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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墨色映暖心

我是凡塵一粒沙:三毛傳 作者:冷湖 著


02 墨色映暖心

那些封心、懲心、虐心的日子,三毛如同被困鎖在一個密不透風(fēng)的棺材里,她無法動彈,也無法思考,卻依然不愿出來,因為這是她唯一能采用的自我保護方式。只是,在獲得這種保護時,她也會被傷害。然而,這棺材卻是口透明的棺材,外面的欺壓和侵害,雖不能傷及皮膚,卻始終在她面前暴露無遺。

三毛如同被卡在墻縫里的沙粒,被斑駁的墻皮包圍著,無法沖破這尷尬的囚牢。她像剛剛進入世界的幼兒,腦子里還帶著對新生事物的強烈渴望,不想遭遇了火燒的疼痛,迫使她一步步地躲避著可怕之物的襲擊,讓她在狼狽間倉促地躲進這條墻縫里,久久不肯出來。

雖然三毛依舊渴望著外面的美好,卻不愿走出這條縫隙,因為她害怕外面殘留的殺氣,她寧可在這縫隙里了卻殘生。學(xué)校對她而言,是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讓她望而卻步,不得靠近。無論陳嗣慶和繆進蘭如何勸說,三毛身上的傷口依然難以愈合。父母之愛,親人之情,在殘酷的遭遇下,變得不堪一擊。

三毛像被加了封條,將內(nèi)心世界的入口逐漸鎖死,拒絕其他人的進入。原本這傷口也有愈合之日,然而被世俗羞辱的心,卻難以復(fù)原歸位。三毛被觸及了最脆弱的一角,變得自閉和敏感。面對女兒的低落狀態(tài),陳家人絕口不提“學(xué)?!倍郑辉僮屓貞浤嵌螇趑|。

經(jīng)過幾番躊躇,陳嗣慶終于決定讓三毛輟學(xué),并和繆進蘭一起負責(zé)照顧她。在充滿愛意的家中,三毛放下了心中的石頭,不再那么消沉。

每天黃昏,陳嗣慶回家時,她就可以和父親一起,暢游在文學(xué)的世界中,一起閱讀辛棄疾,一起品味李清照,一起談?wù)摾畎锥鸥吞扑伟舜蠹?,這種暢快絕非一般人所能理解。

那些日子,黃昏如殘缺的黃紙,照得三毛的世界變亮了,讓她真切地感受到另一種父愛的存在。普天之下,恐怕沒有哪一種愛會如陳家人一般偉大。

荏苒時光,蹉跎而去,七年的日子,三毛每日都在家中面壁苦讀。盡管單調(diào),卻相當充實。對她來說,家就是整個世界的倒影和輪廓。陳嗣慶每天下班的時光,便是三毛最快樂的日子。

獨自一人時,三毛學(xué)會了自言自語,她將胸中苦悶全都傾倒出來,有時覺得煩了,就會把談話的對象從自己變成墻壁,面對墻壁時,她會側(cè)耳細聽那微弱的回聲,在三毛看來,那就是最忠實的一位朋友。

在閱讀希臘神話時,三毛記住了一個故事。

山林女神ECHO,因為驚人的美貌而遭到天后妒忌,被貶到凡間。一日,ECHO在森林中遇見了美男子納雪瑟斯,兩人一見鐘情,然而天后卻剝奪了ECHO的愛情表白能力,導(dǎo)致她無法說話,只能重復(fù)納雪瑟斯說的話的最后的三個字。ECHO懷著悲傷的心情,寂寥地跟在納雪瑟斯身后。終于,納雪瑟斯發(fā)現(xiàn)了ECHO,問她睡在這里,ECHO回答了“在這里”。納雪瑟斯又說:“不要這樣,我寧死也不愿讓你占有我?!苯Y(jié)果ECHO說了句“占有我”,納雪瑟斯認定ECHO是個輕浮的女人,拂袖而去。ECHO十分難過,結(jié)果宙斯聽說了這一切,便讓納雪瑟斯在湖邊看到了自己的眉毛,久久不肯離去,最后變成了一株水仙。ECHO無法忘記他,成了一個深愛水仙的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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