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么,”溫霖恢復(fù)微笑,“我剛剛還真怕你會在下車前拿錢給我?!?/p>
嚴展晴不知如何回答,只得匆匆地把車門關(guān)上,隔絕那一室的尷尬。
“再見。”溫霖在車里示意,隨即掉轉(zhuǎn)車頭離開。
溫霖透過后視鏡看見嚴展晴在風(fēng)中站了一會兒。雙手那么悠閑地插在口袋沒有捂著胃,看來是好點了。
溫霖想著。
車子走到半路,電話就響起來了,是楊昊。溫霖戴上耳機:“喂。”
幾聲沙沙的電波聲響著,過了一會兒,溫霖才聽見手機那頭,對方哆哆嗦嗦的聲音:“劉思自殺了?!?/p>
溫霖按照楊昊給的地址開著車子來到一個陌生的公寓,公寓不新,卻也不算太老。溫霖走到三樓,敲開了右手邊那戶人家的門,開門的是一位中年婦女,她滿面愁容,眼里似乎還帶著淚。在看到溫霖的時候,女人愣了一下:“先生,請問你找誰……”
這時,楊昊的腦袋從女人的身后冒了出來。
“阿霖,你終于來了!我讓你帶的東西你帶了沒有!”楊昊一臉蒼白,渾身濕嗒嗒的,連說話都在哆嗦。
得知是楊昊的熟人,女人趕緊讓人進來。溫霖把衣服拿給楊昊,表情怪異,這家伙怎么到了這個歲數(shù),還是有辦法在短時間內(nèi)讓自己變得狼狽不堪。接過衣服,楊昊如獲至寶地往浴室跑去,輕車熟路的樣子一點也沒有身為外人的自覺。
“這位先生……”女人小心翼翼地叫他,“你請坐。”
“謝謝,叫我溫霖就可以了?!睖亓卣Z氣溫和,女人卻依舊眉頭緊鎖,他忽然覺得這個中年女人有些面熟,好像在哪見過。
很快,當(dāng)看見沙發(fā)上那個一動不動的劉思,再看看那女人一臉著急悲痛地跟她說著什么時,溫霖終于想起來,這個女人就是當(dāng)日被嚴展晴請上證人席的—劉思的房東太太。
溫霖坐在旁邊的沙發(fā)上,劉思的頭發(fā)濕漉漉的,身上的衣服顯然是換過了,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雙眼無神,對于房東太太的話她一直無動于衷,眼中透出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空洞。直到房東太太提到“樂樂”兩個字,劉思的眼眸才逐漸恢復(fù)光亮,跟著眼淚就奪眶而出了。
“傻孩子,阿姨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你也不能這樣啊,你要是出事了,樂樂怎么辦?傻孩子……”房東太太心疼地摟著劉思,說著說著也跟著掉眼淚。
“那個渾蛋……他根本就不讓我見樂樂……樂樂是我的孩子,他憑什么!憑什么……我的樂樂……”
“不哭了孩子,不哭……”房東太太嘴上這么說著,事實上哭得比劉思還傷心,在剛剛,聽見劉思跳河自殺的時候,她整個人都懵了,現(xiàn)在想起來就后怕。
溫霖看著眼前哭成淚人的兩人,面容沉郁,目光復(fù)雜,楊昊換好衣服從里面出來,看見這個情景心里也跟著難受起來。
借著這個機會,溫霖開始打量起公寓來,房子不算大,兩室一廳,還有一個小陽臺,家里的家具擺放整齊,還有一個專門放玩具的角落,如果撇開主人的遭遇不講,這個家看起來倒很溫馨。這可跟印象中的劉思的住處大相徑庭,他記得當(dāng)時在法庭上,嚴展晴對于劉思及其生活環(huán)境的描述有點糟糕……
“渾蛋!”楊昊低咒著。溫霖當(dāng)然知道他在罵誰。
一時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溫霖和楊昊是外人,不好意思在這件事上發(fā)表什么意見,過了好一會兒,冷靜下來的房東太太意識到自己的失態(tài),開始手忙腳亂地給兩人倒茶?,F(xiàn)在哪還有人喝得下茶,見劉思不再那么激動,楊昊慢慢松了口氣。
少頃,兩人提出告辭,劉思終于露出主人家該有的樣子,并對楊昊表示深深的謝意,對方忽然這么鄭重其事地道謝,讓楊昊覺得很不好意思,連連說了幾句“沒關(guān)系”。
臨走前,溫霖想了想,還是說道:“前幾天嚴律師車子上的油漆是你做的吧?”
劉思沒有出聲。
“你別再做傻事了,不管是對嚴展晴還是對你自己,要是你再出什么事,就真的見不到你兒子了。”
劉思一愣,表情恢復(fù)了先前的絕望。
“我現(xiàn)在連探視權(quán)都被剝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