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演了一場明敗實贏的好戲
漢獻帝初平元年(公元190年),關東各州郡的形勢有了突飛猛進的發(fā)展,各路諸侯對“西北狼”董卓的斗爭,逐漸由單純的唇槍舌劍轉向激烈的武裝斗爭,討伐董卓的聯(lián)軍形成了。
聯(lián)軍陣容龐大,雖沒有《三國演義》里描述的十八鎮(zhèn),卻也真有十一路之多,除卻曹操這一路,還包括:
第一路:渤海太守袁紹。
第二路:冀州牧韓馥。
第三路:豫州刺史孔伷。
第四路:兗州刺史劉岱。
第五路:陳留太守張邈。
第六路:廣陵太守張超。
第七路:河內(nèi)太守王匡。
第八路:山陽太守袁遺。
第九路:東郡太守橋瑁。
第十路:濟北相鮑信。
這些諸侯分駐在北起河北、南至江淮的廣大區(qū)域內(nèi),而主力則集中在今天河南境內(nèi)的酸棗。聯(lián)軍的大本營也設在酸棗,十一路將領齊聚于此,各個義憤填膺、慷慨激昂,歷數(shù)國賊董卓的罪惡,憂心大漢王朝的未來,決心歃血為盟,共誅殘暴,匡扶漢室。
聯(lián)軍作戰(zhàn),統(tǒng)一號令,令行禁止是頭等大事,討伐董卓的關東聯(lián)軍成立了,發(fā)號施令的盟主還必須選出一位,在場的諸將紛紛把目光投向渤海太守袁紹。原因主要有二:第一,袁紹的態(tài)度。他是全國上下人所共知的反董派,袁紹正因反對董卓濫行廢立,才被迫離開京都洛陽任職渤海太守的,推舉他做盟主,能夠始終保證聯(lián)軍“不變質”。第二,袁紹的出身。袁家四世三公,門多故吏,袁紹的叔父袁隗此時正在朝中擔任太傅之職,推舉他做盟主,能夠更好地開展朝中百官的“統(tǒng)戰(zhàn)”工作。
從這兩方面看來,袁紹確實是擔任盟主的不二人選,他也很快宣誓就職了。但大家似乎忽略了這兩條有利條件之外的其他不利條件,最關鍵的就是袁紹的能力問題。袁紹雖然是有為青年,但從他為官多年的表現(xiàn)來看,此人在謀略上是有所欠缺的,最顯著的例子就是在征召董卓進京的重大問題上,他的建議體現(xiàn)出的輕謀、草率、武斷。
即便是在諸將對袁紹擔任盟主的有利條件上,后來證明也是嚴重錯誤的。其中,試圖用袁氏家族在朝中的人望團結更多志士仁人,除去成果有限之外,還直接造成了太傅袁隗死于非命。老謀深算的董卓是你想算計就能算計的嗎?這次老賊連“避嫌”都省去了,直接以“嫌疑犯”和“罪犯家屬”的罪名殺了袁隗全家。從此,朝中人人避董自保,即便原本想要與聯(lián)軍里應外合的,也不敢擅自行動了。
其實,袁紹的態(tài)度根本就有問題!對董卓,袁紹到底是“鷹派”,還是“鴿派”,其實是一個問題。在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證明下,我們先不把“議溫明”(當年在洛陽董卓舉行的廢立皇帝代表大會)上袁紹的表現(xiàn)—與董卓拔刀相向看作是他的政治秀;就說董卓初到京師時,濟北相鮑信就曾建議討董,卻被袁紹因為懼怕董卓而斷然拒絕。因此基本可以肯定,袁紹至少不是一個堅定的對董強硬的“鷹派”,某種情況下可能還會轉變?yōu)閷Χ讌f(xié)的“鴿派”。
由此可以這樣判斷:在“選舉”盟主的過程中,袁紹雖然是眾望所歸,但“唱票結果”應該不是全票通過。至少有兩個人投了棄權或者反對票,一個是深知袁紹其人的曹操,另一個則是對袁紹窺一斑而見全豹的鮑信。千里難尋是知音,鮑信對曹操說:“雄才大略的人是不世出的,我們大漢現(xiàn)在正有這樣一個人,不是咱袁盟主,而是你曹孟德。跟著這袁盟主走,我看咱關東軍出路不大。”
后來證明,這個鮑信真是個人物。他的判斷準確無誤!讓我們來看看袁紹就任盟主后的表現(xiàn),他自封爵尊位高的車騎將軍,統(tǒng)帥關東軍的方式與當年統(tǒng)帥西園軍如出一轍,成立了就不動了。唯一不同的是,當年西園軍是“趴”在了洛陽,現(xiàn)在的關東軍則“窩”在了酸棗。軍隊無所事事,高層卻忙得不可開交,盟主袁紹和他手下的各路諸侯,每天是大擺筵宴,舉行各種豐富多彩的文娛活動,只等待著“雷震子”顯靈,一個雷把董卓這奸賊劈為焦炭,“兵不血刃”地實現(xiàn)關東軍起兵時對天下人的諾言。
但泥沙總是和金子同在的,關東軍內(nèi)并不是人人不思進取的。言行合一、討伐董卓的關東軍部隊不多,他們是長沙太守孫堅所部、濟北相鮑信所部、陳留太守張邈的一部,還有就是此時被盟主袁紹封為“奮武將軍”的曹操的部隊。
面對聯(lián)軍諸將的怯懦,曹操一氣之下孤軍進擊董卓。在河南滎陽,與董卓部將徐榮率領的西涼軍相遇,然后交鋒—激烈的交鋒,雙方馬頸相交,反復肉搏。
結果是沒有什么正義之師創(chuàng)造的奇跡。曹軍勢單力孤,遭到慘敗,曹操本人帶傷撤回酸棗大營,所屬兵馬損失殆盡。
回到酸棗之后,剛剛經(jīng)過生死考驗,頭腦中浮現(xiàn)的仍是血肉橫飛、尸骨成山的場面的曹操,面對大營中仍然歌舞升平的祥和氣氛,心中的忿恨再也沒有什么能夠壓制了。他義憤填膺地指出:按照我的謀劃,以關東軍的實力,打敗董卓、匡扶漢室是可以馬到功成的!但你們從結盟之初到今天的表現(xiàn),卻只能用兩個字來形容,那就是可恥!你們帳中的歌舞升平是你袁盟主、你們各路諸侯的恥辱,而陣前的慘痛失敗卻是我曹某人的光榮!
在酸棗營中,曹操說的是氣話,卻也是真心話,更是能夠預判天下大勢的話。如果說滎陽一戰(zhàn)前,袁紹才是眾望所歸的那個中興大漢的人;在戰(zhàn)后,這支能夠號令天下的“大旗”被袁紹的膽怯和愚蠢親手遞到他兒時的伙伴—曹操手中。
福禍相依,滎陽一戰(zhàn),曹操雖然戰(zhàn)敗,但對他來說卻是勝利的,而且是無與倫比的大勝。曹操這一敗仗給他帶來的是榮譽,這無異于狠狠地打了袁紹一個耳光,而曹操也通過這次明敗實贏的機會獲得了眾人的青睞。
成功之道
勝敗,其實并不是那么簡單
在硝煙彌漫的戰(zhàn)場上,評判勝負的方式也許比較單一,但在更多、更廣泛的沒有硝煙的“戰(zhàn)場”上,勝利和失敗之間并沒有那條明確的界限。這有點與“塞翁失馬”那個故事類似,但我們要從曹操身上學得更多的應該是高屋建瓴的戰(zhàn)略眼光。一時的失敗并不可怕,如果能夠以暫時的,特別是能夠承受的失敗奠定永久勝利的基石,失敗就是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