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資產(chǎn)階級與現(xiàn)代迷信(4)

馬克思的事業(yè) 作者:韓毓海


盧梭這個苦兒于是流浪到了南歐,進了撒丁王國的都靈圣靈收容院,出賣自己的靈魂,改奉天主教。盧梭在那里洗心革面了三個月,但卻大失所望地出來了,因為反省班出來之后還是沒有工作;從“天國”里出來,還是沒飯吃。出了“天國”的門,盧梭只好又回到了“人間”,于是,他就不得不去法國一個專門“改造靈魂”的人那兒當助手,他原本以為這個人是個老太太,但是去了一看,卻驚訝地發(fā)現(xiàn)這個人竟然是一個美少婦,這個美少婦就是華倫夫人。

那個時候,盧梭16歲,華倫夫人28歲,對無家可歸的盧梭來說,華倫夫人的家就成了他的家。在很長一段時間里,盧梭和華倫夫人一起住在法國的鄉(xiāng)間;在那里,他成為大自然的觀察者、研究者(在大自然中旅行并收集標本,這是盧梭一生的最愛);在那里,他親眼目睹了法國社會發(fā)展過程中城鄉(xiāng)的急遽分化,從而開始深入思考“人類不平等”的問題;在那里,他遠離了歐洲城市知識分子的夸夸其談和無聊論辯,遠離了那些“無用的知識”,從而堅定了這樣的信念:與勞動和手藝相比,一切以“人類靈魂”為說辭的營生都近乎欺騙。

奇葩總是很晚開花,盧梭成名其實也很晚。盧梭的出名,是由于他的一篇征文習作。1749年夏天,年近40歲的盧梭依然在法國城鄉(xiāng)間游蕩,默默無聞,而一個偶然的機遇,他看到了第戎科學院(屬于當時歐洲最富裕、文化最發(fā)達的勃艮第公國)的1749年度征文:《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這徹底改變了他的命運。

所謂機遇出自偶然,盧梭有個好朋友叫狄德羅(馬克思在《自白》中曾經(jīng)說,他畢生最喜愛的散文家就是狄德羅,而當時的狄德羅正在編一本百科全書,他拉盧梭入伙,不過只是請他寫關于音樂的詞條。百科全書的全名是《科學與藝術百科全書》,這與第戎科學院征文的題目類似。

1749年,狄德羅因為編寫《供明眼人參考的談盲人的信》觸怒了教會,被判短期坐牢,編啟蒙百科全書的事也只能停了下來。而狄德羅倒霉后,盧梭堅持每天都去探監(jiān)。那時的盧梭特別窮,沒錢坐車,每次都是走著去的。這天,盧梭手里拿著《法蘭西信使報》邊走邊看,一下子就看到這個征文題目。據(jù)說看到征文題目的時候,盧梭就像觸了電一樣,感到天旋地轉,7歲時候讀過的那些羅馬經(jīng)典:塔西陀、西塞羅……這些人的教誨一下子都浮現(xiàn)在眼前。他一路上念念有詞,文章就如同樂章一樣從心中流出,首先便把他自己感動了。盧梭就這樣一路流著淚去了狄德羅那里,而鐵窗里的狄德羅聽了他的闡述后也被深深地感動了,哥倆隔著鐵窗彼此討論,于是,一篇震撼歐洲思想界的偉大文獻就這樣誕生了,這就是盧梭的成名作《論科學與藝術的復興是否有助于使風俗日趨純樸》。

盧梭的這篇成名作中究竟發(fā)現(xiàn)了什么真理呢?

盧梭發(fā)現(xiàn)了人類社會走向分裂、人類文明走向墮落的根源:科學和藝術日益與生產(chǎn)勞動的實踐相分離。沒有觀察和實踐能力的學者、缺乏對現(xiàn)實的理解能力的統(tǒng)治者們,只是依靠幻想和想象(用今天的話就是靠“拍腦袋”)來支配現(xiàn)實,這樣一來,生產(chǎn)者和生產(chǎn)的領域非但不被重視,而且還要受幻想性的“社會再生產(chǎn)領域”支配,于是,人類文明就在“獨斷”與“幻覺”中迷失了方向,從而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落。

這篇文章充分顯示了盧梭作品的一貫風格,那就是如同交響樂章一般的結構。盧梭是個音樂家,他的寫作風格是音樂式的、宣言式的,而這種宣言式文體,這種波瀾壯闊的交響樂風格,在馬克思那里最終達到了高峰,《共產(chǎn)黨宣言》便是如此——“宣言”從一個“幽靈”的出場開始,隨之轉向遼闊恢弘的世界場景:新大陸的發(fā)現(xiàn)、運河的開拓、火車的奔馳;然后再伴著隆隆的機車輪聲,轉回到歐洲大工業(yè)時代的工廠:通紅的火爐、轟鳴的機器、揮汗如雨的工人、剝削壓迫和階級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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