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于有一天,否極泰來。1910年春,一個叫唐國華的朋友,請胡適、林恕幾位朋友,到四馬路湖北路的迎春坊吃酒后,又到一處去“打茶圍”。夜深時分,胡適因明天還要到華童公學教課,獨自一人雇人力車先走了。眾人不知,彼時胡適已經(jīng)大醉,歸途已不省人事。對此事,胡適在日記中有詳述:等胡適醒來,已是“頭面皆泥”地躲在租界的巡捕房監(jiān)獄里。原來,車夫見其大醉,“遂相欺凌,推予墮車,乃取予馬褂帽子而去”。胡適“遂手執(zhí)一履踽踽獨行。至文監(jiān)師路文昌閣左近,遇一巡捕”,問答幾句,“予遽以手中皮鞋力批其頰”。其巡捕與之相搏,力吹警笛。后巡警叫來一輛馬車,與兩車夫制服胡適,送到捕房。問清情況后,罰了五元錢,算作是給那個被打的巡警養(yǎng)傷治病的賠償。
走出巡捕房,徹底覺醒的胡適,立即辭去華童公學的教職,“因為我覺得我的行為玷辱了那個學校的名譽”。后在《四十自述》說:“我沒掉一滴眼淚,但我已經(jīng)過了一次精神上的大轉(zhuǎn)機。”從此立定心志,閉門讀書。開始為第二期“庚款”留美官費考試做準備。
是年6月,在二哥胡紹之的陪同下,到北京應(yīng)考。7月下旬,考試國文,題為“不以規(guī)矩不能成方圓說”,后來胡適自稱是“做了一篇亂談考據(jù)的短文”,結(jié)果竟然得了一百分。英文考了六十分,頭場平均八十分,排名第十。第二場考各種科學,“考得很不得意”,得了第五十五名。錄取時,“接近榜尾了”,但所幸被錄取了。
8月16日,胡適從上海乘海輪遠赴美國,穿越太平洋進美國紐約州康奈爾大學……
此次再次到上海,胡適的重要工作,是重振新月社。1923年,新月社成立于北京松樹胡同。它不是純文藝社團,只是部分名流學者的俱樂部,主要人物有梁啟超、胡適、徐志摩、陳西瀅、林徽因等。新月,是徐志摩襲用泰戈爾《新月集》而來。按徐志摩解釋,“它那纖弱的一彎分明暗示著懷抱著未來的圓滿”。稍后,聞一多、余上杭等也參加新月社活動。新月社成員在文學創(chuàng)作和文學理論上,做出過貢獻,產(chǎn)生過影響。
1926年后,隨著胡適、徐志摩、聞一多等相繼出國,新月社活動暫告停止。胡適此番到上海,新月社老骨干再次圍簇在胡適周圍。徐志摩、梁實秋辦的新月書店開業(yè),推胡適為董事。又辦起《新月》月刊、《詩刊》季刊,并準備籌辦一個政治性《平論》周刊。
6月,胡適被選為管理美國退還庚子賠款的中華教育文化基金董事會董事。8月,受聘為光華大學教授。
幾乎與魯迅收訖大學院聘書和當月三百大洋薪金同時,胡適于10月24日致信蔡元培,請辭“大學委員會委員”(酬金也很豐厚)之職,原因是,不能同意國民黨“黨化教育”的方針。此前,胡適曾向蔡元培院長“堅辭兩次,終以先生苦留,故不敢堅持”(《致蔡元培》)。為胡適堅辭之事,“被吳稚暉先生指為‘反革命’,亦不與計較”(《胡適來往書信選》)。但從此胡適不再列席有關(guān)會議,對吳稚暉等人“只認朋友,不問是非的行為”堅決反對。并云:
我雖沒有黨派,卻不能不分是非。
胡適到上海后,看到國民黨治下的上海街頭,貼滿“國民政府是為全民謀幸福的政府”等標語,聽到口號滿天飛,針對其宣傳過于泛濫,便寫《名教》痛下針砭:“月月有紀念,周周做紀念周,墻上處處是標語,人人嘴上有的是口號,于是老祖宗幾千年相傳的‘名教’之道遂大行于今日?!蔽恼赂嬲]:“治國不在口號標語,顧力行何如耳!”
但胡適當時對蔣介石和國民黨還存有幻想,這年12月1日,蔣介石和宋美齡在上海大華飯店舉行婚禮時,他應(yīng)邀前往觀禮。這符合胡適當時的思想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