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回　誆媽騙妻索盤費(fèi)　嫖娼宿妓遇知音

朝歌叟曰：

1880年袁世凱游北京無所收獲，便回到項城。1881年春又想起嗣父袁保慶在江寧任職六年，有很多老部下老同事，如果能找著他們，或許能幫我點(diǎn)忙。于是他決定南游。但嗣母這里的錢財都被他這幾年耗費(fèi)光了，這南游無盤費(fèi)，他便去生母劉氏那里去討。劉氏道：“你獨(dú)自承受了你叔父那份家業(yè)，還被你花光了，可咱家你還有四兄一弟，你大娘大哥掌管家業(yè)，娘哪里有錢呢?！痹溃骸澳赣H沒多有少總不能叫兒白求您一次吧？我這次出去，如能謀了職事，掙了錢加倍還您。”這劉氏經(jīng)不住兒子懇求，只好拿出僅有的百元錢給了他。袁又向妻子索要金銀首飾，當(dāng)做盤費(fèi)。妻子于氏含淚道：“去年因我一語說錯，你就誓不與我同床，你就是不憐念我，也該惜憐咱那兒子克定吧，可是你從來沒親過他、抱過他。今天卻來討要我娘家賠送的首飾?！笔绖P聞聽，忙抱起兩歲的克定，狠狠地親了幾口。于氏見了內(nèi)心高興，夢想丈夫與己和好如初，便拿出自己所有的金銀首飾，如玉鐲、金耳墜、金戒指等，讓袁變賣做了盤費(fèi)。原來這婦人一般說來都是心軟，常常受惡男所騙，這于氏便是典型的心軟婦人。

袁世凱南行的第一站是江寧。要說他北上游彰德是故地重游，那是指人們傳說中他的星相是鱉，棲息過洹河內(nèi)，那是想象，并不確切。而這次游江寧才是真正的故地重游，因為他隨嗣父袁保慶曾在這里待過六年。他這個心有惆悵的人卻來到莫愁湖邊的一家旅店住下，想借湖消愁。但今非昔比，昔日拿著嗣父的錢游莫愁湖乘畫舫，踏游船何等風(fēng)光，今日求母告妻索來盤費(fèi)，有點(diǎn)舍不得花。只好白天望莫愁湖游人玩龍船而嘆惜，晚上聽莫愁湖水拍鬼礁而驚駭。小袁通過打聽，很快和當(dāng)年的賭友、棋客和賽馬伙伴聯(lián)系上了。但他們和小袁一樣是無事可干，別說幫袁的忙，連自己的前程也未尋著。他們只是把袁請進(jìn)家里，端上酒食罷了。袁又找到了幾位他嗣父袁保慶的老部下。老部下們說：“只因保慶英年早逝，換了別人，我們備受排擠，不得升遷。”他們對袁世凱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袁在江寧數(shù)日，除吃了幾家不用掏錢的飯菜外，并無半點(diǎn)收獲。他很想回家，但又一想無法面對母親和妻子。他想：人說不到長城非好漢，不登珠峰非勇夫，又說車到山前必有路。我既出來了，又何必回去呢？人說這上海是東方第一城，我何不去那里游游呢？就是謀不上職業(yè)，也能開開眼界。他在南京朋友那里抄錄了幾個現(xiàn)在上海的朋友的姓名和住址，便奔上海去了。

袁世凱來到上海，名單上的那幾個朋友一個也沒找到。他走到大街上見穿著洋裝的洋人和穿著時髦服裝的上海人時來時往，絡(luò)繹不絕，看看自己卻是個鄉(xiāng)巴佬。在衣店內(nèi)老板不愿拿出貴重衣服讓他穿試，生怕弄臟了，他又買不起。在飯店跑堂的不愿拿出高檔菜單讓他點(diǎn)，預(yù)料他只會吃一些低檔飯食。他真的被人看做是鄉(xiāng)巴佬了。

大街不走走小巷，有一處地方是不大瞧不起鄉(xiāng)巴佬的，那就是窯子。以掙錢為生計的妓女不管你是鄉(xiāng)巴佬還是丑八怪，只要你有錢她便接納你，這袁世凱是知道的。為了解悶，小袁忘了使命，忘了前程，忘了自己向母親、妻子索來的盤費(fèi)并不多，又重操舊業(yè)去逛窯子了。

他進(jìn)了一家妓院，交足銀子后，老媽子便把眾姑娘喊來讓袁挑。他見一般的上海妞多是嘻皮笑臉，爭相拉扯攔客，唯有一女脈脈含情，不言不語。袁便選了那一位。

進(jìn)屋后那女并未及時解衣脫褲，便說道：“哥哥不是這里人氏吧？當(dāng)是中原人物?！?/p>

袁道：“大姐如何知道？”

那女道：“人說江南出才子，燕趙出英杰。觀大哥既有江南才子之風(fēng)度，又有燕趙英杰之氣概，更具中原人寬容敦厚之笑貌，故小女猜哥哥是中原之人?！边@時的袁世凱還在人之初階段，怎不具中原人特色呢。

袁道：“我觀大姐也不像是這上海灘煙花狂女，敢問大姐是哪里人氏？”

那女道：“小女是蘇州人氏，被人搶來賣在這家妓院?！?/p>

袁道：“你可愿從良？”

那女道：“我是良家之女，咋不愿從良？我入院之后，別女搶著接客，我故作丑態(tài)而不接客，寧愿被罰做洗衣曬被苦工?！?/p>

袁道：“那你今日焉何接客？”

那女道：“我觀你是中州來客，眉清目秀，是富貴之人，故借接納之機(jī)想勸說大哥，少進(jìn)妓院，多為自己前程拼搏?！?/p>

袁道：“我已兩次應(yīng)試均是名落孫山，看來科考與我無緣，為尋職業(yè)，我上北京、下南京、奔上海，但一事未成，為解心悶，故來這妓院消遣?！?/p>

那女道：“人言行行出狀元，條條道路通北京?？瓶疾怀蛇€有別門可走，還望大哥用心推敲，別墮落在煙花叢中?！痹绖P點(diǎn)頭稱“是”。

那女又道：“我今晚接納了你，他日我從良之后，哥哥是否還要我？”

袁道：“說實話，我已有正妻，但因感情不和絕了性關(guān)系，你若能從良，我若能發(fā)跡，我當(dāng)娶你為第一偏房夫人。”

說到開心之處，兩人便脫衣解帶，同床合歡了。

袁在妓院住了數(shù)日，那女多次勸他去謀求職，敲開仕途門，袁才戀戀不舍地離開。袁走后，她不接客，在洗衣房干活，將工錢作為贖身費(fèi)。后來果然贖了身，做了袁的大姨太。袁在朝鮮任職時，又把她接到朝鮮讓她撫養(yǎng)兒子克定。再后來袁又納了八妾，她不是正妻卻當(dāng)了其他八位姨太太的頭。袁世凱進(jìn)入仕途，看來也有她的一份力量，至少是起了指路和勸導(dǎo)的作用。因當(dāng)時是封建社會，一般婦女都沒名字，都以啥門啥氏稱呼，這位姑娘未生下兒女，也未留下她的名字，只知她姓沈，故稱她為沈氏。要知后事，請看下回分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