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尚長榮說:“我是尚小云派花臉?!?/h1>
1.唱《曹操與楊修》唱到了臺灣
熾熱的文戲“武”唱
就行當而言,尚小云是“旦”,尚長榮是“凈”,本沒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就身份來說,尚小云是“父”,尚長榮是“子”,兩個人也就有了割舍不了的關(guān)系。盡管如此,尚長榮自稱“尚小云派”,還是讓人多少有些摸不著頭腦。一直以來,人們習慣稱尚小云獨特的旦角表演風格為“尚派”,就像四大名旦中的另三位,梅派、程派、荀派一樣。在尚長榮功成名就后,人們自然地將他獨特的花臉表演風格也稱為“尚派”。為區(qū)別于尚小云為代表的前尚派,這個后尚派又被稱為“新尚派”。對此,尚長榮很不以為然。
從“文革”結(jié)束,到經(jīng)典之作《曹操與楊修》1988年誕生之前的這十來年里,尚長榮創(chuàng)排的新戲并不多,除了改編自《李自成》的新編古裝戲《射虎口》,以及現(xiàn)代京劇《平江晨曦》外,比較重要的要算是創(chuàng)排于1984年的《張飛敬賢》。
之所以說它“比較重要”,一來它可以說奠定了《曹操與楊修》的基礎(chǔ)——同是反映如何對待知識分子問題的題材,人物性格同樣具有典型性、新穎性、獨創(chuàng)性;二來它使臺灣的觀眾認識了“尚長榮”這個花臉演員——當然,他們只是在一盤民間流傳的盜版的京劇錄像帶里看到的這出戲,以及尚長榮這個人,而且當時,戲名也不是叫《張飛敬賢》,而是叫《猛張飛》。
如果說尚長榮能夠一下子進入臺灣觀眾的視野,是沾了大名鼎鼎的尚小云的光的話,那就小看了尚長榮,也低估了他的《張飛敬賢》。當時,有幸看過《猛張飛》的觀眾并不知道這個“張飛”就是尚小云的兒子。這盤盜版的錄像帶只有一個戲名,沒有出品方、制作方,以及演職員表。因此,人們看到的,不是“尚長榮”,而只是“張飛”。
這個“張飛”,與以往戲曲舞臺上的“張飛”有所不同,他不只有“勇”,也有“智”;他不只有“莽”,也有“仁”;他不只有“粗獷”,也有“細致”;他不只有“暴烈”,也有“嫵媚”,更重要的是,他不是以武將,而是以文官的身份出現(xiàn)的。但是,尚長榮卻又沒有單純地將這出戲演成一個文戲,將張飛演繹成一個文人。他“文”唱了張飛這個武將,卻也“武”唱了《張飛敬賢》這出文戲。
這自然勾起了人們對尚小云文戲“武”唱的回憶。
尚小云一生最欣賞的是有“國劇宗師”之稱的武生演員楊小樓,他自稱“楊迷”。他很少談自己,更從不夸耀自己,卻對楊小樓的“楊派”藝術(shù),毫不吝嗇地大加贊美。對楊小樓,更是又尊重、又崇拜。
如今提起楊小樓,人們習慣上這樣概括他的藝術(shù):武戲“文”唱。而與之相反的,即文戲“武”唱的,正是尚小云。所謂武戲“文”唱,就是以文戲的舞臺節(jié)奏表演武戲;所謂文戲“武”唱,就是以武戲的舞臺節(jié)奏表演文戲。楊小樓是武生演員,依常理看,他的舞臺表演節(jié)奏應該是武的,但是,他卻“文”唱;尚小云是旦角演員,依常理看,他的舞臺表演節(jié)奏應該是文的,但是,他卻“武”唱。
“文”唱和“武”唱中的“文”和“武”,有其特殊含義。特別是“武”,并非一般理解的武功、武打、武俠、舞刀弄棒、打打殺殺。尚小云的“武”唱,飽含激越、昂揚、爽朗之氣,更富有熱情,像一團火。簡單地說,他將一出溫吞如水的戲,進行了熱處理,使之朝氣蓬勃,充滿了激情。
尚長榮在“武”唱了《張飛敬賢》這出文戲后,這樣總結(jié)說:“文戲可以‘武’唱,并不是要把文戲唱野,而是要唱得熾熱——演員情真,才能感人肺腑?!?/p>
父是“熱處理”,子是“熾熱”,僅一個“熱”字,就可以看出他們這對父子的相通之處。這也就難怪,熟悉尚小云的臺灣老觀眾在《張飛敬賢》里看到了尚小云的影子。當他們后來聽說,這個“張飛”就是尚小云的三公子時,不免驚呼:“原來如此!”
臺灣觀眾再一次看到尚長榮的戲,就是《曹操與楊修》這部奠定了尚長榮戲曲藝術(shù)地位的大戲。與《張飛敬賢》不同的是,這次,他們看的不是盜版錄像帶,而是直接走入劇場,觀看了由臺灣京劇界通過電視實況和上下集的電視藝術(shù)片移植而成的全戲。戲中的“曹操”由臺灣著名花臉演員陳元正扮演,“楊修”由已故京劇演員李少春的兒子李寶春(原中國京劇院的演員,美國身份,定居臺灣)扮演。
臺灣方面移植這出戲,尚長榮和這出戲的版權(quán)方上海京劇院事先均不知情。當他們聞訊后,這出戲已經(jīng)紅遍臺灣。從內(nèi)容來看,移植的戲和原戲一模一樣,完完全全是模仿,甚至可以說是“重排”。但是,演員演技各有不同,陳元正的“曹操”自然和尚長榮的“曹操”就有了可比性。這就生發(fā)了這樣一個有趣的現(xiàn)象:身在大陸的尚長榮很想親眼見識一下臺灣版的《曹操與楊修》,更想見識一下勇氣可嘉的陳“曹操”;臺灣的觀眾看“贗品”不過癮,很想親眼看到原版的《曹操與楊修》,更想親眼欣賞到尚長榮在舞臺上實實在在地表演。雙方都在期待著。
尚長榮的《曹操與楊修》正式面世,是在1988年,三年后,也就是1991年,臺灣移植的《曹操與楊修》被搬上舞臺。又過了三年,1994年9月,上海京劇院應臺灣《中國時報》的邀請,攜包括《曹操與楊修》在內(nèi)的眾劇目,南下走進了臺灣。尚長榮作為《曹》劇的主演,自然在列。
不過,尚長榮沒有如愿觀看到臺灣版的《曹》劇,只如愿見到了一直被他認為“勇氣可嘉”的臺灣“曹操”陳元正,而且還是他主動找上門去的。之所以說陳元正“勇氣可嘉”,是因為不說在臺灣,就是在大陸,也沒有第二個花臉演員敢演這個新“曹操”,這幾乎相當于和尚長榮“叫板”。這個人物不僅需要演員有扎實的“四功五法”功底,更需要有頭腦。
抵達臺灣第二天,尚長榮就提出想見陳元正,向朋友打探陳元正家的地址。有人以為就尚長榮的名望和地位,不該屈尊。尚長榮卻不以為然。不僅如此,當時夜已深,他卻等不及,急急火火地在一個朋友的帶領(lǐng)下,驅(qū)車趕到位于臺北內(nèi)湖區(qū)的陳家。門被敲開后,陳元正滿臉詫異地驚立在門口,對于來者是“尚長榮”的介紹,好半天反應不過來。兩位“曹操”緊緊握手,之后的談話話題自然離不開“曹操”。
9月26日晚,尚長榮領(lǐng)銜的《曹操與楊修》在國父紀念館開鑼。當時的票價相當于700元人民幣。前往觀看的除了戲迷,還有不少臺灣政要和外國人。許多年以后,回憶起那天的首場演出,尚長榮用了“山崩地裂”這個詞加以形容。有人統(tǒng)計,不過兩三個小時的演出,掌聲卻多達60多次。10月5日,《曹》劇作為臨別紀念又演了一場,依然盛況空前。
又一個三年過去,尚長榮再訪臺灣,和臺灣的“楊修”李寶春合作了一把,前后一共演了三場,除了“曹操”、“倩娘”和鼓師、琴師,其余演員用的全是臺灣的班底。如果說大陸的《曹操與楊修》是經(jīng)典,讓人享受了一次藝術(shù)盛宴,臺灣的《曹操與楊修》是翻版,讓人解了渴充了饑的話,那么,大陸、臺灣合作的《曹操與楊修》則是獨辟蹊徑,讓人有意外之喜,更讓人感受到兩岸戲迷畢竟同根同源,有著相近的審美理想和追求。
“永遠不稱派”
“我是尚小云派花臉”這句話,是尚長榮第一次訪問臺灣時所說。訪臺之前,為配合宣傳,他專門寫了一篇文章,題目就叫《我是尚小云派花臉》,發(fā)表在臺灣《中時晚報》上。不難看出,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這么說,是有意而為之。
兩岸開放后,上海京劇院雖然是繼北京京劇團、中國京劇院之后的第三個訪問臺灣的京劇團體,但就它本身而言,卻是第一次亮相寶島。從宣傳的角度來說,的確也需要“尚小云”這面大旗。畢竟,在臺灣尚有大量尚小云的舊友、戲迷和弟子。
在臺灣時,尚長榮除了演出——演了兩場《曹操與楊修》,還演了《李逵探母》(飾李逵)、《將相和》(飾廉頗),閑暇時間都用來走親訪友。他抵達臺北時,親往機場接機的就有父親尚小云的學生弟子,還有就是夫人高立驪堂哥的三個兒子。高氏家族在當?shù)仡H具聲名。當老二,名流高信譚,老三,實業(yè)家高信鄧,老四,學者高信疆同時出現(xiàn)在機場時,引起各方的高度關(guān)注是顯而易見的。高氏兄弟的母親,也就是高立驪的堂嫂冀惠生,在臺灣有“第一媽”之稱。她既是名醫(yī),也是社會活動家。尚長榮首演《曹操與楊修》時,特地給堂嫂送去了戲票。90高齡的冀惠生在家人的陪同下,興致勃勃地去看了演出。
30年代,尚小云開辦過一個科班,名為“榮春社”。從榮春社里走出來很多人才,當然不僅僅是戲曲人才。其中不少人后來去了臺灣。這些人可以說都是尚長榮的師哥師姐,有梁秀娟、蔡松春、王永春、馬榮利等。尚長榮在臺灣和他們一一見面敘舊,談戲,談人,更談尚小云。當然,他也去見了像顧正秋(梅蘭芳的弟子)這樣的戲界名流。
政界名流自然也是要拜訪的。尚長榮先是隨代表團到臺灣水泥集團拜訪了臺灣?;鶗L辜振甫,以及秘書長焦仁和。辜振甫也是京劇迷,而且是名票,《空城計》、《洪羊洞》都是他的拿手戲。早年,他沒少看尚小云的戲,一直珍藏著尚小云的演出劇照,對尚派戲記憶猶新。他和尚長榮的話題自然離不開戲,離不開尚小云。分手的時候,兩人互換了禮物:辜振甫送給尚長榮一件象征吉祥的紀念品;尚長榮送給辜振甫錄音帶、畫冊、景泰藍的臉譜。
那個時候,到臺灣演出的文藝團體實際上都肩負著文化交流、改善兩岸關(guān)系的使命。就上海京劇團訪臺,臺灣中時報系總經(jīng)理兼發(fā)行人余建新在一篇文章《上海京劇全方位》中就這么說:“四十年海峽相隔,使兩岸交流存在著思考角度和意識形態(tài)的差異,但是透過文化藝術(shù)的往來,我們發(fā)現(xiàn)可以有更多的突破時空距離的嘗試與開拓?!?/p>
如果說尚長榮在臺灣也曾進行過“突破時空距離的嘗試與開拓”的話,那應該算是他主動邀請郝柏村回鄉(xiāng)。之所以拜訪郝柏村,是因為尚長榮在演出《將相和》之后,接到了郝柏村的盛情邀請。郝柏村興致很高地對尚長榮說他非常喜歡看他演的幾出戲,很好看,看不夠。尚長榮自謙了幾句,然后,他很自然地提到了江蘇鹽城這個地方——郝柏村的老家,他說他曾經(jīng)到鹽城演出過很多次,眼見著那里一天一個樣。但凡身在異鄉(xiāng)的人聽到故鄉(xiāng)的消息,心里總會泛起漣漪。郝柏村很感慨,掐指算了算他有多少年沒有回過故鄉(xiāng)了。尚長榮不失時機地提出請他回去看看。郝柏村爽快地答應了。
果然,5年以后,1999年4月,郝柏村和夫人帶著兩個兒子、一個孫女返鄉(xiāng)祭祖。此時,距他離家已經(jīng)整整60年。隨后,他們一行來到了上海,和尚長榮又見了面。在錦江小禮堂舉行的歡迎晚會上,尚長榮為郝柏村,以及陪同的海協(xié)會會長汪道涵等人清唱了一段《連環(huán)套》。也許不能說郝柏村的返鄉(xiāng)是尚長榮一手促成的,但至少可以說,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努力——也許是微薄的。
在臺灣,尚長榮拜訪的級別最高的政壇風云人物是陳立夫。這次拜訪,純粹私人性質(zhì),因為陳立夫是尚小云的舊識。事先,陳立夫知道尚小云的三公子來臺灣了,而且還要登臺演出。從內(nèi)心來說,他是非常想去看的,他要從尚長榮的身上尋找尚小云當年的英姿??上У氖?,他年屆已高,又耳背。尚長榮主動上了門,問候了他,還將一盤《李逵探母》的錄像帶送給了他。陳立夫回贈了一部孔孟研究專著。
“尚小云的三公子”、“尚小云派花臉”,這些頭銜,加上之前的《猛張飛》和臺灣移植的《曹操與楊修》,不可否認,這都使尚長榮“戲未到人先紅”。
當然,事實上,尚長榮說他是“尚小云派花臉”,并非虛言。
戲界流派廣布,幾乎一個名角兒一個派。就花臉而言,有金(少山)派,郝(壽臣),侯(喜瑞)派、袁(世海)派、襲(盛戎)派等等。尚長榮曾經(jīng)師從侯喜瑞,是他的親傳弟子。從傳承上來說,他可以說是侯派的傳承者,也就可以說,他是“侯派”。但是,正如侯喜瑞師承黃(潤甫)派,卻并沒有亦步亦趨學黃派,而形成了自己獨特的侯派一樣,尚長榮也不可能一板一眼學侯派而失掉自己的風格。因此,他的表演不是用“侯派”就能概括的。
早年,戲迷看戲,看的是角兒,看的是流派。那么,看尚長榮,看的又是什么派呢?在大陸,尚長榮曾經(jīng)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他知道到臺灣演出,也將會面臨這樣的問題。他崇拜有“十全大凈”之稱的金少山,他也欣賞郝壽臣,他師從侯喜瑞,他像大多數(shù)名角兒那樣,采眾家之長。然而,在他身上留下深刻印痕的,卻是唱旦角的父親尚小云。
首先,遺傳的因素不可忽視。其實,早先,尚長榮并沒有意識到他的表演風格中有父親的影子。他是凈,演的是大丈夫偉男子,表演以粗獷大氣為美;父親是旦,演的是小女人美娘子,表演以柔美嬌艷為美,因此無論是外人,還是他自己,都很難將他們父子相提并論。
80年代初,當時擔任陜西京劇團團長的尚長榮率團到上海演出。有一天,上海文化局召開了一次戲曲座談會。與會的有兩個“長榮”,一個是尚長榮,還有一個是宋長榮。宋長榮是“荀派”弟子。有人說,在尚長榮的身上,隱約可見尚小云的藝術(shù)風格。這是尚長榮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說法。他從來沒有刻意地去模仿父親,他與父親的相像,首先緣于血緣,自然而然的。此后,他也有意識地對自己和父親的表演風格進行對比和總結(jié),他發(fā)現(xiàn),的確,他很像父親,而且隨著時間的推移,年齡的增長,閱歷的豐富,演出經(jīng)驗的積累,無論是表演理念,還是表演風格,他們這對父子,都越來越靠近。
除了遺傳血緣之外,更重要的是父親的教誨讓尚長榮刻骨銘心。雖然他一度沒有意識到,但事實上,他早已受到父親太深的影響。他曾經(jīng)這樣回憶:我學戲與眾不同,除了跟老師學,回到家里還必須過父親這一關(guān),在父親面前背戲。雖然我學的戲與父親隔著行,但是父親在長期的舞臺實踐中見多識廣,生、旦、凈、丑可以說行行精通。上海資深劇評家王家熙先生曾說,我們這一輩的好幾位花臉,幾乎都受到過父親的培養(yǎng)。記得袁世海三哥陪我父親首演《漢明妃》的毛延壽時,父親把當年郝壽臣老師的許多表演特點一一“說”給世海兄。我學戲時,父親也是這樣對我指點極其精細、處處在行。哪一點該“攘掖”,哪一點該“舍豁”到位極了。人們評論父親的表演是“熱處理”,“像一團火”。他對我的要求也是這樣。他說花臉一出來就要求“虎”氣,不能“蔫”。我領(lǐng)會要把握花臉的基調(diào),應該展現(xiàn)大氣磅礴的雄渾陽剛之美。慈父的諄諄教誨,使我終身受益。從這段回憶中可以發(fā)現(xiàn),尚小云雖然是旦角,卻也精通旦行以外的生、凈、丑。他初學戲,跟的師傅是唱老生的李春福,他們師徒之間,簽訂了類似于“賣身契”的文書。說起來,他是“寫”給了李春福,實則是“賣”給了師傅。好在這個李師傅心地很善良,他教了一段時間后,發(fā)現(xiàn)尚小云并不適合唱老生,但卻非常愛唱戲,又很用功很好學,而且有志向有潛力。經(jīng)他的推薦,尚小云進了科班“三樂班”。
初進科班,尚小云被安排跟著京劇武功教練學了一段時間的武生戲。這段經(jīng)歷,為他日后文戲能夠“武”唱打下了扎實的武功底子。但是,他的體質(zhì)并不適合學武生戲,不得不又轉(zhuǎn)行,轉(zhuǎn)學花臉戲。負責教他花臉戲的老師頗具慧眼,覺得他扮相俊美、嗓音嬌脆,更應該是個旦行演員??瓷先?,尚小云是繞了一個大圈子,終于才繞回了旦行這個正道,實際上,之前學老生、武生、花臉,都成為他后來能夠在旦行領(lǐng)域形成自己獨特尚派風格的基礎(chǔ)。
尚小云學過生行戲、凈行戲,最終成為旦行演員。有意思的是,他的三個兒子尚長春、尚長麟、尚長榮,分別工老生、旦角、花臉。有意無意之中,尚小云將他幼時三個行當?shù)乃鶎W,分別分成三份,遺傳給了他的孩子們。
也因為如此,尚小云才能夠以旦角的身份指點過“好幾位花臉”??梢哉f,“熱處理”、“像一團火”是尚小云區(qū)別于其他旦角演員的最大之處,而與之有異曲同工之妙的“大氣磅礴”、“雄渾陽剛”卻是尚長榮最顯著的表演風格。以此說來,他自稱是“尚小云派花臉”,確不為過。
對于成“流”成“派”,尚長榮有自己的見解。他說:“成為一個流派是不容易的,必須滿足幾點:一,得有成批的代表作品;二,得有學生,流派流派你得‘流’;三,得有大批觀眾的認可。形成自己的藝術(shù)風格,有自己的藝術(shù)個性?!闭沾藰藴?,他似乎的確也可以成流成派,因為他的表演有風格,有個性,他有只屬于他的代表作品,他有學生,他有觀眾。但是,一直以來,他堅持主張“我永遠不稱派,永遠也不敢稱派,也不能稱派”。如果非要將他歸于一個什么派,他還是堅持“我是尚小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