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別用頭銜困住才能
當一大群人聚集在一起工作時,最難對付的便是產生過多的組織和隨之而來的繁文縟節(jié)。在我看來,沒有什么比那種被稱為具有“組織天才”的頭腦更可怕的事。這通常會導致巨大的官僚體系的誕生,就好像一棵樹上沉甸甸地掛滿了漂亮的、圓圓的漿果,每一個果子上都有一個人的名字或者一個辦公室的名字——每個人都有一個頭銜和一定的職責,他們的職責被嚴格地限制在他們的漿果的范圍之內。如果一個助理工頭有什么想法要告訴總負責人,他就要經過下級工頭、工頭、部門經理、助理總監(jiān),最后才能到達總負責人那里。也許到達總負責人的時候,他想要談的內容就已經成了歷史了。
一般來說,下層提供的信息需要6個星期才能到達董事會的董事長或主席手里。即使它到達了這些高高在上的官員手中,到那時,它的周圍也已到處是批評、建議和評論了。因此,沒有什么事情能在“官方的決定”下順利進行,因為決定的時間早已過了他們實際應該行動的時刻。
在這種體制下,事情總是被推來推去,所有的人都在回避責任——按照那種懶觀念來說,兩個腦袋比一個腦袋好。
依我看來,一家企業(yè)并不像一臺機器,它是由一群人聚集在一起工作,而不是為了相互溝通信息。對任何一個部門來說,沒有必要知道另一個部門正在做什么。如果一個人正在做他的工作,他將不會有時間去做任何別的工作。促使所有這些部門都為著同一個目標而合理地工作,這正是那些負責整個工作計劃的人的職責。
沒有必要召開會議來溝通個人與個人或部門與部門之間的感情。對人們來說,在一起工作時用不著彼此相愛。關系太好也許不是一件好的事情,因為這可能會導致一個人盡力去掩蓋另一個人的錯誤——而這對兩個人來說都是糟糕的。
當我們工作的時候,應該專心地工作;當我們玩的時候,就應該盡情地去玩。把這兩者混同起來是沒有用的。我們的主要目標應該是做好工作,并因此而得到報酬。當工作完成之后,我們便可以開始玩了,但玩樂并不能在完成工作之前。
所以在福特工廠和公司并沒有嚴格的組織,沒有任何特別的職責被賦予任何職位上,沒有一系列的上下級的權力等級,并且?guī)缀鯖]有頭銜,也沒有會議。我們需要的僅僅是職員。我們沒有任何精細的記錄,也沒有那些繁文縟節(jié)。
我們要求個人對自己完全負責——也就是說,工人對他的工作絕對負責,助理工頭對他手下的工人負責,工頭對他的群體負責,部門經理對他的部門負責,總負責人對整個工廠負責。每個人都應該知道在他的責任范圍內正發(fā)生著什么事情。
我這里說的“總負責人”,事實上并沒有這樣正式的頭銜。由一個人負責管理工廠,已經實行多年了。他有兩個人幫忙,這兩個人也沒有任何明確的職責范圍,他們分別承擔著屬于他們的工作任務的特別部分。
與他們在一起的是大約6個助手性質的其他人,但他們也并沒有特別的職責。這兩個助手都自己在找事情做,我對他們的工作并沒有任何限制,但他們都在最適合的地方工作,—個人查詢存貨和缺貨,另一個人抓質量檢查。
這看起來也許很危險,但實際上并不危險。如果一群人全部都想著把工作做好,那么完成工作不是件難事。這樣做他們不會陷入權力限制的困境,因為他們不用去考慮頭銜。相反,如果他們有自己的辦公室和所有那一切,他們就會把時間浪費在辦公室上,一心想為什么自己不能有一間比其他同伴更好的辦公室。
因為沒有頭銜,也沒有權力限制,所以沒有了繁文縟節(jié)和想要勝過別人的想法。任何工人都可以在工廠里找任何人。因此,如果有個工人越過工頭而直接去找工廠的頭頭,工頭并不會為此而惱火,因為這已經成為一種習慣了。但工人很少這么做,因為工頭自己知道如果他不公正的話,很快便會被別人發(fā)現,那么他將不再是工頭。
我們所不能容忍的事情之一,便是任何形式上的不公正。一旦一個人開始隨著權力的增大而自我膨脹,他就會被人發(fā)現,因此他就會離開權力,或者回到機器身邊去。
大量的勞工動亂都是起源于那些下級管理人員不公正地行使權力,因此我擔心,在很多工廠工人的確得不到公正的待遇。工作——并且唯有工作——才能控制我們,這也就是我們?yōu)槭裁礇]有頭銜的理由之一。
事實上,大多數人都能做好工作,但他們常常被頭銜弄昏了頭。頭銜的影響是很特別的,它經常被人們當做一種擺脫工作的借口。它幾乎如同一枚徽章,上面寫著這樣的話:
“這個人無事可做,但他認為自己是重要人物,而別人都是無關緊要的人?!?/p>
頭銜不僅經常有損它的擁有者,并且也同樣影響到別人。在人們心中再沒有比這樣的事實——有官位的人反而不是真正的領導——更大地激起個人不滿了。每個人都知道,一個真正的領導者應當是一個善于計劃和命令的人。當你發(fā)現一個人是位真正的領導者時,你將會去問別人他的頭銜是什么。當然,他自己對此也從不炫耀。
企業(yè)中的頭銜已經很多了,并因此而遭遇困境。其中的困境之一就是要根據頭銜來劃分責任,這種情況已發(fā)展到如此地步,以致完全脫離了責任的本來意義。
責任被分成很多部分,并被分攤到很多部門,每個部門又都在一個有頭銜的頭兒的領導下,這位頭兒又同樣被一群有著美麗光環(huán)的下級頭銜的人包圍著,這時候便很難使所有人感到真正的責任。
大家都知道“把牌推來推去”意味著什么,這種推牌游戲肯定起源于那些各部門間推托職責的工業(yè)組織。每個組織的健康運行依賴于組織中的每一個人——不管他處于什么位置——都能意識到在他注意的范圍內所發(fā)生的與整個企業(yè)的利益相關的事情都是他的工作。
鐵路的情況之所以糟得一塌糊涂,因為各部門都在這樣說:“噢,這不是我們的事。100英里遠的某部門是管這事的?!?/p>
曾經有很多給官員們的勸告,讓他們不要埋藏在頭銜之后。這種現實,表明這種狀況不僅僅是勸告才能夠糾正的,糾正的真正辦法就是廢除頭銜。
有些頭銜也許是合理的、必需的,有一些也許是有用的——例如為了指導眾人認真地工作,但對于其他的頭銜,最好的辦法非常簡單——把它們全部廢除。
就目前很多企業(yè)來看,它們都大大地貶抑了頭銜的作用,再也沒有人會吹噓自己是一家破產銀行的董事長。從總體上來說,企業(yè)是難以熟練地駕駛的,所以不能給予舵手太多的驕傲。
那些現在還看著頭銜,并認為頭銜有價值的人,是那些被摘掉了自己的頭銜、下到企業(yè)最基層去鍛煉的人。不久他們又回到了他們提升的地方——試圖從底層開始重新做起。
然而,當一個人真正工作時,他并不需要頭銜,他的工作本身就給了他無比高尚的榮譽。
我們所有的人在進入工廠或辦公室之前,都是通過招聘部門的。正如我前面說過的,我們從不雇用專家——我們也不雇用那些過去有經驗或者有過高職位的人。
我們并不會因為一個人過去的歷史而錄用他,因此也不會因為他過去的歷史而拒絕他。我從不認為一個人會壞得一無是處,他身上總是會有一些好的方面——如果他能得到機會的話,他就可以做好。這就是我們一點也不在乎被雇用者的身世的原因,因為我們不是雇用一個人的歷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