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他沒有沉溺于毒品。毒品是青春期里最容易上手的致幻劑，迷惘的少年看不到前路，常常借它來撥開云霧：《猜火車》里的男孩，吸毒吸到恍惚，總看到房頂上死去的嬰兒向他爬過來；1993年10月31日，23歲的威尼斯電影節(jié)影帝菲尼克斯因吸毒過量倒在朋友的俱樂部門前；奧里弗·斯通的電影《大門》里，28歲的搖滾巨星吉姆·莫里森因吸毒死在寓所的浴缸中……用毒品療青春的傷，正如飲鴆止渴，即使活著，也是身在人間，心陷地獄。

青春期里容易上手的致幻劑還有愛情，只是發(fā)育中的少年往往會混淆“愛情”跟“敬慕”?！朵撉俳處煛泛汀督淌覄e戀》里，男孩愛上的都是自己的老師。錢鐘書說，老頭子談戀愛像老房子著了火，燒起來沒有救的。男孩子初試身手，敬慕加上分泌旺盛的荷爾蒙，燒起來消防隊也無可奈何。好在火舌終要熄滅：《鋼琴教師》的最后，男學(xué)生強奸了他的女老師；《教室別戀》的最后，史迪踹倒女教師的講桌，提著書，堅定地走出學(xué)校大門——青春期里轟轟烈烈的愛，成了馬拉松長跑前的熱身。

每年夏天，都會有一些“青春炸子雞”像史迪那樣走出校門，離開前，總會有一些“小雞雛”拿著本子，虔誠地要我這個“留守老雞公”為他們留下人生箴言。“小公雞”們的臉經(jīng)過3年進化已顯出棱角，脖子不知不覺地揚著，青春的羽毛激動地張開，迫不及待地要初試啼聲。“小母雞”們當(dāng)然也不甘示弱，她們一路“咯噠”著要給平生的第一個蛋找個好窩。每當(dāng)這時，我這個心如止水的半老“徐爺”就會打腫了臉充教父，借那些電影來旁敲側(cè)擊，杞人憂天地給他們?nèi)缦氯龡l建議：

第一，青年人當(dāng)然應(yīng)該活出個性，如果你喜歡在耳朵上戴一個接地長耳環(huán)，或者在光頭上戴一個頂天大風(fēng)車，這都沒有什么不妥，但在個性化自己的同時，一定要附帶著準(zhǔn)備幾件水陸并用、刀槍不入的無縫盔甲，并且走路時要眼觀六路、耳聽八方，以防被唾沫星子淹死，或者被暗箭射死；第二，不要酗酒，更不能嘗試毒品，如果實在按捺不住好奇要嘗試，前提是你手里要握有制造“后悔藥”和“起死回生藥”的藥林秘籍；第三，彼此相愛才能親密接觸——說到這里，我常要借用《彗星美人》里貝蒂·戴維斯的那句著名臺詞——不管跟誰親密接觸，都要“綁好你們的安全帶”……

這時，“炸子雞”們就會笑起來。我喜歡看這些青春的笑臉?？蓢@人生不只有歡笑，走出校門只是萬里長征邁出了第一步，蟬背上的殼剛裂開小縫，更劇烈的痛楚就要一波一波地涌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