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浩然事跡考辨
一 澗南園和鹿門山
《舊唐書·文苑列傳》載:“孟浩然,隱鹿門山,以詩自適?!彼小兑箽w鹿門歌》。白居易的《游襄陽懷孟浩然》也說:“南望鹿門山,藹若有余芳。舊隱不知處,云深樹蒼蒼。”可見他隱鹿門山一事是毋庸置疑的。但是,他在襄陽是否就只有鹿門山這一處住所?如果另外還有,又在何處?他平常主要居住在何處?等等這些問題,至今還不了然。由于這些問題對理解他的生活和創(chuàng)作有關(guān),因而有深入探索的必要。
孟浩然有一個叫王迥的同鄉(xiāng)好友,集中有關(guān)他的詩很多?!度圃姟肪矶偈迨珍浟诉@人一首叫《同孟浩然宴賦》的詩,前綴小傳說:“王迥,家鹿門,號白云先生,與孟浩然善?!边@幾句話都是從孟詩中鉤稽出來的。據(jù)孟《白云先生王迥見訪》(1)“歸閑日無事,云臥晝不起。有客款柴扉,自云巢居子。居閑好花木,采藥來城市。家在鹿門山,常游澗澤水?!庇帧兜墙泄聨Z贈白云先生王迥》:“憶與君別時,泛舟如昨日。夕陽開晚照,中坐興非一。南望鹿門山,歸來恨相失。”可見王迥“家在鹿門山”,而孟浩然卻并不住在鹿門山。
原來孟家本宅叫澗南園,在襄陽郭外:“敝廬在郭外,素業(yè)惟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城市喧。釣竿垂北澗,樵唱入南軒。”(《澗南園即事貽皎上人》)(2)澗在屋之北,所以稱北澗。屋在澗之南,所以叫澗南園。這北澗可行船。他常乘船經(jīng)此到各處游賞:“北澗流恒滿,浮舟觸處通。沿洄自有趣,何必五湖中?!保ā侗睗痉褐邸罚┧摹渡纤热諠灸蠄@期王山人陳七諸公不至》說:“搖艇候明發(fā),花源弄晚春。在山懷綺季,臨漢憶荀陳。”這王山人當(dāng)是王迥。他“家在鹿門山”,故有“在山懷綺季”語。這澗就是南園的北澗??梢娗耙栋自葡壬蹂囊娫L》中所說的“澗澤水”指的就是這北澗。王住在鹿門山,偶因賣藥入城,便道到郭外澗南園訪孟,故有這詩中“居閑”四句。
他的《都下送辛大之鄂》說:“余亦忘機(jī)者,田園在漢陰?!庇帧肚刂锌嘤晁?xì)w贈袁左丞賀侍郎》說:“為學(xué)三十載,閉門江漢陰?!庇帧端蛷埾橹苛辍氛f:“我家南渡頭,慣習(xí)野人舟?!彼蠟殛?。知澗南園在漢水之南、渡口附近。又《南山下與老圃期種瓜》說:“樵牧南山近,林閭北郭賒。先人留素業(yè),老圃作鄰家?!甭归T山與襄陽相隔漢水,在其東南三十里。詩中的“南山”若指鹿門山,則論遠(yuǎn)近就不當(dāng)著眼于郭了。正因近郭,故有“林閭北郭賒”句。這也就是“敝廬在郭外,素業(yè)惟田園。左右林野曠,不聞城市喧”的意思??梢娺@兩首詩中所說的“素業(yè)”都是指澗南園。襄陽城在漢水彎曲處,漢水繞過其東、北二面。城北臨江而無山。城南九、十里內(nèi)則有峴山、臥龍山、白馬山等。澗南園若在“北郭”外,則臨漢水而不近“南山”。若在南郭外,則近“南山”而真與“北郭賒”了。可見當(dāng)在南郭外。
王士源《孟浩然集序》說:“開元二十八年,王昌齡游襄陽。時浩然疾疹發(fā)背,且愈;相得歡甚,浪情宴謔,食鮮疾動,終于冶城南園?!爆F(xiàn)可查考的冶城有兩處:一在江寧(今江蘇南京市)西;一在今湖北黃陂。遍查孟集及有關(guān)方志,孟既無園廬在黃陂,更無論江寧。且據(jù)王序所述,王昌齡游襄陽,孟正患背癰將愈,因食魚鮮病翻而卒。黃陂距襄陽很遠(yuǎn),江寧更遠(yuǎn)。斷無病在襄陽卻轉(zhuǎn)移到黃陂或江寧而卒之理。想這冶城當(dāng)在襄陽近郭,而“冶城南園”即澗南園。但查考襄陽府縣志,卻不見有叫冶城的地方??赡芤蚰甏眠h(yuǎn),這個舊時的小地名今已不傳了。
按古代稱冶鑄軍械處為冶城。如江寧冶城本吳冶鑄處?!肚逡唤y(tǒng)志》載:“《水經(jīng)注》:峴山上有桓宣所筑城。”又載:“檀溪,在(襄陽)縣西南(四里)?!读簳の涞奂o(jì)》:東昏即位,高祖潛造器械,多伐竹木,沉于檀溪,密為舟裝之備?!被蚧感菫橐背?,后梁武帝復(fù)于此潛造器械而沉于檀溪以舟裝之。若然,則可進(jìn)一步推斷冶城南園(即澗南園)在峴山附近。《襄陽府志》(清陳鍔纂修,乾隆刻本)載:“峴山,縣南七里(《清一統(tǒng)志》作九里),東臨漢水?!笨梢娙缜八摚@南園正在南郭外。峴山在襄陽南。前引詩中所稱“南山”當(dāng)即指峴山。峴山“東臨漢水”,在漢水西岸江邊。鹿門山則在漢水東岸,處在峴山的東南方。故孟于南園懷念王迥,須“南望鹿門山”了。他的《途中九日懷襄陽》說:“去國似如昨,倏然經(jīng)杪秋。峴山不可見,風(fēng)景令人愁。(3)誰采籬下菊,應(yīng)閑池上樓?!庇帧秱麔s山云表觀主》說:“少小學(xué)書劍,秦吳多歲年。歸來一登眺,陵谷尚依然?!蛑畣栭偫铮驯蹘兹巳??”這豈不明顯地說出他的閭里、園廬是在峴山附近么?他的《峴山送蕭員外之荊州》說:“峴山江岸曲,郢水郭門前。……亭樓明落照,井邑秀通川。澗竹生幽興,林風(fēng)入管弦?!睂懙碾m是登峴山所見,卻真可看成為峴山下他園廬所在江村的鳥瞰圖。
他的《游明禪師西山蘭若》說:“日暮方辭去,田園歸冶城?!薄短瀑t三昧集》吳煊、胡棠輯注引《晉書·謝安傳》“(安)嘗與羲之登冶城,悠然有高世之想”來注“冶城”。按謝安、王羲之所登是江寧的冶城。據(jù)上所論,這首詩中的冶城當(dāng)是峴山附近孟家澗南園所在地。可見這條注是不正確的。又按士禮居舊藏宋本孟集王序中無“冶城”二字,而此詩中的“冶城”作“治城”。唐高宗諱治,唐人一般避之而用理字。作“冶城”者,或亦因避諱之故。若然,則“治城”似指襄陽城。但于義終覺不愜,錄以備考。
他的《仲夏歸南園寄京邑舊游》:“嘗讀《高士傳》,最嘉陶徵君。日耽田園趣,自謂羲皇人?!心陱U丘壑,上國旅風(fēng)塵。忠欲事明主,孝思侍老親。歸來冒炎暑,耕稼不及春。扇枕北窗下,采芝南澗濱?!鳖}中“南園”一作“漢南園”,即澗南園,或稱冶城南園。這詩是他四十多歲時所作(說詳?shù)谌?jié)《入京赴舉和吳越之游》)。這時他老親還健在。又同時前后所作《書懷貽京邑故人》也說:“晝夜常自強(qiáng),詞賦頗亦工。三十既成立,嗟吁命不通。慈親向羸老,喜懼在深衷。”可見他大半生多侍親居住在這“先人(所)留素業(yè)”的南園中。而鹿門山,只不過是他偶爾盤桓的別業(yè)。
孟集中寫在襄陽郭外近郊諸勝游覽宴集的詩很多。僅擇所及山川名勝較著名的就有《初春漢中漾舟》、《大堤行寄萬七》、《秋登萬山寄張五》(4)、《登江中孤嶼贈白云先生王迥》、《峴潭作》、《萬山潭作》、《登望楚山最高頂》、《高陽池送朱二》、《冬至后過吳張二子檀溪別業(yè)》、《峴山送朱大去非游巴東》、《盧明府九日峴山宴袁使君張郎中崔員外》、《峴山送蕭員外之荊州》、《與諸子登峴山》、《峴山餞房琯崔宗之》、《檀溪尋故人》、《登峴山亭寄晉陵張少府》等十余首。按峴山前已述及,其上有晉羊祜碑及祠。襄陽人感羊祜之德,見碑莫不流涕,杜預(yù)因名之為“墮淚碑”。此山歷來是襄陽登臨餞送的首要去處。又楚山,在縣西南八里。昔秦與齊、韓、魏攻楚,登此山以望楚,故又名望楚山。又萬山,一名方山,一名蔓山,一名漢皋山,在縣西北十里。下有解佩渚,相傳是鄭交甫遇神女解佩處。又萬山潭,一名沉碑潭,在縣西北五里。昔杜預(yù)刻南征、紀(jì)功碑二,一立峴山,一沉萬山下潭中。又習(xí)家池,在縣南八里,后漢習(xí)郁所鑿。晉山簡鎮(zhèn)襄陽,每出游,多至池上,置酒輒醉,名之為高陽池。又大堤,亦在城外(均見《襄陽府志》、《湖北通志》、《清一統(tǒng)志》等)。諸地都相距不遠(yuǎn)。他的《初春漢中漾舟》說:“羊公峴山下,神女漢皋曲?!紩y再逢,日入須秉燭。”又《秋登萬山寄張五》說:“相望試登高,心隨雁飛滅。愁因薄暮起,興是清秋發(fā)?!庇帧度f山潭作》說:“游女昔解佩,傳聞于此山。求之不可得,沿月棹歌還。”又《登望楚山最高頂》說:“暝還歸騎下,蘿月映深溪?!彼粌H常在西、南郭外鄰近幾處名勝勾留,而且往往日暮始?xì)w。可見前面論證他平日多居住在澗南園,而澗南園即在峴山附近,是接近真實的。
他的《登鹿門山懷古》說:“清曉因興來,乘流越江峴。沙禽近方識,浦樹遙莫辨。漸到鹿門山,山明翠微淺。巖潭多屈曲,舟楫屢回轉(zhuǎn)。昔聞龐德公,采藥遂不返。金澗養(yǎng)芝術(shù),石床臥苔蘚。紛吾感耆舊,結(jié)纜事攀踐(5)。隱跡今尚存,高風(fēng)邈已遠(yuǎn)。白云何時去,丹桂空偃蹇。探討意未窮,回艫夕陽晚?!边@詩很有趣,從中可看出許多問題。根據(jù)詩中所述,首先可肯定寫這詩時他尚未隱居鹿門山。不然,他既感到“探討意未窮”,那又何必忙著“回艫夕陽晚”呢?不僅如此,如果細(xì)細(xì)玩味“昔聞”六句,似乎這還是他頭幾次特意來憑吊龐德公隱居處的遺跡哩!那么,他這次從何處而來,又歸何處而去呢?我認(rèn)為此處非它,就是澗南園?!敖瓖s”,謂漢江西岸的峴山?!俺肆髟浇瓖s”,是說從澗南園乘船經(jīng)北澗入漢江越峴山順流而下?!吧城荨绷鋵憹h水上所見和折東溯溪入鹿門山情景??梢娮詽灸蠄@乘舟赴鹿門須經(jīng):一、澗南園至峴山北面北澗入漢處北澗自西而東順流一段;二、北澗入漢處至鹿門“巖潭”入漢處漢水自北而南順流一段;三、鹿門“巖潭”入漢處至鹿門山下“巖潭”自西而東逆流一段。共水程三段?!盎仄A”而歸途徑同而水流順逆適相反。峴山在縣南七里(一作九里)。鹿門山在縣東南三十里。澗南園在峴山附近,距鹿門山約二十余里。兩地之間有三段水程,有順有逆,故乘船往返,所需時間不會相差很遠(yuǎn),一般說來,似乎都只需一個多時辰。這詩說:“清曉因興來,乘流越江峴。……漸到鹿門山,山明翠微淺?!接懸馕锤F,回艫夕陽晚?!薄吧矫鳌本涫菍懱齑竺骶吧?。這時已見鹿門山。可見“清曉”自澗南園開船出發(fā),到鹿門山不需很長時間。回程所需時間想也差不多。不然,豈待“夕陽晚”才“回艫”么?
他的《夜歸鹿門歌》說:“山寺鳴鐘晝已昏,漁梁渡頭爭渡喧。人隨沙岸向江村,余亦乘舟歸鹿門。鹿門月照開煙樹,忽到龐公棲隱處。巖扉松徑長寂寥,惟有幽人自來去?!边@是孟集中現(xiàn)存明確寫他隱居鹿門山的唯一詩篇。這詩前三句當(dāng)寫峴山一帶江村日暮情景?!皾O梁”,洲名?!端?jīng)注·沔水》載:“沔水(漢水上游名)中有魚梁洲,龐德公所居?!庇置虾迫坏牧硪皇自姟杜c諸子登峴山》說:“水落魚梁淺?!敝蘧鄭s山不遠(yuǎn)。后代方志載此洲在襄陽縣東北(6),或流傳有誤?!坝娜恕?,自指?!白詠砣ァ?,當(dāng)謂獨自往來于澗南園與鹿門隱居之間。這詩和前引《登鹿門山懷古》中所述水程相同??梢娝@次確是從澗南園歸鹿門隱居。自澗南園沿北澗“乘舟歸鹿門”,經(jīng)峴山前魚梁洲時“晝已昏”,而“鹿門月照開煙樹”時即“忽到龐公棲隱處”。可見自澗南園乘船至鹿門山確乎如前所論不需很長時間。這就無怪乎孟浩然這些“幽人”們喜歡日暮時乘船“自來去”了。又《登江中孤嶼贈白云先生王迥》說:“悠悠清江水,水落沙嶼出?;靥妒律?,綠筱岸傍密。鮫人潛不見,漁父歌自逸。憶與君別時,泛舟如昨日。夕陽開晚照,中坐興非一。南望鹿門山,歸來恨相失?!边@孤嶼當(dāng)在峴山前漢江中,或即魚梁洲(7)。這詩后段當(dāng)是追述王迥上次訪澗南園乘舟辭歸鹿門時他曾伴登孤嶼游賞情事?!跋﹃栭_晚照,中坐興非一”,夕陽西下時他們還流連忘返。那么,王迥之歸鹿門,豈不也很晚了么?
據(jù)以上分析,可歸納為:一、浩然祖?zhèn)鲌@廬在襄陽南郭外峴山附近江村中。因屋北有澗,又其地舊有冶城,故一名澗南園,一名冶城南園,簡稱南園;二、他四十多歲時老親尚在。入京前后他與弟輩侍親讀書于此。故集中寫南園生活和西、南郭外諸勝宴游情事的詩最多;三、隱居鹿門山當(dāng)在寫作《登鹿門山懷古》之后?!逗鬂h書·龐公傳》載龐德公先居峴山南,后隱鹿門山。想孟浩然有意步武先賢,藉揚清德,故雖偶住鹿門,而仍以歸隱名山相標(biāo)榜。后人不察,就不知有澗南園,更不知它在峴山附近了。
澗南園鹿門山示意圖
(據(jù)王萬芳《襄陽府志·襄陽縣輿圖》繪。·號為澗南園,方位酌定。)
二 鄉(xiāng)里親友和張子容
上文謂孟浩然四十多歲時“老親”尚存。當(dāng)時所作的《書懷貽京邑故人》中亦稱“慈親”:“慈親向羸老?!卑催@詩此句后有“捧檄懷毛公”句,典出《后漢書》列傳第二十九:“廬江毛義,少節(jié)家貧,以孝行稱。南陽人張奉慕其名,往候之,坐定而府檄適至,以義守令。義奉檄而入,喜動顏色。奉者志尚士也,心賤之,自恨來,固辭而去。及義母死,去官行服。數(shù)辟公府為縣令,進(jìn)退必以禮。后舉賢良,公車徵,遂不至。張奉嘆曰:‘賢者固不可測!往日之喜,乃為親屈也。’”可見他那位當(dāng)時尚存的“老親”當(dāng)是母親。
他的《入峽寄弟》說:“吾昔與汝輩,讀書常閉門?!敝行值軘?shù)人。其中能考知名字的有孟洗然。據(jù)《送洗然弟進(jìn)士舉》,知洗然后曾赴舉。又《早春潤州送弟還鄉(xiāng)》說:“兄弟游吳國,庭闈戀楚關(guān)。已多新歲感,更餞白眉還?!边@人若是孟洗然,則知洗然赴舉未中。洗然入京與游吳似稍早于浩然。《早春潤州送弟還鄉(xiāng)》(《全唐詩》本)“弟”前一有“從”字(似有“從”字是),他又有《洗然弟竹亭》,疑洗然是他別居的從弟。又有《送從弟邕下第后尋會稽》(8),邕似是洗然之名。大而化之,“從弟”有時也可能稱“弟”。以上所論只是揣測,都無更多根據(jù),姑錄以備考。據(jù)他的《送莫氏甥兼諸昆弟從韓司馬入西軍》,知他有姊妹適莫氏;莫氏甥和他的幾個弟弟曾參軍。又《送陳七赴西軍》說:“余亦赴京國,何當(dāng)獻(xiàn)凱還?!睋?jù)史傳,浩然赴京在開元十六年。諸人入西軍當(dāng)在這一年。這年前后,西邊與吐蕃有戰(zhàn)事。
王士源《孟浩然集序》說孟浩然“有二子曰儀、甫”。唐彥謙《贈孟德茂》(《全唐詩》卷六百七十一)題下注:“浩然子?!边@詩末兩句說:“平生萬卷應(yīng)夫子,兩世功名窮布衣?!敝€有一個叫德茂的兒子,也不得志。但不知德茂是儀或甫的字,還是另一人?唐彥謙是晚唐人,距孟浩然卒時約百年。他還能見到浩然子德茂,則德茂豈不活了百多歲?這詩前綴《過浩然先生墓》,二詩似同時同人所作。但百多歲的人究竟罕見,德茂若真有此高壽,詩中似不當(dāng)無一字贊及,這詩或是別人之作而誤入唐集,或題下之注有誤。又朱慶馀《過孟浩然舊居》(《全唐詩》卷五百十五)說:“冢邊空有樹,身后獨無兒。”朱慶馀較唐彥謙年長許多,他過襄陽時孟浩然的子息已亡,可見其子不當(dāng)有活到百多歲的。
據(jù)孟集,知孟浩然鄉(xiāng)里友人有王迥(行九)、辛諤(行大)、丁鳳(行大)、朱去非(行大)、陳七等。王迥后曾出游江南(《鸚鵡洲送王九游江左》)(9)。辛諤隱居西山(當(dāng)在楚山一帶),距澗南園似不遠(yuǎn)(《西山尋辛諤》),后曾被征辟入洛陽一帶幕府(《送辛大之鄂渚不及》:“郡邑經(jīng)樊鄧,云山入嵩汝。蒲輪去漸遙,石徑徒延佇”)。孟浩然后在長安又曾送辛大回鄉(xiāng)(《都下送辛大之鄂》)。丁鳳于開元二十一年張九齡執(zhí)政后曾入京赴舉(《送丁大鳳進(jìn)士赴舉呈張九齡》:“故人今在位,歧路莫遲回”)。朱去非曾游巴東(《峴山送朱大去非游巴東》)(10)、長安(《送朱大入秦》)。陳七名未詳,前已述他曾參軍?!@些人后來都到外面活動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