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家莊地院里跳起了蹦子,大罵仁順嫂辦事不利。奶媽仁順嫂急得要哭,七驢兒這挨刀的,害人沒個輕重,叫他一輩子娶不上女人。
賞二斗菜子,誰抱?奶媽仁順嫂一急就亂作起了主。
沒人應聲,人們全都失了聲,心里頭卻竊笑,知道有好戲看了。
三斗,三斗抱不?仁順嫂已經(jīng)顧不上了,三斗菜子值三個月工錢,可還是沒人應聲。
天呀,東家莊地打里面喊了一聲,他不是心疼菜子,再要拖延,四雞兒真就叫了。
一石!仁順嫂喊出了一個嚇死人的數(shù)字。天老爺,抱個新人值一石,沒聽過!
人們一下讓這個數(shù)字嚇住了,連氣都不敢出一聲。死靜!東家莊地急得想撲出來,恨不得自個抱了往屋里跑。
就在這時候,突然炸出一聲,我抱!
聲音還沒落,仁順嫂已驚得掉了手中的包袱。喊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二拐子。奶媽仁順嫂媽呀一聲,她可就這一個命線線,平日里胡作非為倒也罷了,要是真敢犯這個忌,那不是要她命哩。仁順嫂剛要阻止,二拐子已掀開簾子,火光映出新人的臉,竟是沒罩蓋頭的!一雙瑩瑩的眼直直地望著二拐子,二拐子一驚,怔住了。等看清眼里亮晶晶的東西,二拐子不再猶豫了,他伸出雙臂,勾住她腰,趁勢一捏,一團軟軟的綿就握在手里。那臉急了一下,滲出羞惱來,眼神卻是帶著鼓勵的。二拐子另只手就摸住了屁股,一團熱燃了全身,仁順嫂的話再也聽不到了。眾人巨大的驚詫里,二拐子給新人蒙上蓋頭,胸貼住兩團云一般的棉軟,結結實實將她抱起來,大步跨過火堆,越過火盆,嘴里喚著新人過火堆,霉氣全燎盡,富貴進了門,添子又添孫……
二十二歲的老姑娘燈芯就這樣帶著雨星被二拐子抱進了下河院。
仁順嫂早已昏倒在地,嘴里無聲地哭喊,天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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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河院是很有些年成的,至于最早緣于啥時,菜子溝活著的人沒誰能說清,就連東家莊地,頂多也就記著前兩輩子的事,可下河院遠不止兩代。管家六根就聽爺爺說過,爺爺?shù)臓敔斁驮谙潞釉嚎高^長工。
這溝是條深溝,東西約有百里長。最早這兒曾是一片荒蕪之地,亂草長得能掩過人頭。溝里長有黃羊和野驢出沒,偶爾地,也有狼群在爭食。那時,溝里是看不見人煙的,一溝兩洼,除了瘋長的野草和芨芨,再就是些野生靈在游蕩。莊地的祖先曾在北邊沙漠一帶,一個叫土門子的地方,那兒是絲綢之路的一個小驛站,穿梭于北部沙漠的駝隊和馬幫常常在那兒歇腳,將絲綢和大煙帶到鎮(zhèn)子上,也把南來北往的信息留給人們,莊地的先祖爺莊福便棄開農(nóng)田,做起了生意。一日,莊福趕著馬隊往北山走,經(jīng)過人煙稀少的黑峽口時,突然地殺過來一股土匪,土匪姓麻,在北山一帶很有名,未等莊福鬧個明白,土匪便席卷了他的馬隊,一根長槍斜刺里沖他挑來,眼看就要將他挑下馬,莊福這才醒過神,知道財物是保不住了,就連另匹馬上馱的剛剛拿大煙換來的水靈靈的女人,也保不住,雙腿一夾,策馬而飛。麻土匪見狀,哈哈大笑,他的志趣不在殺人,除非迫不得已,他瞅一眼棗紅馬上嚇得抖索的美人兒,嗓子里罵了句鳥人,飛身下馬,一把掠過美人,就在她嚇得發(fā)紫的嘴唇上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