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助我也
李明原系陳炯明所部林虎的部下。這名北洋時代的粵將身上有著很重的舊軍閥習氣,且又愛財如命。他的軍需處長徐德吾系司務(wù)長出身,平時也是錙銖必較,慳吝異常。兩個人配合在一起,真是能將屬下的校尉士兵刮到干干凈凈。
“九一八”之后,國民黨軍隊發(fā)“國難餉”,但待遇尚可,每月在可領(lǐng)到的伙食費上,軍官有十二元,士兵有六元,月底還有軍餉。陳誠的十八軍嚴禁克扣伙食費和軍餉,李明和徐德吾不敢克扣,但他們另有生財之道,就是千方百計地拖延發(fā)放,以便將這些公款存入私人銀行獲得重利。
第五十二師出發(fā)前,徐德吾借口來不及點名發(fā)餉,只派軍需在行軍途中每人發(fā)一元錢,就這一元錢還是“借支”。該師士兵對李、徐二人恨之入骨,并且怨憤地說:“借一塊錢,我們就打一塊錢的仗?!?/p>
將有貪心,兵無斗志,第五十二師打仗必敗,早在許多人的意料之中。要命的是,李明所部還是側(cè)敵行軍,其行軍隊伍的南側(cè)就與中央紅軍集結(jié)地點相鄰。
2月27日,第五十二師在大龍坪遭到預(yù)伏紅軍的攔腰猛擊,很快被截成數(shù)段,之后全部被殲。第五十九師隔山聽到槍炮聲,還以為五十二師在進行實彈演習,接著也一頭闖進包圍圈,遭遇了同樣的厄運。
五十二師、五十九師的先后被殲,打亂了陳誠的預(yù)定作戰(zhàn)計劃。他不得已將原有的三個縱隊縮編為兩個縱隊,其中吳奇?zhèn)ブ笓]三個師為前縱隊,羅卓英指揮三個師為后縱隊,前后兩縱隊以重疊行軍的方式繼續(xù)南進,以尋求與紅軍主力決戰(zhàn)。
3月16日,劉伯承接到了相應(yīng)的偵察報告。他在和朱德、周恩來商議后認為,如果能使敵人的前后縱隊拉大距離,紅軍就可以再次集中主力殲其一部。
一支紅軍部隊奉命偽裝成主力,對前縱隊加以引誘。陳誠果然中計,他不僅命令前縱隊加速推進,還將后縱隊的一個師臨時調(diào)撥給了前縱隊。
3月20日夜,根據(jù)曾希圣送來的敵情報告,朱德、劉伯承在指揮部里對新一輪作戰(zhàn)方案進行商討。劉伯承手拿放大鏡,對著鋪在桌上的地圖看過來看過去,同時手指不停地在地圖上量著距離。
從地圖上看,誘敵計劃是成功的,敵后縱隊與前縱隊相隔百里左右,已成孤立突出之勢。后縱隊只剩下兩個師,并且其中的第十一師正位于草臺崗。
看完地圖之后,劉伯承產(chǎn)生了在草臺崗設(shè)置戰(zhàn)場,集中全力打第十一師的想法。
草臺崗的地形與大龍坪相似,山路崎嶇狹窄,兩岸又皆為高山密林,乃設(shè)伏的絕佳地形。同時,第十一師又是陳誠起家的基本部隊,只要消滅了十一師,其他各師必然聞風喪膽,士氣沮喪。
朱德立即采納了劉伯承的建議。正在起草作戰(zhàn)命令,參謀送來了第二個敵情報告,這個報告讓朱、劉很是失望。
原來當天下午,紅軍偵察部隊已在草臺崗與第十一師打過照面,這使后縱隊的指揮官羅卓英心生懷疑。
羅卓英是陳誠的保定同期同學,在“土木系”中坐第二把交椅,為人十分機敏。他認為紅軍僅以小部隊與己保持接觸一定藏有玄機,可能是正在等待主力到來。那樣的話,次日就將有大戰(zhàn),而如果在草臺崗附近與紅軍作戰(zhàn)的話,就其地形來看,第十一師只有被動挨揍的份兒。
羅卓英當時位于東陂以北的五里牌。他給第十一師打去電話,讓第十一師連夜撤回五里牌,并且表示已將該師的行李輜重留在五里牌。
這一電話被紅軍情報人員偵聽到了,而且還觀察到第十一師的后續(xù)部隊已停止前進。草臺崗與五里牌僅相距二十余里,第十一師只需三個小時就可以撤回五里牌。當然,紅軍也可以改攻東陂,但必須重新部署。
已經(jīng)起草好的作戰(zhàn)命令只得作廢,朱德、劉伯承再次醞釀新的作戰(zhàn)方案。
實際上,只要第十一師得以撤回東陂,紅軍就可能失去戰(zhàn)場的主動權(quán),羅卓英的算計也正在此處:東陂的第九師補充了很多西北軍的老兵,擅長防守,而且還筑有工事,一旦紅軍攻堅受挫,他就可以下令第十一師出擊;紅軍若是棄攻而退,天亮后,第十一師、第九師可以兜后追擊,那樣也能獲得小勝;要是運氣再好一些,得到前縱隊的協(xié)同,回頭截擊紅軍,則就不是大勝、小勝,而是足可打一個漂亮的殲滅戰(zhàn)。
就在新的作戰(zhàn)方案剛剛形成,開始起草命令之際,第三份敵情報告送到指揮部。看到這份報告,劉伯承忍不住脫口而出:“天助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