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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大師:丁聰傳 作者:郭梅 等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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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成都期間,丁聰與吳祖光都嫌住集體宿舍不自由,他們看中了華西晚報(bào)社荷花池中的一座水閣涼亭,便請人稍加裝修,住了進(jìn)去。那本是廢舊之地,兩位才子的入住倒使那兒成了當(dāng)時男女老幼關(guān)注稱奇的地方。在那里,兩人生活得自由自在,吳祖光的《林沖夜奔》、《少年游》,丁聰?shù)摹遏斞浮窗正傳〉木刻插圖》等均在此完成。這里不僅是兩人的生活天地,也借由他們兩位自由主義者的身份掩護(hù)了夏衍同志的革命文化活動。

《花街》

丁聰由重慶到成都僅一年多的時間,卻完成了他作品中最為深刻動人的一幅畫——《花街》。有一次,他從別人的閑談中得知了“花街”這個名字,稍一探問,才知這是一條骯臟的妓女屋街道,是成都最下等的妓女居住和開業(yè)的地方。強(qiáng)烈的好奇心驅(qū)使他們前去一探究竟。為了不惹人注意,丁聰、吳祖光等幾個人喬裝打扮,穿上破布鞋,換上補(bǔ)丁褲褂,手搖芭蕉扇,化裝成賣苦力的“下三流”,街口的崗哨不屑地放他們進(jìn)入了當(dāng)時這個古老城市里生活在社會最底層的可憐人集中的“天涯石”花街。

他們裝作毫不在乎地到處看看,表面上看來風(fēng)平浪靜,其實(shí)內(nèi)心深處早已波濤洶涌——不能想象,世間果真有這樣的人肉市場,這簡直是隱蔽在鬧市的一處人間地獄!丁聰?shù)墓P記錄了這樣的人間慘況:路上站滿了大批的妓女,有年輕幼小的雛妓,有得了性病已全身皮膚潰爛,用膏藥貼著身上流膿血的瘡口仍在拉客的年輕妓女,有一身贅肉的老年妓女,還有像是地獄中厲鬼一般的流氓嫖客。那些可憐的女人,就像商品一樣,被人討價還價、拉來推去……

這樣的景象讓小丁和吳祖光都感覺十分壓抑。讓親眼見證了傳說中的“花街”的丁聰和吳祖光唏噓的是:他們所見到的油燈是為了防止受害的婦女觸電自殺而切斷電源后設(shè)置的;街口的警衛(wèi)是為了防止被拐騙和毒打的妓女逃跑,并且防止花柳病的蔓延而特設(shè)的。

悵然離開后,當(dāng)心境漸漸平復(fù),丁聰用他手中的筆記錄了這一切,他要向現(xiàn)實(shí)世界發(fā)出無聲勝有聲的揭露和控訴!之前漫畫中那種簡單的線條已經(jīng)不能表達(dá)他想要表達(dá)的氣氛了,于是他第一次使用了濃墨重彩的繪畫方式,以期振聾發(fā)聵?!痘ń帧泛蛥亲婀獾奈恼隆稊嗄c人在天涯——花街行》,后來一并發(fā)表在1946年上海的《清明》雜志上,吳祖光這樣寫道:“想一想今天中國人的命運(yùn)和‘花街’的妓女有什么兩樣呢?……聽人家說過,天津有個落馬湖,北平有個黃土坡,上海、南京、漢口、廣州,以及每個鄉(xiāng)鎮(zhèn)、每個村落到處都有……這是中華民國,而她們都是中國的主人?。 銈兛匆娏藳]有?你們聽見了沒有?她們就是你們的母親!你們的姐妹!你們的同胞手足??!進(jìn)了這條街,便注定死于這條街了。一個世界上分了兩個世界,而我們是兩個世界的人!……”這文字和小丁的畫相輔相成,互為注解。

時間過得很快,不久之后,《牛郎織女》的演出便結(jié)束了,丁聰與吳祖光等人再次賦閑,于是一批年輕人籌集了一筆錢,決定去四川灌縣的青城山和都江堰看看,順帶避暑納涼。

那是1944年的夏天,丁聰和吳祖光等同游青城山,丁聰聽說國畫大師徐悲鴻帶著美院的學(xué)生也在此地避暑寫生,于是第二天便前往拜訪徐悲鴻。徐悲鴻送了他一張畫,上書“小丁吾兄方家教正”。謙虛的大師令小丁十分感動,遂把自己在成都畫的畫和素描一并請徐老賜教。徐老看到小丁的素描,十分欣賞,尤其鐘愛《花街》,當(dāng)時很少有人畫這方面題材的作品,徐老也只看過外國人油畫里的妓女,丁聰是他親眼所見第一個畫妓女的中國人,于是誠心地向小丁討求。對于這幅畫,小丁視為掌上明珠,不忍心舍棄,但又不好辜負(fù)徐老的心意,于是,丁聰便小心翼翼地臨了一張后又專程送予徐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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