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彼伎牲c了點，一副驕傲的表情。

沒過幾天，關(guān)于寧南的身世就在學(xué)校里傳播開了，很多人都對他們之間的關(guān)系感到不可思議，雖然那只是一場意外，然而寧南的父母確實是被她爸爸害死的，明明應(yīng)該是仇人，如今卻能毫無芥蒂地在同一個家里生活。也有人覺得寧媽媽撫養(yǎng)寧南長大也算是一種贖罪……可他們這樣生活在一起，怎么可能會沒有隔閡？

思可對別人的猜測并非全然不知，越是這時候，她就越要表現(xiàn)得和寧南像一對真的兄妹般親密無間，讓這些胡說八道的看清楚他們的感情。

有一天晚上媽媽接到一個奇怪的電話，沒說兩句語氣便生硬了，接著罵了一句“我家的事跟你們有什么關(guān)系！”，然后生氣地把電話掛了，可剛掛上，電話鈴又馬上響了起來，這一次媽媽根本沒去接，而是直接把話筒拿起來摔到一邊，發(fā)出了好大的聲響。

那天寧南回來得晚，看見空空如也的飯桌，隱約感到了不對勁，思可跑到他身邊，小聲把事情經(jīng)過說了，寧南便皺皺眉道：“我知道了?！?/p>

那時是晚上八點半，思可覺得肚子餓又不敢說，他便走進廚房，煮了一碗毛豆，一條黃魚，一鍋稀飯。然后去敲媽媽的門，媽媽卻沒理他。

寧南沉默了一下，忽然對著門內(nèi)說：“阿姨，對不起?！?/p>

門霍然被打開了。

媽媽眼睛通紅，站在門內(nèi)用力擦著淚水，聲音恨恨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是我欠你的！我上輩子就欠了你的！”

寧南的睫毛微微一顫。

也只是那么微微地一顫，他很快便如常地抬起目光，倔強地站直了身體，低聲說道：“不要這樣，你真的沒有欠我什么，是我對不起你?！?/p>

“是，我沒欠你，那是我活該，把你這樣的喪門星留在家里，活該給自己找罪受！”

這句話說得太重了，思可在一旁睜大了眼睛，聽得膽戰(zhàn)心驚。好像什么東西在她腦子里炸開了，一切都變得亂七八糟，她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

這么多年來，媽媽一次也沒有對寧南說過重話，他們之間永遠是客套又和氣的，任思可想破頭也沒想到會有這么一天，媽媽竟會對寧南惡言相向。

她看不到寧南臉上是什么表情，也根本不敢去想象。

“對不起?！睂幠嫌终f了一遍。

“別說什么對不起，你的對不起我真的聽膩了?！眿寢屇艘话褱I水，冷冷地看著他，“我真的一直在后悔，當初就不該收留你的，你給我?guī)砹硕嗌俾闊?，你知不知道？在你那些親人眼里，不管我做什么都是應(yīng)該的，我就應(yīng)該為死的人贖罪，是我欠你的，我活該！你們一家人全是些流氓無賴！”

這一席話，媽媽說得很冷靜，不像是口不擇言，竟像是完全發(fā)自內(nèi)心而說出來的，這令思可感到加倍的驚愕和恐懼。

寧南的脊背繃得很直。從頭到尾，他都只是那樣站在原地，眼睛定定地望著某個方向。等媽媽說完了，他竟然一點反應(yīng)也沒有，還是像往常一樣拉著思可下去吃飯，臉上看不出什么端倪。

過了好久，思可才找回聲音，一個勁地對他說：“哎……你別當真，我看媽媽只是心情不好，可能更年期到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沒什么?！彼蛑剑焓职此~前的頭發(fā)，輕聲道，“真的?！?/p>

思可眨眨眼睛，他的手指冰冰涼涼的，貼在她的額頭上。

她想到每一次也都是這樣，他不管受了什么樣的傷，你問他痛不痛，他也總這樣淡淡地向她保證：“不痛的，真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