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回　津門找出仕途道　登州博來上天梯

朝歌叟曰：

袁世凱在上海妓院結(jié)識了那位有遠見的沈姑娘之后，沈姑娘要他尋找門路干番事業(yè)。他言道：“應試不第，朋友無力。”沈姑娘道：“你再想想，你嗣父就南京那幾位平庸的故交？其他地方就沒了？”袁世凱扒指又數(shù)了幾下，他忽然想起周馥來。這周馥在南京任上時常來袁府走動，不但是嗣父的至交，也是自己的好友。嗣父曾推薦他到朝廷第一大紅人李鴻章那里辦事，而李鴻章又提拔他做了廣東潮州府知事兼辦海關(guān)。我想找到他，一定會給我謀個差事，起碼會給我指條路。于是世凱辭別了沈姑娘，搭上貨船向廣東來了。半月之后袁來到潮州。

常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涌泉相報。況周馥是個受恩知報之人。他見恩公袁保慶之繼子世凱受了困境而來投奔，便熱情招待。數(shù)月之后周馥又拿出自己積蓄，為袁捐了個五品的同知，中秋之夜，世凱穿上官袍，登城賞月，品嘗了一下當官的滋味。他暗暗下定決心：我決不滿足這個捐來的五品官，我要向最高最大處攀登。但這是他對未來的理想，而現(xiàn)在能得到周馥捐五品同知給自己，也算得上幸運了。

官是有了，但只是個名，只是一種稱呼，也可以說是個資歷文憑，而無實職。幾天之后，周馥把世凱叫來說道：“賢侄才貌出眾，品性良好，確實是可成大器之人，又是我的恩公袁大人之后，我本當重用，只是這潮州地處偏遠，我的職權(quán)有限，如有出缺，最多能放你個縣令。如讓賢侄久留這里，恐誤了你的前程。”

袁道：“承蒙前輩栽培，又費巨資為我捐得前程，我已心滿意足，感激不盡，又何言屈才呢。如離開大人，又是兩目茫然，不知路在何方?！?/p>

周道：“我不是嫌賢侄在這里累贅我，而是說賢侄應到京城附近，找個靠山升得快點。你雖是玉，也得巧師傅來琢；你雖是金，也得有人提煉出來。”

袁道：“以大人之見，我該到哪里？”

周道：“有個去處，賢侄不妨去那里試試。如果成功，賢侄前途不可估量；如不成功，賢侄還可回到這里?！?/p>

袁道：“請大人明講，是哪里？”

周道：“我的上司李大帥(鴻章)現(xiàn)任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是慈禧太后的紅人，權(quán)傾朝野，正招攬人才?，F(xiàn)時你的身份雖難見到他，但他的女婿張佩綸與我是同年至好，現(xiàn)在李府做事，我給他寫封信，你可直接找他，如他肯幫忙，那就好辦了?！?/p>

世凱聞聽這話，十分高興，便拿著周馥寫的信，一路向北方來了。

是年九月，袁來到天津總府，見到了張佩綸。張見是周馥薦來的也不好推辭，只好讓他休息幾日待有缺時便可安排。

等了半月沒有消息，袁便硬著頭皮去找張佩綸，張說：“這廟中和尚多，而粥少，爭相吞食還吃不到嘴里呢，況好多人都是正規(guī)學歷，而你是捐的五品官銜，根本擺不到桌面上，叫我十分為難?？赡阌质俏业暮糜阎莛ニ]來的，況我和你叔保恒、保齡也熟悉，給你個芝麻大的官，我實是不好意思，給你個大官現(xiàn)在無缺。這樣吧，你先在府中干點雜事，拿點薪水，維持生計再說?！痹m不愿意，但也別無良策，只好待下來。

這年年底，張佩綸忽然想出一個去處，便把袁找來說道：“現(xiàn)在日本時時對中國進行挑釁，李大人準備重新訓練他手下的那支淮軍來對付日本，他已責令淮軍統(tǒng)領(lǐng)吳長慶在山東登州招攬人才，看你是否愿去他那里？”

袁聽了十分高興，因為他二考落第之后就已決心投筆從戎了。況他祖父叔父又都是由軍隊中干出來的，又聽說是他嗣父袁保慶的盟兄吳長慶是統(tǒng)領(lǐng)，更欣然愿往。

1881年新年剛過，袁拜別了張佩綸，便出津門，過海來到山東登州，這年袁世凱剛滿22歲。

從袁世凱覓仕途，上北京遇阮忠樞找李蓮英，下南京找故交，游上海遇沈，奔廣東潮州找周馥，上天津找張佩綸，他走了兩年，兜了一個大圈子，最后卻找到了自家人——他嗣父的盟兄吳長慶。袁世凱心里說：“早知這樣，何必費那么多的錢去兜圈子呢？”

袁世凱來到登州，吳長慶見世凱近幾年發(fā)育得更加英俊，更加對他器重。袁世凱也重新拜了吳長慶為義父。

這吳長慶雖是軍伍出身，但很重視人才，他營中有很多名士，如南通的張謇、泰興的朱盤銘、海門的周家祿。他得知世凱二考落第，便誤為他文不行，就讓他拜張謇等人為師，補習文化。袁在吳營中由于辦事干練，很快升為營務處。

作為一個今后的欺世梟雄的袁世凱，在吳營中第一次殺人，表現(xiàn)出他敢作敢為而殘忍的人格。那是1881年的春節(jié)，營中放假三天，那幫清營的老兵無事可干，便聚在一起豪賭起來。賭場中向來是有輸有贏，有爭有吵。一群賭棍因錢的關(guān)系，先是吵，后是打，再后來便拔槍而射，動起要命的家伙了。雖未死人，但有的已“掛了彩”。袁想：這樣的賭棍軍隊，今后能打仗嗎？他便擅權(quán)行事，問明情由，把幾個為首鬧事的當場槍斃了。

袁在吳營還結(jié)識了一個對他今后大大有用之人，那就是張謇。張謇現(xiàn)在是袁的文化老師，不久出使朝鮮是吳長慶和袁世凱的參謀，后中進士第一名，是大清末代狀元，當過孫中山民國政府實業(yè)總長，是清帝退位詔書的起草者，是今后袁世凱竊取民國大總統(tǒng)在北京任職的謀劃者。

袁世凱走進吳營，是他進入仕途的第一道門檻，要說他今后官運亨通、青云直上的話，那么，吳長慶是袁世凱上天梯的第一階。要知后事，且看下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