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慕芳華自在開

羅偉

立冬已過，天氣越見寒冷。樓下的一方泥土里，青菜卻生機勃勃地長了出來。那是樓下一戶人家開辟出來的菜地。

青菜很大，此時長勢正好。天自寒，雨自冷，風(fēng)自勁，它們卻安然自得地舒展著那幾片葉。冷雨一下，人身與心都變得寒冷起來。可它們卻安于那小小的一隅，無所畏懼，無所彷徨，無所膽怯。在冬風(fēng)中，寬大的葉喜盈盈地搖擺著。

旁邊還有一方小小的泥土，剛被翻新過，松軟柔和，透出新鮮的泥土氣息。旁邊是污垢、碎石和溝渠。不過，這一方松松軟軟的泥土卻獨善其芳，留得一脈清香。泥土間，碎碎的青芽零星地冒出來，那是嶄新的生命。那些嫩綠的芽，遙遙地與天空的點點繁星相呼應(yīng)。天上是藍的星，地上是綠的芽，菜雖身處低地，卻營造出自己的一片高遠天空。

兩方土塊，兩方世界。地小無可小，土簡無可簡。無園林者的護佑，無上蒼的眷顧；它們不為人知，無人觀賞。它們就是這個大千世界里小得不能再小的生命?？墒?，它們卻緊緊相依，共圍綠色，共建生命芳華。在這個偌大的塵世間，它們找到了屬于它們自己的一角，獨自安詳，獨自曼妙；不慕芳華，不慕高天，只享著這一片小小天地帶給它們生命的歡喜。

冬去春來，春去夏至。那一株株小小的菜，不知能走過多少個日子。它們的生命比誰的都短暫，都脆弱，可是，它們比誰都更眷戀、更珍愛這個塵世、這段生命。當(dāng)百花競放之時，它們早已化作塵土，不復(fù)于世間。然而，它們從不問前世，也不問來生，只是珍惜每一個日月浮沉，一如既往地生長，自足地笑著。笑對浮生年歲短，不慕芳華自在開。

我想，這就是為什么種菜人要辟出這兩方菜地的原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