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初中輟學

一個“北漂”的辦學夢 作者:趙生杰 著


初中輟學

上世紀70年代,我出生在安徽省蚌埠市懷遠縣淝河鄉(xiāng)的一個偏僻村莊,這個村莊名叫趙圩子。我到底哪一天出生的,父母親也記不清。當然,知不知道我的生日,都無所謂,因為我活了四十多年,從來沒有過過一次生日。我只知道母親曾經告訴我,我是秋季出生的,當時,她正在地里干活,覺得肚子疼了,不得不放下手中的農活,回家就生下了我。至于身份證上的生日就是個大概日期,是不準確的。隨著這兩年父母親的相繼離世,我永遠也無從知道自己的生日了。

趙圩子地處淮河北岸,離懷遠縣城有五十多里路。村前有一條小河叫清溝河。河不算寬,但長年有水流淌,趕到夏季漲水的時候,河水常能漫過河沿,那可是村民捕魚捉蝦的好時節(jié)。

村后就是大片的莊稼地。村莊不大,幾十戶人家,幾乎全都姓趙。圍繞著趙圩子的幾個村莊,則大都是姓崔的人家,在當地是大戶。一般村長、書記,都是由姓崔的人來擔任。姓趙的偶爾也能當個所謂的一官半職,但往往也沒有多少實權。

我的小學就是在村里的廟東小學讀的。那時候的小學是五年制,我讀到五年級的時候,就已經偏科了,語文好,數學差。那年,我代表村里小學參加全鄉(xiāng)小學五年級語文競賽,獲得第二名,也算是為學校爭了光!教我語文的崔老師本就偏愛我,趕緊把我取得的好成績告訴了我父親。父親自然也覺得很光榮,時不時就在村里人面前炫耀一番。

小學畢業(yè),我要到當時鄉(xiāng)政府所屬的仁和聯中去上學了。說是中學,實際上就是一所鄉(xiāng)里的聯辦初級中學。

仁和聯中坐落在鄉(xiāng)政府旁,離我家有三里多路,對于剛上初中的我來說,這已經算是遠地方了。到了開學的日子,我就和村里的同學一起去報了到,成了一名初一學生。

聯中不大,一南一北,兩排面對面的走廊房,設三個年級,每年級又分兩個班,共六個班級。當時,聯中的初一年級招收甲、乙兩個班新生。至于學校怎么分的班,我不知道,只知道我被分到了甲班。當時,我還想,要是按照甲乙丙丁先后順序來說的話,甲在前,自然比乙班好了。但后來看,根本不是這么回事。

分班之后,同學們就進了班。由于我在班里比較瘦小,被排在第一排坐,而且是最靠近老師講桌的那個座位。

接下來就開始選班干部。我的初一班主任是一位崔老師,他家離我家不算太遠。

說是選班干部,其實就是班主任一個人定。因為全是剛上初一的新生,來自全鄉(xiāng)各個村辦小學,班主任無從了解每一名學生,所以就要根據考試分數來定班干部。正常情況下,理應是分數高的當班干部,這樣能服眾。

到現在我仍然非常清晰地記得選班干部時的情景:那天,老師站在講桌前,手里拿著一張紙,上面寫著分數在班里靠前的同學的名字,我偷偷瞄到這里面也有我,我心想當班干部肯定沒問題!

崔老師開始在黑板上寫班長的姓名,不是我;寫副班長的姓名,不是我!我想,接下來該選我了吧。我能感覺到,崔老師也在猶豫,好像在思考什么。他接著開始寫課代表的姓名,我當時想我應該能當上語文課代表吧,但是等到課代表的姓名都寫完了,還是沒有我!

我當時傻了!心想,崔老師,我的名字就在紙上,您沒看見嗎?您是不是把我的名字落下了?怎么不選我呢?

所有的這些疑問,都被同學們熱烈的掌聲無情地打碎了!我不敢抬頭,更不敢看同學和老師,恍恍惚惚中,極不情愿地和同學們一塊兒拍巴掌,向當選的同學表示祝賀。

自打沒選上班干部之后,我的情緒一直都很低落。我本來就很內向,這無緣無故的落選,更是讓我郁郁寡歡。之前,在小學時存在心底的那份自信和榮耀,一下子蕩然無存!這樣的心情,影響了我的學習。整個初中三年,我的學習成績都很一般,只是語文能學得好一些,在班里一直名列前茅。

就在我上初中的時候,家里發(fā)生了許多變故。

父母親的勤勞能干和熱心腸是遠近聞名的,人緣也很好。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在懷遠縣城的沙石管理委員會開山,算是公家人。當時,人們家里蓋房子,為了房子牢固,要用石頭塊兒砌底座和下地基,我父親因為正好會這門手藝,所以很吃香。但后來,父親怕我母親一個人在農村養(yǎng)活不了我們兄弟姐妹六個,就硬是辭了這份令人羨慕的工作,回到村里。父親回鄉(xiāng)不久,村里就開始實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父親靠著勤快和手藝,使我家成了村里的富裕戶。在村里,我家是第一個買了永久牌自行車的人家。

父母親勤勞能干,老實忠厚,卻并沒有給家里帶來多長時間的好運。這主要是緣于我哥的不好好念書,與父親的心軟和好面子。

我們兄弟姐妹六個,我是老四。我上面有一個哥,兩個姐,下面有一個妹妹和一個弟弟。我哥比我大六歲,是家里的長子。就是這個長子的緣故,父母親對他自然嬌慣,也把光宗耀祖的希望早早地寄托在他身上。

家里的農活我哥幾乎就沒干過。我哥小的時候,父母親都正年輕力壯,不需要他干活。等到我哥上了初中,除了他之外,我兩個姐姐和我都能干活了。遇到農忙季節(jié),父母親讓我們幾個下地干活,卻很少讓我哥干活,好讓他有更多的時間學習。我哥那時候就像是“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少爺”。

但我哥總是不珍惜,就借機假裝學習躲過干活。由此,我們兄弟姐妹五個總是向父母親抱怨,說他們對我哥太偏心。后來,父母親也經常叫我哥干活,但是我哥總是不干,弄得父母親干生氣也沒辦法。

我剛到仁和聯中上初一的時候,我哥已經在聯中初三復讀了。他當時想考中專,因為那時候,中專生是國家包分配工作的,這是很多農村學生“鯉魚跳龍門”的首選途徑。我哥在初三復讀了一年還是沒考上。我父親讓他輟學務農,我哥死活不肯,還要繼續(xù)復讀,而且,還要父親幫他轉學到鄰鄉(xiāng)更好的嶺集中學去。父親雖很不情愿,但還是托以前在縣里沙石管理委員會的老領導說情,送我哥去嶺集中學繼續(xù)復讀初三。

嶺集中學離我家有十幾里路,我記得,我哥到這所中學又復讀了幾年初三,最終還是沒有考上中專。這幾年里,我哥都是住校,一個星期回家一次,每次都要我騎自行車接送他。我心里很羨慕我哥,但我從來不說什么。

父親雖然讓我哥繼續(xù)復讀,但他有著太多的無奈。我哥的不爭氣,著實讓父親失望。后來,我哥還學會和別的同學攀比,講究吃穿。而且,還在學校打傷同學,弄得父親和我老叔跑到學校給人看病,還得賠不是、說好話,才算把事情了了。父親對我哥沒有采取正確的做法。他一次次地心軟,拗不過我哥,繼續(xù)讓他復讀。

在這期間,我大姐出嫁了,這就等于家里走了一個大勞力。因為我哥什么活不干,我和弟弟妹妹又年齡小一些,我小姐就要干很多很重的活。我小姐雖老實能干,但有時候,還因為干活常被父親吵罵,長此以往,她心里對這個家不免心生失望,也想早點兒找到婆家嫁出去。

父親是個要強的人,看到家里弄得一團糟,心里想不開,氣急之下,得了急性胃穿孔。他本不愿治療,想一死百了,要不是村里叔叔大爺們幫忙,趕緊用架子車送到縣醫(yī)院搶救,恐怕真挺不過這一關!

父親雖然搶救了過來,但由于手術做得不成功,落下粘連的后遺癥,身體一直非常虛弱,農活也干不了,還需要人照顧,家境比之前更加糟糕。我小姐在又累又氣之下,幾乎沒要什么嫁妝就出嫁了。

當時,我初三畢業(yè),由于偏科,考試成績不理想,自然也沒有了再升學的機會。在讓我和我哥誰繼續(xù)上學的問題上,父親再一次地選擇了讓我哥繼續(xù)復讀下去,因為他相信我哥已經復讀了幾年,更有希望考上中專。這樣,他就讓我和當時剛上小學五年級的弟弟都輟學回家務農。

我輟學后,自然成了家里的主要勞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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