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洋武備學堂肄業(yè)和留學德國,對段祺瑞的軍界地位都沒有產(chǎn)生多大的影響,他仍然處于邊緣地位。袁世凱小站練兵,奠定北洋新軍的基礎,也使得段祺瑞在軍界嶄露頭角,從此段祺瑞搭上了袁世凱這班車。沃丘仲子云:“段氏練兵北洋,實其一生事業(yè)勛名之基礎。然非藉項城之左提右攜,或未易遽語及此。”誠哉斯言!
督練新軍
甲午之役,中國竟敗于蕞爾小國日本,朝廷上下大為震驚,于是編練新軍的呼聲日盛,這才有小站練兵之舉。
小站距天津東南35千米,原名新農(nóng)鎮(zhèn),是天津至大沽站中間的一個鐵路站。原淮軍部曾在此駐扎屯田。清光緒二十一年(1895年),在李鴻章的軍事顧問漢納根(Von Hanneken)的建議下,清政府派遣長蘆鹽運使胡燏棻在小站以德國陸軍操典編練“定武軍”10營,計4750人,包括步隊3000人,炮隊1000人,馬隊250人,工程隊500人。胡燏棻(1840—1906年),安徽泗州(今泗縣)人,祖籍浙江蕭山,字蕓楣,亦作云眉。進士出身,捐道員,得以補天津道;先后任廣西按察使、順天府尹、總理各國事務大臣、郵傳部侍郎等職。他一生力倡維新,主張向西方學習,振興國家。正因為胡燏棻有一定的新式思想,才被委辦編練新軍事宜,后調(diào)任津蘆鐵路督辦,才由袁世凱接替他。
“定武軍”的各級軍官多為淮軍將領,另外還選拔了天津武備學堂畢業(yè)生何宗蓮、吳金彪、曹錕、田中玉、劉承恩等擔任教習或軍官,并購買西洋先進武器,期望以新式裝備、新法訓練形成新的軍隊陣容。袁世凱奉旨接替胡燏棻后,立即將“定武軍”進行擴編改造,制定新的軍制,并全部用洋槍洋炮武裝起來,即成“新建陸軍”。
天津小站練兵史館
新建陸軍包括步隊八營,共8000人;炮隊兩營,共2000人;馬隊兩營,每營500人,共1000人;工程隊一營,計1000人。全軍總共1.2萬人,以步隊為主,炮隊為輔,馬隊巡護,工程隊供臨時調(diào)遣。在編制上分為兩翼,設統(tǒng)領2人,下設分統(tǒng)、分領訓練,每分統(tǒng)統(tǒng)轄步隊2000人,炮隊2000人,馬隊1000人。其組織如下:
新建陸軍步隊營,設統(tǒng)帶官1員,管轄全營,幫統(tǒng)帶官1員,管帶領官4員,哨官12員,哨長24員,督排哨長4員。
新建陸軍炮隊營,設統(tǒng)帶官1員。管轄全營。幫統(tǒng)兼左翼領官1員,管轄3哨。副領官兼哨官3員,哨長9員,各管重炮2尊,管查炮馬哨長1員。幫統(tǒng)兼右翼領官1員,管轄3哨。副領官兼哨官3員,哨長12員,管查炮馬哨長1員,幫統(tǒng)兼接應馬炮隊領官1員,管轄3哨。副領官兼哨官3員。哨長9員。管查炮馬哨長1員。
新建陸軍馬隊營,設統(tǒng)帶官1員,管轄全營。幫統(tǒng)官1員,領官兼哨官4員,哨官8員,哨長12員。
新建陸軍工程營,管帶官1員,幫帶官1員,委員1員,管理橋梁司隊官1員,木工4隊,鐵工1隊,水工2隊。管理地壘司隊官1員,筑工4隊,石工1隊,筐工2隊,土工2隊。管理電雷司隊官1員,雷兵3隊,管理修械司隊官1員,修炮鐵工1隊,修槍鐵匠2隊,修械木工1隊。管理測繪司隊官1員,測繪1隊,印化兵1隊。管理電報司隊官1員,工匠1隊。
新建陸軍督練處,督練官1員,稽查全軍,參謀軍務。營務官1員,執(zhí)法營務官1員,督操營務處1員,督隊稽查先鋒官14員。另教習處洋教官13員,翻譯13員,糧餉局總辦委員1員,管理采買制造委員2員,軍械局總辦委員1員,收發(fā)軍械委員2員,軍醫(yī)局正醫(yī)官1員,副醫(yī)官1員,還有轉(zhuǎn)運局、偵探局等。
新建陸軍須帳篷2400個,全部用外國帆布制造,每名士兵均備洋制雨衣、雨帽和洋毯,每哨有洋表,雙筒望遠鏡和指南針。每二營有行軍電臺。每官長有督隊腰刀1把,手槍1支。
新建陸軍的建成,標志著我國首支陸軍近代化的完成。作出這個判斷的理由是:第一,這支部隊全面使用了西式武器、西法編制、西法操練,增強了自身的戰(zhàn)斗力;第二,這支部隊已不是單一步兵的舊式陸軍,而是一支擁有步兵、騎兵、炮兵、工程兵等多兵種的部隊;第三,這支部隊起用一批出身于洋學堂(包括從國外回來的留學生)的青年軍官。
據(jù)說,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榮祿視察新建陸軍時,對該軍的裝備和訓練有素贊賞有加:“會協(xié)辦大學士榮祿奉詔檢閱新建陸軍,時公方統(tǒng)工程營,凡水雷、旱雷、踩雷及各種制造,獨運精思,創(chuàng)制奇詭。榮相閱視,尤為嗟嘆。翌年二月,榮相復奉命來鎮(zhèn)檢閱。榮相之往來須過海河,見公所制帆布橋,步騎炮車行過如履坦途,而散則為舟,可游泳,事過拆卸卷藏。榮相深為驚異,反復來,公復為架布橋?!?sup>這里所說的“公”還不是指段祺瑞,而是王士珍,時王氏正充新建陸軍工程營管帶。榮祿從未見過這么多的新式裝備,他的贊嘆肯定是由衷的。這時段祺瑞在干什么呢?
當時,段祺瑞正在左翼翼長姜桂題手下當炮兵營的統(tǒng)帶。清政府編練新軍,特別仰慕德國兵制。段祺瑞曾在德國留學二年,不僅諳習德國兵制,而且“為當時所推許為軍事學第一”,更是備受袁世凱的青睞和倚重。段祺瑞是蔭昌推薦給袁世凱的,蔭昌與袁世凱的私人關系一直很好。袁世凱取得小站練兵權(quán)以后,聘翰林出身的徐世昌任參謀營務處總辦(也就是他的參謀長),可徐世昌根本不知兵,袁世凱不得不從北洋武備學堂畢業(yè)生中尋找練兵和帶兵的干部。蔭昌給袁世凱推薦了四個主要干部,即王士珍、段祺瑞、馮國璋和梁華殿,王士珍被任為講武堂總教習兼工程營管帶,段祺瑞被任為炮兵學堂監(jiān)督兼炮兵營統(tǒng)帶,馮國璋被任為步兵學堂監(jiān)督兼督操營務處總辦。而梁華殿有才無命,到小站后不久,即在一次夜間操練中不慎落水淹死了。
在那個時代,炮隊可謂是營隊的中堅,其在作戰(zhàn)中所具的威力與作用,大有使其他兵種瞠乎其后之勢。袁世凱將如此重職畀諸段祺瑞,并為他配備了最多的武備人才。炮兵營共有左翼重炮隊、右翼快炮隊和過山炮隊三隊,左翼重炮隊領官商德全(與段祺瑞同時赴德留學),右翼快炮隊領官田中玉(后任山東省長),過山炮隊領官張懷芝(后任山東督軍)。段祺瑞更是悉心督練,一方面為兵弁講授各類炮的性能和其他多方面的炮學知識,并把操練炮兵、教練人馬、站隊、驗排、分排、擇地勢等作為平日訓練的重點;另一方面則在整飭軍紀上狠下功夫,段氏在這方面的要求極為嚴格,對違紀官兵的懲處也相當嚴重。右翼快炮隊中哨哨官許武魁所統(tǒng)拉炮兵在一次操練時“任意宣言,”段當即以“該管官等疏于訓教,咎無可辭”為由,提請給許以摘去頂戴的處分。顯然,炮兵所以能夠成為北洋各營隊中較為出色的一支隊伍,就其主要方面而言,不能說不是段祺瑞精勤訓勵與督練的結(jié)果。
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10月,袁世凱由山東巡撫升署直隸總督兼北洋大臣,又開始了新的一輪擴充北洋軍實力的努力。袁世凱“整軍經(jīng)武”的活動正逢其時,因為在他升署直隸總督的第二年,清政府就下諭,要求“各省督撫整頓兵制,期歸一律”。對于這一上諭,袁世凱積極響應,很快就制定出募兵章程十九條上報清政府。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2月2日,袁世凱又向清政府上奏說:“直隸幅員遼闊,又值兵燹以后,伏莽未靖,門戶洞開,亟須簡練師徒,方足以銷萌固圉”;“惟入手之初,必須先募精壯,趕速操練,分布填扎,然后依次汰去冗弱,始可兼顧,而免空虛?,F(xiàn)擬在順直善后賑捐結(jié)存項下,撥款一百萬兩,作為募練新軍之需?!?sup>清政府批準了他的要求。于是,袁世凱在保定創(chuàng)辦北洋軍政司,作為北洋常備軍總部。軍政司督辦由他本人自兼。軍政司下設兵備處、參謀處、教練處,分別以劉永慶、段祺瑞、馮國璋為總辦。參謀處的權(quán)力是很大的,操有謀略、調(diào)派及繪測等大權(quán),可見袁世凱對段祺瑞的倚重。參謀處下分三股,提調(diào)分別是靳云鵬(后任國務總理)、鄢玉春、吳昭麟(后任陸軍測量局局長),文案為徐樹錚。
北洋新軍訓練
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12月4日,清政府設立練兵處,作為全國新軍編練的領導機關。練兵處以慶親王奕劻為總理,但奕劻昏庸不知兵,實際主持人為袁世凱。練兵處設軍政司、軍令司、軍學司三個部門,每司設正副使各一人。這三個部門的職責分別為:軍政司負責“考查官兵,籌備軍需”,下設考功、搜討、糧餉、醫(yī)務、法律、器械等科;軍令司負責“運籌機宜,籌劃防守,贊佐本處出納號令及用兵機密事務”,下設運籌、向?qū)?、測繪、儲材等四科;軍學司負責“訓練各軍操法、整飭武備學校、訂期選員、呈請分派各處、校閱隊伍、考試學堂等事”,下設編譯、訓練、教育、水師等四科。由此可見,“練兵處的職權(quán)是非常廣泛的,凡新章制操法、將領獎懲升遷、軍官培養(yǎng)、派員留學、槍炮彈藥、后勤馬匹等無所不包。練兵處既是新軍編練的最高領導機關,又是新軍編練的督察機關”。其中,軍政司正使劉永慶,副使陸嘉谷;軍令司正使段祺瑞,副使馮國璋;軍學司正使王士珍,副使陸建章。
練兵處從設立到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11月合并到陸軍部,共存在三年時間。在這三年的時間里,統(tǒng)一了全國新軍的營制餉章。為改變新軍編練中的混亂狀態(tài),練兵處成立伊始,就參照西方營制,結(jié)合中國實際,開始制定新軍營制餉章的工作。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9月12日,練兵處會同兵部,將制訂的新軍營制餉章上奏清政府批準。該營制餉章是中國陸軍近代化的重要軍事文獻,它將新軍訓練中的一切,從招募、訓練、立軍、分軍、征調(diào)、獎懲到武器、運輸、營舍、衛(wèi)生等條理化、制度化、法律化,是一部龐大的軍事法典。從此,各省新軍編練即以此為藍本,新軍編練走向統(tǒng)一和正規(guī)。段祺瑞在擔任軍令司正使期間,為晚清新軍軍制建設立下了汗馬功勞。
除去在訓練北洋新軍方面作出的貢獻外,段祺瑞還擔任了北洋常備軍的統(tǒng)制官。清光緒三十年(1904年)六月,北洋常備軍一、二、三鎮(zhèn)先后成軍,段祺瑞被派任為第三鎮(zhèn)統(tǒng)制。第三鎮(zhèn)駐保定府暨奉天錦州府,曹錕接替段祺瑞任統(tǒng)制時,曾短期調(diào)至奉天及長春、昌圖一帶。其后,清政府統(tǒng)一全國陸軍編制,段祺瑞又先后出任陸軍第三、四、六鎮(zhèn)統(tǒng)制,從而“在陸軍各鎮(zhèn)的建鎮(zhèn)與訓練上,發(fā)揮了較大的作用”。
根據(jù)新軍營制餉章的規(guī)定,每鎮(zhèn)轄步兵兩標,騎兵、步兵各1標,工程、輜重各1營,軍樂隊1隊。一步兵協(xié)轄兩標,一標分3營,一營又分前后左右4隊,每隊轄3排,每排轄3棚。每棚設正副頭目各1人,正兵4人,副兵8人,共14人。每鎮(zhèn)官兵定額12512名,實際都不滿額。那時的鎮(zhèn)、協(xié)、標、營、隊、排、棚,就相當于現(xiàn)在的師、旅、團、營、連、排、班。
以陸軍第六鎮(zhèn)為例,該鎮(zhèn)轄步隊第十一協(xié)和步隊第十二協(xié),統(tǒng)領分別是陸建章和周麟符。第六鎮(zhèn)是袁世凱的嫡系部隊,且裝備最為精良。計裝備有步槍6849支(六五口徑)、馬槍1483支(六五口徑)、路炮36門(七生半)、山炮18門(七生半)。“六五式”是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日本制造的最新式馬步槍,七生半炮是法國克魯蘇最新炮。第六鎮(zhèn)軍官佩刀452把,軍佐佩刀97把,書記佩刀46把。軍官手槍452桿(6響和7響),軍佐手槍96桿,跑目兵手槍355桿,馬兵刀1046把。四倍光千里鏡284個,八倍光千里鏡180個,側(cè)視鏡219個。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第六鎮(zhèn)共有軍官747人,士兵11846人,總數(shù)12593人。從這組數(shù)字來看,第六鎮(zhèn)是滿員的。
段祺瑞接替王士珍任第六鎮(zhèn)統(tǒng)制,時間是在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9月。馮玉祥當時正在第六鎮(zhèn)當兵,他回憶說:“我們在南苑訓練,每日官長目兵都上講堂,學術(shù)兩科并重。段祺瑞對于官長頭目的訓練,尤為認真。一時全鎮(zhèn)空氣緊張,人人興奮?!?sup>作為段祺瑞的部下,馮玉祥的回憶是可信的,這也說明段祺瑞治軍是很嚴格的,多少年后馮玉祥仍然記憶猶新。
袁世凱
在訓練新軍的過程中,段祺瑞又參與了編訂新式兵書的工作。清光緒二十五年(1899年)四月十一日,袁世凱奉旨率部開往山東。途中,袁世凱向清政府上奏,揭示練洋操的弊病及改正辦法,并請在全國范圍內(nèi)公布統(tǒng)一的軍事規(guī)章。四月十五日,清政府秘密指示袁世凱草擬一份報告以備參考。袁世凱即于五月間親自主持編撰《訓練操法詳晰圖說》,據(jù)末附的名冊統(tǒng)計,參與編纂繪繕的人員共有46人之多,為首的是段祺瑞、王士珍、馮國璋、阮忠樞、言敦源等人。言敦源為之寫了《題記》:“以下各葉,皆光緒己亥夏秋之交,督辦新建陸軍時幕僚給事之作。商榷文字,以徐公為首,而合肥段公、正定王公、河間馮公皆在給事之列。”據(jù)此看,全面主持編纂工作的是徐世昌,而寫作班子由言敦源擔任主稿,段祺瑞是主要參與者之一。
《訓練操法詳晰圖說》于同年7月18日完成呈進。全書凡20萬言,364目,分裝24冊,從訓和練兩方面詳細記載了武衛(wèi)右軍訓練,攻守,駐扎,步隊操法、槍法、陣法、戰(zhàn)法,炮隊操法、炮法,馬隊操法、陣法、戰(zhàn)法,工程隊操法及溝壘說、電雷說、測繪說,并練兵要則、格式、餉章、規(guī)則律令及條教等?!队柧毑俜ㄔ斘鷪D說》大量抄襲西方國家的軍事操典,是“中學為體、西學為用”在軍事上具體運用的典型,而且圖文并茂,通俗易解,士卒不用太多的文化就能看懂?!队柧毑俜ㄔ斘鷪D說》受到了清朝統(tǒng)治者的高度贊賞,并被定為清末編練新軍的教科書,從而在北洋建軍史上產(chǎn)生了極大的影響。
《德威上將軍正定王公行狀》中也對這件事做了簡略記載:“公乃與段公祺瑞、馮公國璋編纂《新建陸軍訓練操法詳晰圖說》及《兵略錄存》奏上,政府嘉獎?!?sup>《兵略錄存》是《新建陸軍兵略錄存》的簡稱,是袁世凱主持小站練兵時章制、禁令、訓條等內(nèi)容的匯編,成書于清光緒二十年(1898年)九月,段祺瑞亦參與其中。
督辦軍學
建立軍事學堂,培養(yǎng)新軍軍官,是袁世凱編練北洋新軍的一個重要組成部分。其實,袁世凱在這方面的作用也僅僅是在提倡、創(chuàng)辦和維持方面,而長期擔任學堂實際主持人的段祺瑞與馮國璋的作用,似乎更值得肯定,尤其是“辦理學堂最久,造就人才最眾”的段祺瑞,在這方面的功勞應該是最大的。
袁世凱在接掌小站練兵權(quán)的第二年,就開辦了新建陸軍隨營武備學堂,分德文、炮科、步科和馬科四班,段祺瑞先是任炮兵學堂監(jiān)督,后又被委以隨營武備學堂總辦。對段祺瑞等致力學務的功勞以及該學堂在培養(yǎng)新軍將領方面的成效,袁世凱在清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六月初四日為該學堂在事出力人員請獎的奏折中,予以了充分的肯定:“臣督飭該總辦率同監(jiān)督、教習各員認真訓迪,不憚辛勤,學生南北隨營,循序程功,寒暑不輟,經(jīng)迭次考試,類多勇猛精進,實覺月異而歲不同,其畢業(yè)諸生,材藝有成者,或拔任營員,或經(jīng)湖北、山西、陜西各省紛紛咨調(diào),派充教習、營弁。其志期遠到者遴選五十余名派赴日本游學,以資深造。近時直隸募練新軍,所派將校官弁,亦多取材于此,而隨時續(xù)送諸生,銳意向?qū)W者,尚復實蕃有徒。風氣之開,成材之眾,有不難試目俟之者?!?sup>尤其是段祺瑞親自擔任監(jiān)督的炮兵學堂,成效更為顯著。雖然該班學生入學時的文化程度比德文班學生低些,但在次年春季四個班的匯考中,其成績不但遠比步、馬兩班優(yōu)異,而且還超過了德文班。更有甚者,學生中比較著名的如靳云鵬、賈德耀、傅良佐、吳光新、曲同豐、陳文運等,后來都在北洋集團內(nèi)部和民初政壇上獲取了極高的地位與權(quán)勢,有的膺寄疆甸重任,有的甚至爬上了內(nèi)閣總理的高位。雖然這些人獲取地位與權(quán)勢的手段不盡相同,就每個人而言,其地位與權(quán)勢的獲得也可作多方面的考察,但他們在炮兵學堂所受的早朝教育,則無一例外地為他們?nèi)蘸蟮氖聵I(yè)起了奠基作用。因此,這些人對時任監(jiān)督和總辦的段祺瑞都特別感激,不但尊奉他為師長,而且還心甘情愿甚或死心塌地地供其驅(qū)使,這實際上是對段祺瑞當年所給予他們的訓迪和陶熔的一種回報。
袁世凱受任直隸總督、編練北洋常備軍初期,首先開辦了幾個短訓性質(zhì)的學堂,主要有行武將弁學堂、練官營、參謀學堂、測繪學堂等。其中參謀、測繪兩學堂隸屬軍政司參謀處,段祺瑞以參謀處總辦兼任該兩學堂的總辦。這兩所學堂存在的時間雖然不長,但培養(yǎng)了張聯(lián)棻、師景云、熊秉琦、吳新田、楊文愷、陳調(diào)元和吳佩孚等著名學生,其辦學成效亦不能漠然視之。
這些短期學堂的開辦,對編練伊始的北洋常備軍的急需用人問題,雖然起到了一定的緩解作用,但袁世凱遠未以此為滿足。因此,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后,他又在保定和天津開辦了北洋速成武備學堂、軍械學堂、經(jīng)理學堂、憲兵學堂及軍官學堂等軍事學堂,其中以北洋速成武備學堂和軍官學堂最為著名。
北洋速成武備學堂開辦于清光緒二十九年(1903年),始隸軍政司教練處,馮國璋以教練處總辦兼任該學堂總辦。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馮調(diào)任京職,段祺瑞出任該學堂督辦。在馮、段兩人的先后主持下,北洋速成武備學堂成效昭著,成為繼天津武備學堂后又一所大型的軍事學堂。前后三期共培養(yǎng)各種軍事人才達758人之多,比較著名的學生有王承斌、齊燮元、孫岳、李景林、孫傳芳等。馮、段兩人因此分別獲得三代正一品封典的賞賜和以副都統(tǒng)記名的殊榮。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八月,該學堂改稱陸軍速成學堂后,不但大大增加了學生的錄取人數(shù)(每年考收學生1140人),而且,學生來源也從原先的北洋各省擴大到全國。陸軍部還規(guī)定,以后各省的留學生也必須從這些學生中選派,不得“另自選送,以昭畫一”。此外,該學堂還設有留學生預備班,留學生必須在此學習后,經(jīng)考核合格,才能派遣出國。這就使陸軍速成學堂有可能在向全國輸送大批軍事人才的同時,又培養(yǎng)了一批才學俱優(yōu)的留學人員,蔣介石、楊杰、張群、王柏齡等都是在該學堂上完預備班后留學日本的。顯然,陸軍速成學堂在培養(yǎng)軍事人才的數(shù)量和質(zhì)量等方面, 較之于它的前身北洋速成武備學堂,都有很大提高,而這主應歸功于以學堂督辦身分總司實際事務的段祺瑞。段宏綱曾這樣回憶段祺瑞在保定督辦軍學的情形:
伯父時督辦北洋陸軍各學堂事務,督辦公署在保定東關外小金莊附近。當時陸軍各學堂林立,最大而人數(shù)最多者,為“陸軍速成學堂”(后來改稱“協(xié)和學堂”),保定人一般呼為“東關大學堂”。學堂總辦為趙理泰,監(jiān)督為曲同豐。學生二千余人,分步、騎、炮、工、輜五種兵科。如齊振林、陳調(diào)元、陳樹藩、王永泉等都是該校畢業(yè)生,蔣介石,初名志清,也是該校學生,后赴日本進士官學校。在速成學堂西側(cè),有軍官學堂一所,為當時陸軍最高學堂,學員是由各鎮(zhèn)、協(xié)、標、營(相當于后來之師、旅、團、營)派參謀、營副、連長等帶原薪餉前來深造,如師景云、張學顏等均是此校畢業(yè)的。此外尚有“陸軍軍醫(yī)學堂”、“軍械學堂”、“參謀學堂”等。伯父常奔走于各學堂之間,視察軍紀,發(fā)表講話,為清廷培育軍事人才出過不少氣力。
段祺瑞長年致力于學務的作用,不僅表現(xiàn)在為北洋新軍培養(yǎng)了一大批的軍事人才方面,而且還表現(xiàn)在他在辦理各學堂的過程中,積累了豐富的辦學經(jīng)驗,從而為以后各軍事學校的成功開辦打下了基礎。尤其需要強調(diào)的是,這些軍事學堂的教育思想,均以洋務派的“中學為體,西學為用”為方針,除了傳授一些外國的軍事知識和技術(shù)外,特別注重忠、孝、節(jié)、義等思想的灌輸。由于忠、孝、節(jié)、義等倫理規(guī)范只有在主從、尊卑、長幼等具體的關系中才能體現(xiàn)出來,這樣主從、尊卑等關系就很自然地成了軍閥集團得以形成和維系的粘合劑。沃丘仲子總結(jié)說:“凡近畿諸軍學皆由段氏所創(chuàng)辦,段亦能出其所學以餉學者,教訓有方,成績甚著。故北洋之軍官強半受教于段氏,為其弟子行,有桃李盡屬公門之概。”后來,皖系軍事集團之出現(xiàn),與段祺瑞的這段經(jīng)歷不無關系。
兩次會操
清光緒三十一年、三十二年(1905年、1906年)秋,清政府調(diào)動數(shù)萬名新軍先后在直隸河間(今河北省河間市)、河南彰德(今河南省安陽市)進行了兩次規(guī)模巨大的軍事演習,即會操。這兩次會操展示了晚清軍事改革的成就,在中國軍事史上具有重要意義。在這兩次展示新軍風采和作戰(zhàn)能力的會操中,段祺瑞都扮演了重要角色。
參加河間會操的均為北洋新軍,共兩鎮(zhèn)四混成協(xié),總兵力為45002人,幾占北洋新軍的三分之二。這兩鎮(zhèn)四混成協(xié)分為南北兩軍,南軍由第四鎮(zhèn)和第四、第九混成協(xié)組成,任命王英鍇為總統(tǒng)官,陸錦為總參議,官佐目兵夫役共22513名。北軍由第三鎮(zhèn)和第一、第十一混成協(xié)組成,總統(tǒng)官段祺瑞,總參議李世銳,官佐目兵夫役共22489名。
河間會操前,段祺瑞率領第六鎮(zhèn)一混成協(xié)從南苑出發(fā),沿途自己預行演習。半路上從松林店宿營地出發(fā)時,碰巧下起了大雨,隊伍無法行走?!岸谓y(tǒng)制不知怎么異想天開,說咱們不如來個科學的方法,令炮隊開炮向天空轟一陣,說上面的厚云受了震動,雨就一定可以停止的。命令下來,大家就七手八腳向天空開大炮,當時聲震天地,民眾皆驚,不知到底什么事。打了半天,哪知雨不但止不住,反而越下越大。段統(tǒng)制非常氣惱,拿出他的硬脾氣來,說:‘下不下都得走!’”從馮玉祥的這段回憶文字中,我們不僅可以看出段祺瑞固執(zhí)的一面,也可以看出他天真無邪的一面。
河間會操的時間為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九月二十四日到二十八日,段祺瑞因其出色表現(xiàn)而得到了“成效昭著”的考語,后被提升為福建汀州鎮(zhèn)總兵。對袁世凱來說,段祺瑞出任該鎮(zhèn)總兵,不啻是砍去了他的一條手臂。為此他當即上奏清政府,提出了段祺瑞暫緩赴任的請求。奏折中說道:“該總兵等韜鈐素裕,智勇深沉,上年辦理秋操,成效昭著。本年練兵處擬于秋季調(diào)集直隸暨鄂豫等省新軍,會合大操,尤賴該總兵等身在行間,指揮調(diào)度,始可收駕輕就熟之功,一時實難驟易生手。俯準該總兵等暫緩赴任,仍留北洋新軍,俾資整理而重戎備,如蒙俞允,即由臣分別咨行遵照?!?sup>在袁世凱的請求下,段祺瑞得以留在原任,這可看出袁世凱對他的重視程度。
彰德會操的時間是清光緒三十二年(1906年)九月五日到八日,參加會操的不再是單一的北洋新軍,還包括湖北新軍和河南新軍。南北兩軍總兵力為兩鎮(zhèn)兩混成協(xié),官佐弁兵夫役共33958人。北洋新軍各軍組成北軍,任命段祺瑞為總統(tǒng)官,陸錦為總參謀官,總兵力為1鎮(zhèn)1混成協(xié),共16172人,是由上年未參加河間會操的部隊臨時拼湊而成的。湖北新軍第八鎮(zhèn)和河南新軍第二十九混成協(xié)合編成南軍,任命張彪為總統(tǒng)官,黎元洪為第八鎮(zhèn)統(tǒng)制官,王汝賢為第二十九混成協(xié)統(tǒng)領官,兵力為17786人。
由于北軍主要是由袁世凱所督練的北洋各鎮(zhèn)所組成,因此,時任會操校閱大臣的袁世凱和鐵良對此次操演所作的總評,多有對北軍的虛飾之處和溢美之詞。但在操演期間,“袁部比張部規(guī)模要大,訓練和領導方面也比較好”,卻是中外觀操者較為一致的看法。曾參加了此次會操的馮玉祥在事后的回憶中也說:總評后,段祺瑞與張彪(南軍總統(tǒng)官)先后背誦此次會操的總方略和特別方略,段“聲音洪亮,非常熟練”,而張則“一句也沒背出來,臉紅得像被人打了幾掌一樣,無法下的來臺。后來由他的參謀長念一句,他在前面跟著背一句,演了一出雙簧,才算完結(jié)。”顯然,段祺瑞在練兵方面還是頗具真才實學的。他在此次會操中的表現(xiàn),以及他所統(tǒng)轄的北軍在操演中比南軍出色的事實,就充分地說明了這一點。此后,段祺瑞更加得到袁世凱的看重了,以至于多次對他加以私恩。
江北提督
清宣統(tǒng)二年(1910年)12月18日,清政府賞段祺瑞侍郎銜,命署江北提督,駐江蘇清江浦(今江蘇省淮陰市)。對于段祺瑞出任江北提督一事,很多研究者認為是受袁世凱的牽連,即將段祺瑞趕出京畿重地。
清宣統(tǒng)元年(1909年)1月2日,軍機大臣、外務部尚書袁世凱以“足疾”為由被攝政王載灃下令開缺本兼職,“回籍養(yǎng)疴”。袁世凱選擇河南彰德為他的隱居地,從此不再過問國事。段祺瑞作為袁世凱的忠實部下,又掌握著北洋陸軍第六鎮(zhèn),駐防直隸,受到載灃的猜忌,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是,段祺瑞接任江北提督并非如此簡單,這還要從江北提督的地位上說起。
江北地區(qū)在空間范圍上指江蘇境內(nèi)的長江以北地區(qū),亦稱蘇北。依據(jù)清代行政設置,這主要為江寧布政使的管轄范圍,包括“江寧、淮安、揚州、徐州四府,海、通二直隸州,海門直隸廳,其下為散州三,縣三十”。江北提督是由漕運總督改設的有清一代獨一無二的省級軍政首腦,“體制若巡撫”。從職權(quán)范圍上看,江北提督不僅在軍事上分擔了原先與之相平行的江南提督的權(quán)力,同時對安徽、山東兩省邊界相連江北各州縣緝捕重要事件均有處置權(quán),其軍事管轄范圍已經(jīng)涉及相連省份。與此同時,江北提督在用人行政上還因“節(jié)制江北文武”的規(guī)定而對江北地區(qū)的官員具有保舉與彈劾權(quán)。這種權(quán)力的實施對象不僅僅局限于其所轄軍隊的武職員弁,而且還擴大至江北地區(qū)的文職官員,已超越了提督的權(quán)限。更為重要的是,歷任江北提督在主政期間對江北新軍、警務、教育以及財政等進行了超越傳統(tǒng)政治之外的改革,對江北社會近代化做出了重要貢獻,而這些顯然不是一般的提督所能做到的。因此可以說,江北提督絕不是一個無足輕重的閑散職位。
任江北提督時的段祺瑞
第一任江北提督是劉永慶,他也是北洋系的人,因勞累過度,死于任上。劉永慶死后,蔭昌有個短暫的任期,清光緒三十三年(1907年)王士珍接替蔭昌為江北提督。王士珍干了不到兩年的時間,他的生母丁太夫人去世,依清制須丁憂三年。于是,由誰來接替王士珍的問題就產(chǎn)生了,起初廷議“以姜桂題繼王士珍,以他故不果”,段祺瑞才被任命為江北提督。這里面固然有段、王關系親厚的因素在內(nèi),但主要還應該歸結(jié)為段祺瑞個人的出色表現(xiàn)。
段祺瑞在江北提督任上都做了些什么事情呢?文獻上的記載比較少,因為他只在此任上干了不到一年的時間,即因武昌起義爆發(fā)而他調(diào)了。王士珍為提督時,“頗能剪除舊習,砥礪廉隅,凡屬官有所饋獻,皆摒卻不受,一時風氣所播,上下肅然”。段氏繼其后,自然也秉承這一作風,江北官場風氣大新。其中雖難免有溢美之詞,但結(jié)合段祺瑞一生的行事風格來分析,廉潔自矢的性格應該是早就養(yǎng)成的。
在江北的一年時間里,據(jù)說段祺瑞還整修了官衙,平日閑暇時,“瀏覽歐洲政治之歷史,研究十九世紀以來列國革新之原因及政法之改進。嘗與諸幕僚抵掌而談,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這倒符合段祺瑞的脾性,他既是留學海外的新式軍官,自然會受到歐美文化的浸潤。目睹清王朝的腐敗黑暗,不滿情緒的生長也是很正常的事情,探求如何改進政治當會是他的“必修課”。證之庚子事變后北京議和告成,兩宮從西安回鑾北京途中,段祺瑞率新軍迎駕時的情形,可以看出他的新派作風:
袁世凱統(tǒng)率之武衛(wèi)右軍,系按德式操典訓練,持槍背包,軍容甚壯,……在此之前各地編練之新軍均跪迎、跪送,惟袁氏之部隊不下跪,僅吹號、舉槍,按軍禮迎送。因是遂有人諷刺袁世凱,謂彼所帶者為洋鬼子兵。
這犯了當時的大忌,見到皇太后、皇上不下跪,算是重大政治事件。其實,清朝貴族擔心的還不是不敬的問題,而是新軍官兵的思想問題,后來武昌起義的成功證明了這種擔心不是沒有道理的。
段祺瑞在赴江北提督任時,還順道去彰德看望了袁世凱,據(jù)說袁世凱還送給了他一首詩:
百年心事總悠悠,壯志當時苦未酬。
野老胸中負兵甲,釣翁眼底小王侯。
思量天下無磐石,嘆息神州變?nèi)碑T。
散發(fā)天涯從此去,煙蓑雨笠一漁舟。
隱居中的袁世凱還是很有抱負的,他看出了當時形勢的險惡?!耙袄闲刂胸摫?,釣翁眼底小王侯”等句,深深地道出了他待時而動的心機,表明了他在彰德隱居的實質(zhì)。袁世凱的心思肯定對段祺瑞產(chǎn)生了很深的影響,本來段氏就是極為贊賞袁世凱的。段祺瑞在彰德還看到了什么呢?大概就是袁世凱居住的“養(yǎng)壽園”了,以及袁世凱垂釣洹上的散淡態(tài)度。袁世凱的女兒袁靜雪對“養(yǎng)壽園”有一段回憶文字,引述如下:
我父親在洹上村的住宅,原是天津某人修造的別墅,洹水流過它的前面。這所別墅原有的房子并不很多,大哥所監(jiān)工修建的,只是我們家里人所必需居住的一部分房屋,還有很多工程都是在我父親搬進去以后才陸繼完成的。首先在住宅外面修了高大的院墻,院墻周圍還修筑了幾個炮樓。當時的地方當局,還派兩營馬隊(叫做馬一營、馬二營)駐在那里護衛(wèi)著,看起來仿佛是一個寨子似的。在這個“寨子”里,修建了一些“群房”,部分男傭人的家眷就住在里面。此外,還開辟了菜園、瓜園、果木園、桑園等各種園子,也飼養(yǎng)了豬、羊、雞、鴨之類的家畜家禽,以備全家上下日常食用。我們的住宅有很多的四合院,它們另有一道墻圍繞著。他整修了一座花園,取名“養(yǎng)壽園”。他雇人在養(yǎng)壽園里疊石為山,栽種了很多花草和桃、杏、棗等果木樹;還把洹水引進園里,開鑿了一個大水池,池里種植了一些荷、菱之類,養(yǎng)殖了很多活魚。
看到袁世凱表面上優(yōu)哉游哉的生活,段祺瑞的內(nèi)心做如何感想,我們已無法猜測。但是,他到任江北提督以后,整修官衙,引水入衙,表面上是享受生活,卻也不無仿效袁世凱胸中裝滿天下事的意思,這是不是二人的心有默契呢?
私恩厚重
段祺瑞之所以能夠在北洋軍事集團內(nèi)的地位上升很快,除去他個人的天賦與努力之外,更離不開袁世凱的大力提攜。袁世凱對段祺瑞,可說是私恩厚重,這里舉兩件事以資佐證:
第一個事例,是對段祺瑞升任軍職的照顧。北洋常備軍建立后,王士珍最先擔任了第一協(xié)的協(xié)統(tǒng)。其后,第二協(xié)又成立了。當時袁世凱有個新規(guī)定,是“用人唯才”,因此新軍所有高級將領必須經(jīng)過考試,成績最佳的出任高職。第二協(xié)成立后,舉行了一次考試,考得成績最高的是馮國璋,因此便由馮出任第二協(xié)協(xié)統(tǒng)。
這樣一來,“北洋三杰”之中,段祺瑞就處于弱勢地位了。袁世凱對他們?nèi)齻€人一視同仁,不分軒輊,這是袁的統(tǒng)御術(shù),要他的三個重要干部平衡發(fā)展,以便互相牽制,便于控制。到第三個協(xié)成立時,袁世凱怕這位成績不佳的段祺瑞,仍考不上,乃在考試前把試題偷偷告訴了段,這才使段考上了協(xié)統(tǒng)。由于這件事使段畢生為之感動,常常對知交說他受袁宮保的私恩太重。
第二個事例,是搭建裙帶關系。清光緒二十六年(1900年),段祺瑞的夫人吳氏病故。第二年,袁世凱就將他的表侄女張佩蘅許配給段祺瑞,從此兩家就成了親戚。張佩蘅的女兒段式巽回憶說:
我生母張氏,是袁世凱夫婦一手帶大的。有人說是袁世凱的干女兒,但事實上母親是袁世凱的表侄女。聽我母親講,袁世凱的親姑母(即我母親的祖母)嫁給張姓,生一子,二十多歲就中了翰林,在新疆做官。后來新疆騷亂時被人毒死,留下老母、寡妻及年僅兩歲的女兒在新疆。袁世凱聞表弟兇訊,就派人把姑母、表弟媳和表侄女接到身邊撫養(yǎng),當時兩歲的表侄女就是我母親。母親長成后,正值父親發(fā)妻病故,就由袁世凱作主,把母親許配給我父親為續(xù)弦。當時我外祖母對這件婚姻不滿,認為我父親是武人,女兒又去當續(xù)弦,但袁世凱說,段祺瑞是我看中的,要我外祖母放心,這樣,就成就了我父母的婚姻。
而在段祺瑞公館當差的王楚卿則回憶說,張佩蘅是袁世凱的義女:
張夫人名叫張佩蘅,原籍陜西,大概也是官宦之家,和袁世凱是世交。袁世凱的大太太于夫人只生袁克定一個兒子,沒有閨女,就把張佩蘅認作義女,張佩蘅見著袁世凱夫婦,一口一個爸爸、媽媽,非常親熱。段祺瑞斷弦以后,便由袁世凱主婚,把張佩蘅嫁給了段祺瑞,從此袁、段二人除了多年的袍澤關系之外,無形中又成了親戚。
不管張佩蘅是袁世凱的表侄女或義女,反正輩分沒有錯,袁世凱用這種手段籠絡段祺瑞的目的算是達到了。袁世凱用聯(lián)姻的手段籠絡部下,不止這一次。馮國璋的原配夫人去世后,袁世凱便把總統(tǒng)府的女教師周砥介紹給他,完成了另一樁政治上的聯(lián)姻。至于其他形式的政治婚姻,還有幾起,這里不再敘述了。
清宣統(tǒng)元年(1909年),袁世凱被攝政王載灃下令開缺本兼職,“回籍養(yǎng)疴”。袁世凱在回河南彰德前,將花30萬元購置的府學胡同私宅送給段祺瑞。私恩厚重,至此已達極點。
與袁世凱對段祺瑞的提拔相似,段祺瑞也在此期間發(fā)現(xiàn)了他一生中最重要的幕僚徐樹錚,并給予大力培養(yǎng)。徐樹錚(1880—1925年),字又錚,號鐵珊,自號則林,江蘇蕭縣(今屬安徽?。┤恕W杂茁敺f過人,才氣橫溢。三歲識字,七歲能詩,十三歲中秀才,十七歲補廩生,有“神童”之稱。清光緒二十七年(1901年),徐樹錚棄文就武,到濟南上書山東巡撫袁世凱,陳述經(jīng)武之道,未得賞識。后被段祺瑞發(fā)現(xiàn),聘為記室(秘書)。清光緒三十一年(1905年),段祺瑞保送他到日本陸軍士官學校步兵科就學。學成回國后,先后在江北提督府任參謀,辛亥年又任第一軍總參謀等,從此開始了追隨段祺瑞的人生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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