緬懷影響我一生事業(yè)的黃昆老師
李克誠
新中國成立后,經(jīng)歷了多年戰(zhàn)亂和被外國列強侵略凌辱的我國人民滿腔熱情地為建設新中國而奮斗,三年恢復時期之后,于1952年對全國大學教育進行了“院系調(diào)整”.新北大物理系由原北京大學、清華大學和燕京大學的物理系組建,集中了多位全國乃至世界上知名的教授.我是1952年考入新北大物理系的第一屆學生,由于“院系調(diào)整”,北京大學遷址,變動很大,記得第一學期推遲到12月1日才開始上課,而且簡易的學生宿舍也還沒有蓋好,我們只能打地鋪住在體育館.黨和國家對大學生的待遇十分優(yōu)厚,不收任何費用,吃飯還不要錢(一年后改為助學金制),同學們都對新開始的大學生活充滿熱情,對未來充滿幻想,學習氣氛非常之濃.
大學一年級分甲、乙兩個大班,“普通物理”課由虞福春和黃昆兩位教授分別講授.教材采用蘇聯(lián)莫斯科大學的.黃昆教授備課非常認真,全身心投入,還常常深夜登門到虞福春教授家共同研究教學方法,這在當時傳為佳話.黃昆教授是我大學生活中的第一位物理老師,而且是我入學后接觸最多的老師,除大班上課、小班輔導(我們大班又分成四個小班上輔導課,黃先生輔導一個小班)都是黃先生外,還因為我是物理課代表,黃先生經(jīng)常找我了解情況,每次都問很多問題,有在課堂上講過的,也有沒講過的.有時是黃先生和虞先生一起提問,就像口試一樣.開始我有點緊張,思想上有些壓力;漸漸地,這種壓力成了我刻苦學習的動力,口試逐漸成了個別輔導,使我獲益匪淺.黃先生講課語言生動、概念清晰,特別是對于難點,深入淺出,突出關鍵物理因素,使難點迎刃而解.黃先生的講課不僅在于提高我們的知識水平,而且非常注重教導分析問題的方法,培養(yǎng)我們分析和解決物理問題的能力.“普通物理”課為我們整個大學階段的學習打下了一個很好的基礎.大概是黃先生出于對我的了解,在分專門化時把我分到了固體物理專門化半導體方向.“固體物理”課是黃先生講授的;“半導體物理”課是黃先生和洪朝生先生共同講授的.畢業(yè)后我又留校在半導體物理教研室工作,直到1965年8月底我從北大調(diào)到電子工業(yè)部第十三研究所.長達十余年我在黃昆教授的身邊接受著先生的教誨,對我一生工作產(chǎn)生了極大影響.下面是我個人經(jīng)歷中的點滴回憶.
在我的一生中有兩次黃先生改變了我的命運:第一次是分專門化;第二次是留校.我報考北京大學物理系的初衷是學理論物理或者無線電電子物理(從在初中時參加了暑期無線電班開始,我成了一名業(yè)余無線電愛好者),在三年級分專門化時我并未改變這一想法.直到填報志愿時虞福春教授告訴我,黃先生已經(jīng)把我分到固體物理專門化半導體方向了,從此我就和半導體結下了一生的緣分.大概在大一時我給黃先生留下了較深的印象,他又對我后來的學習情況做過了解.實話實說,在大學時期我學習還是十分刻苦的,各門課程均為優(yōu)秀;體育方面不但通過了“勞衛(wèi)制”,還參加了校田徑隊;社會工作是校學生會副秘書長,算得上全面發(fā)展.在1957年“反右”之前雖然有“肅反”、“鎮(zhèn)反”等政治運功,但是從未影響過我的學習.1954年國家學蘇聯(lián)評模范生,據(jù)說打算發(fā)獎學金,其中一條硬標準是前一年各門功課均為“優(yōu)”,由于是事后突然決定,所以同學們沒有準備,只能由平時成績決定.印象中在全物理系只評出了二十多人,我是其中之一,發(fā)了一張獎狀,獎品是一個皮面的活頁夾,正面餾金燙著“身體好,學習好,工作好”,里面寫著“贈給一九五三—一九五四模范生”,這個活頁夾質(zhì)量很好,至今我還用著.據(jù)說某高層領導反對這個活動,獎學金沒有發(fā),以后也沒有再評選.分到固體物理專門化半導體方向,雖然和我原來的愿望不同,但是跟著黃先生學習,我還是很高興的,也許虞先生已經(jīng)估計到了這一點,所以才事先告訴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