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捷諾圖斯大師陳詞，向卡岡杜亞討還大鐘

“嗯，啊，哈！諸位好，大家好。諸位，若將大鐘交還于我，將皆大歡喜，我們真的缺不了這口鐘。嗯，啊，哈！過去，卡奧爾的倫敦村、布里的波爾多村都曾有人欲購此鐘，因為他們看上了此鐘的質(zhì)地中含有的好水土，能防風(fēng)災(zāi)，利于葡萄的生長，我這不是指我們的葡萄，而是指附近的葡萄，所以他們愿出高價買下此鐘，但被我們拒絕，沒有賣，因為若是損失了葡萄酒，也就喪失了一切，甚至理智與法律。

“假若您能答應(yīng)我的要求，把大鐘歸還我們，我就可以獲得六扎香腸和一條極好的套褲。套褲對我的腿而言，太有用處了。您若不肯歸還大鐘，他們就不會給我這些東西了。啊，主啊，套褲可是好東西，聰明人是不會等閑視之的。哈！哈哈！這東西并非誰想要就能到手的，這我可是非常清楚的。主啊，為擬就這篇陳詞，我絞盡腦汁，苦思冥想了有十八天工夫。屬愷撒的就該還給愷撒；屬天主的，就該還給天主。關(guān)鍵之處就在這里。

“主啊，天主，您若屈尊前來施食廳一起用膳，圣體可以做證，我們可飽餐一頓。我將殺豬宰羊上酒，好生招待一番。好酒下肚，出口成章。

“因此，看在天主分上，把大鐘歸還我們吧！您就答應(yīng)了吧，我以神學(xué)院的名義，送您一篇烏蒂諾的宣教演說詞。您是否還想來一份赦罪詞呀？天主在上，不成問題，免費供應(yīng)。

“啊，先生，看在天主分上，把鐘物歸原主吧。主??！說實在的，那可是全城的財物啊！人人都需要它。雖然您的坐騎需要用它掛在脖頸上，我們神學(xué)院也是需要的呀，它與笨驢沒有區(qū)別，這話不知是出自哪篇圣詩中的……我本子上記著這句話的，與阿喀琉斯一樣顛撲不破。嗯！啊！哈！喲！

“這番道理，實實在在，因此，您該立即將鐘歸還。請聽我再論證一番：

“但凡鐘者，掛在鐘樓中，必得敲之，方才為鐘。敲鐘需有人，鐘聲傳遠近。巴黎自有鐘，其理在其中。

“哈，哈，哈，此為慷慨陳詞！此為三段論法之第一格，《達列烏斯集》中有所提及，或許別處也有這番論述。說實在的，我也曾口若懸河，侃侃而談，今則不然，只知飲酒取樂，只需好酒一瓶，好床一張，身后有火爐，面前有一桌，上放碗一只，此生足矣。

“啊，主啊，求求諸位，看在圣父圣子圣靈的分上，把鐘歸還我們吧。愿天主保佑您平安，愿圣母保佑您生病，生生世世，阿門！啊哈！啊哈！唉哼！啊嗬！

“毫無疑問，的的確確，愿天主相助于我！喪失大鐘的城市，無異于瞎子失卻了拐杖，驢子沒了籠頭，牯牛沒了鈴鐺。我們將像失去拐杖的瞎子，沒了籠頭的驢子，掉了鈴鐺的牯牛，永不停息地向您請求，直到您把大鐘歸還我們。

“教會醫(yī)院旁，住著一位拉丁語文學(xué)家，有一日，他引證達彭努斯——啊，我說錯了，是彭達努斯的名言，說他很想用雞毛做鐘，用狐貍尾巴當(dāng)鐘錘，再按照詩詞格律吟詩作賦，聽到鐘聲，引發(fā)奇響（想）?？墒牵@么丁零當(dāng)啷這么胡思（詩）亂想（響），竟然寫出了異端邪說來，招致橫禍。我們作詩，形同捏蠟，可以隨心所欲。謹(jǐn)祝健康，惠賜嘉獎?？ɡ毡扰剐Ｓ?sup>?！?/p>

1. 烏蒂諾系當(dāng)時本篤會著名的宣教家。
2. 阿喀琉斯系荷馬史詩中《伊利亞特》里的希臘英雄，英勇善戰(zhàn)。中世紀(jì)經(jīng)院里稱無可辯駁的論證為“阿喀琉斯”。
3. 說者本欲說“圣母保佑您不生病”的，可偏偏說走了嘴，說反了。
4. 彭達努斯（1426—1503）系意大利詩人。
5. 這一段純屬胡謅，以揭露神學(xué)家看上去知識廣博，口若懸河，引經(jīng)據(jù)典，實則東拉西扯，胡說八道?！爸?jǐn)祝健康……”其實是喜劇的謝幕詞，而“卡勒比努斯校訖”乃卡勒比努斯簽署文件時所慣用的結(jié)束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