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侍者拿著碩大的菜譜離去,夏克明才說:“高二我們開篝火晚會跳集體舞,你還記著嗎?”
“跳《阿細跳月》,想起來真傻,男生在外圈,女生在里圈,男女相對跳兩下,拍拍手,拉拉手,再轉個圈……”
夏克明急忙朝捂嘴大笑的許晴連連擺手。侍者分散開桌上的碟碟碗碗,放下白皂色的大盤轉身離去。肉粉色的章魚爪上長著一串串梅花狀的吸盤在盤中曲曲蠕動。夏克明皺了下眉,不停撓著胳膊。
許晴撿起一個,重重地按在芥末汁里,放入口中咯吱咯吱地嚼著,得意地看著他點點頭?!靶∽ψ釉谧炖镞€動呢,要使勁嚼才行?!闭f著夾起一塊鮮活最大的放進他的料碟里。“這也是米安琪的最愛?!?/p>
“胡扯!”夏克明沖口而出。
“你心中的米安琪一直是小情小性的小鳥依人吧?智慧溫柔,外謙內斂楚楚動人令你愛?其實比我復雜多了!”
“你要一齜牙,能把她嚇哭了?!毕目嗣髡f。
“放屁!一見面你就指桑罵槐地說我是狗眼,其實你骨子里是徹頭徹尾的勢利眼。”許晴端起紅酒喝了一大口。
“這兩天你痛經吧?”夏克明撿起章魚爪扔回盤子里,從紅漆盤堆砌的冰堆中夾起圓圓的鮑魚片。
“如果米安琪他爸媽不是高知,是普通工人農民,你會這么有感覺嗎?算了,懶得提,看你送我香水的分兒上想問什么說吧?!痹S晴杯中酒一飲而盡,又抓過酒瓶倒?jié)M。
“最起碼,米安琪不像你……”
“什么?別忘了,每次你求她幫你寫作業(yè),她把作業(yè)本拽回來,都是我?guī)湍銓懙?。想想都要扇自己,我真夠二的。”許晴閉上眼,仰頭豪飲。
夏克明笑了,“許晴,你不會一直暗戀我吧?”
許晴也笑了,“臭不要臉,以為自己是蝴蝶迷?我是替你覺著不值……為她。”
“篝火晚會結束后,你和誰一起回家的?”夏克明不經意地問。
“忘了,什么陳芝麻爛谷子?”許晴咽下嘴里含著的一口紅酒,忽地,她狡猾地瞄著夏克明,夏克明避開她的目光。
“你是想問:晚會后,米安琪和誰一起回家的?”
夏克明不好意思地笑了。
“見過王八馱石碑,沒見過你這么有勁兒不會使的?!痹S晴不屑地搖搖頭,又端起斟滿的酒杯。
“你是不是覺著我不敢抽你?”夏克明紅著臉問。
“借你倆膽,少跟我耍混蛋,有本事抽她去?!痹S晴擺出要拼命的架勢。
“都他媽哪跟哪?。孔甙?,別喝了,我送你回去。結賬!”夏克明扭頭沖侍者大喊。
許晴扒拉開他的手,對快步近前的侍者大叫:“滾一邊去!誰說要結賬了?”
“傻逼,喝多了吧?會說人話嗎?”侍者怒目圓睜。
許晴抓起紅酒瓶歪歪斜斜地拽過去,砸在侍者鼓脹的大肚子上。
侍者隔著桌子扇過去一耳光,重重地打在許晴頭上。夏克明掄起木椅砸在侍者的脖根子上,侍者撲倒在餐桌上,夏克明掐按住他的后腦,對準耳朵連續(xù)兩拳。
在眾人的目送下,他和許晴被帶進了治安辦公室。當夏克明繳納了3000元,做完筆錄和她出來時,許晴的酒醒了,略顯怯懦地捅捅他的胳膊,夏克明緊走兩步沒搭理她,許晴追上來小聲說:“我想起來了?!?/p>
“什么?”夏克明愣愣地問。
“篝火晚會后,米安琪和我一起回去的,是我先送她回家的?!痹S晴小心翼翼地看著他。
“你沒記錯?”
許晴堅定地搖搖頭。
“開晚會時,你一直和米安琪在一起嗎?”夏克明問。
“裝什么傻?當然沒有了。”許晴忽地笑了。
“我裝什么傻了?”夏克明問。
“你把我按在樓道的墻上耍流氓,我哪兒知道她和誰在一起?”許晴紅著臉,目光瞄向別處。
“我?把你按在墻上耍流氓?”夏克明痛心疾首地問。
“你還吃虧啦?”
他沮喪地跌坐在長椅上目光呆滯。許晴惡狠狠地踢了他一腳,但夏克明麻木地失去了痛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