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眼前的這個年輕人,居然便是當年的大內總領御廚之后。即便是徐叔,也不免肅然:“原來是名廚后裔,失敬失敬!”
姜山謙然笑道:“在揚州這個地方,外人怎么敢妄稱名廚?”
徐麗婕迫不及待地追問道,“這‘煙花三月’到底是一道什么樣的菜啊?”
姜山無奈地把手一攤:“這恐怕只有‘一刀鮮’的傳人才會知道了?!?/p>
“那這‘一刀鮮’的傳人現在又在哪兒呢?”徐麗婕又問。
姜山不說話,用詢問的目光看向徐叔。
徐叔靜默著,似乎陷入了對往事的回憶中,然后他開口道:“‘一刀鮮’的傳人,我是見過的。不過那已經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我當時是‘一笑天’酒樓的一個小伙計,他則世代相襲,擔任總廚。那副牌匾,兩百年來也一直掛在酒樓大堂里。后來到了文革,那幫革命小將叫囂著要批斗‘一刀鮮’,砸爛牌匾。突然有一天,‘一刀鮮’不辭而別,從此銷聲匿跡。而他走之前,還想了個法子,保住了這個牌匾?!?/p>
徐麗婕眨了眨大眼睛:“什么方法?”
“他用毛主席的畫像把牌匾包了個嚴嚴實實。當時有誰敢動毛主席?明知道那牌匾就在里面,可小將們也只能瞪著眼生悶氣?!?/p>
“這方法真好!”徐麗婕拍著手喝彩,“虧他想得出來?!?/p>
“那他自己呢?以后再也沒有出現過嗎?”姜山對“一刀鮮”的下落似乎更為關心。
“只是偶爾會有關于他的一些傳說?!?/p>
姜山“哦”了一聲,顯得有些失落。徐麗婕卻笑顏如花:“我覺得這樣最好,這種人就應該在傳說中,這樣才更有神秘感,這個故事也更完美?!?/p>
“姜先生是北京人吧?”很久沒有說話的凌永生,此時開口問了一句。
姜山點點頭:“不錯?!?/p>
“那你這次是來揚州旅游了?”凌永生試探著問道。
姜山淡然一笑:“我最近學了幾手淮揚菜,迫切地想向淮揚的名廚討教討教。恰好聽說這幾天要舉行一次‘名樓會’,這樣的機會當然不容錯過啊?!?/p>
徐叔和凌永生互視了一眼,心里暗暗擔憂。這“討教討教”是客氣的說法,他千里迢迢從北京來到揚州,多半是要比試比試。在“名樓會”即將召開的關鍵時刻,突然冒出這樣一個深淺難測的總領御廚之后,對“一笑天”而言,究竟是禍是福?
3
十年前,沈飛是“一笑天”的菜頭,凌永生剛剛來到“一笑天”時,整天跟著沈飛,幫他拎菜籃。十年后的今天,凌永生已是酒樓總廚,而沈飛,仍然是個菜頭。
菜頭就是專門負責買菜的人,在酒樓的后廚里,他的地位是最低的。
沈飛的工作一般在上午就完成了。當后廚的刀客們開始忙碌的時候,沈飛便來到巷口,擺起小攤來,炸他的臭豆腐干。
“沈飛炸的臭豆腐干”,就像徐叔做的清蒸獅子頭一樣,已經成為一個品牌。這個品牌雖然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每天卻有更多的人喜歡它,并且能夠享受到它。
沈飛因此而感到快樂。
徐麗婕饒有興致地嘗了沈飛炸的臭豆腐干,忽然想到什么,看著沈飛,“你為什么不跟我爸爸學點兒廚藝呢?看得出來,他挺喜歡你的?!?/p>
沈飛撇撇嘴:“我是那塊料嗎?”
“我看你行?!毙禧愭嫉故且荒樀恼J真。
“行我也不學。”
徐麗婕有些詫異:“為什么???”
沈飛摸摸下巴,一副思考的表情,鄭重其事地說道:“我要是一不小心練成了大廚,那哪還有時間炸臭豆腐?”
徐麗婕笑了起來:“炸臭豆腐很有出息么?”
沈飛也笑了,他指了指那些食客:“你應該去問問他們?!?/p>
徐麗婕一愣,然后有些無奈地搖搖頭:“人各有志,不和你說了,你去忙吧?!?/p>
沈飛卻不離開,笑嘻嘻地看著她:“大小姐,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啊,”
“什么?”
“還沒付錢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