮑超和張運蘭所部在安徽休寧；曾國荃正在率大軍圍攻安徽省城安慶；左宗棠率楚軍在江西樂平；剩下的一些部隊則零散地駐扎在這一帶周邊地區(qū)。

太平軍從德興撤出后，逐漸收攏余部，北上安徽，攻占徽州府重鎮(zhèn)婺源。楚軍星夜急行軍直奔婺源。來到婺源城下之后，楚軍兵分兩路進攻，吶喊攻城，太平軍見狀驚恐不已，紛紛奪門而逃。婺源城兩面瀕水，楚軍扼守浮橋，大批太平軍被逼到水中，溺水而死，于是楚軍得以順利攻克婺源。此役可算是左宗棠及其所率楚軍的牛刀小試。

李秀成率領(lǐng)太平軍向安徽南部增兵，企圖牽制湘軍兵力，為安慶解圍。12月1日，太平軍攻占距湘軍祁門大營僅六十里的黟縣。當時，曾國藩的祁門大營非?？仗摚瑑H有兵力三千人，如果李秀成能乘勢進攻，就有望將大營擊破。但李秀成不知道曾國藩的虛實，在黟縣臨時調(diào)轉(zhuǎn)了進軍的方向，南下改道由浙江進入江西。盡管如此，其他幾支太平軍仍對祁門形成東、西、北三面圍困之勢。池州的太平軍黃文金部更是擊敗了湘軍在建德的駐軍，接連攻占彭澤、都昌與鄱陽，切斷了祁門大營北面與進圍安慶的湘軍的聯(lián)系。此時，祁門的三面都已經(jīng)都被太平軍包圍，曾國藩處境險惡，只能依靠景德鎮(zhèn)為后援。左宗棠審時度勢，將各軍調(diào)回景德鎮(zhèn)，以守衛(wèi)江西省的前門，同時為祁門的湘軍大營把守后門。

1861年1月初，太平軍黃文金、李遠率部兵分五路進攻景德鎮(zhèn)。左宗棠分兵憑河扼守迎戰(zhàn)。黃文金下令分路進攻，楚軍則相應連連還擊，將太平軍擊敗，順利攻占浮梁縣城。不甘心的黃文金隨后指揮幾萬兵力又殺到景德鎮(zhèn)一帶。左宗棠決定分兵防守婺源和浮梁，同時指揮部隊沿河修筑河墻，阻擊太平軍。黃文金令部隊分五路截流渡河，當然又遭到了楚軍的頑強阻擊。僵持之下，黃文金派出一千多人從中間渡河，牽制楚軍，又派主力上萬人從上游悄悄渡河，直奔景德鎮(zhèn)。楚軍黃少春部接到警報后，率軍馳援，繞到太平軍后方進行突襲。太平軍遭到夾擊，大敗而逃，被楚軍逼到河邊，又溺死了數(shù)千人。黃文金被迫下令撤退到鄱陽和建德地界，以期整軍再戰(zhàn)。

經(jīng)過商議，太平軍決定多路出擊，以攻代守。李秀成部從廣信攻擊撫州和建昌，同時分兵進攻吉安與瑞州；陳玉成則率領(lǐng)三萬兵馬分兵西進，攻打重重圍攻安慶的湘軍；池州太平軍劉官方部則負責襲擾祁門以西；李世賢部主力占據(jù)徽州與寧國，進軍樂平與鄱陽。以上諸路太平軍企圖合圍左宗棠部楚軍。

左宗棠審時度勢，決定分出一部分兵力攻打清華街，自己則率主力奔赴婺源。此時婺源的太平軍已全部進軍樂平。左宗棠急忙領(lǐng)兵到柳家灣進行攔截，在涌山擊敗了這支太平軍。他擔心景德鎮(zhèn)空虛，隨即率部返回景德鎮(zhèn)。當天，楚軍攻打清華街的部隊中了埋伏，余部趁夜撤回。太平軍乘勝前往樂平，鄱陽太平軍也向東前進。左宗棠便率領(lǐng)本部兵馬在金魚橋部署防御，擊敗了李世賢部太平軍。不料，另一支太平軍走小路急行軍，出其不意，攻占了景德鎮(zhèn)，左宗棠只能被迫率部退保樂平。此役乃是左宗棠一生用兵中的罕見失利。

李世賢攻占景德鎮(zhèn)后，回師皖南，準備分兵襲擊祁門與樂平。景德鎮(zhèn)落入太平軍手中，曾國藩祁門大營隨之糧斷路絕。曾國藩親率湘軍從祁門抵達休寧，試圖攻取徽州，打開通往浙江的通道，結(jié)果被太平軍打得大敗，狼狽逃回祁門。曾國藩在絕望之中，寫下遺囑交代后事，準備自殺殉道。在這關(guān)鍵時刻，左宗棠力挽狂瀾，他親率本部在馬家橋迎擊太平軍的前鋒。

當時，太平軍在馬家橋附近的山谷中扎營，分兵埋伏遍布在山中各處。左宗棠分路進攻，力戰(zhàn)殺退太平軍主將李尚揚，李尚揚丟下輿蓋慌忙而逃。太平軍見主將敗走，心無斗志，潰不成軍。楚軍連連追趕，斬殺三千余人。李世賢聽到敗報后，把攻擊祁門的部隊全部調(diào)來助戰(zhàn)。他將部隊分為三路，嚴陣以待，挑選精兵設(shè)下幾重埋伏，作為應援。左宗棠剛剛部署停當，幾萬名太平軍就前來列隊拋火焚燒民居，引誘楚軍急戰(zhàn)。楚軍堅壁不出。到了黃昏時分，太平軍有所松懈，楚軍則士氣激昂輪番出戰(zhàn)，很快就將太平軍擊潰，追逐二十多里，斬殺一千多人，奪得太平軍的全部器械和物資。

此戰(zhàn)敗后，李世賢決定領(lǐng)兵去攻樂平。樂平是一座小城，而且城墻已經(jīng)坍壞。左宗棠連忙調(diào)當?shù)貓F練部隊進城駐防，同時令楚軍各營在城東南修筑壕壘，引來長畈水，塞堰堵防太平軍的騎兵。不久，太平軍前鋒逼到外壕，左宗棠調(diào)一支部隊進城，而令其余部隊分守外壕。這時楚軍在壕內(nèi)的兵力為五千人，而太平軍號稱十多萬人，將樂平圍困幾十重。太平軍乘勢分批向壕壘攻擊，楚軍寂靜無聲，軍士們憑壕站立，等到太平軍逼近，才發(fā)起反擊。太平軍屢進屢退，兩軍相持到深夜，進攻仍未停止。次日晌午，太平軍從東北方向西城逼近，進攻更加激烈。守壕的楚軍也開始反擊。王開化率部殺向西路，王開琳率部突向東路，左宗棠自己則與劉典率部從中路出擊。鼓聲一起，楚軍一齊越壕而出，大聲呼喊，揮刀斬殺。楚軍蜂擁而上，個個以一當百，太平軍大敗而逃，尸橫遍野。恰在這時，天氣轉(zhuǎn)變，狂風暴雨，畈水驟漲，太平軍人馬一路互相踩踏，大批士兵溺水而亡，不計其數(shù)。李世賢也狼狽易服潛逃。這一仗，楚軍大勝，斬殺太平軍五千余人。太平軍被迫全部向東撤退。

曾國藩得知戰(zhàn)況后將鮑超部調(diào)到景德鎮(zhèn)增援，與左宗棠商議合力攻城。幾天之后鮑超部抵達時，浮梁和樂平已全部平定。這時恰逢天降大雪，于是楚軍趁機進扼梅源橋。鮑超部則駐扎在洋塘，與太平軍相持。太平軍選擇進逼洋塘對岸雞公坡，沿路筑壘，綿延二十余里。左宗棠提出讓鮑超部出戰(zhàn)，楚軍則沿河保護鮑超的軍營，同時派一支部隊埋伏在洋塘左邊，以防太平軍抄襲。果然不出左宗棠所料，太平軍兵分三路渡河，鮑超部隨即分路出兵，在雞公坡阻擊。太平軍見鮑超軍營空虛，于是派兵襲擊。楚軍扼守河口，太平軍無法渡河。鮑超部趁機渡河出擊，大破太平軍，斬殺四千余人。

不久，這支戰(zhàn)敗的太平軍又會合建德的太平軍，重新殺回。左宗棠派出四營兵力協(xié)助鮑超又一次大破太平軍，攻占建德，使祁門的后路重新得以鞏固。曾國藩再一次走出險境，得以絕處逢生。他大喜過望，兩次上疏陳述戰(zhàn)況，向咸豐皇帝稱贊左宗棠“以數(shù)千新集之眾，破十倍兇悍之賊，因地以審敵情，蓄機勢以作士氣，實屬深明將略，審越時賢”。請求將左宗棠由襄辦軍務(wù)改為幫辦軍務(wù)。曾國藩甚至對咸豐皇帝說，他以此事斷定左宗棠“將來必能為國家開拓疆土，廓清逆氛”，可謂推重備至。

咸豐皇帝又一次接受了曾國藩的建議，下詔嘉勉，“命候補三品京堂左宗棠幫辦兩江總督曾國藩軍務(wù)”。左宗棠由襄辦改為幫辦，一字之差，變成曾國藩的副手。隨后又晉為太常寺卿，正三品，這是左宗棠出山十年來第一次被授予真正的實權(quán)官職。左宗棠也沒有想到，此次他的晉升能如此迅速。

李世賢被迫向東撤退后，由贛北進入浙西。當月，徽州太平軍也棄城奔向浙江。以前前往浙江的太平軍，則已從江山越過衢州，接連攻克龍游、湯溪，占據(jù)金華，襲擊遂昌至義烏一帶，接著又攻破了處州（今浙江麗水）。

太平軍

清廷見浙江形勢危急于是下詔令左宗棠率部增援浙江。曾國藩上奏說，湘軍剛剛收復徽州，請求留下左宗棠部包圍婺源。左宗棠兩相權(quán)衡，決定留下主力部隊駐守景德鎮(zhèn)，自己則率領(lǐng)四千人移駐婺源。

不久，福建汀州的太平軍北上圍攻徽州。左宗棠派王開化、崔大光和張聲恒部進軍迎戰(zhàn)。太平軍未料到楚軍這么快就趕到，倉促接戰(zhàn)，大敗而逃，逃向新建與當?shù)靥杰姇?。王開化部到達新建后，太平軍連忙渡河撤退。正在這時，崔大光與張聲恒部追擊太平軍來到山谷口，楚軍兩下夾擊，太平軍大為驚慌，丟棄軍械，奔向兩岸的高嶺。楚軍從嶺下攻擊，大批太平軍墜落山崖而亡。楚軍一直追到白沙關(guān)，擊潰太平軍數(shù)千人。太平軍余部撤往浙江開化。

至此，左宗棠的第一輪征戰(zhàn)基本結(jié)束。在近一年的時間里，左宗棠統(tǒng)帥楚軍和太平軍大大小小交戰(zhàn)二十余次，幾乎每戰(zhàn)必勝，鮮有失利。左宗棠和他的楚軍在一開始就表現(xiàn)出了非同一般的戰(zhàn)斗力和執(zhí)行力以及對勝利的渴望與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