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在澳大利亞開始的日子里

1952年1月的一個晴朗的夏日，弗蘭克與約翰看到了站在悉尼機場航站樓內(nèi)的他們的母親和哥哥亞歷克斯。分開的時候，弗蘭克還只是一個15歲的小男孩，現(xiàn)在擁抱著伊洛娜的他已經(jīng)是一個21歲的強壯小伙。當他踏入位于悉尼東郊主干道上的洛伊家的小客廳后，弗蘭克一一看著分別已久的親人們，內(nèi)心感到了多年未曾有過的放松?！拔矣辛艘环N歸屬感。之前我還沒有意識到，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多么的孤獨?，F(xiàn)在，我突然找到了母親和兄弟姐妹，我有了一個家?！痹谒麄兂两趫F聚的喜悅中的同時，洛伊一家也為雨果的缺席感到痛心。他們?nèi)匀徊恢浪l(fā)生了什么。

這對兄弟必須馬上找到工作來償還購買飛機票的借款。弗蘭克的第一份工作來自一個工具制造廠，工廠坐落在一個潮濕并且壓抑的地下室里。他看著時鐘，夢想著能有一份在地面上的工作。他看到了登載在當?shù)鬲q太報紙上的一個城市商店里招聘三明治面點師的招聘廣告，立即遞交了申請，申請信是亞歷克斯的妻子利塞爾（Liesel）寫的?！斑@就好像是來到了一個嶄新的世界，充滿生機，許多漂亮女孩都想買三明治——我總是非常樂意替她們制作?！边@間店面是雅各比（Jacoby）一家經(jīng)營的，弗蘭克仔細觀察著他們。這是一個親密和完整的家庭，要像他們一樣成了弗蘭克的理想。他們家的兒子剛好是猶太人足球俱樂部哈克（Hakoah）隊的隊長，這也意味著弗蘭克可以參加他們下一場的比賽。

新國家的生活開始在他面前展現(xiàn)。那一年，在一個慶祝猶太光明節(jié)的派對上，他觀望花園的時候被一位非常美麗的金發(fā)女孩迷住了。盡管女孩忽視了他，但18歲的雪莉·魯桑納（Shirley Rusanow）感覺到有一雙眼睛在盯著自己，也記得自己當時的想法：“哇，他好英俊！”他們之間的化學反應(yīng)一定很強烈，以至第二天她就告訴一個朋友弗蘭克就是自己的意中人。雪莉1934年生于悉尼，她比弗蘭克小4歲。她的母親戈爾達（Golda）來自倫敦，父親雅各布·魯桑納（Jacob Rusanow）來自波蘭。雖然魯桑納一家為了雪莉、艾倫（Allan）和利奧尼（Leonie）這三個孩子的教育努力經(jīng)營著裁縫鋪的生意，但是賺的錢還是不夠送雪莉上大學，所以雪莉小小年紀便開始工作。

不久后，雪莉和弗蘭克再次相遇了，雪莉陷入熱戀。她母親試圖撮合她與另一位更門當戶對的男子交往，稱弗蘭克是一個貧窮的移民男孩?！八軌蛴惺裁醋鳛?？”戈爾達問道。但是，對雪莉來說，弗蘭克與眾不同?！八幸恍┨貏e的品質(zhì)。他知道自己人生的方向，他渴望改變現(xiàn)狀，也絕對不會一輩子做一名三明治面點師。他會說四五種語言，而且喜歡聽音樂會，看電影。他熱愛音樂?！?/p>

1954年3月7日，弗蘭克和雪莉正式結(jié)婚，并且在英王十字區(qū)（Kings Cross）的一個極小的公寓里安了家。這時的弗蘭克已經(jīng)在職業(yè)技能上得到了提升，成了一名肉類加工廠的送貨司機。

我為差不多40家店供貨。我有一個很大的硬幣袋，每天早上，我會起得很早，第一件事就是拿硬幣用公用電話給它們打電話獲得訂單。到了中午，我就會完成所有的送貨，然后我會檢查它們是否需要更多，然后下午會再跑一圈。訣竅就是要趕在早上搶先拿到大的訂單。我習慣開快車，每當?shù)搅思t燈和十字路口，我會把握時機在方向盤旁邊夾著的筆記板上寫下訂單和發(fā)票。

他們結(jié)婚的時候，弗蘭克的薪資是每周9英鎊外加2%的傭金，但這就是他成功的動力，他每周帶回家的錢從不少于100英鎊。他為創(chuàng)業(yè)而積蓄的決心意味著他們的生活必須節(jié)儉。結(jié)婚不久后便懷孕的雪莉一共只有兩套衣服：一套在家穿，另一套用于外出。1954年的新年前夜，戴維（David）出生了。公寓的陽臺變成了育嬰室。那里可以放下一張嬰兒床，但僅此而已。

弗蘭克的送貨工作讓他認識了長他八歲的約翰·桑德斯（John Saunders），一位在市政廳火車站開著一間小熟食店的匈牙利裔猶太人。桑德斯和他的太太埃塔（Eta）都是猶太大屠殺的幸存者，1950年抵達悉尼時一無所有。桑德斯憑本能感受到弗蘭克的潛力并喜歡他?！坝性S多銷售員到我店里。大多數(shù)都會過度加價，還會遲到，”桑德斯說道，“但弗蘭克不一樣。他的發(fā)票上永遠是正確的重量和價格，而且他總能準時。毫無疑問，他肯定有他的缺點，但我從來都沒有看到?！?/p>

他們的接觸是彼此人生的轉(zhuǎn)折點。桑德斯確信弗蘭克會是一個不錯的合伙人，便提出了他們一起合伙經(jīng)商的提議。弗蘭克回答說他會考慮，幾天后回來時，他提出了兩個條件：他們必須是平等的合作伙伴，他們的太太都完全不能參與公司的業(yè)務(wù)。弗蘭克的堅定與決心打動了桑德斯，他欣然接受。

他們第一個投資項目便是在位于悉尼以西35公里的布萊克鎮(zhèn)（Blacktown）上開一家雜食店。這個區(qū)域?qū)λ麄儍晌粊碚f都是一個全新的地方，但是這里到處都是新移民，他們知道可以很好地滿足這些歐洲移民的口味。剛開始的時候，弗蘭克聽從于有經(jīng)驗的桑德斯，但他們很快遇到了第一個法律問題。“當我們收到租賃文件并開始和律師協(xié)商條款的時候，他的表現(xiàn)讓我驚訝?！鄙５滤拐f，“弗蘭克以前從未見過租賃文件，他僅憑直覺就可以知道怎樣改變才能給我們帶來更好的收益。而后，因為他有會計背景，他開始負責財務(wù)?！?/p>

弗蘭克通過勤儉持家，一共拼湊出了5000英鎊作為他的初始資本投入了他們的業(yè)務(wù)。到1955年，在澳大利亞生活了3年半的他要穿著白圍裙為自己的事業(yè)站柜臺。布萊克鎮(zhèn)的雜食店如期開業(yè)并準備好了迎接第一批客人。那時澳大利亞人吃的是白面包，奶品店賣的是奶昔，很難找到一杯純正的咖啡。每當載著回家的工作人員的火車抵達布萊克鎮(zhèn)火車站時，店里便會擠滿想要買薩拉米香腸、黑麥、橄欖、咸鯡魚及腌黃瓜的客人。當澳大利亞的英國僑民買著價值6便士的德文郡香腸及1先令的火腿肉時，布萊克鎮(zhèn)的澳大利亞新移民已經(jīng)大量地買起了按碼出售的薩拉米香腸。

弗蘭克和桑德斯都樂在其中。他們共用一個送貨車，這周輪到誰用，誰就接送另一方上下班。他們一起前往萊卡特（Leichhardt）收集貨物，然后到赫斯特維爾（Hurstville）的里加（Riga）面包店，通常他們都會早到，所以面包都還是很燙的。戴著手套，桑德斯會將面包扔向弗蘭克，再由他裝進運輸車里。然后，他們帶著歡樂的心情及美味的新鮮食材一路高歌到布萊克鎮(zhèn)——他們會唱著匈牙利歌曲、猶太民謠，想到什么就唱什么。當他們大約在早上7點半到達時，店外已經(jīng)有客人開始等待。他們的熟食店成了小鎮(zhèn)周邊區(qū)域的焦點，人們會長途跋涉來這里購買正宗的歐洲食材。當桑德斯和弗蘭克帶著一天不錯的收入開車回家時，他們會放聲大唱。他倆之間這一早期的合作標志著一個即將發(fā)展成長達30年的卓越商業(yè)合伙關(guān)系的開始。雖然他們的友情也會不可避免地產(chǎn)生一些矛盾，但他們從不會在家中爭吵。他們碰到矛盾總是會先想辦法緩解。

一年內(nèi)，兩人在熟食店隔壁又開了一家咖啡廳，店外路面上放置的座椅，加上音樂和純正咖啡，為大家又增加了一點歐洲的氛圍，人們簇擁而來。新移民全部涌入這個地區(qū)，已經(jīng)使這里住房嚴重短缺。在意識到了可以從該地區(qū)小塊土地的漲價中獲得掙錢的機會后，弗蘭克和約翰開始買進并劃分農(nóng)田來建設(shè)住房。他們的業(yè)務(wù)增長如此之快，以至他們的律師萊斯利·溫特（Leslie Winter）提議他們要從合伙人制轉(zhuǎn)變成一家私人企業(yè)。

弗蘭克對于法律問題敏銳的理解給溫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拔业谝淮我姷礁ヌm克的時候，他還是生意場上的一個新手，很快他就已經(jīng)能夠掌控最復(fù)雜的法律文件。我一直對他的智慧極度尊重。他給每個與他打交道的人都留下了很好的印象，因為他誠實且穿著一貫整潔恰當。他有一種天生的風度——在伊頓或哈佛學不來的風度。他有著吸引人的自然魅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