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紀早期，美國上層階級的私人生活中偶爾也有外包的現(xiàn)象——聘一個奶媽，而這可能成為那時街談巷議的話題。許多世紀之交時的牧師和醫(yī)生們都譴責雇用奶媽的現(xiàn)象。1904年，美國國會的藝術(shù)與科學會議在密蘇里州的圣路易斯舉行。美國小兒科的奠基人亞伯拉罕·雅各比（AbrahamJacobi）對他的聽眾講：“我們對那些家庭條件好，身體也挺棒，卻拒絕喂養(yǎng)自己孩子的女士們說什么好呢？不是400個（頂級的社會上層人士），我是說有40萬個這樣的人，在責任面前寧愿選擇輕松，在母親的義務前寧愿選擇社會活動，所以雇陌生人來喂養(yǎng)她們的孩子。”與此同時，大多數(shù)來自貧窮國家的移民、尤其是來自高失業(yè)率的愛爾蘭的波士頓奶媽們，不是被詆毀為“一分是牛，九分是魔鬼”，就是被贊揚為對哭啼不安的新生兒的家庭來說受歡迎的傳統(tǒng)替代方案。

一個多世紀后，我和艾普若·伯納坐在她位于洛杉磯郊區(qū)的家里的“早餐角落”—墻紙上印著甜餅干和茶壺圖案，許多東西已經(jīng)改變了。絕大多數(shù)父母們都信任超市貨架上的方案，沒有人再親自侍弄孩子，而是把這個外包給了大規(guī)模的、從多方面提供服務的專門產(chǎn)業(yè)。

采訪過戀愛指導、婚禮策劃師和代孕人后，我對許多過去被認為是“媽媽心上的工作”現(xiàn)在被轉(zhuǎn)移給有償服務一點兒也不吃驚了。艾普若自己給孩子喂過奶。她信奉過保育專家佩內(nèi)洛普·利奇，也雇過幫她尋找合適的夏令營的顧問、自行車教練、送孩子上學的司機，甚至還有一個清除虱子的女士—她的孩子從學?；貋砝险f頭上癢。心理治療是為了她自己和她丈夫馬丁—一個被她稱為“沒有頭腦”的人。在生活的方方面面她都是一個外包迷，從根本上是為了保持他們的生活“全部渠道暢通”。她向一個情緒低落的朋友推薦了一個壁櫥的組裝者；推薦一個孤獨的寡婦去約會服務機構(gòu)?？傊?，她是“服務購買中心”里一個精明和活躍的“購物者”。

艾普若是個體態(tài)輕盈的35歲的金發(fā)女人，穿著一條灰色的運動褲，一件橙色的毛織運動衫和一件編織毛衣。她半開了門，趨前一步抓住了一條搖搖擺擺的黃色拉布拉多犬的項圈。“它見到人就舔，也不知道節(jié)制，但總讓人愛。進來吧！”

現(xiàn)在她在家里辦公，為一家全國性的稅收咨詢公司做納稅申報單。她告訴我，盡管她當初總是整天衣冠楚楚地待在辦公室里，但仍堅持了母乳喂養(yǎng)。她詳細敘述了自己的故事：

我20多歲時，狂熱地喜歡上了做公司的公關(guān)工作。每天工作很長時間，掙了不少，還被提升了。當我的第一個孩子出生時，公司正在著手一個大項目，于是我每天帶上吸奶泵、奶瓶和便攜式冷藏箱到辦公室，在洗手間里吸出奶后快遞回家。這就是我盡最大努力能做到的哺乳了。雖然我非?？释苯硬溉?，但在那個階段我真的沒有時間和孩子在一起。

在那個時期，母乳喂養(yǎng)這件作為母親的象征的事成了她沒法掌控的。當她的第二個孩子出生時，她的丈夫馬丁每天仍然要在他的律師事務所待很長時間，因此艾普若把她的工作時間減至每周30小時，辦法就是—她指了指口袋——一部黑莓手機。

然而，雖然有了更多時間待在家里，她照樣感覺坐立不安。

我從工作上找回了些時間給我的孩子們，以為這會解決我的難題，但其實我一直在掙扎。我覺得我好像一直心里不踏實，并沒有真正比過去的狀態(tài)更好。這種情況讓我焦慮。我不是一個好母親。