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六 周南之妻

懂得亂世避害的周南妻

周南按朱熹夫子的話：“周，國名，南，南方諸侯之國也。”其實就是周天子的轄地，周朝到了春秋后期，尤其到了戰(zhàn)國，周天子連個中等諸侯國都不如，所轄地方僅就洛陽一地，寒酸之極。這“周南之妻”所處時代當(dāng)在周之末世，所以才會有周南妻勸夫這一段故事。

說這周南之地的大夫接受上級之命，平治水土，很久沒回來，大夫妻子恐怕丈夫?qū)μ熳硬贾玫墓ぷ鞑痪礃I(yè)，就托鄰居陳素帶話給丈夫說：

“現(xiàn)在國家多難，唯有勉強維持生計，別遭人譴怒，讓父母擔(dān)憂。過去舜耕于歷山，捕魚在雷澤，制陶在河濱，這一切都不是舜分內(nèi)的事，但舜勤奮耕作，為的是奉養(yǎng)父母。

“咱家里窮，父母又年老，當(dāng)官咱就別挑肥揀瘦，舂米挑水都是親勞親為，娶妻就不能是想娶誰就娶誰。所以，父母在，咱就得認清現(xiàn)實，與現(xiàn)實同步，不能虧了大義，主要是別無故招惹禍害而已。

“那鳳凰不會讓自己棲于藤蘿，麒麟不會讓自己陷于陷阱，蛟龍不會讓自己困于干枯的河澤。你看看，鳥獸的智慧都知道趨利避害，更何況人呢！

“在這紛紛亂世之中，沒有什么道理可講，受迫于暴虐，咱沒有辦法行義。咱現(xiàn)在出外當(dāng)官，不就是因為父母在，掙幾個養(yǎng)家糊口的錢嗎？你可要好自為之??！

“我這里還有首詩歌，歌名叫《汝墳》：遵比汝墳，伐其條枚。未見君子，惄（nì）如調(diào)饑。遵比汝墳，伐其條肄。既見君子，不我遐棄。魴魚赪（chēng）尾，王室如燬。雖則如燬（huǐ），父母孔邇。我這是不得已??！”

《汝墳》為《詩經(jīng)·周南》中第十篇，大意是：走在那汝水之濱，砍下樹干和枝條?？床灰娢业男纳先耍闹袩﹣y就像沒吃早飯。走在那汝水之濱，這次砍下是嫩枝。看見我的心上人，知道不會把我丟棄。魴魚長著紅尾巴，朝廷政策如烈火即使政策如烈火，眼前父母要供養(yǎng)。

身逢亂世，家境不是很好，丈夫在外為官，妻子在家奉養(yǎng)老人，擔(dān)憂丈夫，那是人之常情。但這位妻子，見識更高，反復(fù)叮囑丈夫，要知道保護自己，咱自己不做壞事，不坑害別人，也別讓別人把咱給坑害了，你不僅僅有你，你還有年老的父母和盼望丈夫歸來的妻子。咱是到什么時候說什么話，咱朝廷里沒人，所以，讓你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掌握好分寸別干壞事，別招惹人尋來災(zāi)禍。家里又窮，老婆看來就是我這糟糠妻了，你也沒法挑揀，別把我拋棄了就好，我是砍了柴，又挑水，走在河邊望著流水，心里想念你，我和你共同承擔(dān)奉養(yǎng)老人的事，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周南妻說得情辭懇切，道理深刻，令人感動，是個真正的賢妻啊！

即使到了今天，已經(jīng)21世紀了，科學(xué)發(fā)展到上天入地?zé)o所不能的地步，可人的見識，丈夫和妻子之間的關(guān)系，可曾是進步了多少呢？恐怕能做到周南妻子的女人不會多。所以，我們不妨向這位妻子學(xué)習(xí)學(xué)習(xí)。

原文

周南之妻者，周南大夫之妻也。大夫受命，平治水土。過時不來，妻恐其懈于王事，蓋與其鄰人陳素所與大夫言：“國家多難，惟勉強之，無有譴怒，遺父母憂。昔舜耕于歷山，漁于雷澤，陶于河濱。非舜之事，而舜為之者，為養(yǎng)父母也。家貧親老，不擇官而仕。親操井臼，不擇妻而娶。故父母在，當(dāng)與時小同，無虧大義，不罹患害而已。夫鳳凰不離于蔚羅，麒麟不入于陷阱，蛟龍不及于枯澤。鳥獸之智，猶知避害，而況于人乎！生于亂世，不得道理，而迫于暴虐，不得行義，然而仕者，為父母在故也。乃作詩曰：‘魴魚赪尾，王室如毀，雖則如毀，父母孔邇?！w不得已也。君子以是知周南之妻而能匡夫也?！?/p>

頌曰：周大夫妻，夫出治土，維戒無怠，勉為父母，凡事遠周，為親之在，作詩魴魚，以敕君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