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袁老師的課，毛澤東這段時間是突飛猛進(jìn)，可其他課，毛澤東就沒這么幸運(yùn)了。

饒伯斯的英語課毛澤東還勉強(qiáng)過得去，美術(shù)課上他看其他科目的書，黃澎濤老師也能容忍，但在費(fèi)爾廉老師的音樂課上，他那五音不全的大嗓門可就讓他出盡了風(fēng)頭：他一跑調(diào)，隔壁幾個班的同學(xué)全能聽到，引來一片又一片哄笑，常常打斷隔壁班老師的講課。當(dāng)然，這些還不是問題，最重要的是，他的數(shù)學(xué)和理化成績不理想。沒有辦法，每次完成數(shù)學(xué)和理化作業(yè)，他都必須請教蔡和森跟蕭三他們。

這天晚上，他又抱著課本到了六班寢室。蔡和森去教室自習(xí)了，只有蕭三在。兩人約定，蕭三先給他講，講了之后，毛澤東先自己做題，實(shí)在做不出來，再問蕭三。蕭三也不離開，就在旁邊看書陪著他。

“X加2Y等于X的平方，Y減X又等于……”毛澤東眉頭緊鎖，一副絞盡腦汁的苦相，一邊做題還一邊念念有詞。

蕭三把手里的書一放：“你做就做，一晚上老念什么念？”

“好好好，不念不念?！泵珴蓶|苦著臉，繼續(xù)做著題目。過了好半天，他終于把筆一放，長出了一口氣，說：“哎呀呀呀，總算搞完了。哎，你看看，這回應(yīng)該搞對了吧？”

蕭三接過作業(yè)本，逐一檢查著。這個嚴(yán)厲的小老師看著看著，眉頭皺起來了，腦袋一搖，把本子往毛澤東面前一塞，說：“潤之哥，怎么回事啊你？”

“怎么，還有錯的？是哪一道？”毛澤東嬉皮笑臉地問。

“哪一道？七道題搞錯五道！總共兩個公式，一晚上都跟你講三遍了，第一遍你錯七道，第二遍你錯六道，第三遍你還要錯五道，你說你怎么得了喲！”

“怎么得了怎么得了，我還煩得死咧！什么雞兔同籠，和尚分餅，一元二次，二元一次，鬼搞得它清？”毛澤東把作業(yè)本一摔，長嘆一聲，他顯然也煩得夠嗆。

“那你老是搞不清，考試的時候怎么辦呢？”蕭三問。

毛澤東搖了搖頭，仰頭倒在了蕭三床上。

蕭三又翻開了數(shù)學(xué)課本，沒奈何地說：“算了算了，我再跟你講最后一遍。”

毛澤東強(qiáng)打著精神，支撐起身體，卻無意間看見了蕭三床頭的一本《讀史方輿紀(jì)要》。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讀史方輿紀(jì)要》？哎呀，這可是好書?。　?/p>

蕭三幾乎是條件反射地一把把書搶了過來：“哎！不行不行，這書不能給你?！?/p>

“我看看怕什么？”

“我還不知道你??？看著看著就看到你手上去了。不準(zhǔn)動啊?！?/p>

“我看一下，就借三兩天，兩天可以了吧？”毛澤東哀求著。

“一天都不行?！笔捜o(hù)著書。

“子暲，你不是那么小器的人吧？”

“不是我小器。這是我哥的書，我剛拿過來的，他專門叮囑了，不能借給你?！?/p>

毛澤東：“怎么就不能借給我呢？哦，我借他的書什么時候不還了？”

“你倒是還，還回來還是書嗎？”他隨手抓起床上兩本書，翻動著，書上天頭地腳到處都是墨跡：“你看看你看看，這都是你還回來的書，結(jié)果呢？上面寫的字比書上的字還多，搞得我們哥倆都不曉得該看書上的字還是你寫的字了?！?/p>

“讀書嘛，還不總要做點(diǎn)筆記？”

“那你不會找個本子寫啊？非要往書上寫？我不管，反正我哥說了，什么都可以借給你，就是書不行?！?/p>

“你哥講了是你哥講了，你可以通融一下嘛，我們兩個還不好講話——這回我保證不往書上寫了，悄悄借，悄悄還，不讓那個菩薩曉得，這總可以了吧？”

“你會不寫？我才不信呢?！?/p>

“我保證！我，向袁大總統(tǒng)保證！”

毛澤東把手伸到了蕭三面前，臉上全是討好的笑容。望著他，蕭三滿是無奈：“你到底是來補(bǔ)數(shù)學(xué)的，還是補(bǔ)歷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