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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在潮濕的6月清晨里非常安靜。村子的名字叫拉羅什吉榮,它躺在從巴黎到諾曼底幾乎一半路程上的塞納河寬闊、懶洋洋的弧彎里,不受打擾,幾乎有12個世紀了。多年來它僅僅是人們到某處去半途要經(jīng)過的一個地點。這兒惟一的特色是有一個城堡,那是拉羅什富科公爵們的府邸。正是這座突出在村后屏障般山丘旁的城堡,使拉羅什吉榮的太平日子走向終結。
在這個灰暗的早上,城堡陰氣逼人,它的巨大石塊因為潮濕而閃著光。快6點鐘了,可是兩個鋪著圓卵石的大院子仍然毫無動靜。大門外面,大路延伸開去,很寬闊,空蕩蕩的,村子里那些紅瓦頂房舍的百葉窗仍然緊閉。拉羅什吉榮非常安靜——安靜得像是個荒蕪的野村??墒沁@種寂靜是不真實的。在窗板后面人們在等待鐘的鳴響。
6點鐘一到,城堡旁邊那座15世紀的圣薩姆森教堂里的鐘就會敲響“奉告祈禱”的鐘聲。要是在太平年月,它的意義很簡單——拉羅什吉榮村民會在胸前畫個十字,停下來做一次祈禱,可是現(xiàn)在“奉告祈禱鐘”有著比靜思片刻更為豐富的意義。今天早上鐘的敲響,意味著一夜宵禁的結束和德軍占領第1451天的開始。
拉羅什吉榮村每個角落里都安有崗哨。哨兵們在有保護色的斗篷里蜷成一團,他們站在城堡兩座大門的門洞里、村子兩頭的路障旁、小山丘白堊礦脈露頭凹處的崗亭里,以及城堡上方最高的小山上古塔殘址旁的哨所里。在那里,機槍手居高臨下,能把整個被占領的法國中占領得最為徹底的村子里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
拉羅什吉榮雖然有田園詩般的表面,骨子里卻是一座監(jiān)獄;村子里里外外一共有543個村民,而德國軍人的數(shù)目卻是村民的三倍多。他們當中的一個就是陸軍元帥歐文·隆美爾,德軍西線最強大的B集團軍群的司令。他的總部就設在拉羅什吉榮的城堡里。
從此處,在第二次世界大戰(zhàn)關鍵性的第五個年頭,全神貫注、意志堅定的隆美爾,準備為他一生中最最兇狠的一次戰(zhàn)役而戰(zhàn)斗。他指揮著50余萬軍隊,其任務就是防守一條極長的海岸線——延伸幾達800英里,從荷蘭的海堤,一直到布列塔尼半島大西洋海浪沖擊著的岸灘。他的主力第十五集團軍集中在加來海峽省一帶,亦即英法海峽最狹窄的地段。
夜復一夜,盟軍的轟炸機轟炸這個地區(qū),第15集團軍中對轟炸厭煩不已的老兵苦澀地打趣說,最好的休息療養(yǎng)處所莫若是第7集團軍的諾曼底駐地了。那里幾乎沒有落下過一顆炸彈。
好幾個月了,在一片密林般的灘頭障礙物和雷場的后面,隆美爾的部隊在海邊的水泥工事里等待著??墒撬{灰色的英吉利海峽一直空無艦船。什么事也沒有發(fā)生。在這個寧靜的星期天早晨,從拉羅什吉榮村,仍然看不出一絲盟軍入侵的跡象。這一天是1944年的6月4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