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零的足跡
東居 十四
蟬翼輕紗束細腰,遠山眉黛不能描。
誰知詞客蓬山里,煙雨按臺夢六朝。
1904年至1905年這段日子,是曼殊一生中最為動蕩的歲月,他不僅踏遍了大半個中國,而且兩次深入老撾、泰國等地,效仿唐玄奘西天取經的做法,提高自己在佛學上的造詣。
他的足跡開始于《國民日日報》???。當時,一貫沉默寡言的曼殊,并沒有對報社內部的矛盾發(fā)表任何見解,但心里卻是失望至極。他實在想不明白,那些人為什么把要自己的利益看得那么重,遠甚于救國救民?名利財富都是身外之物,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趨之若騖?
想不明白,也不愿意同流合污,于是曼殊甩袖而去,輾轉到了長沙。在長沙遇見了好友黃興。那時,黃興正在長沙組建“華興會”,因為剛剛經歷過《國民日日報》內訌事件,曼殊對革命熱情已稍顯倦怠,所以他對黃興的挽留深表歉意,說自己還是想在報社搞文字工作,對團體活動沒有多大興趣。然而曼殊也很仗義,雖然沒有參加華興會的活動,但他想自己既然參加了華興會組建的重要會議,也算其中的一員了,就為華興會畫了幾幅畫拍賣,作為對革命活動的捐助。
然后他辭別黃興,啟程去了香港,投靠陳少白組建的《中國日報社》。遺憾的是,在《中國日報社》,曼殊并沒有得到重用,不知是陳少白不喜歡曼殊的文字風格,還是曼殊自己沒有好的作品問世,總之,曼殊在報社里成了掛名的閑人。
因為曼殊脾氣古怪,不怎么合群,報社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搭理他。曼殊則整天把自己關在宿舍里以繪畫為樂。這一時期,曼殊的繪畫技藝大增,前來索畫的人絡繹不絕。
后來有人記載曼殊這段生活時說,曼殊待人很是奇怪,凡來索畫的人,你一言不發(fā)地拿走,他什么都不計較,但如果你稍加稱贊,或者說幾句冠冕堂皇的客氣話,那么完蛋了,他立馬把你所要的畫,投入火爐,付之一炬。讓人覺得可氣又可笑。曼殊的怪名也因此傳播開來。
曼殊在香港的生活本來是波瀾不驚的,但是楊鴻均的一次造訪在曼殊平靜的生活里投下了一顆石子。楊鴻鈞與曼殊并沒有太深的交情,他來看望曼殊也不是因為故友相逢,樂于敘舊,他是來訴苦的。
那時楊鴻鈞過得極為潦倒,可能在那個離亂的年代知識分子的待遇都很差勁,我把這一點歸結為,自古以來的讀書人的自我謀生能力就很差,所謂百無一用,說的就是書生。
自己沒錢度日了,怎么辦呢?就去好友那里求援吧。于是楊鴻鈞來找陳少白了。陳少白也很為難,因為他自己資金也很有限,于是他就又把楊鴻鈞介紹到了康有為那里。那時候的人際關系也很有意思,借錢還可以轉移債主呢。
陳少白以為康有為看在倆人交情不淺的份兒上,也許會幫一下楊鴻鈞。誰知康有為把楊鴻鈞趕了出來。陳少白以為康有為是不相信楊鴻鈞是自己的朋友,于是親自寫了介紹信給楊鴻鈞讓他去借錢。
陳少白以為這次萬無一失了。誰知,康有為還是不買賬,照舊把楊鴻鈞趕了出來。這次連陳少白都覺得顏面無光了。心里對康有為也很不滿。楊鴻鈞在康有為那里受了兩次閉門羹,有怨無處訴,就跑來向曼殊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